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被那老大夫呛着,正一股气没处发,见秋华温声软语的来劝她,心里更是不舒畅,揪着秋华便掐了一把:“得病的怎么不是你,为什么偏生是我的乖孙子生了病!你给我闭嘴到旁边去站着,别让我见了你心里烦恼!”
秋华本来是上前去劝慰的,不想被容夫人揪着胳膊掐了一把,又重重的将她往旁边一搡,差点没有站住身子,李妈妈见着心疼,赶上去扶住她。秋华摇晃了两下站住了身子,望着祖母那黑沉沉的一张脸,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可究竟还是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站着一旁,看着母亲瘦弱的肩膀着不住的耸动。
“真的病了?”贾安柔站在中庭的石榴花树下,听着林妈妈回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秦二娘还真是个有胆色的。”
“可不是吗。”林妈妈脸上的褶子皱在了一处,笑得十分舒坦:“她这也是着急要银子使,要不是寻常人谁会答应呢,这也是姨娘命好,时机把握得当。”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夏蝉带着淑华从外边走了进来,淑华的脸拉得长长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边有亮晶晶的泪花儿,看上去婶娘极力忍着没掉下来而已。贾安柔看得心疼,顺手抄起靠墙的一个笤帚便往夏蝉身上招呼:“叫你好好跟着姑娘的,你都做什么去了!竟让姑娘受了委屈回来!”
夏蝉没提防被贾安柔重重的打了两下,心中很是不服气,跳着脚儿喊道:“姨娘,你都不弄清事情就打我!还不是姑娘自己寻的事儿?她今日早上送糕点给高少爷吃,却被嘉懋少爷他们看见了,几个人一道取笑她呢。”
贾安柔听了这话一怔,将笤帚扔到一边,急急忙忙赶到淑华面前,从袖袋里拿出手帕子帮她擦了擦眼睛:“淑华,你做这事也得背着人些,嘉懋他们都是和随云苑那个交好的,自然会取笑你。以后要送什么,趁着没人在,或是晚上约高少爷出来这样便会好些了。”
淑华抽抽搭搭道:“姨娘,都是秋华在背后说我坏话,高少爷都不理睬我了。”
贾安柔听了心中也是恼怒,将手帕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直起身子来望了望林妈妈:“我这一辈子竟是要和随云苑抗上了不成?她见我占了三爷,于是唆使着她的小贱蹄子来糟蹋我的淑华!”
夏蝉见贾安柔关注的重点不再是自己,赶紧牵了淑华的手往内院里溜了进去:“姑娘,你先去换件衣裳,瞧着都沾了不少灰!”淑华素来爱美,听着夏蝉这么一说,也顾不得再哭了,挪着一双腿跟着往后院去了。
林妈妈望着夏蝉牵着淑华的背影,心里慢慢的有了个主意,见贾安柔还气呼呼的站着那里,走了过去低声道:“姨娘,现儿有个好机会,你可不该好好替自己打算下?”
“打算什么?”贾安柔蹙着眉头,心里十分的恼怒,到容家都这么些年了,可还是没有半点进展,眼见着淑华都快要满六岁了,日子又过了一年!姨父可真是执拗,死板得不肯退步半分。当时生了嘉瑞以后,父亲也曾休书给他,母以子贵,容家无庶子,委婉提出要容家将自己升做平妻,可容老爷却说到时候将孩子寄养在季书娘名下便是了,可后来发现嘉瑞天生残疾,这事情便不了了之。
又拖了几年,自己生了玉华,因为是个女娃,所以娘家也没再提这事,熬来熬去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淑华变成嫡女呢!贾安柔一想到这事,便心乱如麻,三个儿女里边,她最心疼的是淑华,不仅仅是她生得美貌机灵,最主要的是她是他们的孩子,是她心底里最记挂的人,一想到淑华要以身份出嫁,每次回娘家都要被春华秋华她们笑话个不停,她心里便如同有针扎着的一般——他的女儿怎么能低人一等呢?
“若是随云苑那边事儿成了,三爷便又没有香火传承了。”林妈妈见贾安柔眼珠子转个不停,轻声提示:“这可不是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要我赶紧再生个?”贾安柔心中似乎有一线光亮,心中蠢蠢欲动了起来,生嘉瑞的时候父亲提议要升自己为平妻,姨母已经心动了,现在若是随云苑那个嘉琪死掉了,三爷可以说得上是膝下无子,若是自己给他生了个儿子,既可以让姨父姨母忘记失去孙子的伤痛,还能看在这金孙的份上将自己的位置挪一挪?
