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安柔听了这话,喜得眉毛都飞到了额角:“妈妈,是什么好法子,快说来听听。”
林妈妈凑了上去在贾安柔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贾安柔一边听一边点头,笑逐颜开,望了望林妈妈道:“只是要辛苦妈妈了。”
“不打紧,只要能让姨娘如愿以偿,我辛苦点不算什么。”林妈妈望着贾安柔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慈祥来,姨娘可是她从小奶大的,后来因为家里变故留在了贾家,做了姨娘的贴身妈妈。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和姨娘生活在一起,心底里边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只盼望她能事事如意便好。
过了一些日子,还未到寅时,林妈妈便摸着起来,端了一盆水浇在了随云苑的大门口,然后一溜小跑回了碧芳院,抱着一床棉絮在火炉边打着盹。过了两个时辰她揉了揉还粘在一处的眼皮儿,掂了脚慢慢的往随云苑那边走了去,她观察了好几日,这位李姨娘都辰时去随云苑请安的,这会子也该到了。
躲在树后,林妈妈冻得全身发抖,不时朝自己的一双手和气,嘴巴里刚刚呼出的热气很快变成白花花的一片,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但是她依然能看到随云苑门口的有冷冷的反光,她泼的那盆水该已经结冰了。
林妈妈跺了跺脚,这李姨娘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请安,害得她猫在这树后边,一身都要冻僵了。树上掉了几块白霜,冰得她缩了下脖子,正在吃力的反着手去抖落那些霜花末子,这时就见两个人影从那边走了过来。
李英娘昨日睡得比较晚,所以今日起得迟了些,早上起来一看已经是辰时了,赶紧让月妈妈给自己简简单单的梳了个发髻,连蹦带跳的冲出了月华居往随云苑这边跑了过来:“三少奶奶该起床好久了,我可得走快些。”
“姨娘,慢些走,小心脚下!”月妈妈在后边跟着跑得气喘吁吁,一面感叹岁月不饶人,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了,一面又羡慕这李姨娘年纪轻,就是能折腾,这两天在容家园子里边跑了个够,可都没见她喊半句累。
李英娘站定了身子,回头笑了笑:“月妈妈,我会等着你的。”已经望到了随云苑的大门,她安心了许多,这才放慢了脚步。
“吱呀”的一声响,随云苑的门开了,秋云在门口探出了身子:“门口怎么结了一层冰?”看到李英娘正一脚踏了过来,秋云有些着急,大声喊道:“姨娘,千万小心!”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李英娘脚下一滑,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就连身边的月妈妈,因为扶着她的手,也被带着摔在了一旁,摸着腿“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林妈妈在后边看着李英娘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咧嘴一笑,心里想着这事可算做成了,她全身都热火了起来,也不觉得冷了,只是睁着眼睛往随云苑那边瞅。
秋云被这意外的变故惊呆了,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大声朝里边喊人出来帮忙,自己踏出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踩在那冰面上,将李英娘扶了起来:“姨娘,你怎么样?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英娘一只手撑着冰面儿,一只手搭着秋云站了起来,弯腰看了看那层冰,大声的咒骂了起来:“哪个要死的泼了水在这里,害得我摔跤!”
林妈妈在那边看着似乎李英娘已经疼得站不起身子,心中高兴,趁着秋云她们都忙手忙脚顾不上看这边,一溜小跑回了碧芳院,撩起门帘子便向贾安柔报喜:“姨娘,这事可算成了!真真是菩萨保佑顺顺当当的,李姨娘没了孩子,这笔账还得算到随云苑头上去!”


