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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你快些去罢,我们还得去碧芳院告诉三小姐呢。”秋风笑着推了推小喜:“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赶紧去碧芳院。”
两人到了碧芳院,淑华刚刚起来不久,贾安柔急急忙忙给她梳妆打扮,替她挑了件樱桃红的衫子,梳了个如意髻,留了几绺垂髫在胸前,发际插了一支红玛瑙簪子,鬓边贴了一朵时新堆纱宫花。
“娘,干嘛给我打扮成这样?”淑华很不满意的嘟着嘴,满心的不愉快:“反正我又不要去见太后娘娘,穿得再好看也没用。”
贾安柔抿嘴一笑:“说不定这机会轮到你头上了呢?得事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慌了手脚!”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儿,就听外边秋芝闯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姨娘,主院那边的秋风和小喜来了,说夫人叫三小姐去主院用早膳。”
贾安柔听了心中一喜,看起来姨母真是铁了心想帮着自己了,于是笑嘻嘻的将淑华送了出去,千万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激将法祸水东引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三更!三更全部放送完毕,祝福菇凉们寒假愉快!
主院的花厅今日异常热闹,桌子旁边挨挨挤挤的坐了一圈人,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陪着容老爷容夫人坐在上首,下边坐着春华冬华和夏华,身后还站着一群丫鬟婆子,大家都穿着别致的衣裳,戴着时新的簪子,看起来真是花团锦簇。
秋华瞟了一眼,桌子右边还留了两个位置,想来是给她和淑华留下的,竟是连座位都安排好了,秋华心中轻轻一笑,走过去先给容夫人请了安,然后带着飞红坐了下来。
春华见着秋华过来,赶紧跟夏华换了个位置,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捏了捏秋华的衣角问她:“这是三婶娘自己给你做的?看着这式样便别致,上边绣得穿花蛱蝶跟活的一样。”
秋华淡淡的笑了笑:“哪能呢!我娘都那个样子了,哪里还能给我做衣裳。我这衫子是松砚给做的,松砚的手也巧呢,这穿花蛱蝶有一只是秋云绣的,你看看,一只翅膀大些的那只就是。”
春华听着秋华这话忽然惊觉想起三婶娘的身子不好,心中懊悔,不该触发了秋华的心事,见秋华似乎没有责怪她的模样,这次放下心来,赶紧扯了些别的话题来说。两人说得正欢,就听一阵脚步声“蹬蹬蹬”的朝这边走了过来,抬起头来一看却是淑华,一双妙目带着得意望向春华与秋华。
春华有些惊讶的“哟”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觐见太后娘娘的单子里头可没有你。”
淑华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扭了扭脖子:“我来主院陪祖母用膳,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说罢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手指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衫角儿,心里有几分欢快,又有几分焦急。琢磨这娘方才说过的话,似乎她还有机会去觐见太后娘娘,是不是祖母素日里边喜欢自己,这才为自己争取了这个机会?她的眼睛瞄向了容夫人,见她和祖父在说着话,并没有给自己半点暗示,心里忽然间又没得底儿,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痒痒的只是难受。
丫鬟们端着盘子将早膳送了上来,春华看了一眼那桌子上边放着的各色配菜,笑着低声对秋华道:“我还以为祖母今日会要大方一回,没想到还是这般小气!”
秋华见着那些小菜,都是最普通便宜的。兰花萝卜满满的堆了一大盆儿,一些坛子菜在醩油里过了一片,看起来油光闪亮,可花的钱却是顶顶少的,另外还有一大碟子辣椒煨皮蛋,只是滴了几滴麻油,还有一个大汤盆,里边盛着肉汁汤,上边飘着几片葱花。秋华暗自思付,若是祖母想要在饭食里动手脚,这菜里肯定是不可能放东西的,毕竟大家一桌子团团坐着,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桌子人都会有吃坏肚子的可能性。而布菜的丫鬟都是自己随身带着的,祖母定然不会想到要收买飞红,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在肉粥里边放东西了。
往旁边看了看,淑华正坐在桌子的最边上,眼睛不住的往春华身上的衣裳上边瞟,眼里有一丝羡慕的神色,秋华忽然就得了个主意,笑吟吟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丫鬟将一碗肉粥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那热腾腾的粥,伸手掐了春华一把,小声惊呼:“今日这粥里肉末洒得真是多。”
春华见秋华不仅掐着自己,还篇头朝她眨了下眼睛,心里头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说道:“真是怪了,果然放了很多肉。”
秋华转脸看了看淑华那碗粥,朝淑华轻蔑的笑了一下,又拉着春华望这边看了过来:“为什么淑华碗里的肉就比我们的要少一些?”