可是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生的就是个男娃,万一再生个姑娘又怎么办?容家都那么多小姐了,再添个姑娘,恐怕姨母看都不会来看一眼呢。贾安柔望了望庭院里的那几棵石榴树,脸上阴晴不定,她可真是希望多子多福,可送子娘娘会不会关照自己还不知道呢。
“姨娘,我知道你的心事,不如咱们来个双管齐下。”林妈妈见着贾安柔那神色,也知道她的想法,指了指内院,意味深长道:“姨娘难道忘了这还有个夏蝉吗?”
贾安柔不由自主的顺着林妈妈的手指望了过去,内院里边花影重重,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是依稀还能见着夏蝉水碧色的衫子在花影里闪动。“她今年都快二十了,一心想要姨娘给句话,与其放了出去或是配个小子,都太便宜了她,怎么着也得要在她身上榨最后一把才行。”
“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停了她的避子汤?”贾安柔连连摇头:“不行,万一她生了个儿子,姨母指不定会升了她做姨娘,那我不是给自己堵心?这夏蝉现儿一日日的嚣张起来了,仗着她资格老了,有时都和我顶嘴,我可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姨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林妈妈将贾安柔拉到了旁边一处避风的角落,正是通往厨房那边的门槛上,四下里望了望不见人,这才开口将计划慢慢的说了出来:“这夏蝉留着也是个祸害,她的心越发的大了,不如先假意奉承着她,停了她的避子汤,等着有了身子便将她放到外头去养着,姨娘若是没有怀上,便假装怀着身子,等着夏蝉生了,若是个男娃便抱进来权充姨娘生的,是个女娃便不用搭理了,让夏蝉带着女娃儿自己谋出路去。”
“可是……”贾安柔有些担忧,夏蝉虽说比春燕小了几岁,着杭州时还算不上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可那时候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她到外边去胡说,自己可真真会身败名裂了。
“姨娘,你是担心夏蝉的嘴把风不住?当时怎么对付春燕的,咱们便怎么对付夏蝉。”林妈妈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险狠辣:“绝不能心慈手软,姨娘不为自己想,可也得为淑华小姐想,若是让人知道她不是三爷的孩子,那她这一辈子可全完了。”
“那便继续用哑药?”贾安柔的背慢慢的挺直了几分,为了淑华,她真不能心慈手软。早几年,贴身丫鬟春燕得了病,她借了这个机会将春燕送出府,走之前让林妈妈熬了一副哑药,将春燕的嗓子弄坏了,春燕说不得话也就不会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姨娘做得对,咱们从杭州带过来的人都要慢慢的给打发了才是,不管知道不知道,留着这里总是一个祸害!”林妈妈咬着牙齿说道:“姨娘可不能手软。”
第四十六章秋风秋雨愁杀人
冬梅的身子就像一只壁虎般紧紧的贴在一棵大树上,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可她就是不敢动,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软乎乎的,背上全是汗,粘着衣服贴着身上,真是不舒服。
本来她是在厨房里看着五小姐的药,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走出了厨房准备去茅厕的,刚到院子门口露了半张脸,便见着林妈妈拉着贾安柔往这边走过来。冬梅素来怕的便是贾姨娘和林妈妈,赶紧躲在了树后边,唯恐自己被她们见着骂偷懒,姨娘最近脾气越发不好了,动不动就让林妈妈惩治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她们见到自己是最好不过的。
可没想到躲在这树后却听了个惊天的消息,等贾姨娘和林妈妈走开,冬梅软哒哒的沿着树干溜了下来,林妈妈让姨娘不要心软,杭州带过来的人都要一个个打发了,怎么打发她?方才还听着说要给夏蝉灌哑药呢,那她们会怎么对付自己?冬梅好一阵慌乱,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冲到夫人面前去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一遍,夫人会相信吗?即算她会相信也会为着自己的亲侄女着想,难道还会来帮她?虽然林妈妈口里说了一句淑华不是三爷的孩子,可找不到淑华的父亲自己跳出来说这话,别人定然不会相信,只会说她是被姨娘责罚了心怀不满,所以在背后诋毁人。
自己现在只能想办法从这碧芳院出去了才是,冬梅坐在地上,一头的汗珠子,抬头望了望四射的阳光,心里充满了一种浓浓的绝望。
随云苑那边一片沉默,院子里边人来人往,可大家的脸上已经没有那种快活的笑容,说起话来嗓子都有些发干:“奶奶吃了东西没有?”
