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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三爷在家里歇了一旬,秋芝的身子已经厌倦了,现儿见着李英娘含羞带怯的站在他面前,便想到了在床上李英娘那具年轻柔软的身子,心里暖烘烘的一片,拉起李英娘的手道:“你想要三爷今晚去陪你?”
李英娘望着容三爷道:“三爷去不去?”
这两人站在贾安柔的屋子里旁若无人的郎情妾意了一把,只看得贾安柔实在想吐酸水儿,就听容三爷笑嘻嘻的说:“既然英娘惦记三爷,那三爷自然该去陪英娘,只是三爷今日身子不爽利,可做不了那事儿了。”
李英娘扭着身子只是吃吃的笑:“只要三爷去月华居那边,英娘就满足了,才不一定要和三爷做那事儿呢。”
容三爷朝贾安柔看了一眼道:“安柔,你有了身子,神思倦怠,赶紧歇下罢。”说完便由李英娘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只气得贾安柔望着那不住晃荡的门帘子心里气苦,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第53章 贾安柔平白挨打
似乎有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季书娘能听到烟墨低低的哭泣声,可她却始终睁不开眼睛来,身子里边的力气都被人抽尽了一般,抬抬手都困难。
“三少奶奶,你可得熬过来才行,若是你现在就撒手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糟践姑娘呢。”一个粗嗓门像破锣似的响起,那是她从季家带过来的李妈妈:“你快些睁开眼睛看看哪,姑娘长得真可爱。”
有个柔软的东西触着她的脸孔,温热的呼吸让季书娘突然清醒了过来,脑袋里边想到了昨日碧芳院里发生的事情。那贾姨娘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让自己钻,否则那会儿婆婆怎么就会如此赶巧到她院子里边去了。这贾姨娘真是狠毒,自己看她素日都没有来找过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拿肚子里的孩子作伐,定要将罪名给她坐实了。
若是自己不撑着这口气活下去,自己的女儿便真是一块被人踩在地上的泥了。想到此处,季书娘猛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模糊以后,她慢慢见到了李妈妈和烟墨开心的笑脸:“给我吃点东西。”
身边有什么在蠕动,季书娘低头一看,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正躺在自己旁边,一双瘦弱的小手正在轻轻的触碰着她,这是她的女儿,季书娘不由得落下泪来。
李妈妈拿了两个枕头过来塞在季书娘的背后,烟墨将旁边准备好的红糖水端了过来,正慢慢的喂着她,突然内室的竹门帘子被人猛力的掀起,又重重的摔了下来,撞到门槛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主仆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容三少爷站在门口,面容扭曲,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贱人,竟然去暗算安柔!”他大步冲到床前,用手抓住了季书娘的衣领便将她提了起来:“你这般蛇蝎心肠,真是实在令人心寒。若是安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去替她陪葬都是便宜了你!”
烟墨见着容三少爷那副狰狞的模样,床上的三少奶奶已经是气息都不均匀了,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三爷,你可真是错怪少奶奶了,她根本没有暗算贾姨娘,是她自己跌倒的!”
容三少爷伸出手一把将烟墨推到角落里边,冷笑着道:“你不帮着你家主子说话还帮着贾姨娘说话不成?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助纣为虐可不是仁义,你是在帮着害人。”
季书娘喘着粗气,额头上浮现着点点汗珠子,嘴唇灰白,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沉静的眼神看着容三少爷,看得他一阵不自在,嘴里只是嚷着:“你做出这副死样子来做什么,未必我还会心软不成!”
刚刚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小女婴哇哇的哭了起来,虽然她看着瘦小,但哭声却很大,吓得容三少爷打了个哆嗦,手松了几分,季书娘又软软的倒在了床上,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细声说:“娘的小囡不哭,乖乖听话。”
容三少爷仿佛这才想起这屋子里边还有他的女儿,低头看了看那小女婴,觉得皱皮皱脸,根本比不上贾姨娘生的那个女儿,不由得嫌恶的瞥了一眼:“哼,什么样的人便生什么样的孩子,瞧着这都是个难看的。”
“三爷,三爷!”门外响起了焦急的喊叫声,碧芳院里的夏蝉跳着脚儿喊着:“三爷,我们家姨娘说了,她不怪三少奶奶,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千万不要来为难她,还是快些回碧芳院罢!”