☆、第55章 天庇佑有惊无险

  卖泥人的老妪平白无故多得了半两银子,高兴得嘴唇直打哆嗦,向秋华谢了又谢,站在一旁的高祥看了,也叫飞红拿了半两银子出来,凑足了一两给那老妪:“阿婆,给你孙子去添件棉衣罢。”他照着秋华的话,依样画葫芦的说了一遍,那老妪手里捧着那一两银子,瞅着秋华和高祥,眼中一闪一闪的,似乎有了眼泪。
见着春华和夏华也有准备要施舍的意思,金枝和银花赶紧拉着小姐们就走,伙计也带着少爷们跟了过去,一时间老妪的泥人摊子空了一大块,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各自散开,一个个羡慕着老妪今日运道好,遇上了几个善心的少爷小姐,平白无故得了一注意外的财喜。
站在旁边看了半日的那年轻人笑了一笑,跟着人群走开,心里想着这到底是谁家的少爷小姐,个个都如此好心,若是自己能找个这样的主家,明年可该能多赚些银子回家。他拿着自己手里的银锞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天,这才在银锞子底下看到了一个别致的花纹,中间刻了一个字:容。
“这不是江陵容家吗!”年轻人拍了下脑袋,欢喜的咧开了嘴:“这么好的主家,怎么能错过机会。”踮起脚尖望了一眼,只见那群少爷小姐走得还未远,赶紧撒腿便追了过去。
秋华正和春华说着话,就听身后有人大喊:“容小姐,容少爷,请留步!”回头一瞧,送她去城隍庙门口的那年轻人正朝他们跑了过来,不由一愣,这人也真是奇怪,谢也谢了,酬谢银子也给了,为何还跟着过来了?
“容小姐,我叫阮大牛,家住江陵城东罅子坡。”那人走到秋华面前,用手撑着腰,不住的喘着气儿:“我有父母双亲要供养,父亲多病,一家人全靠着我挣点银子回家。今年主家搬去了北边,我暂时没得事情好做,想问容小姐家的铺子里边可要伙计?”
秋华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没告诉他身份,怎么便被他知道了。瞧着眼前这阮大牛虽不像一个歹人,可她却没法开口答应给他找份差使。倒是站在一旁的伙计开口了:“我们铺子里边刚好走了几个人,你跟去让主家奶奶瞧瞧,若是她觉得你合意,明日便可来上工。”
阮大牛听了这话,只是咧嘴儿笑,一路护送着秋华她们回了铺子里边,容大奶奶听了秋华说了下这事,看了看那阮大牛,询问了几句,觉得他是个忠厚老实的,对他点了点头:“你明日带了保书过来这边,我叫掌柜的安排个事给你做,要过年了,刚刚好铺子里边缺人手,你倒是赶了巧。”
在外边玩了一日,几位少爷小姐都颇是高兴,又买了不少东西,害得金枝银花和飞红两手不空,蝎蝎螫螫的捧了一堆,连下马车都不方便了。回到府中,容大奶奶吩咐金枝送二小姐二少爷回锦绣园,自己带着一帮子人去了随云苑。
季书娘正坐在前院和松砚秋云说话,手中拿着一条丝绢在绣着花,月妈妈蹲在旁边,不住的惊叹着:“三少奶奶的这花绣得恁般精致,放得远了还会以为是真的,都想伸手去折呢,怎么就这般巧手!”
松砚得意的瞅了月妈妈一眼道:“我们家奶奶才情好,可不是那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月妈妈在旁边笑着应和:“可不是这样呢!”
正说着话儿,就听外边脚步声杂沓,不多时便见容大奶奶满脸春风般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一群人。月妈妈见了容大奶奶,赶紧弯腰问好,站起来便去端凳子:“大少奶奶回来了,到外边坐坐罢,今日阳光好,晒着身上都舒服!”
秋云在旁边瞅了月妈妈那满脸的皱纹一眼,掩嘴笑道:“月妈妈,你还真手脚灵活,一点都不比我们差,这活儿都给你做尽了呢!”说罢站起身来扭着进去沏茶。
容大奶奶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斜睨了下站在一旁的月妈妈,唇边浮出了一个欢快的笑容来:“婆婆给随云苑送了两个伶俐人儿过来了!起先在主院倒不觉得,怎么来了随云苑,一个个便精怪得显了形状,倒衬得松砚是个呆子了!”
松砚两手不空的帮季书娘分着线,口里也不闲着:“我们家奶奶有了身子,夫人自然要派伶俐人过来照顾,派哪蠢笨些的,不是给随云苑添乱子不成!我素来便是呆子,大奶奶未必今日方才知道?”
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瞟了松砚一眼,拉住季书娘道:“书娘,我和你到里边说点事儿。”
季书娘会意,知道是大少奶奶给她送今年的利是过来了,心中感激,扶着松砚的手站了起来,三人走到了后边院子里去了。
秋云端了茶出来,外边却不见了容大奶奶,略微愣了愣神:“大少奶奶呢,去了哪里?”
月妈妈骨笃了嘴朝里边呶了呶:“进后边院子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事儿要说呢,都要背着人嘀咕!”一边说着,脸上显出了一副忿忿的神情来:“莫非是得了金山银山,要藏着掖着不成!”
