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边的人都很是奇怪,抬头一看,就见那月华居的李姨娘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完全不似一个才坐满月子的妇人。她走到大堂中央,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给老爷夫人请安!”
容老爷很是不悦的看着李姨娘,今日到底怎么了,这些姨娘一个二个的蹦了出来,真叫他恼火。“李姨娘,你所来何事?”容老爷问话的声音都很不高兴,有些低沉。
李姨娘爬了起来对容老爷道:“老爷,我想自请出府。”
大堂里的人均是一惊,想不透这李英娘究竟怎么会开口说这样的话,季书娘却是明白的,坐在那里有几分感概的看着李英娘,她穿了一件湖绸衣裳,因为刚刚生过孩子,显得有些肥硕,可是脸色红润,眼里闪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你要自请出府?为何有此想法?”容老爷也甚是惊奇,这李姨娘不是千方百计才进了容府的吗,怎么今日倒来自请出府了?望了望坐在那边目瞪口呆的容三爷,心里想着不知是钟毓对她做了什么,这才会让她如此决绝。
“老爷,你们容家不是有规矩说男子四十无子方得纳妾?我在这里做姨娘也只会让老爷心里不舒服。再说,”李英娘转过身来看着容三爷道:“我原先糊涂,信了三爷的花言巧语,以为这世上他真只喜欢我一个,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说着玩罢了。我李英娘不说才貌双全,可至少也能养活自己,又何苦跟着他没有用的银样镴枪头做姨娘?出了府我少不得寻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唱妇随的过一辈子,也胜过在这容家做摆设!”
秋华在心里暗自喝了一声采,那句“银样镴枪头”可真是对父亲最准确的评价,只是长得好看些,一点用处也无。大堂里的人听了李英娘这话,也纷纷心中暗自赞许,齐齐望向了容三爷,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竟然被一个姨娘嫌弃了。
“你这贱人!”容三爷见李英娘快嘴快舌的将他抢白了一番,众人又都望着自己,真是觉得颜面殆尽,跳了起来便伸出手朝李英娘面门上招呼了过去。没想到李英娘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了他的手:“三爷,你可是最怜香惜玉的,怎么也动起粗来了?”
大家听着这粗鲁的李姨娘口里竟然也会文绉绉的用起“怜香惜玉”这词来,不禁哄堂大笑了起来,容大奶奶揉着肚子道:“哟哟,这李姨娘可真是风趣人儿,只可惜都要走了,要不是给我去做个随身的仆妇也是不错的。”
容三爷的手被紧紧的捏着,正准备扑上去扭打,就听容老爷开口了:“钟毓,你便呆到一旁,少倒这里丢人现眼了。”容夫人在一旁只是气得两腮都鼓了起来,一个乡间的野丫头,进了容府做姨娘已经是抬举了她,偏生还看不起自己的老三,她,凭什么!

 

☆、大粪专泼薄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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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这人是最讲求实在的了。我给三爷做姨娘,总要有些好处不是?咱单单从钱这上头来说我便亏了!在容家做姨娘,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的份例,若是我出府嫁了别人,夫妻同心,别说五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两也能挣得出来,我又何苦到这园子里边熬日子?”李姨娘望了望大堂上檀木的家具,摇了摇头:“做了姨娘每日只能拘在这园子里头,连出府逛街的乐趣都没有,即算是得这五两银子也没什么乐趣!”
大堂的人听了这话,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容家规矩实在不算多,少奶奶们只要派个丫鬟向容夫人报备一声便能带着下人出府。起先容家没有姨娘的时候也就没有姨娘不能出府的规矩,等容三爷娶了贾安柔,容老爷觉得这贾姨娘定是不安分的,所以下了禁令不让姨娘出府。贾安柔倒还无所谓,她在杭州做女儿时,也基本上是呆在后院,李英娘可受不住,毕竟她是在乡间野惯了,忽然之间便被关了起来,通身都不舒服。
“银子的事咱们放下不提,就再来说说人的事。”李英娘瞥了一眼满脸气愤的容三爷,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三爷,你若是和在田庄里头一样,每晚上只是抱着我睡,那再辛苦些我也不会抱怨。”
“休得胡言乱语!”容老爷大声呵斥,这大堂上还有几个孙女呢,李姨娘这话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转眼看了看孙女们,见脸上没有异样的神情,于是放下心来,问李英娘:“那你是铁下心不在容家了?”
