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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书娘掩住脸,低声缀泣了几声:“我见你们对那李姨娘好就知道是在帮我盘算这个,我倒不是计较她将三爷拉了去,只是一想着她们都会有自己的儿子,我心里就难受,本来我也有嘉琪的,可是他……”说到此处,季书娘喉头哽咽,已经说不下去了。
“书娘,嘉琪已经走了,你再说也没有用。”容大奶奶皱了皱眉:“你得看长远些,百年之后,总归要有个哭灵摔架的罢?虽然你还有秋华,可秋华毕竟总会要嫁去别人家里头,到时候还不是你孤身一人?”
“那我便不嫁人,一辈子陪着母亲。”秋华替季书娘擦着眼泪道:“母亲,你快别伤心了,钟大夫不是说过你不能再忧思繁重,郁积于心可是对身子不利的。”其实钟大夫已经忧心忡忡的向秋华暗示过了,若季书娘一直不能开解,恐怕她寿数有限,秋华听了心里发凉,只愿母亲能快活一些便好。
“秋华,你在说傻话了,怎么能不嫁人。”季书娘抬起头来将眼泪擦干,没精打采的看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眼道:“我也考虑过这事儿,若是那李姨娘真生了个男孩,她又愿意将他养在我名下,那我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
“这才是正理儿。”容大奶奶见季书娘没有反对,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一脸惆怅站在季书娘面前的秋华道:“今年过年跟伯娘回广陵去走亲戚吗?珍珑坊不是还要去那边开分号呢?”
春华拍着手只喊好,扑过来拖住了秋华:“一起去罢,我外祖母家很好玩的,园子大,那边表兄妹也多,咱们可以一起玩个痛快。”
夏华扭着身子不答应:“秋华,你跟我回山阳去罢,我外祖母家才好玩呢。”容二奶奶也细声细气的开口道:“大嫂,你兄长现儿都去京城里做了高官,听说不是把你父亲母亲也接去了京城?广陵那边宅子该空着罢?回去也不好玩,还不如带着春华冬华和我一起回山阳去瞧瞧。”
秋华摇了摇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母亲。”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见她说得坚决,也不逗弄她了,只是陪着季书娘说了些关于过年的事情,秋华在一旁也暗暗盘算着该给王老蔫和阮大牛封多大得过年红包。珍珑坊开业大半年来,他们俩可是尽心尽力,王老蔫是烟墨的男人,阮大牛家里有身体虚弱的老爹,自己该多打赏些,一来表示对他们的肯定,再者也是一种帮助。
第二日,秋华便去流朱阁求了容大奶奶带她出去。容大奶奶刚刚好要去准备回广陵带的东西,于是也爽利的答应了,带着春华秋华和嘉懋便往外边去了,冬华见着母亲带着哥哥姐姐们要出去,心里老大不乐意,一双小腿蹬蹬蹬的跑了过来,伸出肉乎乎的手儿抱住了容大奶奶的腿拼命往上爬:“冬华也要出去。”
哄了好一阵,答应了给她带好东西回来,冬华这才撒了手,春华和秋华走在前边往后边看了直摇头笑:“再过一年冬华可会是小尾巴了,我们去哪里她都会要跟着去呢。”
容大奶奶虽然被冬华缠了一阵,可心里还是挺开心,有子有女,凑成了一个“好”字,这容家的组训拘着,夫君不能纳妾,虽说备下了通房,可差不多是形同虚设,所以容大奶奶对于这样的生活也已经是非常满足了。望着身边的秋华,心情却沉了一沉,书娘的命也忒苦了些,幸亏还有秋华这个懂事的孩子,否则真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秋华到了珍珑坊,将账簿子归了账,拨拉了几下算盘,朝王老蔫和阮大牛道:“再得几日便过年了,咱们珍珑坊歇业罢,正月初六再开门便是了。”
王老蔫听了只是憨厚的笑,搓了搓手,心里格外的高兴,在这珍珑坊做了大半年,工钱算下来比他在家种田种菜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他咧着嘴儿道:“四小姐,我娘和烟墨在家晒了些干菜,明日便给你送过去。”
秋华点了点头道:“还真是麻烦你们家了,烟墨自从嫁了你,每年都惦记着给随云苑送时新菜蔬,各色干货,怎么不自己拿去卖了补贴点家用。”一边吩咐飞红将那个红包拿了出来给王老蔫:“这是给你的利是钱,这一年辛苦你了。”又自己摸出个小荷包来:“这是给你儿子的,让他拿着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王老蔫接了红包和那小荷包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他嘴拙,半日里也说不出一句道谢的话儿来,只是张着嘴摸着头在笑。秋华吩咐飞红给阮大牛红包时,阮大牛接了在手,却向秋华提了个建议:“四小姐,我倒是觉得这珍珑坊现儿不能关门。”
秋华一愣,望了望阮大牛:“为何有此一说?”
