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芳院里的杏子树上不住的掉落了几颗青色的杏子,砸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也没有人去管它。贾安柔带着林妈妈站在院子门口,一种不甘心的眼神往随云苑那边看了过去。虽然只能看到一线浅灰色的院墙,可贾安柔似乎已经听到了有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那奶妈已经去了随云苑?”她皱着眉头望向林妈妈。
“是,昨日就过去了,沈妈妈亲自送过去的。”林妈妈见贾安柔一副深思的模样,贴近了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姨娘是在担心收买不到她?”
“进了随云苑,又怎么好明目张胆的到我们这院子里边来呢?即便是想使银子,也得想个法子将银子送到她手里才成。”贾安柔叹了一口气:“以往还有个秋桂呢,现在秋桂赎身出去了,那边便没得力的人了。”
林妈妈想了想,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手往大腿上一拍,一双眼睛眯得找不见缝儿:“姨娘,月妈妈不是还在?等她过来嗑牙花子的时候,咱们再从她身上想办法不就成了?”
贾安柔听了脸色有些舒缓,点了点头,鬓边一朵珠花擦着了她的脸颊,那长长的花蕊芯子似乎要刺破她的肌肤,能滴出血来一般。
秦二娘在随云苑过了几日,默默的在一旁揣摩着季书娘的性子,她发现这位三少奶奶可是个软包子。三爷夜夜宿在碧芳院那边,可也不见她吭半句声,按照别的人家不早该使点法子,或是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开脸做了通房,或许借着新生的小少爷,无论如何也该将三爷笼住才是。
自打她进了随云苑,就只见过那三爷往这边来了一次,这真真是宠妾灭妻了不是?江陵容家规矩多,听说不能纳妾,偏偏怎么就出了这个异类。怀中的嘉琪少爷有些饿得狠了,咬住她的ru头就外吸,秦二娘只觉胸前一痛,伸手拍了拍嘉琪的背,将他拢到自己胸脯上一些,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旁边坐了不少的人,大家都陪着季书娘在说说笑笑,秦二娘望着容大奶奶鬓边那金闪闪的步摇,心里羡慕得紧,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皆出身世家,身上穿的戴的可件件精致,看得她眼热得很。再看看靠在床上的季书娘,后背塞了个大枕头,一张脸尖瘦尖瘦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可看着又觉得有几分落寞。
每日随云苑里边来得勤密的是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般大户人家妯娌家关系都颇为微妙,像她们这般感情好的可不多见。听说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娘家都殷实,竟然还能如此照拂比她们寒酸的三少奶奶,这也倒是奇怪了。秦二娘抱着五少爷嘉琪坐在一旁,正想得出神,就见一个婆子从外边走进来,朝季书娘行了个礼儿,殷勤问过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可在这里用饭,出去的时候却用眼睛不住的朝她挤弄了一番,让秦二娘看得心里也是一怔。
这个婆子是在前院当差的罢?素日很少见到她,为何她对自己如此神情?秦二娘的手轻轻带拢了嘉琪一些,脑子里边有些迷惑,看那婆子表情,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呢。
月妈妈从内室里走了出去,已是汗涔涔的一身水,方才碧芳院的林妈妈打发了小丫头子偷偷来找她,叮嘱她一定要想法子将新请的奶妈约出来。月妈妈听着林妈妈说话的时候,眉眼间有些狠厉,不由得有些心惊,连连摇头:“这事情我可不办咧,姨娘找秦奶妈做什么?五小姐没得奶喝就去和夫人说,让夫人去寻个奶妈进来便是。”
林妈妈一把攥住了月妈妈的手,脸上有着阴阴的笑:“月妈妈,你得了我家姨娘不少好处,可就连传句话都不肯?要不要我家姨娘去夫人那里告状,说你手脚不干净偷了夫人的首饰到外边去卖?夫人可是我们家姨娘的亲姨母,况且你也知道夫人的性子……”说到此处,林妈妈换了一副缓和些的脸色:“不就是和秦奶妈说及句话,叮嘱她好生奶着五少爷罢了,还能说什么旁的话不成?”
林妈妈一边说着话,手也没闲着,从袖袋里掏出两个大银锭子在月妈妈面前晃了下:“这可是足足实实二十两银子,传句话就归了你,难道不合算?”