“那是自然,三爷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一张脸生得白净些,油嘴里说出的话儿能哄女人开心,别的本事却一样也没有!原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现儿看起来全然不是这样。有了贤惠的三少奶奶还想着娶姨娘,园子里头有姨娘不打紧,听说牡丹阁里边还有相好,就连去胭脂铺子买胭脂的小媳妇也有几个和他有一手,这样的男人,我还跟着做什么?”看了一眼在那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季书娘,李英娘叹了一声气:“也亏得三少奶奶性子好,三爷都废成这样还不知道和他脱开!”
容夫人在一旁听着生气,早就已经忍耐不住,见李英娘这般疯言疯语的说话,更是恼怒,拍着桌子道:“你都做了容家的姨娘,莫非还想再去嫁人不成?”
李英娘嘴角一撇,轻蔑的望了容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出了容府就只能由着我了,青楼从良的还少吗?老鸨儿也管不着的!”
容大奶奶听到李英娘自比青楼那些粉头,却将容夫人比做了老鸨 ,不由得“噗嗤”一笑,正色道:“李姨娘,你又在胡说了,照你这么说下去,那咱们江陵容家算什么?”
李英娘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说差了,望着容夫人那张黑沉沉的面,双手乱摇:“果然是我没有仔细想,夫人莫怪英娘!我并不是想将夫人和那老鸨儿比的!”见众人脸上皆是惊愕之色,又觉得自己更是说差了:“咱就不说青楼,单单说那些和离的、丧夫的寡妇也能再嫁,更何况我只是容家的姨娘,离了容府便不归夫人管了,嫁人我肯定会嫁,只是以后便会带着眼珠子多挑挑看,再也不能像这次一般糊里糊涂了。”
听着李英娘夹枪带棒的把容三爷贬了一番,容夫人哪里还肯答应,沉着脸道:“我可不答应,容家还没到发卖姨娘的地步!”
李英娘心里一急,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容老爷的衣袖:“老爷,你可得行行好,我真不想在容家呆了。”
见李英娘一只手伸了过来,容老爷吓了一跳,站起来朝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李英娘双手叉着腰,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我要自请出府,夫人不答应,我只能来找老爷你点头了!”
容老爷站在座位后边,看着站在那里的李英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去罢,容家不会拦你!”说实在话他还真是巴不得李英娘离开,虽然说还有个贾姨娘呆在容家,可这姨娘却是能少一个便是一个,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麻烦。
得了容老爷的同意,李英娘不胜欢喜,朝他行了个礼:“还是老爷通情达理!”眼角扬起,却送了一丝不屑的神色给容夫人:“那我能将几位少奶奶打赏的东西带走罢?”
容老爷自然看不上几个媳妇打赏给一个姨娘的东西,连连点头:“你快收拾了出府罢!”
李姨娘兴致勃勃的大步走了出去,等容三爷赶到月华居的时候,李英娘正在忙忙碌碌的打点包袱。容三爷见她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手腕上挂着明晃晃的赤金绞丝手镯儿,眼里一阵发热,冲上前去便想抓住她的手。李英娘机灵得紧,见容三爷这举动,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生死护着自己的那手镯儿,,偷空还在容三爷脸上抓了两把:“这可是三少奶奶打赏我的,你也好意思伸手!”
容三爷摸了下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破皮了没有,心里头大怒,直扑扑的朝李英娘扑了过去。见容三爷还要上前来纠缠,李姨娘蹬蹬蹬的走到后院,从她沤肥的池子里边舀起了一瓢大粪,虎虎生风的朝容三爷冲了过去。
容三爷只顾一路追了上来,不提防迎面泼来些什么东西,鼻子下边闻着了臭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望一旁躲闪,可究竟还是被泼了半勺子大粪,袍子上边湿哒哒的一大块,还粘着一团团的污秽,自己都被臭得几乎要作呕。
李姨娘见容三爷站在那里还不走,转身又去粪池里舀大粪,容三爷见她手脚敏捷来势生猛,生怕被再泼一勺大粪,赶紧拔腿便跑,出了月华居好远才停了脚。
李英娘嘲弄的看了容三爷的背影一眼,“呸”的吐了一口痰,把粪勺儿放回桶子里边,到外边洗了一把手走进了内室。她便从床上捡起了自己的小包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嘉徵,弹了几滴眼泪珠子,殷殷叮嘱着秋草和月妈妈道:“以后嘉徵便托付给你们两人了,三少奶奶是个好人,你们去随云苑也算是跟对了主子。”转脸看了看后边的菜地,恋恋不舍道:“这菜长势都好,你们可以割了去卖给厨房里边,多多少少能得些贴补。”
走出月华居,容家的管事妈妈已经在外边候着,见李英娘走了出来,摸了摸手中四小姐才打赏过的银子,堆着一脸笑:“李姨娘……”刚刚喊出了声却觉得不妥当,这位李姨娘都自请出府了,怎么还能算容家的姨娘?她赶紧又换了个称呼:“李姑娘!”转念想想这李英娘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喊姑娘也不合适,最终唤了一句:“李大嫂!”