淑华本来拿着汤匙正想要去舀肉粥,见秋华春华挤眉弄眼的似乎在嘲笑她,很是不服气,看了一下秋华的碗,也觉得秋华碗礼里的粥显得格外好看些,闻起来也香,愤愤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讨好你,给你弄了这么好的一碗粥来!”
秋华笑吟吟道:“可能因为只有你是庶女罢,自然要和我们不同些,要不是怎么能现显出嫡庶之分呢。”一边说着一边挑衅似的看着淑华,自己搬出了嫡庶之分,依着淑华那种不服输的劲头,自然会来抢夺这碗粥了。
淑华没有让秋华失望,听着“嫡庶之分”,似乎就有一根小针在扎着她的心一般,瞧着春华秋华嘲弄的看着自己,便连夏华与冬华也疑惑的在往这边看过来,似乎也正在看她笑话,脑子一热,伸手便将秋华的碗端了过去,一只手将她面前的碗推到了秋华面前:“什么嫡庶之分,我今日偏偏就要喝这粥,谁又能说什么?”
容夫人虽然一边在和容老爷说话,可眼神却不时的在往这边看,见淑华将秋华的碗端了过去,心中一惊 ,赶紧出言制止:“淑华,你怎么能将秋华的粥拿了去?”
淑华撇了撇嘴,没想到素日里头疼爱自己的祖母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便连一碗肉粥都要分个厚薄出来,她望着眼前的那碗粥,眼泪差点都要掉出来,坐在那里一句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
容老爷见淑华这副模样,倒也动了恻隐之心,温和的对淑华说道:“一碗粥而已,哪碗不一样?你想要喝便喝罢,难道还规定了哪碗粥是谁才能喝?”
容夫人心里暗自叫苦,她可是特地做了记号的,主院的饭碗都是白底金边绘各色花卉,那个牡丹花图样的碗里边她吩咐厨娘弹了些巴豆粉儿,上饭食的丫鬟是她的贴身丫鬟秋霜,她特地交代牡丹花样的那个碗一定要端给四小姐,不能弄错了。秋霜没有弄错,可淑华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得要抢那碗粥去喝,可她也不能直言说自己派人在里边放了些别样的东西罢?于是她只能愁眉苦脸的看着淑华一口气将那碗肉粥喝得干干净净。
淑华放下碗,抬起下巴骄傲的朝秋华笑了笑:“什么嫡庶有别,祖父叫我喝这粥,那自然便承认我和你们都是一样样的!”
在淑华喝粥的期间,秋华一直在看着容夫人的神色,见祖母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闪烁有些紧张,心中自然明了。现儿听到秋华这挑衅的话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原来是我想左了,这饭食里可真没分什么嫡庶!”
春华被秋华弄得莫名其妙,贴在秋华耳边问:“你今日怎么了?素日里也不见你如此针对淑华呢。”
秋华朝她挤了挤眼睛也悄声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就想逗逗她开心。”虽然自己肚子里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可秋华却不愿意说出口,万一是自己想多了,淑华没出什么问题,没由得让春华笑话。
自己没有想去针对她们,可她们却处处针对起了自己,若不是小喜通风报信,等会有事情的人便是自己了。秋华心里一阵发凉,看起来只是委委屈屈的生活在随云苑不是一个好办法,等母亲提出和离出府,自己非要好好的想下该怎么对付她们才行。
秋华慢悠悠的拿起汤匙喝了几口肉粥,虽然祖母节俭,可厨娘手艺却很好,咸淡适中,肉糜已经熬烂,和几种栗米放在一起熬得融成了一处——其实哪里看得出肉多肉少,也不过是淑华太争强好胜,所以才会入彀。
就在大家快用完早膳的时候,秋华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响声,鼻尖闻到了一种臭味儿,转头一看,淑华正捧着肚子坐在那里,一张脸孔雪白的一片,她身后的秋芝吓得双手打颤,走上前去扶住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淑华呻yin道:“不知怎么的,我肚子突然疼得紧,哎呦……不行了,快扶我去茅厕,实在忍不住了。”
桌子旁用膳的人都闻到这味道,一个个嫌恶的将手中的碗箸放了下来,用不喜的目光看着淑华。容大奶奶声音尖锐:“淑华,你受了凉就不该挤来主院用早膳,幸亏觐见太后娘娘的单子里没你的名字,若是去了丹枫园,你也是这般行事,那岂不是丢了我们容家的脸?”