站在一旁正和秋华分东西的春华听着月妈妈在旁边唠唠叨叨,不由得有几分怒意,抬起头来看着月妈妈道:“你这妈妈也真是管得宽,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便是了!我母亲是给三婶娘送铺子里边的利是,莫非这事儿还得向你报备不成?”
月妈妈被春华劈头劈脸的一顿说,脸上转了颜色,可也只能讪讪的笑着道:“我这不是担心三少奶奶的身子吗,夫人派我过来便是要照顾好三少奶奶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可了不得!”
春华冷冷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月妈妈,只是和秋华继续看她们买的东西,当看到那朵红色的珠花时,春华捡出来拿在手里转了转:“秋华,你怎么也喜欢上了这个颜色,素日里边没见你用过这颜色。”
秋华往身边望了一眼,就见高祥正专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朝他指了指:“还不是他的主意。”
春华会错了意,朝高祥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儿看着那支珠花直笑,这高祥倒也奇怪,才到容家这么会子时间,便和秋华妹妹这般热络,还帮她选珠花呢。笑着摇了摇头,将那珠花放到了一旁,也不再提这事儿,继续往篮子里翻着东西。
几个人说得正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月妈妈挨着墙走到了院子门边,四下瞅着没有人瞧她,扭了□子便闪了出去,那灵活的手脚简直与她的年纪不相符合。月妈妈出得门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咧嘴笑了笑:“若不是有钱支使着,这天寒地冻的,我还懒得出来。”
贾安柔正坐在屋子里边烤火,暖炉里烧红了炭,毕毕剥剥发出爆裂的响声,夏蝉拿了一个橘子放在暖炉盖子上边烤着,淑华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那橘子慢慢的转了颜色,不住的抬头问夏蝉:“好了吗?还要多久时间?”
软帘被人掀了起来,贾安柔皱了皱眉毛,正准备生气,却见门口挨着挤进来一张老脸,见了贾安柔端坐在内室里边,笑着弯了弯腰:“姨娘,我刚才得了个消息,不敢慢了半分,赶紧向姨娘来报信了。”
贾安柔见那月妈妈说得郑重,不由得也惊奇起来:“夏蝉,赶紧给月妈妈看座,上茶。妈妈,你快说来听听。”
月妈妈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与贾姨娘隔得不远,她身上一股酸臭味儿让贾安柔有些不舒服,微微的向后仰了仰头,鼻子朝着上边呼吸了几下,心里边这才稍微通透了些,捏着帕子看了看月妈妈,却见她涎着一张脸盯着自己扔在桌子上的那个小荷包,眼珠子不肯移动半分。
贾安柔心里明白,月妈妈这是在讨赏钱呢,吩咐了夏蝉一句,给了她两钱银子,月妈妈这才将方才看到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嗳哟哟,我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三少奶奶家道中落,是个没本钱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注意外的财喜!难怪在随云苑这么几个月,多多少少也能有些打赏呢!”
“真有此事?”贾安柔坐直了身子,也不嫌弃月妈妈身上那股酸臭味儿了:“你敢肯定?她家道中落,又怎么有本钱在大少奶奶的铺子里边入股,定然是从三爷这边拿去的银子,若是真得了利是,也是要拿了给三爷的,怎么能让她独吞做了私房!”
月妈妈一怔,见着贾安柔两道眉毛揉在一处,一副气愤愤的模样,赶紧顺着她的话奉承了下去:“姨娘,我哪里敢来哄你,这话可是大小姐亲口说的,真真儿的,假不了!”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摸了摸那硬硬的两钱银子,随口又说了下去:“可不是吗!三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虽然嫁妆有几个箱笼,可都只是被面之类的寻常物事,也不见金贵的首饰,这本钱,定然是三爷那边拿的。”
贾安柔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边走了一圈,心中似乎有把火一般,烧得旺旺的只是不歇。她咬着牙扯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原以为三爷一颗心里只装着我,没想到竟然还把钱分给了随云苑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圣诞快乐!早上订阅的菇凉请下午来看文,谢谢支持理解!