快到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备年礼,虽说珍珑坊卖的是风雅物事,可指不定就有人要买了去做年礼送人,虽说数量不多,可卖一件能顶别人买小半车年货呢。“那些瓜子零嘴,卖一天也可能就咱们卖幅插屏的进项银子,开到二十九再歇业也不迟。”阮大牛拍着胸口道:“掌柜的有家小拖累,自然要去准备过年的事情,大牛却没这么多啰嗦,只要四小姐放心,大牛愿意来替四小姐守铺子。”
秋华听他说得真诚,心里也有些松动,再看了看身边的飞红,站在那里只是往阮大牛身上瞄,阮大牛的眼睛也不住的在往飞红脸上溜,心里突然有所感悟,阮大牛不仅仅是想帮她看铺子,更多的是想要看看飞红这个人罢?素日里她不出来,总会派着飞红来铺子里瞅瞅,没想到他们两人怎么就看上眼了。
“既然你有为珍珑坊打算的心思,那我自然乐得赞成。”秋华笑着点了点头,让飞红拿出阮大牛的红包来交给他,留心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和举止,心里更加笃定。看起来这两人已经看上眼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今日自己才发现。
于是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了,珍珑坊由阮大牛照管到二十九再歇业。“既然这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那你可得好好干,我会派飞红来督促你,看有没有偷懒。”秋华装出板起脸的模样来交代阮大牛,见他眼中露出一丝欢喜神色,心中暗哼了一声,以为我小不懂这些事儿,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回到随云苑,季书娘问了问珍珑坊的情况,得知烟墨和松砚绣的插屏挂屏卖了些,心里也高兴:“没想着她们绣的也能赚钱了。”
“母亲,即便是那村姑绣的手帕子也可以卖钱,只不过卖的价钱低贱些,不过十文二十文罢了。烟墨和松砚跟你学了那么久的刺绣,绣出来的东西自然比那村姑绣的又强了百倍不止,如何不能卖钱?过了年母亲快快教我刺绣,以后闲着没事儿我也来绣花。”秋华拉着季书娘的手摇了摇:“春华姐姐去年不就跟着母亲学绣花了,我聪明伶俐,便早两年开始罢。”
季书娘见女儿虽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盘算要学了这门活计来赚钱,不由得心里一酸,都怪自己没能力,秋华这么金贵的容家小姐,竟然每日还要想着如何赚钱旁身。眼圈子红了红,季书娘点了点头:“娘教你。”
飞红在旁边听了半晌,见气氛儿有些闷,笑着插了话进来:“姑娘,我倒老早便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
秋华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儿闪着光,嘻嘻一笑:“是你的想法还是阮大牛的想法?”
飞红吃了一惊,脸色一红,低下头去,有一种心事被看破的尴尬。秋华将她扯到身边道:“你害羞什么?不是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十五岁了,有了喜欢的人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儿。今日你们俩那眼神,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呢!”
季书娘听着秋华这般说也是高兴:“那个帮咱们守铺子的阮大牛?上次你大伯娘带我去珍珑坊见过一次,倒也是个机灵孩子,年纪也刚刚好——仿佛十七了?”
飞红红了一张脸点了点头,扭扭捏捏道:“烟墨姐姐和松砚姐姐都十八才放了出去成亲,我还早着呢,奶奶和姑娘就别取笑我了。”
她现在这模样,与往日那伶牙俐齿的飞红完全不是一个人了,秋华啧啧叹道:“母亲,你快看飞红说话的样子,这还是飞红吗?分明就是锦绣园那个宝珠了!”