容二奶奶总是容大奶奶的附和者,她在一旁也细声细气的添了几句话:“自然是贾姨娘叫她来的,争强好胜想巴着高枝儿,也不顾及着女儿的身子!”
“才不是我娘要我来的……”淑华颤着声音反驳着两位伯娘的话,一边忍着那肚子的绞痛,本来想说是祖母叫自己过来的,可旁边春华将她的话打断:“你又喊错了,该喊姨娘的,你的母亲可是三少奶奶呢!”
“我娘很快就会是三少奶奶了!”淑华的注意力转到了这话上边,声音也尖锐了些:“等着秋华的娘没了,我娘就是容家的三少奶奶,这可是太后娘娘亲口答应的!”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容老爷听了这话心里难过得紧,书娘还好端端的在那里呢,这么多人就惦记上她咽气了!他厌恶的看了一眼淑华,厉声叱喝:“也不知道你在族学里头究竟学了些什么,满嘴的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出去!”
回答容老爷的是一个响亮的臭屁,紧接着浓浓的味道充斥了整个花厅,淑华身上那樱桃红的裙子上逐渐有了一块灰黄的印记,脚边的地面滴滴答答的落了些东西下来,一点点的滴出了一大块黑色的印痕。
“秋芝,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你家姑娘抱屈如厕!”容夫人见淑华没有说出是谁喊了她来主院的,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着丫鬟婆子赶紧将花厅的门敞开些,拿了清洁的用具来打扫地面,取出薰炉来点上了一炉蔷薇香,那臭味总算是慢慢的散去了。
“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儿!”冬华坐在那里摇头晃脑,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来:“都是淑华姐姐不好,她肚子不舒服偏偏要来这里用早膳!”
容大奶奶见着女儿这委屈的样子,赶紧让丫鬟们去取来香粉末子,每人衣裳上都酽酽的散上了一层,冬华闻了闻衣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香了,冬华现儿是香的了!”
容老爷慈祥的看了下四个嫡出的孙女,点了点头:“你们去见太后娘娘罢!”
☆、丹枫园觐见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木有人骚扰,今日继续三更,三章合并更文。因为三章合并更在一起,求菇凉们多多留言,否则积分榜爬不上去了,~~~~(>_<)~~~~ 鞠躬感谢!
丹枫园是容家去年修缮园子时花费最多的一处,那道山墙上的琉璃瓦的色泽都能看出精致的程度来,映着春日的阳光,那琉璃瓦闪闪发亮,耀得人的眼睛都有些发花,似乎有遍地黄金一般。
墙里有开得很盛的杏花,从墙上探出了枝桠,上边的花朵一簇簇的挤在一处,随风而舞,甚是曼妙多姿。园子门口站着两位执枪而立的禁卫军,见容老爷引着一群女眷过来,慌忙行礼:“长宁侯安!”
容老爷笑着摆摆手:“太后娘娘可已经起来了?”
左边那卫士恭恭敬敬的答道:“娘娘已经起来有一会了,先前看着在那湖边散步,这会儿该已经回屋子去了。”
秋华站在后边听着祖父和那禁卫军的对话,心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姑祖母十分的好奇,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倾城绝色,这才能从后宫妃嫔如云里脱颖而出做到皇后这个位置,想来应该是艳绝人寰的罢?
