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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不知道是她吗?那个深秋的午后,阮妈妈胳肢窝里夹着高祥走进随云苑的模样从秋华脑海里闪过,她微笑的看着阮妈妈,眼里含着泪水:“我知道,就是妈妈在帮我。”
阮妈妈叹了一声气,伸出手来摸了摸秋华的头:“四小姐,你也是个命苦的。”
秋华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妈妈,你错了,我的命一点也不苦,虽然我有个无赖的父亲,可我有关心自己的母亲,有大伯娘二伯娘在帮衬着随云苑,还有王掌柜,大牛和你都只做照顾我,我哪里又命苦了?”
她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眼里闪着乐观而坚定的光芒,看得四周的人都有几分发呆。秋华淡定从容,仿佛如一只雏凤正在奋力展翅,跃跃欲试的朝那天空飞去。
第六十八章抢先手棋高一着
“秋华,快些过来让娘看看!”季书娘听了飞红说了珍珑坊的事情,唬得脸上变了颜色,拉着秋华上上下下看了个不停,见她没有伤到哪里,这颗心才落到实处,捂着胸口喘了个不歇:“秋华,你父亲问你讨要银子,你给他一些便是,何必与他顶撞!若是那阮妈妈没有在,你可不是得吃亏!”
秋华看着母亲那担心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珍珑坊是母亲和自己的心血,怎么能就这样白白的给父亲占了便宜去!她在季书娘身边坐了下来,心里不住的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今日父亲来珍珑坊大闹,虽说被阮妈妈赶走了,可有一句话却提醒了她,她该要让族里知道珍珑坊是她的私产,父亲没有资格将手伸进来。
季书娘见秋华愣愣的不说话,以为她受了惊吓,伸出手将秋华抱住,低低的说道:“秋华,以后不要逞强,别和你父亲硬抗。”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给了一次便能给第二次,秋华口里应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父亲休想从她手里拿到一钱银子,她宁可拿了银子去施舍给乞丐,也不愿意送到父亲手里供他挥霍。
第二日去族学的时候,秋华便找到了堂姐容芸华:“芸华姐,我今日想同去你家一趟。”
芸华挑了挑眉,伸出手刮了下秋华的鼻子:“你可是有什么事儿想要找我曾祖父告状不成?是你爹的事儿?”
芸华的曾祖父是容老爷的二叔,容家的族长原是容老爷的爹容老太爷,容老太爷亡故以后族里边便推举了容二太爷做了族长,素日族里有什么大事都是去找他商议。秋华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该从容氏族长那里下手,让族里出面将珍珑坊的归属权定下来,同时也可以让族长去警告父亲不要来胡搅蛮缠。
自从筹备珍珑坊开分号的时候开始,秋华便觉得这铺子迟早会被祖母和父亲发现,到时候少不得有纠纷,于是留心打听了族长的喜好,知道他醉心于收集端砚,便托了容大爷在外边高价收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紫石砚,预备在手头等着时机便去向族长提珍珑坊这事情。现儿父亲果然上门来吵了,事不宜迟,也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本来她想找容大奶奶带自己去拜见族长,可怕万一容大奶奶出面,族长说不定能嗅出里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索性也没有和容大奶奶说,就自己来找芸华了。
容三爷在江陵容氏家族里也算是个有名声的人物了,因为他纳了两个姨娘,又各种不成器,族人一提起他皆是摇头,便是连芸华这样的深闺小姐都知道了他的“丰功伟绩”。见秋华来找自己,芸华心中不免联想到了容三爷身上去,对秋华真是万分怜惜,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我带你去找曾祖父。”
跟着芸华穿过她家园子的小径去了主院,在前堂秋华见着了族长容二太爷,他年过七旬,须眉皆白,坐在那里颇有气势。
秋华向容二太爷行了礼,站直了身子以后朝飞红使了个眼色,飞红抱着那个盒子便走到了容二太爷面前,不声不响的揭开盖子,一方紫石砚便出现在容二太爷面前。那沉沉的底色里边透出一抹亮紫,如有流水闪动般,与雕刻成的荷叶形状相得益彰。容二太爷见了这块砚台不由得笑眯了眼,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冷的台面,这才转脸看着秋华道:“秋华,你何必如此破费!”