季书娘望着飞红也只是笑,但转念想着飞红可是个得力的,现在放出去成亲,少不得又要重新培养一个合用的,于是不再附和秋华取笑飞红,只说了句到十八岁再说,还有三年呢,看那阮大牛能不能等。
“他若是不能等便算了,我也瞧不上这样的人!”听了这话飞红又伶牙俐齿了起来,望了一眼秋华道:“姑娘,方才我想的那法子还没说呢,被你这一打岔就给搁下了!我在想着咱们珍珑坊能不能多做些品种,若是仅仅绣屏风、插屏、挂屏这些,毕竟需求不多,只有富贵人家买了去装点房间,咱们得想想绣些大家都能用上的。”
“好一个机灵的丫头!”容大奶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只不过你这个法子已经不新鲜了,你家姑娘早就想出来了,咱们珍珑坊除了这些大件,还要做旁的日常用得上的呢。”
第六十四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容大奶奶手里攥着几张纸,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头上插着的一支滴露多宝簪映着阳光闪闪的发亮,簪子上黄玉雕出来的花瓣儿似乎都在颤巍巍的动。
飞红迎了上去替容大奶奶将门帘子放了下来:“大少奶奶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听壁角这套把戏,这都不是那些婆子们才用得上的吗?”一面说着,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
“秋华,还不好好管管你随云苑的丫鬟,一个个牙尖嘴利的,都敢来取笑我了。”容大奶奶笑着坐定了身子:“可是看着我好欺负不成?”
秋云飞红掩了嘴只是笑:“大少奶奶若是好欺负,那天底下便没有可以欺负的人了!”
“大伯娘,这是什么?”秋华接过容大奶奶递过来的纸,好奇的看了看上边奇形怪状的几幅图,有些不理解,这看起来好像是几个人,可母亲也教过自己绘画,用笔着墨的路数跟这画却是迥异。
“我刚回流朱阁便得了我母亲京城的来信。”容大奶奶得意的瞥了那画纸一眼,止不住的夸赞起自己母亲来:“我母亲听说春华和你要一起扩大珍珑坊,故而特地写了些完善的法子寄了过来,你上次提的,她也都写到了,而且还添了几点。”
秋华认为珍珑坊只卖装饰的东西销路自然不大,不如另外拓展条路子,将衣裳和手帕子之类的小件也引进来。虽说平民百姓的衣裳都是自己老婆纺纱织布做出来的,可有些身份的达官贵人家里,谁的衣裳又是自己夫人动手?还不是要找针线娘子来做?而且那些大家里仆人的四时衣裳也是一个大头,一次能做几百件,每件赚得少些,可因为量多,赚的银子也多些。
原本容大奶奶提议开珍珑坊,是想让季书娘能打发些时间,手艺也不会荒废了,而且还能赚些银子,没想到秋华盘算大,容二奶奶也有兴趣来投钱参股,所以也想正规的做起来,于是写信将主意和母亲说了下。
容大奶奶的母亲杨老太太可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她出身荥阳郑家,年少时父亲亡故,族人欺负她与母亲孤儿寡母,占了她家的财产,可没想她却一手将这局势反转了回来,过了数年不仅夺回了财产,还将欺辱她的族人个个惩处了一番,最后以郑家嫡女的身份十里红妆嫁到了广陵杨家。
听容大奶奶说想将珍珑坊做大些,开几家分号,杨老太太心里也挺为女儿高兴,仔细想了好几日,这才写了信过来给容大奶奶,提了些自己的看法。“每年都有要办喜事的,这嫁衣虽然很多人是让新娘子自己绣,可究竟大户人家里边谁会真正动手去绣?还不是要请外边的绣娘?你们那珍珑坊要是能将这生意给揽下来,那可真是拿着盆子搂钱就是了,舍得花钱到外边做嫁衣的,都是有钱的,成亲这样的大喜事,谁会在价格上斤斤计较?”
秋华看了杨老太太的提议,心里也是豁然开朗,原以为自己想得够周到了,可这杨老太太的目光敏锐,一下便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姜还是老的辣。捻着那几张纸看了又看,这才犹犹豫豫的问容大奶奶:“这画里边是不是画着几个人?”
画里的人没有眉毛眼睛,只是黑乎乎的一个头,身上的衣裳却画得很是清楚,看上去与现在她们穿的衣裳不怎么一样,是秋华她们从来未见过的式样,非常的别致。
容大奶奶只是抿嘴笑:“我记事的时候便见我母亲用炭条儿画画,和书娘的画风完全不一致,她的画虽然不写意,可却让人看得清楚。这是她给咱们珍珑坊画的衣裳样子,是几套嫁衣和礼服,你们看看,真是不一般!”
