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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大奶奶早已做好了划算,季书娘的贴身丫鬟烟墨嫁了城北一户姓王的人家,她派人打听过烟墨男人的品性,村里人都说王家人本性纯良,烟墨的男人更是忠厚朴实,没有什么歪门邪念。“这字画铺子也不用油嘴滑舌,明码标价,喜欢便拿走,也不需要他机灵。“容大奶奶手指头敲着桌子道:“等烟墨的孩子大了些,自然可以去铺子里帮忙,她那机灵劲儿可就把王老蔫的老实补上了。”
季书娘听了连连点头,吩咐松砚到床头下边拿过一个梳妆匣,从最下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子:“大嫂,都托给你了。”望了望容大奶奶那笑微微的一张脸,她停顿了下,犹豫着说:“大嫂,你要参股进来不?”
容大奶奶哈哈一笑,抓过那张银票子道:“书娘,我赚钱的法子多,就不到你这蚊子腿上刮膏了。成娘还嚷着叫我合伙去她的农庄上捣鼓个名堂出来呢,我忙得很,你那小铺子,我可没心思去凑热闹。”瞅了瞅季书娘那张泪水纵横交错的脸,容大奶奶指着松砚道:“真真不机灵,若是烟墨在这里,早就送上帕子擦眼泪不是?”
松砚心中也是感激,赶紧拿了帕子凑过去,一边替季书娘擦着眼睛,一边点头道:“大少奶奶说的是,奴婢就是没有烟墨机灵,只是大少奶奶也不机灵哇,分明知道我们家奶奶有了身子,还说这话惹她伤心!”
容大奶奶拿着帕子甩了松砚一脸:“你慢慢陪着你家奶奶罢,我可得带着他们回流朱阁去了,明日我便去将那铺子的事办好,将地契给送过来。”
季书娘怔怔的捧着那梳妆匣子,看着容大奶奶撩着软帘走了出去,一个影子仿佛还印在帘子上边一般,喜鹊上边有一块微微的黑色,似乎在梅花树上撑出了一把伞,能挡住那漫天飞雪。她用手捻起里边的几张银票,一张张的看了过来,现在盒子里边还有三千多两银子,这都是容大奶奶一片好心,否则她安安心心赚自己的银子,谁还会嫌钱多了不成?
她将匣子小心翼翼的锁好,叫松砚藏到了床头下边,这才扶了松砚的手走了出去,到了外边院子一看,春华嘉懋已经走了,只有高祥和淑华两个人凑在一处看买回来的泥人儿。两个人拿着那五彩缤纷的泥人比了又比,都说自己买得好看,季书娘扶着门槛儿看着他们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
第二日,容大奶奶便亲自将一张地契送了过来:“总算将这事情办成了,他们家外边铺面是现成的,过了年我叫人去收拾收拾,稍微将墙粉白些便能开业了。”
季书娘听得热泪盈眶,没想到她这个深闺妇人也能有自己单独的产业了,要为秋华和肚子里边的孩子着想,怎么着也得给他们挣下点银子来。
“你可得将这些给收好了,免得那个不争气的到你屋子里边乱翻,给他夺了去可犯不着,平白无故好了那碧芳院的!”容大奶奶见着季书娘拿了地契准备放去那梳妆匣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书娘,东西不能放到一处,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边。”
作者有话要说:
☆、碧芳院蛇鼠一窝
过小年那日,江陵下起了漫天大雪,空中飞舞的雪花真真如鹅毛一般,片片斜着飞落了下来,撑着伞走在这雪里,身上却依然落满了雪花,随便抖上一抖,便如柳絮般,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容三爷拧着眉头走进了碧芳院,心里堵着一团气没处发泄,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边树枝上堆着厚厚一层雪,只是发愣。因为今日是过小年,家里人团团坐在华瑞堂用了午膳,大人坐了一桌,孩子们坐在一处。吃得酒足饭饱,正准备回碧芳院歇息下,容老爷一双眼睛望了过来:“老三,听你母亲说你经营胭脂水粉铺子颇赚了些钱,也该归归账了。”
容夫人在旁边也笑得欢实,望着容三爷的眼睛甚是得意:“毓儿,你大哥今日已经派人将他管的铺子账本送了过来,你也该将账本送过来归账了。去年你只管了一家铺子,自然没有你大哥赚得丰足,今年把五间胭脂水粉铺子都给了你打理,总该有些盈利归拢来了。”
容三爷一怔,心里暗叫不妙,这五间铺子委实赚了几百两银子,只是被他在外边给花得差不多了,现儿父亲母亲都在伸手要钱,他从哪里去变出银子来?正心里发慌,就听容老爷发话了:“明日你便去铺子里边归下账,把账簿子送到主院过来,我和你母亲核查以后就可以交账了。”
容大奶奶见容三爷垂着头坐在那里,心中暗自发笑,容三爷有一间胭脂铺子和她铺子相邻,生意如何,她自然知道,看着他那神色,该是赚到手里的银子不多,或者是被他胡天海地的花掉了。想到此处,她笑盈盈的对着容大爷道:“夫君,铺子里边今年赚了多少?也该够咱们过格热闹年了罢?”