“叔曾祖父乃是我容家德高望重的老人,曾孙女偶然间发现了这块端砚,想着叔曾祖父喜爱,于是便买了来孝敬您老人家,还望叔曾祖父不要嫌弃!”秋华见着容二太爷眼中满意的神色,心里微微松活了些,这事该没问题了。
“秋华,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知礼,还是你母亲教得好!”容二太爷见秋华举止有度,说起话来十分得体,不免有些感慨,这个容三也太不成器了些,这么好的贤妻不知道爱惜,反而时时在外边寻花问柳,今日秋华来主要也是求自己为母亲来主持公道罢?“今日你来我这里可是为着你父亲的事?”容二太爷摸了摸胡须,心里想着自己是该去侄子家里好好帮他整整家风了。
“叔曾祖父真是料事如神!”秋华先将一顶高帽戴在了容二太爷的头上,然后再娓娓的将珍珑坊的事情说了一遍:“父亲这么多年没有交过一钱银子给母亲,反而变着法子要从母亲这里刮钱。珍珑坊乃是母亲的嫁妆为秋华置办下来的,卖的东西也是母亲笔墨字画和一些刺绣,赚得十分有限,又怎么能供得住父亲三天两头来索要钱财?故而今日秋华斗胆来见叔曾祖父,便是想要叔曾祖父替我母亲主持公道。”
“竟有这样的事情!”容二太爷气得胡须都吹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是家里的顶梁柱,哪里还有去打妻子嫁妆主意的?秋华,你且放心,我明日便去你家,代表着族里交割清楚,这铺子就是你的,你父亲绝不能伸手要银子。”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卖刺绣的作坊,也亏得他容钟毓下得了手去!容二太爷十分的鄙夷,自己明日得好好说道说道大侄子,怎么教出了个这样不成器的东西来!
秋华大喜,趴在地上恭恭敬敬朝容二太爷磕了个响头,抬起脸来已经是眼泪汪汪:“多谢叔曾祖父主持公道!秋华本来也不想将这家丑外扬,可这么拖下去终将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只能厚颜来求叔曾祖父,还望叔曾祖父宽恕秋华无礼!”
见到秋华的眼泪,容二太爷心里更是软了几分,一迭声的叫丫鬟将秋华搀扶了起来:“秋华你放心,叔曾祖父心里有杆秤,是非曲直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见容二太爷明白的表了态,秋华这才放下心来,朝容二太爷行了一礼:“那明日曾孙女便候着叔曾祖父的大驾。”
容二太爷点了点头,吩咐管事婆子将秋华主仆送了出去,拿着那方紫石砚看了又看,眼神有些痴迷:“这方端砚至少也得三百两银子呢,倒是让她们母女破费了。”即便是不送这方端砚,自己也会替她们母女主持公道,谁让自己是族长呢?容二太爷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心里拿定了主意,自己非得好好整治容钟毓那厮才行,没由得丢了容家的脸。
秋华回到家以后先去流朱阁拜访了容大奶奶,坦然将她去找容氏族长的事情说了出来:“大伯娘,我没有告诉你便先去找了族长,你可别生气。我怕族长见着你会以为咱们珍珑坊有利可图,反而会攥着不肯放手了。”
容大奶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也难为了你,这么点大的人,什么事情都要想得面面俱到,要是春华有你一半细心我也就该烧高香了。”见着秋华的脸上飞起了一丝红润,容大奶奶不由失笑:“哟,还不好意思了?我可是说真话。只不过秋华你也别想得太简单,珍珑坊做大了,族里迟早会要来插手。就像咱们家的金玉坊,每年要将赚的银子交十一之数到族里,还要将族里的闲人安排进去,可真不容易呢。”
秋华心里有些愤懑,没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有这样的j□j,或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正在想着,又听容大奶奶继续往下说:“只是你这样做了也好,族长若是明天出面认定了这个铺子的归属,即算是做大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来插手,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伯娘,既然族里迟早要插手,那我要不要主动提出来每年将珍珑坊赚的银子交一点上去?早些将数目定下来,写了契书,黑纸白字,打官司我也不怕。”秋华脑子转得飞快,与其等赚了钱让族人们眼红起哄来分银子,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有成气候便写好协议,舍去些小利保大头。
容大奶奶惊讶的看了秋华一眼,这侄女是越来越精明了,自己才露了个话头儿,她便能想到很远的地方去,而且还做得滴水不漏,预先把一切可能的疏漏都堵上了,珍珑坊在她手里一定能越做越红火的。
第二日容二太爷带了族里几个管事的族人一起去了容老爷家,见着来了一大群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容老爷也吃了一惊,赶紧请了进来,让丫鬟们奉上香茶,和容夫人一起陪在下座,心里忐忑不安,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英铣,我们今日来是为了一桩事儿。”容二太爷喝了一口茶以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话:“你去将你家老三和老三媳妇都喊过来。”停了停,又添了一句:“还有老三的女儿秋华,也给喊过来。”