容三少爷看了看那躺在床上出着粗气的季书娘,两条眉毛在一处打了个结,指着她骂道:“若不是安柔拦着,我非好好的给你松下骨头不可!你别装死,这事可没完,我要去父亲母亲那里替安柔讨个公道!”
门上的竹帘不住的晃动着,似乎在打着秋千般,季书娘见着那道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见,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烟墨,你替我研磨,我要写点东西,你去替我交给老爷。”
烟墨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里都含着泪,扯着季书娘枯枝般的手便哭了起来:“分明是那贾姨娘有心嫁祸到三少奶奶身上去的,为何三少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竟然跑过来将三少奶奶骂了一通。”
“你去罢,还指望他能有头脑不成。”季书娘用手推了推她,转头望了望身边正在啼哭不已的女儿凄然一笑:“娘会为了你活下来的。”
主院门口的香樟树下,一片绿色影子里头见着几点不同颜色的衣裳,翠花嫂子和秋月秋雨几个人正聚在一起磕牙,都在说着昨日里边三少奶奶和贾姨娘生孩子的事情:“都是两个小姐,只差了几个时辰,倒也热闹。”
“都提前了差不多两个月生的呢,阿弥陀佛,总算都顺顺当当的生了下来。”翠花嫂子的手放到胸前一个劲的念佛:“都说七活八不活,菩萨保佑两位姑娘可要平平安安哪。”
“听说昨日是三少奶奶跑去碧芳院推了贾姨娘,自己没站住也摔倒了,这才提前生的。”秋雨的眼睛瞟了瞟院子里边,见主院里没有人走出来,这才推了推秋月道:“你和夫人一道去的碧芳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秋月拧着眉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也倒是奇怪,我扶着夫人过去时,三少奶奶和贾姨娘都跌在地上,三少奶奶似乎扑在贾姨娘的脚那里,身子却是侧面躺着的,看上去那姿势有些奇怪,我可不敢说多话,谁叫贾姨娘是夫人的亲侄女呢。”
三个人正说着,便见容三少爷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眉头蹙到了一处。走到门口见着秋雨和秋月,眉毛舒展开了,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秋雨秋月,几日不见,越发长得标致了。”
秋雨歪了歪身子躲过容三少爷伸出来的手,朝里边指了指,轻声道:“三少爷,老爷在里边等着你呢。”
听着秋雨这般说,容三少爷犹如听到猫叫的老鼠,突然便没了神气,低着头,将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捻得毕毕作响,步子也小了不少,慢慢的朝主院的大堂捱了过去。
“老三,还在外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些进来!”容老爷坐在大堂里的椅子上,看着容三少爷那缩头缩脑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去年老三都及冠了,可还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做生意比不上老大,读书连老二的一个角都赶不上,素日里边擅长就是和家里的丫鬟们调笑,吃喝玩乐算是最最在行的。
容三少爷见着父亲脸色沉沉,鼓起勇气走到屋子里边,将手里的纸递过去:“父亲,这是贾姨娘生女儿的生辰八字。”
容老爷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放在了桌子上边,然后伸出手来:“书娘那个的呢?”
容三少爷目瞪口呆的望着父亲,挠了挠头道:“我方才去了随云苑,可一时心中气愤,却忘了问生辰八字这回事情。”
“啪”的一声,容老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边,鼻子里哼了一声:“哪有这道理,嫡女的生辰八字没拿过来,倒把小妾生的记在心上,嫡庶有别,你是猪油蒙了心,连这都忘记了不成!”
容夫人赶紧在旁边劝道:“老三初次做父亲,未免有些大意,老爷你便不要生气了,我这就打发秋雨去随云苑讨了过来便是。”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门口秋月清脆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三少奶奶身边的烟墨过来了,说是三少奶奶有张纸要送给老爷过目。”
“究竟还是书娘心细。”容老爷脸色总算是柔和了些,对着走进来的烟墨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家主子现在还好罢?四姑娘可像她?”
