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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三爷被那些人的话压得心中正是有气,听到后边这句“皇亲国戚”,心中豁然开朗,抬起头来傲慢的看了那几人一眼,背着手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我还真是皇亲国戚,当朝皇后娘娘便是我的亲姑姑!”
那几个人惊疑的看了容三爷一眼,又面面相觑的小声交谈:“前日便得了消息,江陵容家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她的亲弟弟被皇上请去京城看册封大典了呢!”
“他说自己姓容,莫非真是江陵容家的?”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看了看容三爷,心里有些胆怯,回头又看了看杨老六,将桌子上的绣品抱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李老板,你若是有心只消派人来铺子里边报个信儿便是了!”
杨老六看着那几个人走得飞快,又望了望容三爷,这才惊讶的说道:“真是失敬,竟然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既然你有这份心思,我明日便去珍绣坊看看绣品再做决定。”
容三爷心里得意,皇后姑母这块招牌还真是好用,不仅是吓跑了那些竞争的同行,就连这买家也服了软,方才那份神气都不见了。和杨老六寒暄了几句,这才背着手儿得意洋洋的走出了福临客栈。
当晚杨老六派人去容府给容大奶奶送了个信,第二日先去了容大奶奶东大街的铺子里去找她。见了面杨老六便开门见山的说:“大姑奶奶,这事儿有些难办,原来你让我去骗的那人就是你的小叔子?他昨日坦言说他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容大奶奶瞥了他一眼道:“你莫非怕了不成?你杨老六这一辈子骗人何其多,难道在乎多这一个不成?”
“可是我怕惹不起啊!”杨老六擦了擦额头上微微的汗珠子,有些犹豫:“大姑奶奶,你让我与他签了契书便回广陵,可万一他找不到人,闹大了,让官府定要捉拿我,那该怎么办?杨老六可不想去吃牢饭。”
容大奶奶用沉吟了一声,将手腕上的一串手钏儿拨得转了又转,这才开口道:“那我便想法子让他自己毁约,你还可以揪着他去官府反叫他赔钱。”
杨老六这才放心,拍了拍胸脯道:“这样甚好,那我现儿便去和他签契书。”
走到珍绣坊,杨老六假意认真看了看容三爷铺子里的绣品,连连点头:“这绣品果然不错。”掌柜的跟在杨老六身后听着欢喜:“那这位爷,你打算买几幅?”
杨老六白了他一眼,背着手儿道:“你去将你东家请来,便说昨日他去拜会的李老板过来找他了。”
掌柜的哪敢怠慢,打发了伙计去胭脂铺子那边寻了容三爷过来,一见着杨老六在铺子里看绣品,容三爷心里便很是得意,究竟还是皇后姑母这牌子好使,人家都巴巴的送了过来要订自己的货。
两人言谈甚欢,杨老六将珍绣坊里边的绣品赞扬了一番,然后提到了进货的问题,他打算要购置大约一万两银子的绣品回京城:“不知道容老板这里可有这么多现货?”
容三爷哪能让这桩生意跑了?连连点头道:“那肯定是有的,只是还要略缓一阵时间,半个月左右估摸就差不多能弄齐整了。”
杨老六连连点头:“容老板果然有实力,一万两银子的货只消半个月便能齐整,那我就和你签下这契书罢。”
容三爷见了杨老六提出来的价格,欢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那五两银子进的货,他竟然给了六两的价,十两进来的给了十二两的底价。他若是去大量收购,那绣坊的价格肯定还能再低些,这么算起来,这一趟买卖只需自己转下手便能赚到将近三千,实在是太合算了。
当下两人便找了江陵商会的一个副会长签了契书,三人在上边签下名字,订了一万两的货,半月为期,杨老六预先放了五百两银子做定金,这交易便算成了。杨老六请了容三爷和那副会长去了牡丹阁里边喝了一场花酒,散去的时候杨老六已经醉得有点脚步虚浮:“容老板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实不相瞒我在江夏还有个相好,我先去那里住段时间,若是你收好了绣品,便派人去福临客栈和我那长随说上一声,我即刻从江夏乘船赶过来收货。”
容三爷也吃得醉醺醺的,听了这话只是笑:“男人好色可不是常理儿?”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李老板只管放心去江夏见美人,这绣品的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糊涂人插翅难飞
主院里头开始亮灯了,明当瓦等闪闪儿的暖了一间屋子,丫鬟们端了盘子往花厅里走,却见容三爷耷拉着脑袋从里边走了出来。
“三爷这是怎么了?”一个丫鬟见着容三爷那神色不对,朝身边的丫鬟挤了挤眼睛:“三爷可是夫人心尖上的人,大爷二爷都放在一旁的,今日怎么也在夫人那里吃瘪了?”