李英娘白了她一眼道:“我出了容府便不是姨娘,也不是大嫂,你还是唤我李姑娘罢,这称呼听起来舒坦!”
管事妈妈引着她从角门走了出去,外边李老爹赶着骡子车停在一旁,见女儿出来,迎了上去拍打了两下:“你这个作孽的,怎么好端端的便自己闹着要出来?”
女儿进了容府以后每个月都会托人带回家三五两银子,可见容府生活实在不错,现儿又才生了个小少爷,真是一辈子都不愁了,怎么便偏生没得这享福的运气,脑子发热折腾着要出府,李老爹越想越觉女儿可恨,真恨不得能双手将她推回容家园子去。
“爹,咱们赶紧回家去,没由得让别人看了笑话。”李英娘站在那里随她爹拍打了几下,大步走到骡车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车板儿弹了两下,夹着她的肉有些疼:“爹,以后英娘照样会拿银子回家,你便放心罢。”
李老爹听着女儿的口气,似乎找了条来银子的路子,也不再骂她了,赶着骡车便往回走,李英娘在车上一边看着街头巷尾的过往行人,一边心里想着四小姐给她找的活计,每个月有四两银子的工钱,就只要管着那几十号人上工,这事儿好做。
她望了望街边一个包子铺,热腾腾的气儿不住的往旁边飘,心里一动,还可以叫爹娘也住过来,把绣娘们的一日三餐给包下来,也能有些赚头。李英娘想到此处,心中便活泛起来,以后不愁没有银子花了。
第二日秋华便派了飞红去找王老蔫,要他去城东那田庄将李英娘找了过来。珍珑坊现在招募了大约八十多个绣娘,全由烟墨管着,可烟墨只擅长刺绣,教绣娘们绣技她还在行,可如何管束她们却有些吃力。秋华正是看中了李英娘的泼辣,她连祖父祖母都不怕,更别说是几十个绣娘了。
李英娘到了绣娘们上工的地方,见着房子敞亮,给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得整洁,心里也欢喜,见着旁边还有几间空屋子,便和烟墨商量着道:“我原本有个兄长,可几年前却殁了,嫂子改嫁,只留下一个侄儿,我想将爹娘接过来,让他们给绣娘们做些饭菜,顺便也糊住了自己的嘴,烟墨姐你答不答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能不答应?况且烟墨本来也是个心软的,听得李英娘说得可怜,那着绣绷儿站在一边不住的点头,赶紧让王老蔫去田庄那边替李英娘捎个信回家,让李老爹举家办到这院子里头来。
李老爹听说女儿每个月能进四两银子,还给自己找了个差使,和李大娘合计了下,两人拿着草茎石头算了老半天,这才得出了个结论,做八十人的饭菜比自己在家种田作菜要更合算。于是两人欢天喜地的将屋子锁了,把田地托给了自己大哥照管,带着孙子赶着骡子车便到了珍珑坊的工房这边,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定居了下来。
第九十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牡丹阁里管弦之音靡靡曼曼的钻进了人的耳朵里,听着仿佛有人用手在轻轻摸着自己的指尖一般,微微的痒。水晶帘子撩了起来,一个姐儿搀扶着容三爷走进了暖阁,两人一屁股坐到了桌子旁边。
“三爷,你怎么才来?”桌子旁边有人笑着询问,容三爷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畅快,父亲回府以后,每日将他喊去书房,让他临帖抄书,说是要他好好修心养性。今日见他临的那张帖子字迹缭乱,甚是不欢喜,非逼着他重新临摹了一遍才放了他出去。