烟墨红着一双眼睛将手中的纸笺交给容老爷,低着头回答道:“三少奶奶昏了大半天,方才才醒过来呢,现儿看着比原先好些了,脸上可算见着点血色,眼睛也光亮多了。四姑娘长得挺像三少奶奶的,只是有些瘦小。”
容老爷一边看着那纸笺,一边点着头:“唔,那就好,你和院子里的人要多多照顾着她些,可别让她在月子里头落了什么毛病。”他的眼睛扫过那娟秀的簪花字体,看到后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老三,你为何如此胡闹?”
容三少爷见那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字,心里边想着肯定是季书娘恶人先告状,到父亲这里来哭诉了,心中好一阵气愤,实在按捺不住想要说话,现在容老爷问他,刚好得了机会,于是愤恨的说道:“这季书娘实在可恶,竟然去碧芳院谋算贾姨娘肚子里边的孩子,幸亏菩萨保佑,母子平安,否则我真饶不了她。”
“放肆!”容老爷的脸沉得和锅底一般黑,嘴唇都在直哆嗦:“书娘是那样的人吗?你听着风就是雨,还跑去寻书娘的不是!那个贾姨娘,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安分的,故意弄出这些事来栽赃到书娘身上,也只有你还相信,被人骗得团团转。”
旁边的容夫人心里老大不喜,这贾姨娘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进了容府这几个月,她都是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院子里边,自己暗地里观察着,倒也是个实诚孩子,府上的丫鬟婆子们提起贾姨娘,识得的人都会说上几句好话,可到了老爷口里,却被说成了心思歹毒的人,这口气真真咽不下去。
“老爷,昨日的事情可是我亲眼所见,倒不是毓儿被骗了。”容夫人眉毛倒成了八字,在旁边缓缓说道:“其实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听到容夫人的指证,容老爷的气才消了些,但他依然很是不忿,指着容三少爷道:“若不是你抬了个姨娘进来,书娘又何必去寻她的祸事?再怎么着,这根子也落在你的身上,你便消停些,不要去再找书娘的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容三少爷在随云苑的气焰在容老爷面前早就没了一星半点,只能无精打采的听着容老爷给两个孙女赐名:“书娘那个,轮着该叫秋华,贾姨娘那个……”容老爷顿了顿:“便叫淑华罢,希望她长大以后不要像她娘,要多点贤良淑德。”
☆、第54章 观姨娘围炉闲话
随云苑里甚是热闹,一屋子的人坐得满满登登。
听说昨晚新姨娘进府,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心里惦记着季书娘,生怕她受了委屈,所以两人约了一大早便过来陪季书娘说说话,也好宽宽她的心。
两人领着女儿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婆子来到随云苑,才敲了几声门,就听到里边一阵踢里踏拉的声音,还伴着飞红娇软的话语:“姨娘,怎么就来了这么早?奶奶才刚起床呢!”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只是称奇,听飞红这么一说,貌似这位姨娘竟然是打算今日早晨给季书娘来请安的?飞红见两位少奶奶那神情,抿嘴一笑将她们迎了进来:“昨晚李姨娘就来给奶奶请安了呢!”见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的嘴半天合不拢,又添了一句:“穿的是大红的衣裳!”
容大奶奶牵了春华的手急急忙忙便往里边走:“我可得去问问书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位新来的姨娘真是让人看不透!”
容二奶奶没有容大奶奶那般性子急躁,只是拉着夏华慢吞吞的在后边走着,细声细气道:“大嫂,你走这么快作甚?等我进去再听一遍可不厌烦?”容大奶奶回头瞥了她一眼:“旁人听着还以为你是个凡事不上心的,其实你可不会比我少操心!”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打起帘子钻进了内室。
秋华见着春华夏华来了,欢喜得紧,又逗弄了下由奶妈抱着的冬华。冬华今年三岁了,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说起话来奶声奶气,逗得大家不住的笑。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围着那暖炉坐着,听着飞红和秋云两人绘声绘色的说着昨晚李姨娘的事情,不住的啧啧称奇,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姨娘极为好奇,她们两人是在高门大户里头长大的,鲜少见到庄户人家的女儿,听到粗俗处,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秋华,你还叫人送去了两套衣裳?”容大奶奶望着秋华直点头:“你倒是好算计,想要借着李姨娘去杀杀碧芳院里边的威风罢?”