那被问话的丫鬟看了看容三爷怅怅然的背影,凑到伙伴的耳朵边上小声说:“三爷又问夫人要银子,夫人没有答应!”
“不是上次才问夫人要了一千两银子,怎么今日又来要了?”丫鬟的脸上露出愤愤然的神情来:“三爷真能花钱,大爷二爷要到夫人这里拿一两银子都难,他倒是好,才两个月便花了一千两!”
“银子是夫人的,她想给谁花便给谁花,你再生气也没用!”那丫鬟扯了扯伙伴的衣袖道:“我们快些进去,免得夫人责骂,她今日正心情不好呢。”
容家园子里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暮霭,笼着这春日的园林,显得格外的朦胧,园子的青石小径上有人负手而行,脚步相当迟缓。那人勾着背头低着只往地上瞧,显见得有满腹心事一般,他一直慢慢的走到了碧芳院,听着里边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快步走了进去。
贾安柔望着不住啼哭的嘉文很是烦恼,夏蝉生的这孩子怎么便如此讨厌,成天哭个不歇,吵得她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淑华也不胜烦扰,都对着嘉文威胁了好几次,若是他再哭便将他丢出去。可嘉文又如何能听懂她的话,依旧扁着嘴儿哭个不歇。
“这是怎么了?”容三爷大步跨了进来,见贾安柔嘟着嘴坐在那儿,奶妈抱着嘉文在一旁走来走去,手轻轻的拍打着嘉文的背部,口里不住的低声说着话儿在哄他。容三爷伸手 便将嘉文接了过来,顺势还在奶妈高耸的地方蹭了一下,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贾安柔只是冷眼看着容三爷,或许是二十八岁上头才得了这个儿子,欢喜得不行,每日回碧芳院来总要守着逗弄一场这才来和她说话,倒把她和淑华放到一旁了。若是这嘉文是她亲生的还好,自己也能忍受,可偏偏却是夏蝉那贱婢生的,自己还得做出一副欢喜样子来养着这小杂种,贾安柔此时才尝大自讨苦吃的滋味。
本想要借着嘉文将淑华变成嫡女,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姨母也帮着她施了压力,可没想到季书娘这次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有半分余地的拒绝了姨母的提议。她千辛万苦本来想是借着这孩子来笼络姨父姨母从而上位,可来了个李姨娘,一切计划都泡汤了。季书娘想要将她肚子里的孩子记在名下,借腹生子的这个儿子也将不再是表哥唯一的儿子,自然便没有那么金贵了。
“安柔。”容三爷将嘉文交回到奶妈手里,在贾安柔身边坐了下来,眼神殷切的望着她:“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贾安柔心里堪堪的跳了一拍,年前容三爷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她赶紧存去了钱庄,就是怕被容三爷转手讨要了去,眼见着都快过去了四个月,本来还心里高兴这次总算是存住了钱。又听说三爷的绣坊生意还行,还在盘算着能不能从他手里分些碎碎银子用呢,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三爷倒惦记上自己的银子了。
“我还能有多少银子?”贾安柔扭过身去不想搭理他:“碧芳院里这么多人,哪里不要银子花销的?你就去年年前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哪里还有银子在手里?”
见贾安柔不愿意拿出银子来,容三爷心里也有气,这碧芳院的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开支,几时轮到她来花销了?分明就是不愿意给自己罢了。他横着眼睛望了贾安柔一眼道:“哪能用得这么快?还有多少赶紧给我些,我有急用!”
贾安柔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会去别处想办法?你管了五家胭脂铺子,外头不是还有钱庄可以借钱?哪里拿不到银子呢?偏偏儿和我来缠,我又哪里能变出银子来给你?”