那两个银锭子映着日天影子晃了下,几乎耀花了林妈妈的眼睛,她用力的吞了下口水,抖抖索索的把手伸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秦二娘利欲熏心
初夏的夜晚比白天要凉快得多,天边一轮新月高高挂在乌蓝的夜幕上,旁边有几点星子,偶尔的闪动了下,让天际出现一丝冷冷的清辉。容家的园子里头已经有流萤在草丛间飞舞,淡淡的光影照得人的脸隐晦不明。
“你便是随云苑新来的奶妈?”林妈妈站在那树影里边,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儿,秦二娘见着一怔,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面善,可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既然通过月妈妈来给她传话,又选了这样一个地方见面,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罢?秦二娘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得厉害,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这才镇静了几分。
“你再不拿银子去打点,你家男人该要判了罢?”林妈妈冷眼观察着秦二娘仓皇之间变化的脸色,心里有几分高兴,看起来这事儿有戏,瞧她一脸慌乱,可眼神里又透着渴望,看起来心里已经明了自己找她有什么事情。
“妈妈,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罢。”秦二娘压低了声音道:“我若是出来久了,不免会让人怀疑。”
“甚好!我便喜欢和直爽人打交道!”林妈妈赞了一句,这才将那主意全盘托出。她已经准备好了一种药水,只要秦二娘将那药水涂在自己的nai头上边,让五少爷吮吸上几日便可以了。“事成以后,我再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可以去拿了去官府打点,救你男人出来以后该还有些盈余,搬个地方做点小生意,也有本钱了。”林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大银锭子出来:“这个是预付的银子,可不在那三百两里边。”
秦二娘吞了下口水,有些贪婪的看着那个银锭子,在微微的月色里发出了冰冷的光来,怕是有十两以上?这么大一个,她都只看见过几次呢,都是在眼前一晃就过去了,现在这个可是真真实实的在眼前,只消她伸出手去便能摸到。
“能不能再添些?毕竟我们若是要背井离乡,那花费可不是小钱。”秦二娘的心早就向银子倾斜了过去,只是还想讨价还价一番,至于要她做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去考虑——那肯定身上碧芳院那个姨娘的手下罢?既然是个得宠的,肯定手里攥着大把银子,多多少少也得再讨要点才是。
林妈妈见秦二娘答应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应下就好办,不就是银子的问题吗?也不过就多添个三五十两,不是什么大事。想到此处,林妈妈点了点头:“我便先答应你再添五十两银子。”
秦二娘听着自己马上就能赚到一笔银子,不由得也笑得没了眼睛,刚接过那个银锭子,林妈妈便已经递了一个小瓷瓶子过来:“这药水对皮肤是没害处的,你只管放心涂用。而且五少爷吃了也不会有中毒的症状,只是会慢慢的不喜饮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来。”
两人把事情交代清了,四顾看了下,周围没有人,这才踏着步子各自回院子去了。秦二娘把银子和瓷瓶儿都收在了袖袋里,踏着凄清的夜色往随云苑里走去,既是高兴又是紧张。她眼前不住的闪过五少爷嘉琪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心中有些犹豫,奶了他几日倒也有几分喜爱,五少爷实在是长得招人喜欢,眼睛圆溜溜的,不住的到处张望,有时还能笑得口水都滴了出来呢。
可是家里确实是急需用钱,秦二娘的眼神冷了一冷,没办法,若是自己不想点法子,怎么能筹到银子呢?三百五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秦二娘心中一暖,大步跨进了随云苑,五少爷可爱与她有什么关系?自己最多也就奶他一年而已,最要紧的是将自家男人从牢里捞出来,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随云苑前院安安静静的,看门的小丫鬟正趴在外边的竹床上打盹,听着外边有响动,睁开了眼睛见着是秦二娘,笑着坐了起来:“奶妈去逛园子了?”
秦二娘也笑着回答道:“可不是呢,都说容家园子修得精致,到了这么久都没得空去逛,今日可算是抽了点时间走了一圈。”她竖起耳朵听了下,朝那丫鬟点点头道:“不知道五少爷醒了没有,我便不和你闲话儿了,先进去看看。”
走到后院,秋华和高祥两人正坐在院子的梨花树下说话,旁边飞红笑个不歇,直揉着肚子喊痛:“高少爷现在越发的调皮了,在哪里听了这样好笑的故事来!”
高祥端着一张脸,一本正经道:“你们莫笑,我说的可是真的。”
几人正在说笑,见秦二娘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秋华看了秦二娘一眼,对着她正色道:“奶妈,你该多在屋子里边照看着五少爷的,若是想去逛园子,也得等着白天的时候好逛,这大晚上的,能看到些什么呢?”