等及见到了容太后,秋华颇是震惊,她眼前的容太后,只是一位慈祥的老妇而已,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艳色,双眉疏淡,一双眼睛平静如水,整个人看来气质温婉,完全没有她想象里的那种杀伐决断的冷艳。若是走到江陵街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绝不会有人想到她便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秋华望了望低头站在她面前的祖母,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同,无论怎么说,太后娘娘那份大度雍容在祖母身上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就在秋华打量着容太后的时候,她忽然接触到了一个眼神,仔细一看,一位少年正站在太后娘娘身边,眼睛不住的朝她们几姐妹扫了过来,秋华脸一热,心中暗想,这是谁家年少,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春华是姐妹几个里边第一个被喊上前去的,听说她是容老爷的长孙女,容太后也多看了几眼,见着她身材适中,一张鹅蛋脸儿,神情干练,虽然没有那倾城倾国的颜色,可总体来说还是算生了一副好相貌,心里满意,让紫韵姑姑端过来一个盘子,春华一看便是欢喜,里边躺着一套粉晶的御制首饰,由一支宝钗、一根步摇、一对手镯和一块玉玦组成,那粉晶的颜色格外柔润,被底下的绒布衬着,特别闪亮。
许允袆听容老爷引见说这是他的长孙女,赶紧盯着春华看个不歇,见她落落大方,心里觉得她这份气质还算不差,嫁到镇国将军府也该能镇得住场面,只是还是有些遗憾,觉得春华不及她身边那位妹妹颜色好。
夏华秋华和冬华依次向太后娘娘见礼,每人都得了一套御制首饰,夏华的是碧玺,秋华是黄玉,冬华的是白玉。容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几姐妹道:“春夏秋冬,刚好又合了你们的生辰,这可巧了。”
容老爷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巧?明日正是春华生辰呢!”
容太后听了有几分惊讶,转脸对许允袆道:“允袆,明日你就替哀家给容大小姐去贺生罢。”
容大奶奶在旁边瞧得真切,自从自己带着春华进来,那许允袆的眼睛便一直在打量着春华她们,一般人又怎么如此失礼,莫非这就是她将来的女婿?她悄悄低眉看了许允袆几眼,只觉得这少年郎面如冠玉,倒生了个好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放了一半心,家世好人才好,春华的亲事总算没选错。
容太后见几个孙女进退得宜,心里边也是欢喜,交口夸赞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教女有方,忽然又意识到容老爷有三个儿子,可似乎只来了两个媳妇,一想到昨日里三侄子说的媳妇病体沉重,不由得多望了秋华几眼,只是怜惜她年纪小小便要失去祜持,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这侄孙女年纪稍长,自己可要替她多多留心,选一门合适的亲事才是。
陪着容太后说了会子话,容夫人便领着媳妇孙女告退,一行人刚刚出了丹枫园,夏华便拍着胸口喊:“哎呀,真是吓坏我了!”又拿着那碧玺的钗子看了看,眼睛笑得弯弯:“娘,你瞧这个钗子多好看!”
容二奶奶又好笑又好气,点了点夏华的鼻尖:“这有什么好怕的,瞧你这模样!”看着容大奶奶带着春华秋华走在前边,她追上去问道:“明日春华生辰你准备该怎么过?”
容大奶奶牵着冬华正在往前边走,听着容二奶奶问她,停住了脚步沉思道:“还不是和往年一样?喊了她们到流朱阁来热闹下便是了。”
容二奶奶摇摇头道:“明天春华可是十二岁了!”
容大奶奶望了望站在身边的春华,发现女儿已经长到了自己耳垂处,不由得惊呼一声:“哎呀,就十二岁了,我倒险险给忘了!那今日得赶紧准备下,明日可得好好热闹热闹才行!”在大周,女儿家除了及笄,十二岁是很重要的生辰,因为过了十二岁,就可以进入议亲的阶段,父母会慢慢寻访合适的人家。虽然春华已经由太后娘娘指婚,可究竟十二岁生辰还是不能忽视,容大奶奶回到流朱阁便开始琢磨起该怎么替春华过生辰的事情来。
“大伯娘,咱们去喊个戏班子来唱堂会罢!”夏华捧着脸想了一会子,惊喜的跳了起来:“听说新近来了个唱昆剧的戏班子,唱法和咱们江陵这边的不同,声音咿咿呀呀的拉老长,可好听了。”
站在容大奶奶旁边的金枝是扬州人,一听夏华出了这主意便欢喜得拍起手来:“这个好,好久没有听昆剧伐,着实想听!”
金枝的声音软软糯糯,屋子里的人听着也像在唱戏般,指着她笑了起来:“得先看看你家奶奶和姑娘的意思,请个戏班子还是要给你听的不成?”