听着这话容三爷的心忽然放宽了,钱庄里边不有的是银子?贷个一万两,只消一个月便还了,自己转转手还是能赚到两千银子。当时便拿定了主意,准备明日就去钱庄借贷,见贾安柔对自己没好脸色,他也是生气,走出了屋子便拐去了秋芝那边。
第二日一早起来容大爷便往江陵的汇通钱庄去了,钱庄的掌柜听说要来借贷银子,又有铺面做担保抵押,心里格外高兴,跟着容三爷去他那胭脂水粉铺子看了看,得知是江陵容家,更不迟疑,当下便让容三爷写下借据,利息两分。
“本来我们一般都是三分息钱,可既然是江陵容家的三爷,自然要有一分的面子。”钱庄掌柜笑得甜蜜蜜,就有如春风拂面一般,容三爷听了心里也是得意,于是拿了这借据与掌柜的换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接了过来收好以后便径直去了城北那些绣坊。
容三爷做事其实很是利索,当然这是要在他有心的情况下。被两千多银子的盈利给撑着,他倒也变得不辞劳苦了起来,只花了三日便和绣坊谈好价格和交货的时间,五日后便能将那绣品送入库房了。
“没想到收货根本还要不了半个月。”容三爷很是得意,哼着小曲便去了牡丹阁,他腰包里有了银子,自然该去找飞絮痛快痛快了。
春日的天空便如孩童的脸说变就变,早几日一直是晴空万里,转眼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从半夜下到天明,又从天明挨到了下午,仿佛没个停歇的时候。东大街的胡同里拐进了一辆马车,一只手撩开了帘子跳了下来,撑起了一柄油纸伞:“大少奶奶你小心着些,地面有些滑。”
容大奶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转身又将秋华抱了下来,王老蔫撑了伞出来将她们接了进去:“这么大的雨,大少奶奶四小姐不在家里歇着倒出来了。”
容大奶奶没有答话,只是指着旁边关了门的珍绣坊道:“怎么这铺子今日关门了?”
王老蔫皱着眉头道:“旁边的绣坊素日里根本没什么生意,也不知道他们东家找了什么好路子,昨日下午却进了不少货,一马车拉过来的,卸了大半个时辰。今日下雨,索性便连铺子门都不开了,听掌柜的说是东家说雨大也没什么生意,不如关门歇业。”
“货进到了?”容大奶奶从油纸伞下探出头看了看旁边红漆的门板儿闭得严严实实,不由失笑:“三弟可真是个好东家,大气魄,下雨便不用开门做生意,给他做事倒也轻松。”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秋华进了珍珑坊,四下里看了看,珍珑坊里基本又摆上了原先的绣品,那些装门面的早就没了影儿。
“秋华,你说说看,该想个什么法子让你父亲的货不能及时交付呢?”容大奶奶接过王老蔫奉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慢慢的吐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他散漫惯了,没法子在规定的时间里边交货,现儿看起来倒是我想错了。”
“大伯娘,我倒有个法子。”秋华早就在想这个法子了,她考虑了很久,只是不知道阮妈妈会不会答应帮她这么做。半月之期已经过了七日,老天又作美正在下雨,若再不抓住时机便晚了。
让父亲不能及时交付货物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便是他不能按时收足这么多货物,可现在他已经做成,这一步上能想到的主意也就失效了,接下来只能在绣品上想办法了,若是交货那天,看到的是根本不能卖出去的绣品,那这生意自然也会黄了。
“你是说咱们去投偷偷的将他的绣品给换了,用些低档货换了这批?”容大奶奶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可似乎很难办。”
“不用去偷换。”秋华微微一笑:“偷换了他的绣品,恐怕那掌柜和伙计会被无辜牵连,我是想让老天帮忙。”
见容大奶奶一脸疑惑,秋华不慌不忙的将她的主意说了出来:“我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库房里根本没有摆放木炭,我们只要让他那库房的屋顶漏雨,而且刚好漏在他堆放绣品的地方,过不了几日,那绣品便会发霉,自然也不能交货了。”
听到此处,容大奶奶兴奋的拍了下手:“这可真是个好主意!秋华你怎么这样机灵,转转脑筋便得了主意!”刚刚说完,她又有些迟疑:“可是怎样才能让他的库房漏雨?这也是一件为难事儿。”
秋华环视四顾了一番,没见到阮大牛的身影,不由得奇怪的望了王老蔫一眼:“大牛去哪里了?”