秦二娘一怔,见秋华的目光有些锐利,不由得心里有些惊惧,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孩子,自己干嘛要这样怕她?于是放松了神色,朝慕媛行了一礼:“姑娘教训得是,我记下了,先进去看看五少爷醒了没有。”
见着秦二娘的匆匆嘉琪的屋子,秋华的脸色才放松了下来,朝高祥笑了笑:“你还有什么好听的玩笑话儿不?再说来听听!”
高祥望着秋华的脸孔直摇头:“珍珑坊才开业还不到三个月呢,你就派头足足的了!那个奶妈不就是出去逛了下园子?偏生你要这般模样和她说话,看得我在旁边都觉得有些胆怯了,和你素日里完全不是一个语气。”
秋华也不理他,只是靠在飞红怀里,眼睛望着幽蓝的天空,不是她想要刁难秦二娘,她身为奶妈,便该时时刻刻守着弟弟才是,怎么能撇下他娶逛园子?方才在嘉琪屋子里只见秋云,心里还很是着急,若是弟弟醒过来要吃奶怎么办?幸好秦二娘不多时便回来了,若是嘉琪饿醒了找不见奶妈,看自己不告诉祖母让她再找个奶妈来!
高祥见秋华不搭理他,也有些怏怏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秋华扯了几句,打了个呵欠道:“我先去歇着了,你也赶紧休息去罢,明日你不还要跟着去族学的?”
秋华听了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向黄娘子请的十日之期已经到时间了,这才惊觉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弟弟出生就十天了呢,她拉了拉飞红的手道:“我们进屋子去罢。”
一灯如豆,照得屋子里边一片温暖,秋云正正桌子旁边做针线,见到秦二娘走进来,站起身来收拾来笸箩,笑着望来望床上的嘉琪道:“奶妈回来得可真快,少爷睡得很好,中间都没醒过呢。”
秦二娘向秋云道了谢,让她赶紧回自己屋子歇息去,秋云也没有推辞,端着笸箩便走了出去,顺手替秦二娘带上了房门。秦二娘走了过去将门闩上,拿出银锭子和瓷瓶放在桌子上边。她伸出手来慢慢摸过那锭银子,虽然是冰冷的触觉,可她心里却是火热的一片,望着那银子在灯下微微的发亮,秦二娘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拿着瓶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秦二娘将小瓷瓶儿转了一圈,瓶身上边白底蓝花瞬间便模糊成了一片。她将瓶口那红绸包着的塞子j□j,一种淡淡的香味便萦绕在鼻尖,低头再看看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五少爷,秦二娘暗自低叹了一声,生得这么端正的娃儿,偏偏摊上了一个没有用的娘。分明是明媒正娶来的,却压不住一个姨娘。
到随云苑十来天了,她才见过容三爷一次,那还是陪着容夫人过来的,秦二娘心里下着,若不是容夫人要他来,恐怕也不会过来罢?看着这三少奶奶模样不错,只是听说娘家没得人了,难怪这样被姨娘踩着。丫鬟们闲话的时候说那贾姨娘可是容夫人的亲侄女,看起来迟早会让她上了位去。
反正即算自己不帮着那姨娘,自然也有人帮着,总归五少爷会命不长,还不如趁他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早些走了也直爽。想到此处,秦二娘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于是心安理得了起来,将小瓷瓶儿倾斜了些,一点点略微有些偏棕色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指尖。
她解开自己衣裳的盘花扣子,将那几滴液体慢慢的涂抹在了那上边,一种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姨娘倒也是好算计,若是生生的去灌药,五少爷喝不喝得下是一回事儿,最主要的是能让人一眼看出蹊跷来。现在用了这法子,谁又能想得到?一天天的病了下去,大夫看了也会说是身子虚弱罢了。”


☆、第43章 苦嘉琪毒性初发

  第二日天色晴好,滟滟的彩霞满天都是,清晨的天空有一种说不出的明艳妩媚。内院靠着墙有一架蔷薇,此时开得正好,粉红粉白的花朵压住了绿油油的一墙叶子,一种甜蜜的芳香在小院里流淌,醺醺的让人几乎要被陶醉。
高祥站在蔷薇花架旁边,出神的看着那些花朵,听到一声门响,他转过头去,便见着秋华穿了一件鹅黄绿的衫子从嘉琪屋子里走了出来。高祥笑着迎了上去:“嘉琪还没有起来?”