金枝吐了下舌头,朝容大奶奶弯了弯腰:“奶奶,你便听听昆曲罢,金枝不骗你,真是好听!”
容大奶奶见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就圆了你这个心愿罢!”唤了管事婆子进来,让她们去访了那个新来的戏班子,明日来长宁侯府唱堂会。
大家说得痛快,春华倒有些不上心,今日她也看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少年公子,直觉告诉她那人必然和自己有些渊源,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派他来给自己庆生,一想着他那灼灼的眼光,不由得既是慌乱又有些不舒服。
“个儿郎目光灼灼似贼!”一想到这话本上看到的句子,春华不由得红了脸,低头默默的走进了流朱阁的后院,夏华和秋华见素日里最爱吵闹的春华突然沉静下来,颇有些意外,也追着走了进去:“大姐,你没事儿罢?”
春华正捂着脸站在后院的假山处,只觉得手心里边发烫,听着两个妹妹奔了过来,转脸看了过去,秋华和春华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只觉得跟木炭般发烫,吓得夏华哎哟了一声:“春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喊大夫来看看?”
秋华见春华的眼波潋滟,似乎有一汪春水般漾在里边,不由得心里一动,望着春华道:“就是他?”
春华点了点头,红着脸儿回答:“我猜是。”
秋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想着那白衣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猜也是。”
夏华在旁边听着春华和秋华打着机锋,不由得直跳脚:“你们在说什么呢,也不告诉我!”揪住春华的手看了看秋华,见春华羞涩秋华笑得促狭,仔细的回想着今儿早上去见太后娘娘的那事情,忽然咂摸过味道来,扑到了春华身上,用吃惊的口吻说道:“那便是姐夫不成?”
春华扭了扭身子将夏华甩开,佯装生气:“我都没成亲,你又哪里来的姐夫?”
夏华顺手折了一支花儿追着往春华头上插,细声细气道:“反正会成亲的,迟喊一句和早喊有什么分别?你别动,我给你簪朵花儿,让姐夫也看看你人比花娇!”
几姐妹闹腾了一会,外边容二奶奶派宝珠来找夏华,说是要回锦绣园去了,夏华和秋华这才告辞了出去,春华跟着走到前边院子,见母亲站在门边送客人,慢慢的挪了过去抬起头问她:“母亲,那个人……”
容大奶奶低头看了看春华,见她脸色带赤,知道她有所感觉,将她的手牵住道:“娘也不能确定,但十有j□j该是了。”
春华只觉一颗心砰砰的跳得厉害,似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喉咙有些发干,那白衫少年,翩翩公子,就是她以后的夫婿?回想着他的模样,她低下头去,只是微微的笑了起来,姑祖母确实关照她,没有给她胡乱许配人家。
“春华,从今日开始,你便要和娘学些本领才是。”容大奶奶叹了一口气,见女儿只是小儿女形状,根本没有想到今后的生活将会有如何艰难,镇国将军府的长孙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下来的。
不知道现在镇国将军府是谁当家,可无论是老太君还是许大夫人当家,春华都得伏低做小。容家虽有组训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可放眼大周,组训不得纳妾的也只有几家,镇国将军府乃皇室贵胄,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之事,自己还得好好的将《女戒》向春华讲解,否则要是拿了容家的规矩去看镇国将军府,那便真真会无处容身了。
第一百零六章贺生辰游园惊梦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幽幽的曲调从湖边一个戏台上响起,唱腔婉转清越,似乎要分花拂柳的穿过那园中美景飞到外头去。台上有一位花旦,涂脂抹粉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两片艳红的胭脂夹着一管琼瑶鼻,眼波流转,有说不出的风情。
“可怜了这丽娘,每日被关在这园子里边也出去不得,不像我们这边的规矩松,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能由夫人们带着出去逛逛。真该放着出去看看,否则没由得会憋出病来!”容二奶奶着迷的听着那花旦在上边幽幽咽咽的诉说着被关在这后院的忧愁,一边同容大奶奶发表着自己的感叹:“有些人家也是做得太过了些!”
