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变成了容皇后,第一次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但她素来都是以温婉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能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她便只能给娘家多赐些东西,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她内心无比喜悦。
皇上似乎也很能理解她,听着内侍来报,皇后娘娘赐了江陵容家一些东西,不由得微微一笑:“皇后很好,不为容家在朝堂上争取地位,只是赐些东西给娘家。”心里头高兴,吩咐内侍将那单子拿了过来,见上边只是绫罗绸缎若干,玉如意两柄,另外还有一些珠玉首饰时兴宫花,都是寻常物事,也没见什么贵重东西。
“皇后倒是很会替朕节省。”皇上见了更是心里欢喜,这个皇后可没选错,在深宫里边默默无闻几十年,从来不参与那些宫妃们的勾心斗角,只是将自己生的皇子好好教导着。虽说她娘家容氏一族已日渐式微,可究竟祖上是开国元勋,根基还算深厚,而且容家为人处事都很低调,在朝堂里做官的人极少,皇后比起几位国公府出身的妃子来说真是太温良贤淑,现在连赏赐娘家东西都这么替他省钱!
大笔一挥,皇上在单子上给添了一对南海国进贡来的红珊瑚,每一树都有三四尺高,树枝粗壮,颜色若流朱走霞,立在那里熠熠生辉。宫里头的妃子们一个个嫉妒得都红成了兔子眼睛,这容皇后看着不言不语,可怎么就如此得皇上欢心——她年纪已大,已经不再美貌,为何皇上还如此看重她!
皇上和皇后御赐的节礼由漕运都督负责,一千里水路走了下来到了江陵,当日江陵码头被清了场,江陵知府在码头上摆了香案,由长宁侯带领着容氏子弟和江陵知府的官员恭恭敬敬的将御赐大礼接回了容家。
两树红珊瑚是由箱子装着的,刘知府本来想亲眼目睹这红珊瑚的风采,可容老爷却怕人多手杂,万一会出什么乱子就不好说了,于是推托道:“今日事儿多,改日容某办一次宴会,请刘知府和湖广总督府的官员一起来观赏这御赐宝物。”刘知府听得容老爷这般说,自然不敢强求,只是笑着辞行:“那刘某便等着长宁侯的信儿了。”
送走了刘知府,容夫人督促着仆人将赏赐收到库房,容老爷则看着下人们将那珊瑚树的箱子慢慢打开,木板箱儿被撬开,那些包裹住枝条的稻草和纸张被拿开以后,就见一树艳光一闪,然后就见两树通体艳红的珊瑚立在了眼前。容老爷和一干下人都不由得看直了眼珠子,果真是好宝贝!
第二日容府来了一位客人,倒也不是生客,却是那湖广卫指挥使司的高同知。
容老爷听着仆人来报,心里纳闷,不知道这高良又来容家做什么,若是他再想将高祥放到容家养着,自己可不能再答应。他那夫人如此能下得了手去,高祥在自己家里出了一丝半点差错,自己恐怕也不好交差。
正在想着,就见高良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大堂,容老爷举目一看,两个孩子都认识,只是高安印象模糊些。
高祥眼睛清澄,个子长高了不少,进得大堂,恭恭敬敬的向容老爷行了一礼:“长宁侯安好!”容老爷不由得感叹这高少爷可真是聪明伶俐又知礼,只可惜投错了胎,也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当当的长大成人。
“我接到了调任。”高良一脸的笑容,那紫堂面皮看上去更是黑里透红了:“京卫指挥使司里一位指挥同知前几日突发急症病逝,吏部报奏了我的名字上去,皇上准了。”
这指挥同知也是从三品,虽算不上高升,可却比在这湖广卫指挥使司机会多了许多。容老爷觑着高良一脸圆滑,心中感叹,若是这高良进了京,总怕是如鱼得水,步步升迁之日就在眼前了。
“那恭喜高大人了!”容老爷望着高良淡淡一笑,姐姐做了皇后就是这点好处,那些官员们对自己可是恭敬了许多,自己也用不着小心翼翼的和他们打交道了。
“听说皇上御赐了一对南海国进贡来的红珊瑚,长宁侯准备择日开个珊瑚会。”高良的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来:“因着高某过两日便要返京,所以今日特地带了孩子过来,请长宁侯准许,让高某提前来感受下皇上的恩泽。”
高良说得诚恳,容老爷自然也不好拒绝,于是站起身来说了声“请”,高安和高祥也满脸兴奋的跟着走了进去,两人见着那红色珊瑚也是啧啧称奇,高祥站在一旁看了又看,而高安却闲不住,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摸那珊瑚。
容老爷在旁边看着就有些皱眉毛,这乃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哪里轮得上他去伸手?高良见着容老爷脸色,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赶紧大喝了一声拉住了高安:“你给我老实站好了,这可是在长宁侯府!”