☆、第56章 碧芳院另起盘算

  虽然外边寒风呼啸,可屋子里却温暖如春。桌子下边放着一个炭盆子,里边的火炭烧得旺旺的,那最上边的一堆红里带着白灰,淡蓝色的火苗不住的蜷缩着身子,一晃一晃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果盘儿,上边堆着蜜柑瓜子和一些糕点,旁边的小碟子李放着些蜜饯,再旁边搁着两个白瓷茶盏。
一只粗糙的手拿起茶盏,揭开了盖子喝了两大口,这才吐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姨娘,真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月妈妈也被甩到了一边,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贾安柔听了只是咬着牙齿笑:“妈妈辛苦了,这下看那李姨娘还有没有力气来找我的麻烦,恐怕现在她正躺在床上哭罢?”
“可不是吗?”林妈妈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道:“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主院的一个婆子,她正是往随云苑那边过去的,这会儿夫人也该知道了。”
贾安柔听了心里只是高兴,直起腰来摸了摸肚子:“这个小枕头是不是该要换个大些的了?现在算着该有六个多月了。”瞥了林妈妈一眼,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脸色一变:“稳婆联系好了没有?”
张稳婆是不能再请了,上次已经花了银子买通她,结果没有得手,虽然那张稳婆的儿媳来回话说是看得太紧没机会,可贾安柔自己觉得若是想动手哪里会没得机会?她张稳婆在江陵城做了二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屋子里边多了个贴身丫鬟和婆子便不能得手,这纯粹是托词。
江陵城里还有一个姓陈的稳婆,虽然没有张稳婆那般名气大,可除了张稳婆,就数她了。容夫人要是给自己请稳婆,不是张稳婆便是陈稳婆。林妈妈上次已经去打听过,这陈稳婆为人相当圆滑,绝不肯轻易得罪一个人,由她来帮忙生产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我问过沈妈妈,夫人说年后就去联系张稳婆,还早。”林妈妈赶紧安慰她:“张稳婆的口紧,应该不会漏出什么话来。”
“不,我不用张稳婆来替我接生。”贾安柔望着门帘上的那朵牡丹,眼神有些飘忽:“你过几日便去联系张稳婆,便和她说容府若是请她三月份来接生,请她推掉,就说三月已经没空余的日子了。”
林妈妈一愣,不知道贾安柔这般安排是什么意思。贾安柔朝她笑了笑:“我想陈稳婆更合适来替我接生。”
中午时分,沈妈妈提着补汤来了碧芳院,走到内室里边,神色有些不虞,贾安柔见了她那模样,心里有些欢喜,是不是李姨娘肚子里头孩子掉了,姨母不高兴,带累着沈妈妈也受了气?
沈妈妈将补汤从食盒里端了出来,声音有些硬梆梆的:“姨娘趁热喝了罢!”
林妈妈听着这语气有些不好,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姐妹,今日是怎么了?瞧你的模样有些不高兴?”
贾安柔朝林妈妈使了个眼色,一个冷冰冰的小银锞子便落到了沈妈妈手心里边。她用手指摸了摸,估计了下大小,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些:“林妈妈,你们碧芳院今日早晨可有人去了随云苑那边?”
林妈妈心里一惊,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只是装出一副惊奇的模样道:“老姐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碧芳院和随云苑不对盘,谁会没事跑随云苑那边去?除了我们姑娘有时闷得慌会去那边转转,我们院子里可真没有人想去那里了。”
“可是今日李姨娘在随云苑门口摔倒了,是有人故意在门口泼了水,天气冷就结冰了。”沈妈妈瞄了一眼林妈妈,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心里觉得奇怪,莫非碧芳院的人还真不知情?夫人回到主院,想来想去都觉得该是碧芳院做的,可碍着贾姨娘是自己的亲侄女,也不好做得太过,所以叫自己来警告她一番,可现在看着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老姐妹,你这是疑心到姨娘头上了?”林妈妈瞪大了眼珠子,气愤不已,抹着眼泪直跳脚:“我们家姨娘身子虚弱,怀了这孩子,成天便是吐个不歇,我们碧芳院的人个个想着怎么照顾她才好,哪还有精神头儿去算计别人!”
“可这水肯定也不会是三少奶奶泼的。”沈妈妈说得十分笃定:“有谁会这么蠢给自己落下把柄不成?”
林妈妈冷笑道:“她这是捏准了你们会这样想呢。谁会蠢到这个地步?这事肯定是别人做的要栽赃到三少奶j□j上,正因为常人都是这么想,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做,反正有我们家姨娘来背黑锅不是?”