容大奶奶憋住笑,伸手拍了拍容二奶奶的手:“没想到一出戏倒让你打起抱不平来了!这只是戏文而已,谁家里又会真正拘着女儿在后院不放出去的?不还都是编出来让听戏的人掉眼泪?你自己回想看看,咱们做闺女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男子,哪有什么一见面便喜欢的事儿?可你瞧瞧那些戏文里小姐们只要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就芳心暗许,这不很是奇怪?这杜丽娘更是奇了,见着一张画像儿都能生出这么忧愁来!”
容二奶奶啧啧叹道:“春华,你给评评理儿!你母亲今日可真是怪,素日她总喜欢鸡蛋里头挑骨头,可究竟我说的话却还是不会挑岔子,可你听听方才她那么一段话下来,竟是挑了无数碴子呢!今日你母亲真是一反常态,怪异得紧!”
春华坐在母亲身边只是笑着不说话,昨日母亲已经开始引导她要藏拙,言多必失,以后自己踏进镇国将军府的那个园子,尽量要少说话,免得被人抓了把柄。夏华在一旁却没有忍住,拉了拉秋华的衣袖:“秋华,我看这丽娘真是可怜,是不是?她该求着她母亲,或者伯娘们带她出去逛逛,也不会这么愁苦了。”
秋华心不在焉的听着夏华说话,眼睛却盯着戏台前边那个小丫头看个不停,方才刚刚进来的时候她与那个小丫头打了个照面,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以为是哪个院子里边粗使的小丫头。后来见她拿着两朵红色绸子扎起来的花球在台上唱了一段小曲儿,秋华才明白这小丫头是戏班子里的人,按理说自己该不认识,可秋华左看右看,就是觉得那小丫头真的很眼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
许允袆坐在离春华没有多远的地方,见她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见到任何人都是矜持的微微一笑,连半颗牙齿都没有露出来,不由得大为扫兴。自己的几位妹妹和几位堂妹都是这副样子,每日里不肯多说一句话,一个个和菩萨一般,原本还想着能遇到个不同些的能伶伶俐俐多说些话儿的,没想到自己将来的媳妇儿也是这样!
转脸四处看了看,许允袆不免觉得有些无聊,拉了拉身边的嘉懋:“江陵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转转呗。”
嘉懋被母亲喊来陪着许允袆看戏,也满心的不高兴,听着许允袆这么说,一拍即合,点着头道:“江陵好玩的地方多,只不过咱们一会就要用晚膳了,不如我先带你去城隍庙,今日有庙会,你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东西给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捎过去。”
两人说走就走,趁着大家都在满堂喝彩的当口悄悄的溜了出去,等容大奶奶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转头看过来的时候,那边只余了几把空椅子——嘉荣也跟着去了,嘉瑞若是没有妈妈拦着也会迈着小腿跟了哥哥们出去,因为被拦住了,他正以洪亮的哭声在提出自己的抗议。
春华见那椅子空了,若有所失,转脸再来看戏,却觉得索然无味,方才那种奇妙的感觉早已消失。夏华见春华这模样,有些奇怪:“春华姐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为何如此怏怏不乐?”
春华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懒洋洋道:“我又哪里怏怏不乐?只是母亲昨日告诫我,现儿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所以我也只能收敛些。你以为你还能快活多久?也就比我小两三岁,还不是一样学着闭紧嘴巴不说话。”
秋华在旁边见了春华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也惆怅了起来,看来女儿家最快活的日子便是在娘家了。正在想着,就见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着银红衫子的人,嘟着嘴向春华行了一礼:“容春华,我给你贺生来了。”
原来是淑华。
听说昨天淑华肚子一直不好,熬了两服药下去才止住,秋华知道其中原因,可却苦于没有证据去拆穿祖母的把戏,主院里都是祖母的人,谁会站出来揭发祖母?即算小喜借了一百个胆子来做证人,可究竟她也没有看到谁放了脏东西到肉粥了,自己去向祖父告状说祖母要害自己,他又是否能够相信?所以秋华决定现儿暂且先放下这码子事儿,先多花些银子将祖母的贴身丫鬟收买过来才是正经。
毕竟年轻,虽然昨晚腹泻了大半天,可今日淑华看起来还是很娇艳,玉白的肤色,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有精神。秋华触着淑华的眼神,心底一动,突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觉得那戏班子里的小丫头看上去眼熟的原因了——那小丫头的眼睛和淑华的很像,连那眼神儿都差不多,转一转便有说不出的风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