王老蔫指了指后院说:“刚刚他说去后院有事情,一直没有出来过了。”
飞红在旁边听了扑哧一笑,拉着秋华的手对容大奶奶说:“大少奶奶,我带你去看看,大牛现儿正在做苦力呢。”
几个人撑了油纸伞走进了后院,沿着围墙往后边走,远远的便见有个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站在墙边,裤管挽得高高的,正提着桶子往那围墙上泼水。他的周围放了好几个水桶,看起来是准备一桶一桶的泼到墙上去。
容大奶奶有些奇怪:“那是大牛?他在做什么?”
秋华站定了身子望了那围墙一眼,笑着望了飞红一眼:“隔墙那边是珍绣坊的库房罢?这个主意是你出给大牛的?”
容大奶奶这才恍然大悟,她看着大牛又拎起一桶水往那墙上浇了过去 ,摇了摇头道:“这法子不妥当,若是那边珍绣坊发现这面墙格外湿一些,自然会知道是咱们在暗地里动了手脚,指不定还会去告官呢,赶紧叫他停手罢!”
飞红听了也是唬了一跳,赶紧城着伞跑了过去拉住阮大牛的胳膊:“大牛哥,赶紧停下!”
第八十章
斜风细雨,箬笠蓑衣,站在围墙边的那少年转过脸来,惊愕的望向飞红:“怎么了?不是你让这么做的?怎么又要停手?”
飞红也不说多话,拉着他便往容大奶奶这边走了过来:“大少奶奶说了这法子不行,咱们得另外想想办法。”
秋华见着阮大牛被飞红拉了过来,两条腿上全是泥浆,心里也很是感动,这阮大牛真是实心实意的在帮着她。看着飞红站在他身边,小巧纤细,配着阮大牛高大结实的身子,倒也算得上一对佳偶,当下心里想着等飞红出嫁,自己一定要厚厚的送上一笔银子才行。
“大牛,若是这样往墙上泼水,恐怕珍绣坊知道是我们做下的手脚,所以我想请你娘帮个忙。”秋华自从上次阮妈妈出手惩罚了父亲以后便留心问过了阮大牛,他也不知道他娘的来历,只知道记事以来他娘便很有些本事,他的功夫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只是天资有限,功夫远远不及他娘。
“我娘在家照顾我爹,若是不要费什么时间她肯定愿意出手。”阮大牛咧嘴朝秋华一笑:“四小姐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
秋华的主意很简单,便是让阮妈妈去将珍绣坊库房上的瓦片弄碎几块,造成是库房久未翻修,自然漏雨的样子来。阮大牛听了直说“好”,向秋华应承了下来:“四小姐放心,今日晚上便可以弄好。”
第二日依然是春雨绵绵,秋华派飞红过来问了下,阮大牛很是得意:“我娘半刻都不到便弄好了,捏断了几片瓦,现在旁边的库房里肯定是一滩水了。”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隔壁紧闭的铺面:“也不知道他们要关门几日,等发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飞红撇了撇嘴只是笑:“这不刚刚好?真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去在帮着我们家奶奶和姑娘呢,我就等着看三爷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因着和贾安柔置气,又不喜秋芝那张脸,容三爷在牡丹阁里一气歇了七个晚上,白花花的银子骨碌碌的滚进了老鸨的腰包,只把那老鸨儿笑得牙龈肉儿都露在了血红的嘴巴外边:“三爷可真是人才好,又是有钱人,飞絮遇着贵人了!”
容三爷只听了心里舒坦,摸了飞絮一把道:“小乖乖,好好服侍好三爷,三爷有了银子给你赎身,养在外头做个外室,岂不是胜过在这牡丹阁呆着,日日要迎来送往?”
飞絮扭着身子只是吃吃的笑:“三爷,飞絮赎身的银子可不少呢,三爷真舍得?”
容三爷拍了拍胸道:“乖乖,要多少银子?包在爷身上了!”