高安扭着身子在一旁嘟嘟囔囔,那副架势就像非要冲上去不可。高良有些发怒,伸出手来将高安夹在腋下,大步走出了内室,将他放到外边,大声呵斥了几句。容老爷见着这情形,赶紧赶着出来阻止,高祥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在一旁轻声道:“大哥,我们去找嘉懋嘉荣他们玩好不好?”
容老爷听了点了点头,这几日族学里头重新修缮,孙子孙女都没有去念书,将高安高祥打发去那里倒不失是个好法子,于是叫了管事婆子送了高氏两兄弟去了流朱阁。嘉懋春华正在家里玩双陆,见婆子带着高祥和高安进来也很是欢喜。嘉懋一把牵过高祥的手道:“高祥,多久不见你了,长高不少!”
高祥望着嘉懋和春华只是嘻嘻的笑,说了几句热闹话儿,这边高安却有些不耐烦,他性子跳脱,在屋子里边呆不住,春华见他一双手脚没地方放似的,总担心他会打坏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于是朝嘉懋呶了呶嘴儿:“我们去不去随云苑那边找秋华玩?”
高祥心里正盼着谁开口说去秋华那边呢,听了春华这句话,正中下怀,拿着一双眼睛盯住了嘉懋:“咱们走?”
嘉懋见了他那模样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着向银花吩咐了一句:“你去锦绣园和二少爷二小姐捎个信儿,便说高家两位少爷过来了,叫他们来随云苑。”说完便招呼了高安一起出去。
高安见几个人都在往外走,将手从多宝格上边放了下来,追着跑了过来:“是不是养猫的那个院子?”他别的不记得,可偏偏还记得那只猫,被他赶得东跑西窜,那时候还踩坏了不少挨着墙种的花苗儿。
“嗯,就是那个院子,一起走罢。”嘉懋回头看了看高安那张紫堂脸儿,心里想着这高家两位少爷可真是性格迥异,高祥这般文静,又生得秀气,可偏偏他的兄长却粗犷得很,而且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秋华这时正在绣房看母亲绣花,手里也拿了一个小绣绷子穿了几根线,在松砚的指导下绣一朵花儿。那绣布上有一朵浅浅的菡萏,是季书娘打了底子让秋华根据那线条用漂针绣的针法去绣的:“秋华,先练习好有花样子的这种,绣熟了心中自然有个底子,便可以不用花样了。”
看了看母亲的那幅万里江山已经绣得差不多,只剩下左边小小的一角没有绣好,秋华羡慕的用手摸了摸那幅绣布:“什么时候能绣得像母亲这样好便心满意足了。”
季书娘抿嘴一笑,低头继续飞针走线,离交货还有大半个月,这屏风应该能按时绣出来,也不枉她熬了这么多个晚上。低头看了看那绣品上云气氤氲,心中也有些恍惚,突然觉得眼前花成了一团,针尖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头。
“母亲,你怎么了?”秋华觉察到了季书娘的异状,丢下绣绷跑到她的身边,看见母亲的手指头上有一滴小小的血珠子,不由得惊呼了起来:“飞红,赶紧拿帕子过来!”
季书娘将手指头放到嘴里吮了下,接过飞红递来的帕子,又朝秋华摇了摇头:“不打紧,娘小时候练绣花的时候,都不知道被扎过多少次呢。”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帘一响,一个小丫头子的脑袋探了进来:“奶奶,姑娘,流朱阁的少爷小姐过来了,还带着那位在咱们随云苑住过的高祥少爷呢!”