季书娘拿了画纸看了半天,也是惊叹,对于这位杨老太太十分仰慕:“大嫂,怪不得你如此聪慧,原来是得了她的真传。”
几人看了好半天,终于挑出了一套嫁衣样子,由季书娘亲自动手来绣,几件礼服则准备让烟墨和松砚来动手。秋华看了那几幅画,也是心往神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哪日能见着这位老前辈,也是秋华的造化了。”
容大奶奶用手将秋华拖了过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等我们将珍珑坊开到京城去,我带你去见我母亲便是。”
珍珑坊开到京城?秋华兴奋的睁大了眼睛,心里盘算着有几分可能性,容大奶奶见了她那小模样儿,便知她的心思又活泛了,点着她的小鼻头道:“先别想那么远,咱们在广陵和山阳开几家分号再说。”
这日子舒服了便容易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除夕,那日照例在华瑞堂里团团而坐,陪着容老爷和容夫人守岁,嘉懋朝秋华挤了挤眼睛:“秋华妹妹,我有好东西给你。”
秋华有些疑惑,嘉懋昨日便将他的节礼派人送到随云苑了,给自己的是一只镀金的算盘,祝她的珍珑坊越办越兴旺,怎么现儿又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她?
跟着嘉懋走到院子一角,嘉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信纸道:“我下午才收到高祥的信,派他的仆人送过来的,叫我替他向婶娘问好,这页纸却是写给你的。”
秋华心里微微一热,拿着那信纸就着院子角上那盏大红灯笼匆匆瞥了一眼,那上边啰啰嗦嗦的写了些他回高府以后的情况,话虽然多,可说来说去只有几点:家里真是沉闷,他想念在容府的日子,向秋华问好,托仆人送了礼物过来,在嘉懋那里。
“高祥对你可真是不同,虽说也送了礼物给春华,却没有一页单独的信笺给她。”嘉懋站在那里挤眉弄眼的笑,秋华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她沉下脸道:“高祥是在随云苑住着,自然觉得和我要亲近些。嘉懋哥哥这话若是说出去,给有心的人听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嚼舌根子呢!”
嘉懋笑嘻嘻的伸手捏了捏秋华的脸:“瞧你这小模样儿!我只是在没人在得时候跟你开个玩笑,你倒计较上了,沉着这脸,黑得就像厨房灶台上那只锅底!你便放心罢,我是不会在外边乱说的。”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这是高祥送你的年礼,看看可喜欢?”
秋华听嘉懋说得诚挚,这才消了气,伸手接过了那东西,放到手上一看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东西倒是做得精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买的。”
这是一个琉璃绣球串儿,里边还浮着几颗小金珠子,不住的在上上下下的滚动,一种幽幽的清香从绣球串子里飘了出来,秋华用力嗅了嗅,笑着说道:“这里边是鹅梨香,他知道我有时候睡得不安稳,叫我拿了去挂到帐子角上的呢。”
嘉懋瞥了秋华一眼,见她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刚刚那沉脸不语的模样早就已经不见,心里不免感叹小孩子便是忘性大,方才还做出一副唬人的样子,现儿却早将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秋华拿着琉璃绣球和嘉懋一步步的走回了华瑞堂,心里甜丝丝的,高祥刚刚离开的那几日,她还有些不习惯,可后来自己事情多了,也就慢慢忘记他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托嘉懋给她捎了东西过来。踩着嘉懋在雪地里边的脚印往前走了几步,秋华低声说道:“嘉懋哥哥,你给他回信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给他写张纸片儿放你信里边。”
嘉懋站定身子,回头望了秋华低着的脑袋,点了点头道:“我回信的时候告诉你一句。”嘉懋已经虚岁十二,对于男女之事也略通了些,现儿看着秋华和高祥的这举止,心里直以为他们便是戏文里说的青梅竹马了。
“嘉懋哥哥,你和谁写回信,是不是祥哥哥?”这边秋华还没回答,从斜里冲出了淑华。将秋华挤到了一旁,抬着眼睛期盼的问道:“听说祥哥哥给你写信了?还给我们捎了年礼过来?”