容夫人坐在下座,心里不住的在盘算,为何独独将老三这房喊了来?难道是老三媳妇提出要和离不成?可这和离也该先和她通气罢?也不见老三媳妇出园子,该不是这事儿。容夫人眼睛转了转,看起来该是为着老三媳妇开的那铺子了。
想到此处容夫人只觉得一身都热了起来,腾腾的有些冒汗——老三媳妇只管闷着发财,将那银子抠得紧巴巴的,一点孝敬都看不见。现儿有人将这事捅到族里去了,看你还能不能将这财喜捂住!她瞥了一眼低头从外边走进来的季书娘,心里甚是得意,族里来了人,看你还能猖狂到哪里去?若是识趣把铺子分一半给老三,自己还替她说几句好话儿,若是还要硬抗着,别怪自己合着来踩她。
☆、二太爷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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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阁里春意融融,桌上美酒,身边佳人,容三爷和几个狐朋狗友坐在一处正吃着花酒,眯了眼睛看了看坐在身边风骚妩媚的飞絮,容三爷身子都酥软了半边,可恨现儿自己手头没有足够的银子,不能买她一晚,否则那该是何等销魂的滋味!
“三爷,三爷!”外边跑进来他的长随长喜,气喘吁吁,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三爷,族长带了人来咱们府里头,急着喊你回去呢!”坐在容三爷身边的飞絮见金主要走了,不免有些扫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不依不饶,直到容三爷答应了她过几日再来看她,这才破涕为笑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搂着容三爷的脖子两人做了个嘴对嘴,分开的时候,容三爷的嘴上粘着一线胭脂,鲜艳无比。
容三爷踏进前堂的时候,嘴上有着残留的胭脂,身上还飘着脂粉的香味,容二太爷和几位族里长者见了都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容钟毓实在荒唐,就连大白天的也去了青楼喝花酒。
容三爷浑然不知自己嘴上的胭脂,只是笑着向座上的族里长者行礼:“钟毓见过各位祖父叔父!”
容二太爷冷冷的哼了一声,拍着桌子将容老爷叫到面前:“英铣,按理来说这是你的家事,可若是我再不出面,恐怕江陵容家都会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我今日来首先便是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教儿子的!”
容老爷一脸惭愧站在那里,头低着快垂到胸口:“英铣惭愧,请叔父责罚!”
容夫人在旁边见着容二太爷一来便对夫君发难,心里有些不乐意,站了起来走到容老爷身边道:“叔父大人,侄媳妇却是不服,我三个儿子钟琮钟愍钟毓,个个皆是成器的,为何叔父大人却拿这话来责问?”
容二太爷听了容夫人这话只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容夫人就骂:“就是你这无知妇人娇纵将你家老三惯成了这模样!还不快快退到一旁好好听着,休得多嘴!”
容老爷朝容夫人鼓了鼓眼睛,嘴角朝旁边呶了呶,示意她站到一旁去,容夫人见了这阵势,心中也有些发毛,不敢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容三爷的背,心里实在着急。族长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要惩治老三了不成?原以为是为了珍珑坊那铺子的事儿来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钟毓,你前日在东大街一家铺子里吵闹,可有此事?”容二太爷不悦的盯住侄孙,心里十分恼怒。秋华走后他便派人出去打听了下,江陵城也就这么大,什么闲话儿听不到?那长随还只转了大半个圈,便将珍珑坊那日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回来向容二太爷一说,只气得容二太爷手都在打颤——竟然还有这样的容氏子弟,好意思到女儿手里抢银子用!当即便通知了族里几位长者,约好一起去容老爷家帮他整整家风。
容三爷听族长问起这事,不由得一怔,怎么就连他都知道了?他望了望季书娘和秋华,见她们面色如常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心中有气,定然是她们将他告到族里去了!可面对着一脸严厉的容二太爷,他也不敢乱发脾气,只能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是。”
“你的脸皮可真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容二太爷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好男儿顶天立地,封妻荫子,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竟然跑去书娘的铺子里伸手拿银子,你还配做人吗?”