秋华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笑,容二奶奶拍手叹道:“大嫂,瞧你一手带出来的便是不同,比我这闷嘴不响的夏华可机灵多了,夏华只能看到十步开外,秋华可已经是算计了一百步之远了!”
这里正说着,就听见外边有脚步声,门帘子吧嗒一响,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进门便向季书娘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给三少奶奶请安。”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心知这便是那位新来的姨娘了,抬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长得倒也整齐,可通身都带着写泥土味儿,盘在头上的髻子散了一半,几缕头发垂在胸前,还有一丛头发如茅草一般堆在头上不住的摇晃。
“我们日日在这园子里头,却不知道外边发髻都换了时新样子了。”容大奶奶接过金枝递上来的蜜柑瓣儿放到了嘴里,望着李英娘直乐:“这便是新来的李姨娘了?你这是梳的是什么发髻,看起来可真不错,挺别致。”
容二奶奶眼睛里带着笑,温吞吞的说道:“大嫂,明日你也叫人去梳个这样的,保准别人都会夸好看呢。”
李英娘见着屋子里今日多了两个妇人,仪态万方,两人都穿着织锦袄子,下边是撒花绫罗面料的裙儿,外边还笼着狐狸毛的大衣,头上簪着的钗子上边镶着拇指大小的珠宝,耀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心里琢磨着这该是容家另外两位少奶奶了,赶紧弯腰行了两个大礼,口里连声请安,抬起头来,一头乱发便更乱了,勾着她那支银簪子,都快要掉了下来。
月妈妈见着李姨娘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也很是尴尬,赶紧在旁边解释:“姨娘刚才去碧芳院和贾姨娘打了一架,所以头发才这么乱。能不能在三少奶奶这里借套梳妆的用具,重新给姨娘拢下头发?”
这番话实际上是间接向季书娘表了忠心,也听得一屋子的人惊得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这李姨娘怎么就跑去碧芳院寻事儿去了?秋华吩咐飞红去将她的梳子拿了过来,又取了些桂花头油,李英娘一屁股坐到了季书娘的梳妆台子前边,一边从镜子里看着月妈妈给自己梳头发,一边眉飞色舞的将昨晚和今日早晨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位贾姐姐实在不知规矩,我去提醒她,她还竟然动手打人。我自小便和人打架长大的,自然不能吃了这个亏,所以回敬了她几个巴掌。”李英娘坐在那里,嘴巴鼓得老高:“大少奶奶,你给评评理儿,身为姨娘,自然要给三少奶奶来请安的不是?”
容大奶奶忍着笑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李英娘听到容大奶奶赞同自己的话,心中高兴,扭过头来便打开了话匣子,将她爹教她该如何行事做人的话都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还歪头扭脖子弄得月妈妈好不容易才帮她盘到一半的发髻又散开,黑鸦鸦的头发披到了肩头:“我来给三爷做姨娘本来就对不住三少奶奶,自然是要在其余的地方做弥补,这礼数到场是我头一件要紧的事儿,怎么能不来随云苑给三少奶奶请安呢!”
季书娘看了看李英娘红扑扑的脸颊,叹了一口气道:“你有了身孕,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免得累坏了,对肚子里头的孩子不好。”
李英娘伸出一双手不住的乱摇,眼神很是坚定:“三少奶奶,不碍事的,我娘生我的时候头一刻还在地里栽菜呢,我们庄户人家,身子哪有那么金贵!只要是我还能走动,我便会来给三少奶奶请安的!”
容二奶奶将夏华抱在自己怀里只是笑:“书娘,这李姨娘是个实诚人,你便不用推托了,就让她来给你请安罢!只是李姨娘,你可要注意那位贾姨娘,我怕她会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报复你呢!”
“我又不怕她!”李英娘鼓着腮帮子坐在那里,一脸的不服气:“她想和我来打架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就看她敢不敢来月华居!”