秋华笑着点了点头:“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我怕自己的脚步重惊了他,等从族学回来再去瞧他。”高祥伸手接过秋华手里捧着的书,又被追过来的飞红拿了过去:“快些给我拿着,哪能让高少爷你来拿呢。”
本来季书娘是执意要带着嘉琪睡在一间屋子里边,可容夫人心里害怕她过了病气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只得口里推说季书娘身子虚弱,先自己将养好身子再说,叫人将嘉琪挪到了旁边屋子,季书娘心里想着孩子有个什么动静自己也能听到,也就答应了下来,所以每日早上秋华都要去两个地方,先给母亲请安,再去看自己的弟弟嘉琪。
高祥转脸看了看秋华,只觉得她最近比初见的时候又有些变化,眉眼之间有了一种沉稳,可脸色却依旧是粉扑扑的,很是娇嫩。两人并肩出随云苑,便见淑华由夏蝉陪着从那边走了过来,见着高祥和秋华走在一处,脸偏了偏,鼻子里边哼了一声。
刚来容家的时候高祥喜欢和她说话,那时候自己掉进池塘,他还来碧芳院看自己呢。可也不知道秋华在他耳朵边上说了自己什么坏话,高祥后边就不爱搭理自己了,和他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这几日秋华没去族学,她这才得了机会和高祥多说了几句,可现在秋华又上学了,高祥便只顾着和她说话去了。淑华见他和秋华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儿,还不时的哈哈大笑,心里边酸溜溜的,只是翘着嘴巴皮子跟在后边。
到了族学,秋华和春华她们先一道进去了,淑华落在了最后边,见着高祥还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子,她紧走两步赶了上去,伸手拉住了高祥。
“你做什么?”高祥望了望屋子里边,嘉懋和嘉荣正伏在桌子上边说话,没有望他们这边,赶紧走了两步避到了屋子的侧面,摔开了淑华的手:“你怎么了?拉拉扯扯的,被夫子看见了少不得要训斥我。”
淑华望着高祥,眼泪珠子一直在打转儿,堪堪就要掉了下来:“祥哥哥,你怎么现在对我越发冷淡了?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儿。”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糕点来:“我娘托人从外边五香斋买过来的,你留着垫肚子罢。”
高祥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那块糕点,脸张得通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夏蝉在旁边见了心里有些暗自发笑,姑娘可和姨娘学了个十足十,而且还是青出于蓝呢。想当年姨娘还是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喜欢上了那个戏班子里的名角儿,就敢偷偷溜出府去找他,现儿三小姐这举止,简直比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祥尴尬的站在那里,望着淑华递过来的糕点,两只手背在那里,显得十分的不自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想拒绝,可半天找不出话来。淑华见他那副神色,小嘴一瘪,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夏蝉见着有学生从外边走了进来,唯恐被人见着不好,赶紧走上前一步,将淑华手里的糕点硬塞到了高祥手里:“拿着罢,高少爷,这也是我们家姑娘的一点心意。”在高祥还没来及说话前,她便牵了淑华的手急匆匆的往前边走了过去。
高祥低头看了看那糕点,外边用油纸包着,那灰色的糯米纸上透出了一块油印子来,就像淑华方才那张哭丧着的脸。捏着那糕点刚刚一转身,便见到嘉懋和嘉荣笑嘻嘻的站在了面前,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捉弄的神色:“好哇,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和淑华传东西!看我们不和秋华妹妹说去!”
高祥被他们两人的话吓得吃了一惊,手一发抖,那糕点便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落在了地上。族学里边养着一条狗看门护院,此时正在不远处游荡,见着高祥手里掉了东西,撒欢儿跑了过来,低头闻了闻,可能觉得香味挺好闻,叼起那块糕点便走开了。高祥望着那条狗跑远了,心里这才仿佛大石头落了地,笑着对嘉懋和嘉荣道:“我什么时候和淑华传了东西?你们可不要乱说!”
嘉懋和嘉荣笑成了一团:“淑华是和狗传了东西,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上午的课完了以后,嘉懋嘉荣和高祥送几个妹妹上车,嘉荣素来是嘴巴把不住门的,拉着夏华在旁边细细的嘀咕了一会,只听得夏华嘻嘻的笑,眼睛不住的在高祥和淑华之间转了个不停。嘉懋见了那模样,知道嘉荣在说今天早上的事儿,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也真是多事,淑华自己肯定会说出来的 ,你便等着瞧罢!”