容三爷挨了这顿骂,索性也不要脸面了,直着脖子叫:“她的铺子不就是我的一样?我去拿点银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叔祖父今日带着人来我府里就是为了来管钟毓的家事不成?”
话音刚落,脸上便热辣辣的挨了两个巴掌,容三爷捂着脸望着容老爷,无限委屈道:“爹,你为何打我?”
“你这个逆子,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你便好好听着叔祖父的教诲便是!”容老爷见着容三爷那模样便来气,一脚将他踹着跪倒在地上:“还不向叔祖父赔罪!”
容三爷含混不清的说了两句话,谁也没听清楚,容二太爷很是不悦,指着容三爷对容老爷道:“英铣,他素日都是这样说话不成?”
容夫人见儿子挨打,又见容二太爷不悦的神色,害怕儿子要被重罚,忘了容老爷要她站到一旁的吩咐,冲到了容三爷身边对容二太爷行礼道:“叔父大人,毓儿只是今日有些不清醒,素日里都是尊敬长辈的。”
容二太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容夫人,将她晾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容老爷见夫人脸上那神色,长叹一声走上前来道:“多谢叔父大人今日来帮英铣整顿家风。”
秋华在旁边见着父亲被打祖母遭斥,心里十分快活,但脸上却不露半分神色,只是静静的扶着季书娘站在那里,直到容二太爷喊了她的名字:“秋华,你过来。”
“英铣,既然你还尊我,那二叔这次来替你处理下家事。”容二太爷慈祥的望了秋华一眼:“英铣,你可有个好孙女儿,真真是兰质蕙心!”
于是当下容二太爷便将族里的决定告知了容老爷和容三爷。听说族里认定珍珑坊是季书娘的私产,现已转在秋华名下,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容三爷不由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我不同意!”
“这不需要你同意!”容二太爷气呼呼的看了容老爷一眼:“英铣,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还敢来顶撞我们了!这族里做出的决议,还由得着他来表态不成?”
容老爷只觉脸上无光,一脚踹了过去,容三爷又跪倒在地,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就听容二太爷声音洪亮:“秋华,你过来在这契约上签个字,这事儿便算完了,钟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再去珍珑坊滋事。”
秋华心里欢喜,可是一想到昨日大伯娘和自己说过的话,赶紧朝容二太爷行礼道:“叔曾祖父,秋华还有个不情之请。”
几位容氏长者都好奇的看了过来,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容四小姐对着这么多人还如此镇定,落落大方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来,众人皆笑着对秋华点头道:“有什么请求你先说来听听,若是我们能做到便答应你。”
“有众位长辈扶持,秋华的珍珑坊便能办得兴旺,所以为表敬意,秋华想每年在珍珑坊的进项里拿出些银子交给族里,还请各位长辈成全了秋华这个心愿!”说完这话,秋华笑吟吟的看着上座的容二太爷,金玉坊都只抽了十一之数,她这个珍珑坊现在还是个小小的铺面,又是她和母亲两人开办的,她赌容二太爷再怎么样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秋华,这可是你自愿的?”容二太爷望了望秋华,又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的季书娘,她们娘俩做事可真是出人意表,谁不想往自己怀里多搂些银子?偏偏她们倒是大方,轻飘飘的一句话扔了出来,倒让他不忍心下重手了。
“叔曾祖父,秋华做为容氏子孙,自然要为容氏出力,这确实是秋华自愿的,还请各位长辈答应了罢!”秋华一边说,心里却在砰砰直跳,她还是有几分害怕,怕容二太爷突然说出个大数目来,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好,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们自然要成全你。”容二太爷微笑着点了点头,望了望周围的几人:“珍珑坊本少利微,咱们要多了也不好,每年交一百两银子如何?”