秋云摇了摇头,眼泪珠子直往地上掉:“哪里吃得下呢,眼见着五少爷只有出气没得进气了,抱着他呆呆的坐了半天了,动都没动。”
飞红听了也眼圈子发红,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我们家姑娘也一直在那边陪着,今日也没吃早饭呢。五少爷才那么点点大,就这么遭罪!看着刚刚生下来白白胖胖的,这还不到两日功夫,已经脱了一层皮儿似的,整个人见着都小了一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盘子往内室那边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儿啊,娘的嘉琪,你怎么不把娘也带走!”旁边传来纷纷乱乱的喊叫声:“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你快醒醒!”这混乱嘈杂的声音让秋云和飞红心中一紧,撩开帘子便冲了进去。
季书娘已经晕倒在了椅子上边,她的脸色白得惊人,就像窗户上边新糊的白纸一般,一种惨淡的死会色,两只眼睛紧闭着,既是红肿,又有一个乌青的眼圈,嘴巴皮子干裂成一道道的口子,不住有血水往外冒。
“奶奶,奶奶!”秋云将盘子搁在桌子上,掏出帕子便替季书娘擦拭起额头的汗珠子来:“奶奶,你可醒醒罢!”转脸看了看旁边,容夫人伏在床边上也在哭个不歇,四小姐秋华哭得早就没了声响。
“五少爷?”秋云心中有几分明白,可还是不死心的看着李妈妈,目光里满是询问。
“五少爷……过世了。”李妈妈从水盆子里捞出了一块帕子来,拧干了铺在季书娘额头上,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在了帕子上边:“他走的时候可真难受。眼见着他全身都青紫了,嘴巴一撅一撅的,我们知道他肯定不舒服。这两日里头五少爷胃口不好,没吃什么奶,他这模样儿肯定是饿得慌了。奶奶刚吩咐秦二娘子去喂奶,可五少爷脑袋就耷拉下来,人已经不中用了。”
秋云跪倒在椅子旁边,看着季书娘那紧闭的双眼,伸出手指掐住她的人中,好不容易才见季书娘悠悠醒转了过来,她坐直了身子,见着一屋子人在哭哭啼啼,似乎很茫然,不知道她们怎么都在哭。然而看到床边上围着的那一堆人,她猛的醒悟了过来,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把床边那几个人都拨开,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儿子,伸出手推了推他,见他依然没有动静,将手抖抖索索的探到嘉琪鼻子下边,发现已经没有温热的气息,知道儿子确实不在了,她这才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季书娘身边,见着她瘦弱的肩膀似乎快承受不住这残酷的事实,心里也像堵着一团什么样,碜得发慌。弟弟来到这个世界才十多日,还有不少的东西他都没见过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望着床上的那个小小身子,秋华的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极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去,那样会让母亲更难受的罢?
“书娘!”外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听着一屋子凄凄惨惨的哭声,也知道是小侄子没有保住性命,两人也是心里难受,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季书娘:“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嘉琪走了,你还有秋华要照看呢!”
容夫人此时已经哭够了,正坐在床上用帕子抹着眼泪儿,听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提到秋华,容夫人似乎清醒了几分,竖起眉毛指着秋华便骂:“肯定是你命硬,将我的乖孙子克死了!你这恶鬼,莫非以为这随云苑只能有你一个不成?”
秋华吃惊的看着容夫人那张已经变形了的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何她在祖母心里边就是这样不堪,连弟弟的死都要算到她的头上?容大奶奶此刻正将秋华搂在怀里,听着容夫人这般骂她,有些心里不自在,婆婆这重男轻女也太厉害了些,嘉琪分明是生病过了的,怎么也能推到秋华身上?