旁边老鸨儿不乐意的甩着帕子道:“飞絮可是我们牡丹阁里的红姐儿,被你赎身了,我还得花大力气去tiao教出来新的。”望了容三爷一眼,她嘴角翘到了一边:“五千两,拿五千两来我便准飞絮从良。”
容三爷听了这个数目也吃了一惊,拉下脸道:“那我过两年再来给她赎身罢。”
飞絮听了心中气苦,再过两年她便人老珠黄不值钱了吗?想到这里很是不快,扭头看着别处不想搭理容三爷。而容三爷此时心里挂着事儿,也不管她的脸色,施施然的从牡丹阁里走了出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好不容易停了雨,李老板也从江夏那边回来了,今天该是自己收银子的时候了,心情实在是一片大好。
秋华坐在珍珑坊的内室笑眯眯的问飞红:“我父亲和那杨老六一起过来了?”
飞红点了点头:“我方才躲在门后瞧见的,三爷笑得可欢实!”
秋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绣品在雨里泡了这么久,即算还没起霉,恐怕颜色都会褪了许多,是再也卖不出去了。父亲对母亲和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儿,总算得了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了,可现儿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只觉得很是沉重。
“姑娘,你怎么了?”飞红笑盈盈的端过一盏茶来:“你尝尝,大牛家新出的茶,都是采了芽尖做的,嫩得很。”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便听旁边一阵吵闹声,飞红将茶盏放到秋华手里,急急忙忙的提起裙裳便往外走:“姑娘,我去外边看看热闹。”没等秋华点头,她便已经跑了出去。
杨老六带着两个伙计,喊了一辆马车跟着容大爷来到珍绣坊装货,他已经得了容大奶奶的准信,知道这批货已经是被毁了,他只管装着来装货便是。容大奶奶授意他将这事情闹大写些,最好能闹到江陵知府衙门去:“你放心,容家那族长不是糊涂人,绝不会包庇那容三爷,你只管往大里闹便是。”
于是杨老六也布置得周全,和江陵码头上一只船说好了价格要上京,还雇了马车来装货——既然是演戏,那也得演得像样些不是?
到了珍绣坊,掌柜的和伙计迎了出来,容三爷喝令他们去将货搬出来,杨老六带的伙计跟着去了库房搬货,还没半炷香的时分杨老六的伙计便跑了出来,气喘吁吁道:“李老板,这货、这货要不得!”
杨老六心里明白,脸上却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神色来,揪住那伙计便问:“休得胡说,绣品又怎么要不得了?”
那伙计哭丧着脸道:“李老板你自己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容三爷听了也心里突突乱跳,拔腿便往库房那边走了过去,还没到门口,便见掌柜和伙计都站在屋檐下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也慌了神,大步冲进仓库,却只见地上一滩滩的水,随手拿起一幅绣品,上边霉迹斑斑,洁白的绣布上边还有红红绿绿的各种颜色,好像在开颜料铺子一般。
“怎么会这样?”容三爷目瞪口呆,再拿起几幅来察看,幅幅如此。
“东家,这库房漏雨,这些日子每天都在下雨,绣品受了潮,所以长霉了。”掌柜有些战战兢兢,铺子里边关了几日门,他回来以后也没去看仓库——钥匙还在三爷身上呢,他生怕别人会在他的绣品上动手脚,所以把钥匙带自己拿着。这些日子都没见到三爷,又怎么知道库房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容老板!”杨老六站在门口也是一脸震惊:“你做绣品生意的,竟然不知道要防潮不成?这库房难道不做检修?每年春上便该请工匠来捡次瓦,万一漏雨,绣品受潮可全完了!”
容三爷没有答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一堆绣品,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他花了一万两银子进来的货,眼见着便能变成银子了,可突然就成了一堆废布。
“容三爷,你答应了我半个月就能来拿货,现在你准备给我什么货?”杨老六显得很是气愤:“我都雇好船了!京城那边还有人预订了插屏挂屏,就等着我这绣品回去好入户,你现在叫我拿什么走?”
容三爷这才愣愣的回过头来,扯住杨老六的衣袖道:“我叫人去将这批绣品洗好晾干再给你,好不好?”
杨老六将衣袖从容三爷的手里夺了出来,指着他大喊道:“你这是在说外行话吧?绣品洗了以后会成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况且你自己瞧瞧那绣布上面沾染的颜色,分明是绣线已经褪色了,还能卖得出去吗?”