春华耳朵尖,听到了嘉懋的话,冲过来揪着哥哥就要问个清楚,嘉懋无奈,把早上那事情说了一遍,春华斜眼看着淑华便是冷笑:“也只有她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淑华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心里知道大概是早上那事情被嘉懋和嘉荣发现了,很不服气的挺了挺身子道:“我送糕点给祥哥哥吃又如何?你们素日里边也没少在一处吃过东西,秋华给祥哥哥东西还少了吗?干嘛我就不能送?”
秋华本来是要上马车了,突然春华便莫名其妙点了自己的名字,瞥眼过去看了看高祥,直把他看得脑袋低了下来,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秋华,不仅接了淑华的糕点,还让秋华被卷到这浑水里边来了。
嘉懋在旁边看着气氛不对,赶紧笑着打圆场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块糕点嘛!快上车罢,别让母亲和婶娘们在家里等!”嘉荣在他身边又添了一句:“淑华,那块糕点被狗吃了,真的!”
淑华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率先上了马车,春华夏华和秋华也跟着挤了进来。春华刚刚坐下便板着脸对淑华道:“说话要注意些,什么叫秋华给高祥的东西还少了吗?高祥住在随云苑,随便递个什么东西不是很寻常?可到你口里边便变了个味儿,似乎在私相授受,以后说话要有用脑子!”
春华过了年以后便已经满了九岁,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比先前格外注意了些,所以她对淑华方才说的话十分反感,若是淑华到处去乱说,还不知道秋华的名声会被她败坏成什么样子呢!
淑华只是朝春华鼓了鼓眼睛,究竟不敢反驳她,抱了手儿坐到了一旁,想着嘉荣的话便十分伤心,那糕点竟然是被狗吃掉了?祥哥哥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冷淡了呢?肯定是秋华说了自己坏话,她眼睛瞄了瞄秋华,心里似乎烧着一把火,怎么也平息不下来,容秋华,你要和我作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饶过你!
回到随云苑,秋华蹬蹬蹬的跑到了后院,准备先去内室看了母亲再去旁边屋子看弟弟嘉琪。谁知跑进季书娘屋子却没见着人,房间里边空荡荡的,李妈妈也不在,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推开门就往外边走,还没到嘉琪的屋子,就听到了母亲低低的缀泣声。秋华心里一慌,赶紧推开门便走了去去。
虽然外边太阳大得很,屋子里边却有些暗,季书娘抱着嘉琪坐在床边,身上却似乎笼着一团晦涩不明的阴影。她一边轻轻的拍着嘉琪,一只手抬起来不住的擦着眼睛,秋华看了心里一急,赶紧跑了过去:“母亲,这是怎么了?”
今日早晨起来看嘉琪的时候,他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一团,划拉下手脚,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可现在低头看着,只见嘉琪两只大眼睛睁了一半,没精打采的望了她一眼,又将头偏到了旁边,不再搭理她。嘉琪这是怎么了?素日里他最喜欢两只眼睛到处乱看,眼睛也很有身材,圆溜溜,黑乎乎的,见到她凑过去,两只手还会乱动呢,可现在分明就是生病了,没有一点快活神色。
“弟弟生病了?”秋华小心翼翼的问季书娘,一边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塞到她手里:“母亲,你别着急,去打发人找个大夫来看看。”
李妈妈在旁边也帮着腔道:“奶奶,你可别只顾哭,小心把眼睛哭坏了!月子里头不好生将养着,到时候会落下一身病呢。你且放心些,秋云这不是去回禀夫人了吗?请个大夫来看看,不消一天便好了。”说完这话,李妈妈看了看嘉琪,心里也是发酸,忍不住自己也抬手擦了下眼角。
秦二娘垂手站在季书娘的身后,看着嘉琪那模样,心里也一阵发虚,昨晚她喂过一次奶,五少爷一直安安稳稳的睡到了早上,她本来以为那药性该是慢发作的了,还得过上三五日才会显形儿,没想到今日早上起来喂了一次,刚刚过了一个时辰,五少爷便有些显得不舒服。最开始他扯开嗓子大声啼哭,那哭声分外的响亮,带这些声嘶力竭,随云苑里的人听了个个都有些心慌。
三少奶奶本是正在用早膳,结果听着这哭声二便匆匆忙忙从旁边屋子里冲了过来,一把将五少爷从她怀里抢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哄了多久,五少爷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可是没过多久,眼见着那精神头便不济了,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劲头。本来以为他该是苦累了想歇息,可看着他的脸色却不太对,嘴唇皮子有些发紫。大家见五少爷这副模样,一个个慌了手脚,秋云跑去住院报信儿了,三少奶奶只是抱着五少爷哭个不歇。
秦二娘有些忐忑,望着五少爷的脸也有些愧疚,可转念想到尚在牢里的男人,自己亲生的儿子没吃上几口奶便放去娘家喂米糊,心里又逐渐的冷硬了起来,她也是不得已的,谁愿意做这些事情?可不做这事情,男人如何才能从大牢里边出来?