这李姨娘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突然发觉容三爷这次纳了姨娘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情。众人见李英娘一根肠子通到底,直言直语,没有那么多歪歪道道,倒也喜欢上了她,纷纷给她指点在容家该如何做才合适。月妈妈在旁边听着容大奶奶提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贾姨娘今日吃了大亏,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总要把这月华居好好守住才是。
李英娘这请安的时间颇久,一直在随云苑里盘旋了一个多时辰,起身的时候,她头发上多了一支金簪子,手腕上又多了个玉镯子,连腰上都多了个小荷包儿。她笑嘻嘻的朝容大奶奶等人弯身行礼:“多谢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的打赏,多谢大小姐的荷包!”全场致谢以后,她这才带着月妈妈心满意足的离开。
容大奶奶望着季书娘只是笑:“书娘,这可是个活宝。”
季书娘蹙眉摇头:“看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何苦来做这姨娘,跟了他……”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容二奶奶不以为然道:“她自己不是都说了吗,家里过穷苦日子太久了,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些,顺便能帮衬着家里些,这才来给三弟做姨娘的。她能这么说倒也坦诚,这是真小人,可胜过伪君子千百倍!”
秋华坐在旁边和春华夏华逗弄着冬华外耍,听到这里插了一句:“大伯娘,二伯娘,我倒觉得这李姨娘来得正是时候,而且我希望她这一胎是个弟弟。”
母亲膝下无子,少不得要过继一个来,碧芳院里的贾姨娘对母亲是什么态度,她是心知肚明,听李妈妈说过自己为什么会提早出生便是贾姨娘故意陷害的。她能从那时候就下手,难道现在就转了性子不成?若是她这胎生了个男孩,少不得会让祖母和母亲来说,将那孩子记在母亲名下,这可真是堵心,还不如过继了这个李姨娘的呢,至少这李姨娘不那么让人觉得讨厌,而且或者李姨娘还有可能会变成随云苑这边的人,真心实意的为母亲办事呢。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听了这话,如何不知道秋华的心思?容大奶奶沉吟一声,点了点头道:“书娘,这倒也是个错的法子,过继了李姨娘的孩子,小恩小惠的笼络了她,由不得她不站在你这边。”
一提到孩子,季书娘又难过了起来,眼泪珠子只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秋华见着心里也是难受,递了快帕子给母亲,自己眼圈也红了。屋子里边的气氛又沉闷了下来,容二奶奶剥瓜子的响声格外单调,就连冬华也感觉到这变化,抬起头来望着季书娘奶声奶气的说:“三婶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二婶娘把你的东西偷吃了?”
容二奶奶将那把瓜子扔回了果盘里边,朝冬华嘻嘻一笑:“那我便不偷吃三婶娘的瓜子了,去冬华屋子里边吃你的零嘴儿好不好?”
屋子里边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总算将这沉闷的气氛掩盖了过去,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趁机也向季书娘道别。一群人走了以后,房间里空荡荡的,秋华蹲在季书娘身边,摸着母亲如冰块一般凉的手,小声而坚定的说:“母亲,你还有秋华呢。”
第六十章明的不行来暗的
李英娘精力很好,让月妈妈陪着她在容家园子里转了一圈,一边不住的打量着风景,一边啧啧称赞:“昨晚黑呼呼的什么也没看清楚,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了,这园子真是美!”
月妈妈见李英娘都在外边晃了两个时辰都舍不得回去,劝着她道:“姨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吃午饭了。即算姨娘还想出来玩,也得先吃饭歇息会再出来逛也不迟。”
李英娘此时突然象想到了什么似的,站住身子便往回走:“我们快些回去,三爷还不知道起床了没有!你说得对,以后有大把的时间逛园子呢!”
两人急急忙忙的走回月华居,容三爷却已经不在了,秋草看了一眼李英娘,目光里有些躲闪:“碧芳院那边来人将三爷叫走了。”
竟然上门抢人来了!李英娘坐在床边,满肚子不高兴,可实在有些累了,懒得再跑去碧芳院和那贾姨娘闹腾——再说碧芳院人手那么多,自己跑过去可是送给她揍的,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月华居好了。
月妈妈见李英娘总算歇了脚,心里也缓了一口气,见秋草愣愣的站在一边,眼神有些游离,心里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一把抓住秋草的手,对着李英娘道:“姨娘,我和秋草去厨房那边帮你拿饭食过来。”
李英娘盘腿坐在软榻上边,朝月妈妈摆摆手道:“你们要去做什么便自己去罢,不用管我了,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人,身子好得很。”
月妈妈将秋草拖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头放下了手,一双眼睛犀利的望向了秋草:“方才是谁来找三爷的?可和你说了什么话儿?”