容三爷脸色煞白,身子不住的在摇晃:“那我该怎么办?”
杨老六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该双倍赔付我的定金才是!”他生气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容三爷面前晃了下:“我本来都准备好银子了,可现在不仅是花不出去,反而让我浪费了半个月时间!京城里边做生意,一天都有一天的价,况且我都还付了定金定好船只了!这些都是银子,难道你不要陪我?”
容三爷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气得一跳三尺高,他自小便娇生惯养,在家中颐指气使惯了的,现儿听着有人对他吼叫,还要他赔钱,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杨老六见容三爷动气,正中下怀,于是一路嚷着跑了出来:“竟然有这般不诚信的商家,我要去告官!”
珍绣坊外边围了一群人看热闹,有热心人赶紧向杨老六指了江陵知府衙门的位置,杨老六嚷嚷着便一路跑了过去,容三爷追到门口,见外边围着一大圈人,自觉脸面尽失,赶紧折回到了铺子里边。
秋华听说杨老六去江陵知府告官去了,吩咐飞红道:“赶紧去我叔曾祖父那边报个信儿,就说我父亲被人告上府衙了,正在江陵知府。”
飞红点了点头,摸着墙便走出了铺子,才出帽儿胡同,就见那边有几个衙役正往这边走了过来,知道是要带三爷去府衙受审,心里格外开心,一溜烟儿往容氏族长家里跑了去。
容三爷木呆呆的坐在珍绣坊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他已经不敢去想这事情的后果了,在钱庄借了一万两银子,两分息,用的是一家胭脂铺子做的抵押,难道家中的铺子就这样变了姓氏?他真不敢想想父亲回来会如何处罚他,一想到家法,他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容钟毓是谁?”门口传来询问的声音,容三爷抬眼一看,便见两个衙役站在门口,脑袋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我是。”
“你得去府衙走一趟,有人将你告了。”衙役拿着一支签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知府大人的令牌,你可看清楚了。”
容三爷只觉眼前一阵发晕,这李老板还真是狠,竟然真的去告官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吩咐掌柜和伙计道:“快去给我娘送个信,就说我被人告到知府那里了。”
掌柜的没有吱声,只是呆呆的望着容三爷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伙计叹了口气道:“我去容府送信吧。”
容夫人此时正在碧芳院里逗弄着孙子玩,听说儿子被捉到府衙里去了,急得眼睛一翻便闭过气去,沈妈妈死命掐着人中才将她掐醒过来:“快,给我备马车,我要去看看毓儿。”容夫人的声音分外着急,似乎要哭了出来。
☆、容三渣对簿公堂
江陵府同知易大人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眼皮子跳得慌,他用手扒拉了下眼皮儿,放下手来时还是觉得跳个不停。转过脸问夫人道:“左眼跳,是灾还是财?”
易同知夫人正凑在镜子前边看自己眼角的皱纹,心中正在忧愁皱纹又多了几条,听着易同知问话,随口便说了句:“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易同知捂住眼角坐在那里半天也动弹不得,一颗心只是“噗噗”的跳了个不歇。稳了稳心神,他整了整常服,这才出门坐上马车往府衙里去。到了衙门一切如常,眼见着日头渐渐的要升到了中天,还不见有什么倒霉事儿发生,易同知这才慢慢放松了警戒,心里暗笑自己过于迷信,于是靠了椅子眯着眼睛打着盹儿,盘算着中午去哪家酒楼吃饭。
眼睛刚刚合上,就听外边有人击鼓,易同知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鼓声响了两下便停住了,易同知疑惑的支起耳朵侧着听了听,没有鼓声,可却听着一阵脚步声正往这边过来:“易同知,有人告状!”衙役在门边露出半张脸来。
“陈同知呢?”易同知有些不悦,今日他都处理了好几桩事儿,也不见陈同知来帮忙,现在都快到了饭点,更是人都找不见了。
“陈同知家里有事,和知府大人告了假先回去了。”衙役一边说着一边讲那状纸递了过来,易同知才看了个开头便不由得哆嗦起来,原来这眼皮跳竟落在这事情上边!京城一位李姓客商告江陵容家的容钟毓!自己早些日子才跟着知府大人去容家拜府,宫里头容妃坐上了皇后的宝座,那容钟毓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