容大爷见着容大奶奶那神情,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笑着回答道:“你便放心罢,容府哪年不热闹?你别来问我,只管去问问三弟,看他胭脂水粉铺子进了什么新鲜货色,赶明儿去挑上几盒,陪你回娘家的时候也好拿了去做礼物,既能省些银子,又能替咱们容家的胭脂水粉传个口碑。”
容老爷和容夫人听了都是欢喜,容夫人笑着瞧了一眼容大奶奶,心里想着这媳妇儿此时倒也乖觉,还能帮上毓儿一些忙了。容老爷望了望三个儿子道:“都散了罢,胭脂铺子生意好,我倒也放了一半心,老三去替你大嫂与二嫂准备些好胭脂,好让她们带回去宣扬宣扬咱们容家的东西,还有,明日千万记得将账簿子拿过来归账。”
拿了账簿子去归账倒是容易,大笔一挥,写个千两万两又如何?可现儿要紧的是没有银子交账,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他一生气,兴许自己便再也没了管铺子的资格,以后要出去喝花酒手头都没得活泛钱了。
他拖着两条腿儿走了进来,还只走到第一进院子,就遇到了夏蝉从里边迎了出来,殷勤的替他拂去身上的雪花毛子:“哟哟,三爷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过小年吃了团年饭还这般不快活?姨娘方才还在念叨,她来容家五年都没去过华瑞堂用饭,心里可羡慕得紧呢。三爷倒好,从那边回来却是一副愁眉苦脸。”
“你不懂。”夏蝉一双小手伸在他下巴处替他解开披风的带子,容三爷这才心里边舒服了些,捉住夏蝉的手摸了摸:“乖乖,老爷和夫人问我要银子呢,我现儿哪还有可以交账的银子!”
夏蝉心中一动,想到早几日姨娘给自己和林妈妈说过的话,不由得贴近了容三爷几分:“三爷,若是夏蝉给你指了条弄钱来的路子,你可有什么好处给我?”
听了这话,容三爷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搂着夏蝉的腰肢在脸上亲了一口:“好人,快些告诉三爷怎么样能来钱,若是真有这事儿,三爷明年开春便给你打一支足金的簪子。”
夏蝉“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将一只手挣了出来,举着在容三爷面前晃个不住:“三爷,你可真是会哄人,你瞧瞧这镯子,你说是足金的,可现儿上边这颜色便褪了不少,况且即便是足金的,这圈子是空心的,也值不了什么钱!”
容三爷捉住她白皙的手腕只是笑:“若是给你的东西太好了些,你家姨娘还不是会找你祸事?夏蝉,你还是快些告诉三爷哪里有注银子罢,三爷晚上好好疼你便是!”
夏蝉抿了抿嘴,从容三爷怀里扭了出来,用手戳了戳容三爷的心窝子道:“三爷,你可真是糊涂,身边放着一尊财神菩萨都不知道!”她朝墙外呶了呶嘴儿:“随云苑的三少奶奶可不简单,她在大少奶奶的铺子里边参股,年年拿利是拿到手软,三爷,你这可不知道了罢?”
容三爷听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夏蝉,瞧着她神色不似开玩笑,将信将疑的问道:“果真如此?你没有骗我罢?”