秋华听到这里,心中莫名欢喜了下,可出于矜持,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带她们进来。”
“还用得着人带?莫非我们识不得路?”秋华的声音才落音,就听后边接上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春华一张红扑扑的脸便出现在门边,身后跟了好几个人,站在门口背了光线,黑压压的一群,但是秋华依然能见着一双清澄的眼眸,正在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今日他竟然又来容家了,秋华伸出手悄悄的掐了自己的掌心一下,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方才听那小丫头子说到高祥少爷这个名字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此时真见着了他,欢喜里边却又杂着些胆怯。
第九十二章唇上印痕心间事
绣房里边此刻挤满了人,季书娘和秋华带着松砚飞红在里边,嘉懋春华身后丫鬟婆子有几个,又并着高祥高安,一堆人站在门口。
高祥见着秋华站在季书娘的身边,正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边有一种喜悦,高祥的眼神和她的相触,马上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季书娘行了一礼道:“婶娘安好!这么久未见婶娘了,心里甚是挂念!”
季书娘见着高祥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心里喜欢,将他拉到了身边不住的打量:“高了,这一年里长高了许多,都快到婶娘的嘴巴这里了。”
高祥笑着看了看秋华道:“秋华妹妹也长高了呢,去年我走的时候才到我的肩膀,现在可在我的鼻子这地方了。”他转眼看了看季书娘面前那幅绣品,不由得惊叹道:“婶娘绣得可真是好,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高安听着高祥那般说,也蹿到那绣品面前来看,瞥了一眼很不服气道:“这黑一团白一团的有什么好看,我们还是出去玩罢,方才进院子的时候看见那猫在树下趴着,旁边好像还有一只狗!”
春华见高安说出的话实在乏味,三婶娘的绣品精致得很,在他嘴里便不值一提,瞥了一眼高安,走过来牵住秋华的手道:“我们一起去外边玩,这绣房小,不打扰婶娘了。”
季书娘连忙喊着飞红去叫厨房那边洗了瓜果,将点心小吃装好盘儿送到前院去,自己将针线收到笸箩里边,扶了松砚的手便跟了出去。到了前院一看,秋华他们却是人影儿都不见了,李妈妈捧着盘子从厨房那边出来,见着前院空荡荡的,也是一愣:“都去哪里了?”
在前院看门的小丫头子走过来道:“方才锦绣园二少爷和二小姐过来了,说园子里边的橘子熟了,红彤彤的挂了一树,叫着姑娘他们去后园那边摘橘子玩去了。”
季书娘听了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高祥那恭顺的神色,忽然便有些感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松砚和李妈妈见着她好好儿的,却又流起泪来不由得也是担心:“奶奶,你快莫要伤心了,姑娘回来见着你这样儿心里头也会担忧呢。”
季书娘放下手笑了笑:“怕是绣得太久了些,竟然便迎风流泪了。”一边说着一边想到秋华,若是以后能许个像高祥这样的,自己也可以安心了。
秋华却不知道季书娘便已经想到了她的亲事上边去了,她和春华夏华正在树下看着嘉懋他们摘橘子,一边说着闲话儿。
“春华姐姐,听说大伯娘要你准备开始绣嫁妆了,是不是很欢喜?”夏华攀着春华的手,笑嘻嘻的发问,听得春华好一阵烦恼,朝夏华瞪了一眼:“我才不绣呢,人都没有见过一面,就凭咱们姑祖母一句话,我就要嫁他,想想都心里难受。”
秋华也一阵沉默,春华今年才十一岁,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许了人家,听说是镇国将军府家的长孙,可那么大一个将军府,肯定比容家又要多出了不少人来,现儿容家都如此复杂,更别说那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府了。
抬眼望了望春华,她站在树下亭亭玉立,便如一根才抽枝的长柳条儿一样,裙裳被秋风吹得卷着腿不住的飘摇,一双眼睛和大伯娘的极像,长长的丹凤眼,那眼角吊梢着,似乎眼神能从那地方飞出来一般。春华姐姐真真是十分的人才,也不知道姑祖母给她定下的姐夫是什么样的人,究竟能配不配得上姐姐呢。
“春华姐姐你放心,姐夫肯定是个不错的,皇后娘娘自然不会看走了眼。”秋华见春华脸色已经不是太好,赶紧出言相劝。听说最近大伯娘j□j华在家绣被面儿,说每个姑娘家走得自己绣件嫁妆,春华为了这事已经和大伯娘怄了几次气,本来就想找时机来劝她的,现儿夏华提出来了,自己也趁机劝说几句。
“你还小呢,怎么会知道我的烦恼。”春华伸出手来拧了秋华的面皮一下:“再说,你和高祥那么好,自然不能想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到一起会有多么尴尬。”
夏华听了这话也笑嘻嘻的朝那边橘子树下望了一眼,秋华被臊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儿道:“我本来是来开解你的,没想到你们两人联合起来捉弄我!”