“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嘉琪已经过世了,你便该更心疼着在身边的孙子孙女才是,无凭无据的,这般诅咒秋华,未免太过了些!”容大奶奶摸了摸秋华的头发,朝她微微颌首,示意她不必害怕,一切有两个伯娘在呢。
“什么叫无凭无据,我都叫沈妈妈拿了嘉琪的八字出去算,八字先生说过了,这八字和辛己年八月二十一的生人相冲,这可不就是在说她?她不就是那年八月二十一生的?”容夫人恶狠狠的盯着秋华,似乎要将她吃掉一般。
竟是这个原因,看起来这定是有人在搞鬼,这辛己年八月二十一生的人多了去,可这随云苑里头偏偏只有秋华一个,不就是故意在针对她?容大奶奶蹙着眉头刚想说话,就听容二奶奶细声细气道:“婆婆,你可不能这样一口咬定了是秋华罢?咱们容家院子里可不止她一个人是这个生辰呢。”
容大奶奶被容二奶奶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于是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吗,我觉得自从碧芳院住了个贾姨娘,咱们容家就有些不清净,我也觉得这嘉琪是不是和那淑华的八字相冲呢?”
容夫人脸上一僵,想到了自己侄女生的淑华,心里也是一愣,可转念一想,这秋华和嘉琪可是在一个院子里头,她命硬克死了嘉琪才是正理,所以也不管两个媳妇说什么,心里认定了是秋华的不是,对她越发的厌恶了起来。
季书娘此时已经哭得差点断了气,容夫人这边的争吵她都没有听得清楚,秋云和李妈妈不住的用帕子给她擦着脸,一双眼睛早就肿得像桃子般看不清东西。“嘉琪……”她喃喃的念叨着,那般可爱的儿子,带着奶香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她似乎还能摸到他柔软的手脚,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书娘,你不要太伤心了,秋华还等着你照料呢。”容大奶奶将秋华牵了过去,把她的手放在了季书娘的手里,季书娘茫然的看了秋华一眼,猛的伸手将她抱住:“秋华,你的弟弟,没了!”
秋华呜呜咽咽的回答道:“母亲,你还有我呢,秋华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着你的!”她摸着母亲枯枝一般的手,心里非常难受,为什么母亲要受这么多苦?她心地善良,温柔和气,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容老爷来了以后事情便顺当多了,哭哭啼啼的女人们都收了眼泪望着容老爷,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只能由容老爷来拿主意了。按着规矩来,没有成年就过世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入祖坟的,季书娘含泪望着容老爷那张忧伤的脸,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的眼神却流出无声的祈求来——她真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孤魂野鬼。
“不能坏了规矩。”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望着季书娘肿得像两只桃子一般的眼睛,咬了咬牙齿道:“找和尚先给他超度了,引着他去了西方极乐世界,然后将他葬到祖坟外边的地里边罢。”
未成年便夭折了不是吉兆,说是会影响了家里的兴盛,别说葬到祖坟旁边了,那是葬得越远越好。这事儿换成别的大户人家是十分忌讳的,就连提都不会提,直接去找块地埋了,这已经是容老爷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嘉琪,等娘以后进了祖坟便去照顾你。”季书娘望着那口小小的棺材,咬着牙齿低声说着话,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痕,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第45章 夏蝉步步渐入彀

入夏以后委实燥热,人有了心事便更觉烦恼。夏蝉躺着床上只觉得那床竹席滚烫的一片,竟比冬日里头垫的棉被还要烫人。她拿起搁在床边的小团扇用力的扇了几下风,可依旧觉得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整个人都心浮气躁。
姨娘自从进了这碧芳院,便对三爷一直不是很热络,起先借着有了身子不能同房,将春燕指给了三爷做通房,过了几年春燕生了病被抬了出去,姨娘便指了自己顶了春燕的缺儿。原本想着做了通房也该和一般的丫鬟不同,要有几分脸面,可没想到晚上伺候着三爷,白日里头还要去伺候着姑娘,单单是每日里头跟着马车走着去族学可就是头一桩吃苦的事儿。
三爷虽然生了一副好皮相,可看得久了也就那样儿,刚刚破瓜时还觉得那事儿有滋有味的,可做得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眼见着便要满二十了,若是还不做打算,过了二十再去嫁人,怎么样也得打个折扣。更何况像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家肯要你还不是瞅着你手头有几个爷给的赏钱,可三爷说出的话虽是甜的,手头上却紧巴得狠,跟了他都快两年了,就得了一个金手镯子和一支银簪子。
本以为那金手镯是足金的,能值些钱,后来拿了去金玉坊鉴定了下,才知道那不是足金的,是那种含金量不高的砂金熔炼做出来的,足金的首饰得用瓜子金里边提出来的才会成色好,做出来的东西明晃晃的去得久。她从金玉坊回来以后便没了声响,以前最喜欢讲金手镯子拿出去让别人眼红,现在可生怕别人问起这手镯子了。
今年三爷没分着胭脂铺子管,被老爷发配去了族田,一个月难得回家来住上几日,可偏生姨娘最近却是馋得很,三爷每次回来都霸着他,连半个时辰都没给自己留,真真是可恼。夏蝉翻了个身,竹席上边便是一个**的人影儿,她这个通房现在是形同虚设了,也不知道姨娘怎么忽然便转了心思。
正躺在那里自怨自艾,门板上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夏蝉“呼”的一声坐了起来,望着门板上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颤着声音问道:“是谁?”