旁边几人都点头附议:“本来就不该交钱的,只是秋华既然有这片诚心,咱们也就受了罢。”容二太爷见大家都表了态,吩咐容老爷去取了笔墨来,在那契约的最底下又加上了一条:珍珑坊自愿每年交一百两银子到族里,珍珑坊里各项事宜皆由容秋华自行处置,容氏其余族人皆不得干预。
见到容二太爷添上了这句,秋华的一颗心才落了地,每年一百两银子实在不多,去年才开了九个月,珍珑坊便赚了好几千两呢,今年肯定能赚得更多。她走上前去在两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父亲对容二太爷道:“叔曾祖父,这契约需得我父亲签名吗?”
容二太爷皱眉道:“这是你和你母亲的铺子,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和几位长辈签字便是了,若是不放心,再添上你祖父的名字也便是了。”
秋华心里欢喜,见容氏几位长者一个个将自己的名字签上,容二太爷拿了一份契约给秋华,一份自己收了起来:“这份便放到我这里,若还有人不服,你便叫他来找我。”
“是。”秋华高兴的向容二太爷行了个礼,轻盈的跑回母亲身边,朝她眨了眨眼睛,季书娘呆呆的看着秋华,简直不敢相信这珍珑坊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她身子不好,一直在随云苑养病,外边的事儿都是秋华在忙,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厉害,风轻云淡的便将这事情办妥当了。
“英铣,我却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容二太爷把珍珑坊的事情解决了,望了望地上跪着的容三爷,有些不屑:“你这个儿子实在是教歪了,这样罢,族里祠堂最近在翻修,就让他跟着去做一个月的事情,挑砖砌墙,也好磨磨他的娇气。”
容老爷自然赞同,连声应了下来,容夫人在一旁却心疼得不行,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泪珠子都要溅了出来,可究竟还是不敢出言反对,只能抓着手里的帕子,捏得紧紧的,心里对那边的季书娘母女恨到了骨子里边。
第七十章不甘心风起云涌
拿了容二太爷亲笔签名的契书,秋华就如吃了定心丸,再也不担心害怕了。瞧了瞧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沮丧的父亲,她轻蔑的哼了一句,扶了季书娘的手 便往主院外边走了去。
“秋华。”季书娘的手还有些发颤:“这事情是真的吗?珍珑坊是我们的了?”
“是真的呢,娘,叔曾祖父和几位长辈都签了字儿,父亲即便是想要将手伸进来,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秋华笑嘻嘻的挽了季书娘的手便往流朱阁那边拖:“我们去看看大伯娘,和她说说这事。”
容大奶奶知道族长来写了契书,也十分高兴,让金枝去锦绣园请了容二奶奶过来:“就说有大喜事,让她带着嘉荣嘉瑞和夏华过来用饭。”
捻着那张纸看了看,容大奶奶止不住的笑:“族长也真太小看了我们珍珑坊,只要了一百两银子一年,我打包票他过了两年会后悔!”
秋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笑着拍了手道:“到时候只能再去帮叔曾祖父收罗名贵的端砚了!”
容大奶奶捏了捏秋华的脸,呲了呲牙:“小小年纪,心眼可多!”转过脸来,见季书娘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和秋华嬉笑,容大奶奶有些疑惑:“书娘,你怎么了?”
季书娘忧愁的蹙起了眉头:“我总觉得这事儿也太顺了些,心里有些忐忑。”
秋华伸出手来挽住母亲的手,将脸贴在她胳膊上边:“母亲,你别太担心了,一切都有我和伯娘们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秋华什么都不怕!”
“可不是这样!”门口传来容二奶奶细声细气的声音,夏华冲了进来扑到了秋华身上:“听说叔曾祖父来咱们家了?又仿佛听说你父亲挨打了?”
春华在旁边急急忙忙的点着头,插嘴说道:“可不是呢,听说别人都站着,就他一人跪着!”
夏华的眼睛瞪得圆圆,拉住春华的手道:“真的?你快和我说说这事儿!”