高祥在那边几棵橘子树下转了几圈,拣着那个头大颜色好的橘子摘了几个,就听着那边欢声笑语,容家姐妹几个眼睛都望向了她,夏华还在朝他这边摆着手,以为她们想问他要橘子,便两只手捧着橘子跑了过去:“你们瞧瞧,这几个橘子真是光亮,就不知道里边甜不甜,你们尝尝?”
春华笑嘻嘻的接了一个过来,瞟了瞟高祥,见他虽然口里边似乎是对自己姐妹三个在说话,眼珠子可是盯着秋华不放,拉着夏华走到一旁,在她耳边低声说:“咱们让他们两人去说说体己话儿!”
秋华见春华和夏华朝她扮鬼脸,羞得脸都成了一块大红布,低头就想跟着往一边去,可偏偏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半点也动弹不得,就听着高祥在耳边说:“秋华,我过几日便要跟着父亲去京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江陵来。”
秋华愕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高祥,就见他脑袋耷拉着,似乎不敢抬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之间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心里边有一丝说不出的甜美,微微一笑道:“我要道京城去开珍珑坊呢,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委托你帮我好好看着些。”
高祥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秋华道:“你要去京城开珍珑坊?”由于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秋华用力点了点头:“我和大伯娘已经在广陵和华阳开了分号呢,过不了几年自然会要将铺子开到京城去,那才是好赚钱的地方。”
“那好,我便在京城等着你,我的衣裳都到珍珑坊买。”高祥也很为秋华开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个橘子,忽然想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我给你剥个橘子尝尝。”
将橘子揉软了些,高祥用指甲掐进上头那个小小的凹点,正准备将橘子剥开,就听后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你们在这里玩也不喊我!”回头一看,却是淑华带着秋芝站在那里,穿了一套水天蓝色的秋裳,脸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儿嘟了起来,煞是娇俏。
“祥哥哥,原来你来看我了!”淑华转了转眼,便看着了站在树下的高祥,完全忽视了秋华的存在,奔了过来伸出手就想朝高祥身上扑。高祥记起了那个晚上,淑华也是这般朝自己扑了上来,心中一慌,赶紧朝秋华这般走了一步,可没有留神到脚下有一块石头,眼见着人便直直的往秋华那边扑了过去。
秋华心里头有些紧张,本想向旁边避开,可还是担心高祥会摔到地上,赶紧伸出手扶了高祥一把,两人的脑袋便撞在了一处。秋华觉得有一处柔软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边,她的脑袋里边突然“轰”的响了一声,一种慌乱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赶紧踉踉跄跄的走开一步,在旁边站定了身子,手指抚过唇间,又急又气。
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两人竟然嘴唇贴到了一处!秋华羞得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偷眼望了望旁边,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才挨挨擦擦的摸着几棵橘子树走到春华夏华那边去,极力克制着自己激荡的心情,假装着若无其事般和她们说起闲话来。
高祥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撞上了秋华,等他闻着有一点奇怪的香味时,这才发现原来两人的嘴唇碰在了一处,惊得他赶紧调整自己立稳了身子,无比尴尬的望向了秋华,见她已经和春华夏华站在了一处,正眼也不往他这里看,心里一阵发紧,莫非秋华恼了他唐突不成?摸了摸嘴唇,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也闹了个大脸红,再看看手指上边,有些淡淡的胭脂,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秋华,心里边也也一种别样的感觉。
很香,很软,高祥默默想着,原来胭脂这么好吃呢。
“祥哥哥,你来了我家怎么不喊我?”淑华已经从后边走了过来,很不满意的看着高祥:“要不是我想着来这边摘橘子玩,还见不到你呢!”
淑华鼓着腮帮子很不满意的顺着高祥的目光往那边看去,见春华她们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模样,不由得更气恼,这些姐妹们总是把她排斥到一边,看她的目光有些居高临下,淑华气得有些牙痒痒的,素日里边不理睬自己也罢了,可今日祥哥哥过来都不告诉自己,实在可恨!