瞥眼见飞絮正半靠在旁人身边坐着,一双胳膊嫩藕般衬在那人深蓝色的衣裳上,容三爷心里老大不高兴,自从和那北方客商打了官司以后,自己手头没有闲钱,飞絮等了他几日,经不住老鸨的撺掇,又开始挂牌接客,不拘荤素,谁有银子,她便朝谁笑得甜蜜。
“三爷,你脸上这抓痕是哪个姐儿留下来的?”飞絮嘴角一撇,心中酸溜溜的,虽然说戏子无情j□j无义,可这容三爷却是她客人里边生得最齐整的,而且说出来的话实在让人听了心中舒服,所以她竟一心迷上了他。
开始这三爷手脚还大方,对自己的要求还能尽量满足,可前一阵子开始,三爷手头就紧了,过了几日,索性便连牡丹阁都不过来了。等了他几日也不见人影儿,自己也得吃饭穿衣,无奈之下只能又开始挂牌。
盯着容三爷脸上两条明显是女人留下的抓痕,飞絮心里头有些难受,究竟是哪个狐狸精将三爷拐了去,连牡丹阁都不涉足了,若不是今日自己撺掇着胡爷请桌花酒,恐怕还见不着他一面呢。
“三爷除了飞絮,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姐儿!”容三爷见着飞絮眼睛盯着自己,心中暗自得意,这飞絮倒还是牵挂自己,虽然口里说得轻松,恐怕心里头早就打翻了醋瓶子。
飞絮身边的那位胡爷却有些不乐意,他和容三爷是风月场上混到一处去的,虽然飞絮不是他的姨娘,可究竟今日还是他包下来的,可眼见着容三爷和飞絮在暗送秋波,心里头颇不是滋味,于是高声说道:“三爷,你听说你们容家最近走了个姨娘?”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哈哈大笑,容家只有这容三爷有姨娘,胡爷说的那个走了的姨娘,自然便是容三爷的姨娘了。容三爷见众人都是一脸嘲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十分不悦:“那姨娘是做惯粗活的,没享福的命!”
“也是,江陵容家何等家世,竟然要出走,也不知她是脑袋有问题还是……”胡爷瞥了容三爷一眼:“主子或许自己也有些问题。”
容三爷听了这话,气得直跳了起来,这胡爷素日里头和他交情也还算一般 ,为何今日便要这般伤损自己!可真跳起来以后,见着那胡爷挑衅似的看着自己,一只手在桌子上边撑了会儿,自觉不是胡爷的对手,站直了身子,沉脸对桌子旁边的人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身边那个姐儿也赶紧爬了起来追了过去。
众人看着容三爷的背影,惊愕不已,飞絮见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远,心里也是惆怅。胡爷却不以为然,犹自在絮絮叨叨的抱怨:“家里头娶了个贤惠的夫人还不肯消停,容家的规矩给他坏得干干净净,自己还要到外头寻花问柳。我只说了半句话,他偏偏就这么大的脾气,谁还要把他当菩萨供着不成!”
容三爷被那个姐儿在门口缠了半日,终究没有再回暖阁去,就在他要出牡丹阁的大门时,后边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个龟公,拉着容三爷的衣袖道:“三爷,飞絮姑娘说以后你只消带三十两银子过来就行,你可千万别将她给忘记了!”
飞絮的身价是五十两银子一晚上,飞絮能从老鸨那边拿到二十两抽头,所以她说这话便是向容三爷表明了她的态度,听得容三爷心里一阵发热:“你和飞絮姑娘说,我容钟毓怎么也不会忘了她,叫她放心便是了!”