“哟,我的小乖乖,难道忘记你的三爷了不成?一个人还睡得这般香!”屋子外边传来了容三爷的声音,夏蝉心中一喜,又是一酸,只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一般,她起身披了件衣裳便走到门边,压低着声音道:“三爷自管和姨娘腻乎着,怎么还记得夏蝉的门开在哪一边?”
容三爷在门外听着夏蝉这般回答,哈哈大笑,咂着嘴唇道:“三爷心心念念的可是想着你,还不快些将三爷放进去,三爷今晚可要和小乖乖好好的弄上几回才是!”
这话听得夏蝉的两条腿都有些发软,男女那码事情说起来就那么一回事情,可隔得久了不做,却心底里边还是想这那档子事的。她颤着手将门打开,就见一条人影如泥鳅般溜了进来,伸手将她搂住,一张嘴便凑了过来胡乱的亲着她的脸。
“三爷,别这么急。”夏蝉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将门给关上,那边容三爷已经一把将她身上披着的衣裳扯了下来,露出了一件鲜红的肚兜儿,在微弱的灯下,那抹鲜红衬着白嫩的肌肤,显得格外诱人。“乖乖,快来让三爷好好乐和着。”容三爷一边滴着涎水,一边伸手将夏蝉的肚兜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对高耸的山峰,他将夏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床边走了过去,夏蝉没了半分力气,只能任着容三爷搓揉了一番。大概是许久没得在一起,两人热情度=都非常高,狠狠的弄了大半夜,其间夏蝉忍不住高声尖叫,那声音就连隔了几间屋子的贾安柔都听得清楚。
“明日别给她喝避子汤了。”贾安柔皱着眉头揉了揉胸口:“这个小g妇,是生怕我不知道她受了宠?叫得那么响,叫给谁听呢!”
第二日夏蝉醒来,屋子外边已经是大亮了,她忙手忙脚的爬了起来,伸手去床头摸衣裳,却被容三爷拦腰抱住:“夏蝉,怎么就要起床?陪三爷再睡会。”
“三爷,我要陪姑娘去族学呢,可没空跟你耍了。”夏蝉瞥眼见到自己的兜肚还落在门边,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不由得红了脸:“三爷别抱着我,我得去将兜肚捡过来。”
容三爷却不搭理她,只是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身上那物事不住的在夏蝉两腿间磨来磨去,等着她身子瘫软了,一个挺身又将自己没入她的身体里边:“三爷弄得爽不爽?正是好做这事的时候,你可别扫兴。”
夏蝉被容三爷弄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涔涔的滴下汗来,口里不住的喊着:“三爷,你可轻点,奴婢都要被你弄穿了!”口里虽是这般说着,可身子却弓了进来,不住的迎合着容三爷的抽动,脸颊飞上了一团红晕,眼睛朦朦胧胧的睁不开一般,看得容三爷心中甚是舒畅,越发撮弄得厉害了。
贾安柔和林妈妈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里边的yin声浪语,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听着声音逐渐小了些,林妈妈这才扬声道:“三爷,该去族田了,长随在角门候着呢。”
容三爷此时正瘫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听着林妈妈在外边乌鸦般的叫声,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可一想着父亲那张脸,不由得又抖了抖身子,今年族田再管不好,那明年可真没有什么能上手的事情了。怎么着也得花上一年功夫不让父亲看轻了,再由母亲到旁边帮着敲敲边鼓,说说好话儿,看能不能再将那胭脂水粉铺子给自己管。
想到此处,他猛的翻身坐了起来,将衣裳缚在腰间,大声对外边喊道:“送些热汤进来!”外边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来了人替他梳洗,穿上衣裳,容三爷正眼也没瞧下站在一旁的夏蝉,急急忙忙便出了碧芳院。
望着容三爷的背影,夏蝉只觉心里冰凉,刚才还在床上和自己甜言蜜语,转眼便跟不认识她一般,连一句话儿都不给就走了。正低着头满肚子不舒服,林妈妈从外边走了进来:“夏蝉,姨娘找你。”
莫非是自己起得晚了,姨娘要责怪?夏蝉有些胆战心惊的望了望屋子外头的太阳,这时辰姑娘该早去族学了罢?今儿是谁陪她去的?秋芝还是冬梅?夏蝉一边想着一边跨进了贾安柔的屋子,就见她斜斜的靠在座位上,一只眼睛瞟着她,嘴边有冷冷的笑容。
夏蝉犹豫着停住了脚,贾安柔鼻子里边轻轻哼了一声:“哟,昨晚倒是叫得很欢实,现在怎么了?哑巴了?不会说话了不成?”