高祥见淑华站在那里发愣,赶紧也走向了嘉懋他们那边,淑华赶紧跟了上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伸手指着那树梢道:“祥哥哥,你帮我摘些橘子好不好?我想要树梢上头那几个大的。”
被淑华缠着,高祥只觉实在难受得紧,摇了摇头:“你看我这身量,又哪里够得着那些?你还是叫旁人帮你摘罢。”抬眼看了看前边,见高安和嘉懋嘉荣踮着脚正在比着摘橘子,对嘉懋喊道:“嘉懋,你来帮淑华摘几个橘子,我够不着。”
淑华气得跺了跺脚,她只想向高祥撒娇,没想高祥却一点都体会不到她的用意,偏偏将旁人喊了过来!正准备说话,就见一个身影奔到了这边,伸手便将两个大橘子摘了下来递给了淑华:“你是不是要这两个?”
淑华接了橘子在手里,抬头看了看那个少年,认得他是高祥的兄长,上次在随云苑见过一次,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还是有人愿意理睬她,不像高祥这根大木头!可是见着高安那张紫堂色的面皮,再看看高祥,心里还是觉得高祥要好看些,所以拿着橘子转了转,又向高祥那边挪了挪。
高安见着面前这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只是往高祥身边靠,心里老大不高兴,双眼觑着高祥冷冷的哼了一声,甩了袖子便往嘉懋他们那边奔了过去。高祥见淑华总是粘着自己,也是犯难,总觉得秋华她们似乎正在嘲笑自己,脸上一红,甩开了淑华便走去了嘉懋身边,气得淑华嘟着嘴儿磨磨蹭蹭的朝秋华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秋华虽然和春华夏华在说着闲话儿,可心里头久久不能平静,依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荡漾,方才那柔软的感觉让她既觉得羞愧,又觉得微颤颤的有些发甜,看着高祥和嘉懋他们打闹的背影,秋华心底里有丝丝的触动。
斯人温润如玉。


☆、不提防绣品遭抢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周末,三更送上,祝菇凉们周末快乐!(小小心愿,今日偶是单章分开更文,希望每章能看到菇凉们可爱的小爪印!)三更里的第一更送上!
中秋节过后,长宁侯府举行了一次珊瑚宴,江陵府里有头面的人家都得到了请柬,皇上御赐的红珊瑚让人大开眼界,纷纷赞叹。众人皆说这是皇恩浩荡,容家可真是积善世家,这才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倒也罢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位容皇后的儿子许胤塡也被立为了太子,到时候等他承继大统,长宁侯可就变成了皇上的亲舅舅,,这容家便更威风了些。大家一边望着高台上的那两株赤色珊瑚,一边露出了垂涎的神色,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与容家交好才是。
“只是长宁侯素来为人耿直,也没什么好巴结得上的。”很多人想了又想,连连摇头。若是想送金银,容老爷可是不收礼的,这次珊瑚宴还特地在请柬上写着:若是带了礼单来,请柬无效。容家的金玉坊在大周开了不少分号,哪里又会少了钱花!
“那只能结儿女亲家了!”有人眼珠子转了两圈,自以为想出了个好主意来,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长宁侯的长孙女已经许了镇国将军家的长孙,你自己掂量下门第,能不能配得上容家!”
“听说容家三少爷娶了个姨娘,生了两位庶女,虽然我的门第不高,可儿子娶容家的庶女那可是绰绰有余罢?”说话的是江陵府的易同知,自从上次处理了容三爷的案件以后,便早就打着巴结容家的主意,他有一个九岁的儿子,聪明伶俐,一家人视若珍宝,可是若能娶到容家的庶女,那也不算辱没了他。
“你便一厢情愿罢!”众人笑嘻嘻的取笑他:“官阶不过正五品,儿子还是个白身,就想娶长宁侯家庶出的小姐,可不是白日做梦?”
“一个庶女而已,如何能与嫡女相提并论?”易同知嗤嗤笑道:“我以后未必在这正五品上边坐一辈子,升到四品的分位时,说不定我都还不想来容府求娶呢!”