怏怏不乐的走回了家,容三爷只觉一身都不舒服,李姨娘自请出府让他大失脸面,走在容家园子里都没以前的那种神气,也不再和丫鬟们调笑,心里总在怀疑丫鬟们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姑母做了皇后娘娘,父亲被封了长宁侯,到时候世袭的肯定是大哥,而且皇后娘娘亲自指婚,将大哥的女儿春华许给了镇国将军的长孙。二哥明年科考下场,以他的才学,考个举人肯定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一鸣惊人,中了进士。现在只剩自己没得出路了,胭脂水粉铺子生意虽然还算好,可自己还欠着一万两银子的债务,父亲说在每年过年的红利里边扣除,也不知要扣多少年才能扣完。
回到碧芳院见着贾安柔也脸色黑黑,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容三爷心里更是不高兴,自己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还要看着表妹这一副模样!心里老大不高兴,本来想扭身就走,可突然想着自己手里没得银子,去了牡丹阁恐怕也见不着飞絮,只能又重新坐了下来,贴到贾安柔身边一点:“安柔,你怎么了?”表妹手头肯定有钱,总得到她手里抠出点来,也好去见飞絮,容三爷这么想着,眼神便越发温柔起来。
贾安柔一只手撑着头,好半天都没出声,容三爷靠近了她一些,捉住她一只手腕道:“安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憋屈,可总归有一日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听到容三爷这句话,贾安柔才微微的睁开了一线眼睛朝他瞟了一眼,娘家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本来想着自己平妻是做定了,没想到听着“三少奶奶”这称呼才几日,容老爷一回来,大家都又把称呼换了回来。
起先她也只想着把淑华变成嫡女就行了,可父母为了她舍得砸钱,竟然梦想成真做了平妻,心里不免得意,可得意没几天又失意了——人若是一直在平地那倒也没什么,可一旦到了高处又被推下了平地,心里这滋味实在难受。现在容三爷突然又提出了这话来,贾安柔冷冷的哼了一句,表哥这人做事最不牢靠,若是他的话能相信,那母猪也能上树了。
“安柔,你可要相信我。”容三爷伸出手来斜里笼住了了贾安柔的肩膀,丰腴的身子让他心底的欲望一点点的燃了起来,还是表妹好,摸上去有肉,比那随云苑的竹竿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更何况姨父姨母家里有钱,表妹对他又大方,若是让她做了正妻,总会让自己多得些实惠。
“三爷,你真能做到?”贾安柔虽然有些反感容三爷的为人处世,可听着他说得信誓旦旦,心里边又浮起了一线希望来,毕竟这三少奶奶的称呼总比姨娘要好听些。转眼看了下容三爷,贾安柔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润来,双手怀住了容三爷的脖子:“好三爷,你记在心里便好,安柔心里感激不尽。”
“那你便该好好服侍三爷才是。”容三爷笑嘻嘻的捏着贾安柔丰腴的腰身,一只手搂了上去,两人拥着往床上去了,不一会屋子里边床榻摇曳起来,发出了咯吱的响声。林妈妈端了一盘子水果正准备送进来,在外边听着这响动,不由得臊红了脸,端着那盘子便走开了去,一边念念叨叨:“可要保佑姨娘再生个少爷才是!”
和贾安柔云雨一番,容三爷心满意足的翻身下来,总算是泄了火,不用到牡丹阁去找飞絮了,可手头没有银子究竟不是个法子。母亲那边暂时也没脸去蹭银子,胭脂铺子里边的银子又不好挪用,想来想去他都只能问表妹讨些钱花花了。
伸出手拢住了贾安柔到怀里,容三爷笑嘻嘻道:“安柔,三爷手头紧,你给些银子给三爷花花,过几日便给你。”
贾安柔听了心里头老大不乐意,背转了身子道:“三爷,安柔只是你的一个姨娘,平妻都没做上呢,委实没有理由该给你银子的。三爷要银子花,那不是该找三少奶奶的吗?”反转身子,心里边只是冷笑,云雨一场反倒问自己要银子,表哥可真说得出口来!
容三爷见贾安柔只给了他一个后背,心里也是讪讪,将胳膊枕到头下想了好半日,季书娘那里肯定是有银子的,只是定然也不会给。他越想越烦恼,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个好法子,心里暗自想着:“等秋华不在随云苑,便去找那贱妇要银子。”一想到女儿寒星般的眸子,容三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一早,秋华照常去了族学,她刚走没多久,容三爷便来到了随云苑。
随云苑的小丫头子听着外边有人叩门,跑过来打开门有些发愣:“三爷,今日怎么上午来了?三少奶奶给夫人请安还没回来呢。”
容三爷听了这话也是心中懊恼,贱妇不在屋子里边,自己怎么好问她开口讨要?小丫头子见他站在门口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禁有些发慌,回头便朝里边脆生生喊了一嗓子:“李妈妈,三爷来了。”
听着李妈妈在,容三爷心中一喜,这李妈妈是那贱妇的心腹,总归知道她银子放在哪里,问她要便是问那贱妇要是一样的。于是伸手将那丫鬟推开,大步跨了进来,才走到中间那进屋子,李妈妈正用衣襟擦着手走了出来,见着容三爷,不由也是一愣:“三爷怎么过来了?”