望了望站在一旁一脸得意的妹妹,嘉懋叹了口气,肯定是春华拿了高祥的年礼向淑华去炫耀了,他看了看淑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之间也不忍心告诉她高祥并没有送东西给她,只能含糊的说了句:“大家都有份的。”
淑华欢呼了一声,跳起来攀着嘉懋的胳膊道:“那明日我去流朱阁找你拿好不好?”
嘉懋用手揉了揉脑袋,瞪了一眼站在那边一脸讥讽的春华,点了点头:“你明日早上来拿罢,他的年礼是今日下午才送过来,我方才都忘记要给你们带过来了。”
淑华笑得甜蜜蜜的,一双眼睛里边简直像是有春水要流出来一般,汪汪的荡漾着妩媚的娇柔来:“多谢嘉懋哥哥了,我明日便来拿祥哥哥送我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送了手,笑声如画角上悬挂着的铃铛,洒落了一地,远远的飘开了去,响起在这沉沉的除夕夜里,和远处天空绽放的烟火相互呼应着,慢慢的终于平息。
春华走到嘉懋面前,很不满意的看着兄长,撅起嘴道:“哥哥,你为何不趁机帮着我耻笑她几句?高祥分明没有给她东西,你又何必骗她?”
嘉懋叹了一口气道:“她也是三叔的女儿,我们没必要这样排挤她,只要她没有做伤损你的事儿,何必对她如此计较。”
春华很是不服气,鼻孔朝天哼了一句,挽住秋华的胳膊便往一旁走:“咱们去找夏华罢,哥哥年纪越大便越是奇怪了,以前不也跟着我们一起捉弄秋华的,现儿可好,倒当起好人来了,衬得我们便如那恶鬼一般。”
嘉懋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妹妹离自己走得越来越远,心里也是烦闷,儒学里提到兄友弟恭,族学的夫子也再三强调,身为容家的子孙,自当互相友爱,虽然淑华算是容氏家族的异类,可毕竟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也是要友爱的。
都是三叔不好,嘉懋愤愤的想着,若是他不纳什么姨娘,便没有了这庶子庶女一说。江陵容家家族庞大,有姨娘的还真是少见。除了那个没有儿子的三曾祖父,现在容家就只有三叔有姨娘了,每次祭祖,他都发现祖父总是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开心,或许三叔这事一直让他心里不痛快。
一想到这些事情,嘉懋便有些烦恼,三叔这人真是自私,只顾着自己作乐,也不管别人,现儿碧芳院和随云苑不对盘,秋华和淑华虽是姐妹却弄得关系如此僵。回了流朱阁以后嘉懋向春华说尽了好话才从她那里拿了一支簪子,那簪子是春华早些天买好,预备回广陵时送给表姐的,此时却被嘉懋讨要了去,心里甚是愤愤不平:“哥哥你何必如此装好人!”
第二日淑华果然来了流朱阁,得了这簪子,只笑得眉眼都舒展不开。
☆、第58章 珍珑坊风云变幻
月华居里边静悄悄的,没有声息,月妈妈和秋草面面相觑,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李英娘,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屋檐下的冰棱已经消融了,从屋檐上边落到地上,滴滴答答的响着,就如落在人的心坎上一样,让人听得只是心慌。枕着这雨声睡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不免还有些神思恍惚,江陵容家的大院子里,丫鬟仆妇们出出进进,却还是朦着一双双眼睛,似乎没有睡醒一般。
“昨晚老爷发火了,摔了一个茶盅呢。”一个丫鬟靠在主院的大门旁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揉了一把眼睛,又打了个呵欠。
“是吗?”旁边一个仆妇很感兴
“我那时正将送洗脚水进去,就看到一个茶盅朝我脚边飞了过来,吓得我将一盆洗脚水都泼了呢!本来还以为老爷太太会怪罪,谁知见着老爷和太太都是黑沉沉的一张脸,谁也没有说话,我便赶紧退了出来。”那个丫鬟看了看旁边那个中年仆妇嗒着一张脸,不服气的挺了挺胸道:“翠花嫂子,若是换了你,老爷太太不出声,可能比我跑得还快,谁还会待在那里等着吃排头不成。”
两人正说着,便见前边的小径上走来了两个年轻女子,身后都各自跟了两个丫鬟,两人赶紧歇住了话头儿,那丫鬟三步奔做两步的走了进去,那个中年仆妇则弯□子,脸上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来:“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今日可来得真是早。”
穿着红色织锦裙袄,一派富贵气象的,那是容家的大少奶奶,她一双丹凤眼瞄了下通往主院的青石子路,嘴角扯出了一丝浅笑来:“翠花嫂子,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儿,见着你和秋月在这里闲磕牙,何不说来让大家都听听?”