“好大的口气!”众人笑得越发欢实了,这时有个丫鬟托着热茶上来替众人换过了一茬,又默默不出声的将空茶盏收拢在盘子里边转身走了。
这珊瑚宴直到下午才散,丫鬟婆子们收拾了残局这才回各自的院子。脚步声匆匆,碧芳院的门被推开,秋芝一脸不快的走了进去,见着贾安柔正在前院和淑华说话儿,不由得一愣,宴会间听到的那些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自家姑娘生得这般美貌,却没由得被那些不长眼的轻慢,秋芝想着便有些愤愤不平,虽然姑娘有时候性子燥,可那容貌实在是没得挑!她望了望淑华,自家姑娘长得真是好看,那双眼睛格外动人,就像有一汪春水在荡漾着般,波光粼粼。
“秋芝,你怎么了?”贾安柔见秋芝垂手站在一旁,不想素日那般有话说,不由得也是奇怪。今日容家开珊瑚宴,各个院子里都调了人手过去,秋芝该是去看了热闹才是,怎么回来倒是这样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姨娘,我实在是忍不住,可是气人!”秋芝听着贾安柔问她,终于逮着了说话的机会,嘴巴一瘪便说了起来,将那些人的闲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听得贾安柔气得只是一怔脸煞白,好半天说话不得。
淑华见母亲这副模样,惊叫着伸出手来给贾安柔顺气:“娘,你怎么了?”
贾安柔一把攥住淑华的手,连连摇头:“真是没办法忍了!我的淑华哪点又比不上春华秋华,这嫡庶就该有这般大的区别?一个五品小官儿都来侮辱我的女儿!”她怔怔的望着淑华白玉般的脸蛋,心里很是伤感,此刻的她真恨不能冲到随云苑去质问那个病怏怏的季书娘,既然都和三爷过不下去了,为何还要占着那位子不挪窝!
“不行,我总归得让三爷把那日说的话做到才是。”贾安柔将淑华的手拉着贴到自己脸上,感觉到女儿温暖而柔软的手心,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归得让我的淑华尽早成了嫡女才是,若等到议亲的时候,总怕是来不及了。”
季书娘正在绣房里边忙碌,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容三爷已经跨进了绣房,见着他的身影,季书娘吓得微微一颤,手里的针便扎到了自己手指头上,很快一滴血珠子从指尖上冒了出来,旁边李妈妈看得心疼,一步走到了季书娘前边,将她拦在了身后。
这一个多月以来,容三爷已经从季书娘这边强拿了不少的首饰碎银子,梳妆匣看见便空了一大半,季书娘生怕女儿担心,吩咐丫鬟婆子谁都不许多嘴,容三爷见着这银子好拿,心里头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法子,手里没闲钱了便往随云苑这边走了来。
“快些拿些银子给我!”容三爷咂了砸嘴角,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似乎他问季书娘摇银子还是一种恩赐般。
“你把我的梳妆匣子都要掏空了,我又哪里还有银子给你!”季书娘有些气闷,她将一些值钱的首饰都收好了,留了几支不怎么值钱的簪子放在外头,容三爷偏偏下得了手,几次下来就不见了。
容三爷看了看季书娘,觉得这个妻子真是不贤惠,分明珍珑坊大把的赚着银子,偏偏不肯拿出钱来给他花!他眼角瞥见季书娘发梢见一支多宝簪儿一闪,心里暗自窃喜,这簪子是季书娘带过来的陪嫁之一,似乎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定然是值些钱的。想到此处大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就往季书娘的发髻那边探了过去。
李妈妈见着容三爷伸手,唬了一跳,可毕竟不敢伸出手来和容三爷对打,只能将季书娘护在自己身后,容三爷的手只能扯到李妈妈的头发,将她的发髻都弄散了,旁边松砚见着这情形不妙,丢下手里的绣绷便跑了出去。
“你这老货,还不给我滚一边去!”容三爷揪住李妈妈的衣襟便往一旁推,李妈妈鼓着眼珠子瞪着容三爷道:“三爷,你为何就不能体恤奶奶的辛苦?本来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在的过日子,你娶了个贾姨娘来伤了她的心,后来更是做了那一塌糊涂的事儿,你瞧瞧奶奶现在这副颜色,都不是你弄出来的?”
容三爷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儿?一把将李妈妈搡到一旁,季书娘没了屏障,颤着身子靠着绣柱站着,脸上一片苍白:“我真没银子了。”
“你把头上的簪子给我。”容三爷朝季书娘笑了笑:“我看也能换些银子。”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怎么能给你拿去换银子?”季书娘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惦记上了自己头上的簪子,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让她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眼里闪过一丝毫不退缩的坚定。
“你这贱妇,怎么今日便硬气了起来?”容三爷踏上了一步,探头看着那幅绣布,不由得又改变了主意,他经营了一个多月的绣坊,对于绣品已有粗浅的了解,看着眼前这幅屏风,绣得可真是精美,少说也能换一千多两银子:“既然你不想将你娘的遗物给我,那便将这绣品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