沈妈妈站在那里琢磨着林妈妈说的话,心里一怔,觉得也很是有道理,随云苑门口泼了水,一般人都不会认为三少奶奶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害李姨娘,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做得大大方方,将这罪名扣到碧芳院去,这可真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贾安柔用手扶着头,脸色有些苍白,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声音微弱:“沈妈妈,早两日那李姨娘跑到我碧芳院撒野,还在我脸上扇了几下,现儿还没消肿呢,我见着她只有躲的份儿,又哪里敢去惹这尊菩萨!”
沈妈妈凑过去看了看,果然见着贾安柔的脸有些发肿,不由得有些吃惊:“李姨娘这般彪悍,还敢在碧芳院打你?”
“可不是呢!”林妈妈提到这件事儿便直跺脚:“可怜我们家姨娘,与世无争的,还被她这般羞辱!我本想去告诉夫人听的,可姨娘说家和万事兴,若是夫人知道了,少不得会去责罚李姨娘,这事儿便会闹得没止没休的了,况且告诉了夫人,没由得让夫人堵心,还不如自己吃个暗亏也便算了。”一边说着,手指都快指到了贾安柔脸上:“这挨着耳朵边上的面皮都破了呢,这两日印子才消了些!”
林妈妈仔细看了看,林妈妈说的果然不假,贾姨娘靠近耳朵边上有一条浅浅的刮痕,看着该是指甲划破的,心里自然相信了她们说的话,只替贾安柔委屈,贾姨娘就是吃亏在太温柔上边了,自己吃了亏不打紧,还要这样被冤枉。当时心里边像烧着一团火一般:“姨娘且放心休养,我回去和夫人好好说说。”
“沈妈妈,不用了,别拿这事儿让夫人糟心。”贾安柔眼里有着闪闪的泪花,声音也是娇柔不堪:“夫人是我的亲姨母,我一心想让她快快活活,少操些心思。若是我的事让她过得不痛快,那便是安柔的过失了。”
“姨娘,你便好好休养着身子,怎么能叫你吃亏呢!”沈妈妈收拾了食盒,一把撩起帘子,大步走了出去,北风呼呼的从帘子下边灌了进来,炭盆里边的火苗朝里边歪了歪身子,似乎要暗了下去,可随着门帘回到原来的位置,又亮堂了起来。
贾安柔冲着林妈妈笑了笑:“咱们算是撇清了。”
两人痛快了没多长时间,又得了个不好的消息。秋芝带着淑华去找姐妹们玩,去了流朱阁和锦绣园都说在随云苑里,淑华没办法只能跑去随云苑里边找春华她们,于是在那里得了准确的消息。李姨娘确实摔了一跤,可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在随云苑吃饱喝足以后才和月妈妈回了月华居。
“怎么会是这样?”贾安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捏着手笼儿,骨节都发白了。
“是真的。”淑华叹了一口气,托腮望着贾安柔道:“母亲,这样一来那个李姨娘肯定会细心些了,怎么好再下手呢?”
贾安柔的脸色暗了暗,朝林妈妈招了招手:“你再派人去打听看看,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么结结实实都额摔在冰面上,四个月的身子了,会没有事情?说不定是强撑着回去的,现在就起不来床了。”
林妈妈赶紧吩咐了一个粗使小丫头出去打听了下,回来的说法跟淑华带回来的消息没有两样,贾安柔和林妈妈相视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道:“再等两天看看。”
过了几日,月华居依然风平浪静,李英娘依然又蹦又跳,快活得很,倒是月妈妈在床上躺了几日起不了身。贾安柔知道了这个消息,气得脸色发白,身子都不住的在摇晃:“这是有菩萨在保佑她不成?摔得这么重,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林妈妈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姨娘,或者这倒也是个好契机呢。”
贾安柔烦躁得很,抓起一个茶盅便往地上砸:“妈妈,你就别来哄我开心了,现儿我烦得很,便是哄我也无用。”砸了茶盅,望着那一地的茶水汪汪的浮在了地上,几片茶叶贴在地上,弯弯曲曲的,似乎有一些小人在跳舞一般,贾安柔只觉得心浮气躁,趴在椅子上吐了个天昏地暗,眼泪不住的流了出来。
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母亲都能给自己买回来,可自己十六岁上迷恋上了那个人,为了他抛弃了一切,少女的矜持和声誉,一念之差弄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自己想要那身份,想要让淑华变成嫡女,母亲却再也无能为力了。
林妈妈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淑华见着母亲这模样,也是吓得战战兢兢,伸出手怯生生的扯了下贾安柔的衣袖,见母亲不搭理自己,朝林妈妈望了一眼,偷偷的站起身来斜着从门帘那边钻了出去。
等着贾安柔止住哭声,林妈妈搬了条小杌子在她身边坐下,递上一块帕子:“姨娘,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且擦干了眼泪听我说。”
贾安柔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将手帕子拿在手里,在美人榻上边斜靠着,调整了下肚子里那枕头的位置,这才舒服了些,就听林妈妈说:“姨娘,你从今日起便该装病,对外边就说怀了这孩子睡不得觉,胃口也不好。”
“这又是为何?”贾安柔转了转眼珠子,旋即又轻轻一笑:“你这是让我拿了做邀功的本钱呢?”