“大少奶奶,这可冤枉我了,我方才只是和那秋月说了句闲话,太太那边可离不得她,哪里敢拖她在这里磕牙!”翠花嫂子弯着腰,陪着笑,心里只在想着大少奶奶这眼神怎么这样好,秋月走得那般快,一眨眼便不见了影子,可她还偏生给看出来了!
“大嫂,你就别问翠花嫂子了。”旁边的那个穿着葱绿色裙袄的年轻女子微微一笑,她的肚子明显有些隆起,看得出来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子了,一个丫鬟伸出手搀着她,生怕有半点闪失:“问她有什么用,她只是一个守主院大门的,又能知道些什么?不如我们快些进去,也好早点知道什么事儿。”
大少奶奶转了转眼神,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可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形状。她的眼角吊起很高,朝翠花嫂子轻轻一撇嘴,便拉着二少奶奶往里边走了进去,一边低声向二少奶奶道:“你就是性子好,一心为他们开脱。依着我的看法,这些下人,一个个嘴巴子刁钻得很,指不定又在编派谁的不是呢。咱们来容家好几年了,这里边的下人不还是个个拿着夫人的话当圣旨,可咱们说的,他们都当耳旁风!”
二少奶奶小圆盘子脸上堆出一丝笑容来,一双眼睛嗔怪的看着大少奶奶,眼风远远的飞了过去:“这容家以后可是你来主持中馈,你自然着急,我可不用操心,你是看着我轻松了去,心里头不舒服还是怎么着?”
大少奶奶伸出手掐了一下二少奶奶的肩膀,咬着牙笑道:“我可是为了你好才这般说,没成想好心当成驴肝肺!也罢,以后我便再也不说这话,你便去做你的弥勒佛,见人堆着一脸笑便成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踏上了主院的大堂台阶,就见穿着浅蓝色棉袄的秋月从里边走了出来,见着两位少奶奶,笑盈盈的给她们行了一礼:“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安。今日夫人说头有些不舒服,便不用两位少奶奶来请安了,她想静心休息一会。”
听着这话,两位少奶奶对望了一眼,大少奶奶用疑惑的音调问:“夫人病了,我们做儿媳的自然要来侍疾,秋月,你进去替我问问夫人,莫非是嫌我素日里太吵闹了不成?”
秋月陪着笑,一双眼睛只是望着脚尖儿,低声说道:“大少奶奶,你便别为难奴婢了,还请回去罢。”
大少奶奶冷冷一笑,眼睛横着朝秋月扫了过去,看得秋月缩了缩脖子。她回头看了下大堂,见里边安安静静没个声响,这才转了转眼珠子,踏上前一步小声说道:“昨晚老爷砸了一个茶盅,至于是什么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正说着话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位少奶奶转头一看,一位穿着棉袍的年轻公子从后边走了过来,眨着一双眼睛,一脸的茫然,似乎也没睡醒。秋月朝那年轻公子行了一礼道:“三少爷早,请跟奴婢进去,老爷和夫人正在等三少爷呢。”
“二弟妹,你说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儿?”大少奶奶扯了扯二少奶奶的衣袖,眼睛往主院瞄了几眼:“不叫我们进去,偏偏那么早又喊了三弟过来,这事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二少奶奶脚步不歇的往前走着,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也就你想得多,还能有什么别的事不成?约莫又是想让他去管哪间商铺了。婆婆就偏心着最小的儿子,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三弟也忒不成气候了,赚钱的铺子到了他手里从来就是贴钱,若不是大哥管着田庄和金玉坊,恐怕这个容家老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提到钱这码子事儿,大少奶奶便皱起了眉头:“你快别提钱这事儿了,我倒是羡慕你们,两人都是撒手掌柜,二弟安安心心在学堂里念书,说不定考了功名出去,那你也就过上舒心日子了,跟着去放了外任,在外边做着当家主母,想怎么快活便怎么快活。”
二少奶奶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这个外任是这么好放的?咱们可是嫁到了江陵容家,他们要做清流,咱们只能忍气吞声的,为了这两个字便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分分明明上边有路子都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