秋草吃了一惊,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是、是林妈妈过来的,没……没说什么话儿。”
月妈妈逼近了一步,厉声喝道:“秋草,你是想死不成?你可知夫人多紧张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李姨娘有半点闪失,我看你也不用活了!纵然许给你金山银山,你也该有命去花才是!”
寒风不住的刮着秋草的头发,她的裤管儿裹着脚不住的啪啪的响个不停,一个银锭子出现在她手心里边:“妈妈,林妈妈叫我在饭食里边放一小包东西进去,等李姨娘出了事以后便要我指证三少奶奶。”
见着秋草将那银锭子拿了出来,月妈妈一颗心总算是着了地,她将秋草拉到避风的地方,细细的和她说起了道理。三少奶奶很明显以后是没得子息了,她还指望着从姨娘们这里过继儿子放到名下养着呢,哪有自己折腾这事的道理?若是去指证三少奶奶,老爷可是头一个不相信的。可如果指证贾姨娘,她可是夫人的亲侄女,夫人自然会护着她,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下手放药的?
“你可是家生丫头,做到十八岁上头夫人自然会给你配门合适的亲事,到时候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可不比现在拿了这锭银子要强?”月妈妈用手点了点秋草的脑袋道:“这事要是捅出来了,你爹娘还用在容府做事情吗?你会落个什么下场,你都想过没有?”
秋草惊骇的看着月妈妈,连连摇头:“妈妈,我一时糊涂,见这么大一个银锭子,就伸手接了,这可怎么办?”
月妈妈想了老半天,眨巴了下眼睛,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不如这样,你过几日便去回了贾姨娘,就说李姨娘十分谨慎,饭菜都是我去厨房提回来的,不让你沾手,没办法做手脚。”
秋草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那银锭子,望了一眼月妈妈,叹了一口气,将银锭子交给了月妈妈:“妈妈,你且先替我保管着,我过几日再去碧芳院回了话儿。”
贾安柔自从派了林妈妈去月华居收买了秋草以后便日日在等那边的消息,碧芳院里每日都派了丫鬟出去在月华居不远的地方闲逛,只想最先知道月华居里边的动静。原本以为过几日便能得了信儿,没想到等了差不多一旬,也不见李姨娘肚子里边有事。眼看着日复一日年关将近,自己的难题还没解决,贾安柔有些坐立不安,唤了林妈妈过来:“你去月华居问问看,究竟怎样一回事儿?”
林妈妈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那边小丫头子却引着秋草进来了。她低头向贾安柔行了一礼,然后从袄子里边摸出了一个银锭子放在桌子上边:“李姨娘机警得很,都没机会下手,最近她都在随云苑那边吃饭去了,秋草没办法帮姨娘做成这事儿了。”
贾安柔刚刚想说话,秋草已经撩起帘子飞快的跑了出去,见着她那仓皇的背影,贾安柔用力捶了下美人榻:“真是笨死了,饭食里边没机会,未必茶水里边便不能放了?难怪被姨母派去做那贱人的丫鬟,笨手笨脚,头脑又不灵活,定是不招人待见的。”
林妈妈站在旁边也是摇头:“这可难办,月华居就她和月妈妈两个人,月妈妈是个胆小的,又是夫人身边用得老的人了,她是不会帮忙做这事情的,所以我这才没去找她。想着秋草年纪小,素日看她也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这才给她银子支使着她去做这事,没想到却是不能得手,真真是个没用的!”
贾安柔心里烦恼,一张脸白碜碜的没有血色,坐在那暗处,远远望去便和女鬼无异,她伸手拨弄了下鬓边的头发,皱着眉头道:“这李英娘肚子里边的孩子不弄掉,我可真是不甘心!妈妈,快想个法子看看,你是最最有办法的,全靠你了。”
林妈妈在贾安柔旁边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来在炭盆儿上暖了暖:“姨娘,方才秋草不是说李姨娘去随云苑那边用饭了吗?饭食上做不了手脚,咱们可以在随云苑那地上做手脚,都不用旁人去指证了,刚刚好坐实了随云苑那个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