“姨娘聪明,我都只起了个头儿就想得通透了!”林妈妈竖起了大拇指,一脸阴阴的笑:“姨娘,只要能让老爷夫人知道你怀孩子格外的辛苦,无论如何你也就是赢家了!”


☆、通透人兰质蕙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起本文每日双更,请菇凉们继续支持!
菇凉们都在盼望贾姨娘快点倒台,是不是在赞扬偶塑造反派人物很成功呢?得意脸(——快滚,人家是已经不耐烦了好吧!)
文文从今天起主要是写秋华的崛起,贾姨娘动作幅度不大了,但是中间还有她还稍微得意了一把的一章,后来就是秋华斗败了贾姨娘,将她的老底揭穿了,大致是这个走向,究竟菇凉们准备让贾姨娘怎么个死法呢?提点建议呗。
有了李姨娘的容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容家的丫鬟婆子们的眼睛有意无意都会往月华居扫上一眼:“今日李姨娘可有什么动静?”
这位李姨娘不知为何与碧芳院的贾姨娘就是不对盘,逮了机会便要在贾姨娘头上踩几脚,可怜贾姨娘乃是柔弱女子,竟被这半路杀出来的李姨娘弄得病怏怏的,每日里吃不下饭,也睡得不香,眼见着人的颜色慢慢的黄了下去。
容三爷虽然也说了李英娘两句,可李英娘自小便野惯了,他也管不住她,见两个姨娘争吵,他索性躲了出去,一心一意的在外边喝花酒。年前他分了些银子,手头宽裕,该到外边好好挥霍一番了。
只有容夫人心疼侄女,实在看不过眼去,跑到月华居责骂了李英娘一番,下令禁了她的足,
在孩子出生前不允许她踏出月华居半步。
李英娘是个闲不住的人,禁足等于要了她半条命,苦苦哀求容夫人也没有用处,只能耷拉着脑袋回了月华居,坐在院子里边看着头顶上狭小的一片天空,只是长吁短叹:“原来那贾姐姐竟然是夫人的亲侄女,难怪她气焰那么高,连三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月妈妈和秋草,她没精打采的撇了下嘴:“这下该怎么办呢,都不能出门了。”
主仆三人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对方,就听外边有人叩门,打开门一看,确是随云苑的飞红,她走进来见着李英娘哭丧着脸坐在那里,笑吟吟的递上来一包东西:“姨娘,我们家姑娘叫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李英娘将那袋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惊喜的叫了起来:“这都是些菜种,四小姐是挂念我没事情好做,送了种子让我来种菜不成?”
飞红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呢。我们家姑娘听说姨娘被禁足了,害怕你没事做,便让我到外边去买了些种子进来,这些都是冬天能种的,姨娘若是觉得太闲,可以整块菜地出来,也能打发些时间。”
李英娘听了大喜,用力拍了下桌子道:“四小姐真是再细心也不过了,你替我好好谢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英娘抬起脸来斜着眼睛看了看飞红:“我种出菜来,你们随云苑要不要买?这可是新鲜菜,没泡水的!”
飞红忍着笑道:“自然可以。”
回到随云苑向秋华把方才的事儿说了下,飞红只是感叹:“李姨娘可真是掉进钱眼里边去了,咱们对她这么好,又给衣裳又给首饰,她还偏偏想着卖菜给咱们来赚钱!”
秋华听了点了点头:“这样的人才好呢,一是一二是二,她想要什么至少会当面提出来,不是在背地里做那些阴险动作的。现在我对她好也是想笼络住她,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