“如何?我便不能过来不成?”容三爷不耐烦的瞅了李妈妈一眼道:“你家奶奶的银子放在那个箱子里边?赶紧取几锭过来给我。”
李妈妈惊骇的望了容三爷一眼,没想到他竟然开口就是问着要银子,三少奶奶的大注银子都放在钱庄里头,碎银子则放在梳妆匣的最下边那层里边,可她怎么能告诉容三爷这个事情?凭什么三少奶奶和姑娘挣的银子要被这败家的三爷送出去给别人花?想到此处李妈妈摇了摇头:“三爷,银子都是三少奶奶自己收好了,我可不知道。”
容三爷觑了李妈妈一眼,见她闭紧了嘴站在那里,眼睛里边全是提防,不由得恼怒,一把将李妈妈推开到旁边:“你不肯说我便自己去找。”
李妈妈哪里肯放了他进去,伸出手来便抱住了容三爷的腰:“三爷,你不能进去,三少奶奶没在屋子里,丢了东西让我陪怎么办!”
一双枯树皮般的手环在腰上,一时半刻竟然动弹不得,容三爷恼怒了,勾起一脚往后边反踹了过去,正踢在李妈妈的膝盖上头,李妈妈吃痛,“哎呀”一声跌倒在了地上,揉着腿儿大声喊道:“三爷,你不能去拿奶奶的银子!”
容三爷哪会搭理她?撩了长袍的一角,大步便往里边去了。李妈妈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爬起来就追了上去,容三爷转过来大喝一句:“你这老不死的劣货!爷拿你家奶奶的银子花和你有什么干系,总是在这边聒噪,还不快些闭了嘴!”
李妈妈也不管他,快步跑到门口将房门堵住:“三爷,你可不能进去。”
容三爷有些不耐烦,横着眼睛看着她道:“若是不让开,小心我的腿脚无情!”
两人正在门口僵持着,就听后边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望,却是季书娘带着松砚从外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开门的小丫头子。
李妈妈见季书娘过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来搀扶住脸色有些发白的季书娘:“奶奶,怎么这般精神不济了,还不快些去歇会!我都叫你晚上不要绣得太晚,这样对身子不好!”
容三爷眼睁睁的瞧着李妈妈和松砚搀着季书娘进了屋子,几个人对他目不斜视,不由得有几分动气,一把将那湘妃竹的帘子撩了起来,吧嗒一声甩在了墙上,让屋子里边主仆几个惊得都抬起头来。
“你拿几锭银子给我。”容三爷站在那里望着季书娘,心里有些鄙夷,这季书娘怎么越发的难看了,就见她一张苍白的鸡心脸儿,似乎比刚成亲的时候小了一圈,一双濡黑的眼睛分得有些开,显得有些柔弱,似乎又受了惊吓般怯生生的望着他。
“我哪里有几锭银子!”季书娘心里一抖,他这是赖定了自己不成?
“你不拿银子?”容三爷大步走到了季书娘的梳妆匣面前,抽出了第一格抽屉,看到里边有一支明晃晃的金钗子,心里一喜,便将那金钗子捞了出来,一手牢牢的擎住:“既然舍不得拿银子,便拿金子罢!”
李妈妈一步奔了过来,伸手便来夺那金钗子,容三爷从梳妆台上放着的笸箩里抄起了一把剪子来:“你这婆子太不识相!若是你再来推三阻四的,小心我一剪刀便扎瞎了你的狗眼!”
见着那剪子银晃晃的在面前一闪,李妈妈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季书娘,就见她由松砚扶着站在那里,一副震惊的神色:“李妈妈,你让开,便让他拿了去罢!”
容三爷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还算你识相!”将剪子扔回笸箩里边,拿着那只金钗子便扬长而去,竹帘儿在他身后不住的晃荡着,看得人眼睛都有些发晕。
“小姐回来以后,你们谁都不许提这事儿!”季书娘走到李妈妈面前,仔细打量了下她,见她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总算放心了下来:“秋华为珍珑坊操尽了心思,不该再拿些糟心事儿让她去烦恼,你们听到了没有?”
松砚一脸的气愤,李妈妈砸吧着嘴道:“可是三爷他拿走了一只金钗子!”
“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要拿走便拿走罢!我也只是少支钗子戴而已!”季书娘坐了下来,捂着胸口直喘气:“妈妈,松砚,你们两个千万别透出半点风声,别让小姐知道了!”
松砚和李妈妈互相对望了一眼,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皇上御赐红珊瑚

  日子过得颇快,荷花刚尽便是月桂飘香的时节,眼见着中秋佳节即将到来,容家的园子里边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