“奶妈,你说说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秋华见嘉琪还是一副病恹恹的神色,母亲只是流泪也不说话,心里也很是难受。这事情总该有歌起因罢?怎么凭白无故的弟弟就生病了?秋华直起身子来望向秦二娘,一双眼睛似乎能将她看穿一般,秦二娘不由得瑟瑟发抖了下,心里想着,这四小姐的眼睛可真是毒辣!
“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情,你自己早上不还看过了吗?五少爷睡得挺安稳。后来五少爷不知怎么就大声啼哭,我和秋云都有些拎不清了,五少爷不能说话,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这屋子里边可不止她一个下人,不是还有秋云不是?亏得秋云这丫头忠于职守,一天到晚没事就守着五少爷,她自然能给自己做证没有动手脚,秦二娘心里有些底气,完全忘记了自己nai头上抹过的药水。
秋华盯着秦二娘看了半日,眼神直勾勾的,看得秦二娘心里只是发憷,但是她知道这事情做得极为机密,一个黄毛丫头,谅她也想不到这些道数上边去,于是挺直了胸脯,装出了一副无辜的眼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是周末,准备双更庆贺,在此提前预祝菇凉们周末快乐!因为在和盗文网斗智斗勇,为了不浪费菇凉们的手机流量,还请大家每天下午两点半以后准时来看正文,那时候肯定会有,谢谢大家支持理解!


☆、第44章 主仆俩心狠手辣

  容夫人正在华瑞堂给管事婆子们发对牌,听秋云来报说五少爷有些不好,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打发了贴身丫鬟出去请大夫过来,自己草草处理了下府里的事情,扶了秋花的手便急匆匆的赶来了随云苑。
走进屋子,容夫人便往季书娘身边挤,只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蔫巴巴的伏在季书娘的肩膀上边,一双眼睛好像睁不开似的,心里一慌,伸出手将他接了过来。嘉琪的小脸孔贴着容夫人的脸,她觉得他的脸蛋有些凉,没有往日那温热的感觉,容夫人眼圈子红了红,心里想着刚刚出生的小孩子不好养,老三现儿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让他有什么事儿。
老大夫终于赶了过来,容夫人将嘉琪放在了床上,让大夫给仔细把脉。老大夫先是摸了一把脉,又掀开嘉琪的眼皮子看了看,然后再掰开他的嘴唇瞧了瞧,摇了摇头道:“容夫人,老朽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或许是贵府的小少爷天生体弱罢。”
容夫人听了这话,激动得脸都红了,指着嘉琪便对那个老大夫破口大骂起来:“我这孙儿哪有天生体弱?刚刚出生时白白胖胖的,昨日还活蹦乱跳呢,今日你便说他天生体弱,你究竟会不会看诊?”
秋华见祖母发怒,老大夫坐在那里脸红得像染过了一般,轻声叹了口气,祖母现在发怒也没有用处,究竟不是个办法,最重要的是要请大夫妙手回春才是。她挤了过去,拉了拉老大夫的衣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道:“大夫,现儿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弟弟快快好起来?”
老大夫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朝季书娘欠了欠身子:“回春堂最擅长治小儿的钱大夫家里有事情,所以药堂才派了我过来,老朽本不精于看治小儿,容夫人又信不过老朽的医术,老朽便不开药方了,免得耽搁了贵府少爷,另请高明罢。”一边说着,一边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容夫人望着那老大夫的背影只是捶胸,季书娘将嘉琪抱了起来,眼泪珠子簌簌的掉个不停,秋华赶紧吩咐秋云和飞红去外边别的药堂寻了专治小儿的大夫过来,一边劝着祖母和母亲道:“祖母,母亲,你们先别太着急,或许弟弟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等着大夫来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