容大奶奶在旁边看着春华她们挤在一处说闲话,只是撇嘴笑了笑,转过头来又和季书娘说起了珍珑坊的事情。季书娘赶了两个月功夫,总算是把那件嫁衣绣好了,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件嫁衣究竟是该放到哪家铺子里边卖。
珍珑坊在江陵、广陵和华阳都开了铺子,去年经过烟墨和松砚下了一番功夫,总算是带出了几十个绣娘来,照着季书娘画的样子绣了些屏风和插屏,送去了广陵和华阳的分号,现在两边都等着择吉日开业了。
“嫁衣放到广陵的分号去。”秋华想了想,做了决定:“广陵在长江之上,乃是南北的船只停泊交汇之处,嫁衣放到那里去,过往的客商多,见了这精致的绣艺自然会夸赞,不仅能销得快,还能给咱们珍珑坊打打招牌呢。”
容大奶奶拍手赞道:“如此甚好。”嘱咐金枝拿了黄历来看:“算卦的选了个好日子,今年的三月初八宜开市,广陵的珍珑坊就定在这日开张罢。”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三月初八广陵的珍珑坊开业,四月十六便是华阳分号。大家说得热闹,季书娘也逐渐忘记了愁苦烦恼,也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望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心里感激的话想说都说不尽。
流朱阁这边热热闹闹,碧芳院那边可是凄凄惨惨,容三爷躺在床上只是一味的哀声叹气,就连贾姨娘安慰他都没有作用,他只是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心里十分的气愤。
也不知道为什么叔祖父要那么护着随云苑那对母女,竟然用族里的名头踩着他,不仅拿不到银子,还要去祠堂搬砖一个月!容三爷一想到这事儿便烦躁,白花花的银子不能享用,自己还要去做苦力,天下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
“三爷,你就别想了,吃瓣蜜柑消消火!”贾安柔坐在床边,将剥好的蜜柑瓣儿塞到了容三爷的口里:“你愈是心烦,人家愈是高兴呢 。”
“安柔,你点子多,你说说看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出了这口恶气?”甜里带酸的滋味在舌尖涌起,容三爷忽然来了精神,翻过身来捏着贾安柔的手腕,眼里露出了希冀的神色来:“快帮我想个法子。”
“哟,三爷,看你说的,我可不做伤损人的事情。”贾安柔瞟了容三爷一眼,心里很是不屑,表哥真真没用,什么事都做不成,吃喝玩乐倒是一把好手。
“也不是要你去伤损人,就是帮我出口气。”容三爷皱着眉,一双手捧了脸深思着:“我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们过得逍遥自在。”
贾安柔也是神色黯然,她也正在不舒服呢,自己的银子越来越少,随云苑那边倒是风生水起了,总得也想个法子让银子生出银子来才是。望了望容三爷,贾安柔甚是烦恼,表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的银子可不敢交给他去开铺子,怎么着也该怂恿着他从姨母那里抠些银子出来开个铺子进些活钱才是。
容家的月例其实也不少,她有十两银子一个月,少爷小姐们都是五两银子,母子几个一年攒下来也有三百两,只是她的花费实在也有些,姨母要讨好,丫鬟婆子要打赏,还有这个只会伸手要钱的表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一点点的从手里流了出去。想到这里,贾安柔咬了咬牙道:“三爷,照我说,你便该去开家铺子,和珍珑坊卖一样的东西,专抢它的生意。它卖一百的,你便卖九十,只要有点赚头就出手,不愁不能把它挤垮。她们母女也就这么些银子,还能支撑多久?少不了会来求你放过她们的铺子,那时候岂不是出了一口恶气?”
容三爷翻身坐了起来,点着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一想到能将季书娘和秋华逼到旮旯里边,他脸上便浮现出笑容来,可转念一想便有些垂头丧气 :“可我手里没得本钱,这铺子也开不起啊!”
年前族里分红利,容家大房领了两千两银子,容老爷给三个儿子每人五百两,过年那日容老爷又将金玉坊的一部分盈利拿了出来给每户分了一千两。容三爷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甚是欢喜,交了五百两给贾安柔,自己拿了一千两开销,这一千两里边便有八百两花在了牡丹阁的飞絮身上了,还有两百两做零碎开销,已经只剩几十两在手里了,哪还有开铺子的本钱?
贾安柔见他那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表哥的手怎么就这样散漫,一千两银子转转眼便不见了!可她脸上却不能露出半分埋怨的神色,只是笑着说道:“三爷,你没有本钱,未必姨母就没有?要么便叫她拿本钱给你开个铺子,要么便让她从自己的铺子里腾一间出来给你做这营生,这样岂不是省了银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