姨娘这是怎么了?素日里她并不是很在乎三爷,自己是她赏了给三爷做通房的,和三爷同床共枕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是多赏了一碗避子汤而已,为何今日却这般酸溜溜了起来?夏蝉伸出手摸了一把头发,湿哒哒的粘在鬓边,这六月的天气就是热。
贾安柔见夏蝉满不在乎的站在那里,心中一阵恶心,若是这贱婢运气好,怀上了男胎,以后这个小杂种便要由自己养着了,自己还得和颜悦色的对他,可不能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想到这里便心浮气燥,站起来冲上前去,劈头就赏了夏蝉一记耳光:“Jian货,就会仗着年轻些勾引人!”
夏蝉被打得莫名其妙,捂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就听贾安柔的声音冷得像寒冰一般:“今日起便停了你的避子汤罢。”
得了这句话,夏蝉心里边的屈辱顿时不翼而飞,她已经感觉不到脸上**辣的感觉,放下手冲到贾安柔面前,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姨娘,你说的是真的?”
“你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贾安柔咬这嘴唇恶狠狠的盯着夏蝉:“我可是看在你诚心服侍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才给你一个机会,否则这事哪里轮得上你。”
难怪姨娘会这么不舒服,若是自己养了儿子她会开心吗?想到此处夏蝉赶紧弯腰行礼,堆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来:“姨娘,以后若是奴婢生了儿子,那便养在姨娘名下,用来答谢姨娘的栽培。”
贾安柔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望向夏蝉,脸上慢慢的堆出了一脸笑容来:“你倒是个知冷知热的,也不枉我如此看重你。今日起你便不用陪姑娘去族学了,由秋芝陪着罢。”
夏蝉洋洋得意的走出了屋子,外边白花花的阳光照下来,刺得眼睛生疼,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角:“就算我生了儿子下来,也该养在三少奶奶名下不是?现儿五少爷过了,三少奶奶膝下正空虚,若我得了男胎,自然可以当嫡子养的。”望了望前院开得正盛的石榴花儿,夏蝉笑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容家已经有一个妾了,难道不能再多一个?”
“林妈妈,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贾安柔透过门上的竹帘儿看着夏蝉那丰满的身子慢慢的淡得再也看不见,轻轻的哼了一句:“倒会哄人开心,即算她生的是女儿也不一定会养在我名下呢,更何况是个儿子?难道还不会趁机要挟着要升个妾位?”
第四十八章阮妈妈出手不凡
午后的随云苑一片寂静,除了几只鸣蝉在树荫间发出秋日里最后的嘶叫声,日头晒得树叶都垂了下来,没有了早晨的新鲜颜色,秋华蹲在前院的屋檐下边,看着那药罐的尖嘴咕嘟咕嘟的冒出了灰褐色的药汁,白色的烟雾在眼前腾起,模糊了她的双眼。
弟弟下葬的那日。棺材刚抬出去,母亲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了一两天胡话,有时候她经过母亲身边,她会突然伸出手来掐住她的胳膊,眼里露出一丝狰狞:“是你把嘉琪克死的,是不是?”
究竟母亲还是把祖母的话听进耳朵里边去了,秋华心中一阵发酸,可还没等她的眼泪珠子掉下来,季书娘又反手将秋华搂在怀里,温温存存的说道:“秋华,你可不要离开娘,娘现在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