夏蝉白了他一眼,将那披风捞在手里,扭着身子便往后边屋子走,回头抛下了一句话儿:“我是见着三爷这般着急才告诉你的,若是被三少奶奶知道是我在嚼舌根子,到时候还不是会怨了我?三爷不相信也好,便别去随云苑问三少奶奶要银子了。”
容三爷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从夏蝉手中夺过披风,抖了抖便披在肩膀上边,摸起廊下的油纸伞,猛的撑开了便往外边走。夏蝉见了容三爷风风火火的模样,步子迈得比素日快了不知多少,撇嘴笑了笑,赶紧飞着一双脚儿往后边去了:“姨娘,三爷去随云苑找银子去了。”
贾安柔懒洋洋的在里边应了一声:“去便去,只要不再在我这里拿银子出去便成。林妈妈,你也赶紧跟去随云苑瞧瞧热闹,若是三爷在那边拿到银子也就罢了,若是没找着银子和那边吵了起来,你便怂着月妈妈回主院去报信儿,依着我姨母的那脾气,定然会要将银子抠去一半才罢手。”
她捧着一个小手笼儿站了起来望了望站在门口的夏蝉,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姨父去了随云苑,你便赶紧过来喊我,我怎么着也得在姨父面前好好扮下贤淑才是。”
外边的雪下得很大,可容三爷却没有一点寒冷的感觉,心中像是在燃着一团火般,全身都是劲儿。季书娘竟然有银子,这事儿都不和他说!他心里好一阵忿忿然,似乎忘记了自己几个月前在随云苑诬陷她的事情。一边走一边想着,她哪里来的本钱?竟然能在大嫂的铺子里边参股,每年还有不少利是,莫非是瞒着自己攒下了私房银子?不行,自己非得叫她吐出来不可,妻室的银子自然要归夫主的。
碧芳院和随云苑隔得不远,拐了几个弯儿便看到了碧芳院的院墙,一溜儿青灰色,上边盖着一层黑色的瓦片,立在寒风大雪里边,静穆得如一幅泼墨山水。走到院子门口,容三爷伸手推了推门,院子门关得紧紧,他用力拍了两下,里边传来一个老妈妈的声音:“外边是谁呀?”
“快开门,三爷过来了。”容三爷有些不耐烦,未必这随云苑竟然对他如此防范了不成?
里边一阵脚步声,门应声而开,月妈妈那张脸孔出现在门边,见着容三爷脸上微微的红色,惊讶的喊了一声:“哟,真是三爷过来了,这么多月没见到三爷了。”
容三爷觑了一眼,认得是主院里边侍奉母亲的月妈妈,并不是季书娘贴身的李妈妈,这才火气小了些,大步走到第一进屋子的走廊下边,抖了抖披风上的雪,随口问道:“奶奶在哪间屋子?”
月妈妈趋奉的凑了那张老脸过来,弯腰笑道:“三少奶奶正和小姐、高少爷在内室里说故事呢,三少奶奶读的书可多了,一张口,那可是……哟,三爷,你撑了伞过去罢,还有这一段脚程呢,小心衣裳上边沾了雪!”
容三爷也不管月妈妈在身后叫着什么,大步走到最后边一进屋子,站在内室门口侧耳听了下,就听着季书娘正在说《山海经》,声音抑扬顿挫,煞是好听。可此时他的心思却只在银子上边,不顾细听,一把将门推开,便闯了进去。
屋子里边生着一个暖炉,里边红红的炭火烧得正旺,吐着微微发蓝的火苗儿舔着炭火盆子的边儿。围着暖炉坐着几个人,秋华和高祥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望着靠着扶手椅的季书娘笑,季书娘身上搭了一块薄薄的被子,肚子已经看得出有些隆了起来,她正微笑着面对着秋华和高祥说着话儿。软帘撩起,一阵冷风卷着雪花末子飞了进来,屋子里边的人俱是一愣,抬眼往门口看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季书娘望着站在门口的容三爷,艰难的问出了一句,本来她已经打算将他彻底忘记,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人,可没想到这过小年的时候他竟然来了随云苑,是心里还有她们母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容三大闹随云苑
容三爷撑着软帘站在门口,寒风冷冽,呼呼的从软帘底下灌了进来,吹得屋子里边的人身子都冷了三分。
秋华冷眼望向她的父亲,有些日子不见了,她竟是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他个子比大伯二伯要高。今日用午饭的时候倒是在华瑞堂见到了父亲,可他却在埋头喝酒吃饭,正眼儿都不往自己身上瞧,秋华的一颗心到那时候方才冷透了,不再偷眼去看父亲,只是和旁边的姐妹们谈笑自若的用饭。
高祥坐在嘉懋身边瞅着秋华那不自然的神情,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色那边难堪,望了望大人们的那一桌,突然有些好奇,低声问嘉懋:“秋华的父亲是谁?我还从未见他来过随云苑。”
嘉懋瞄了上边那大圆桌一眼,用筷子点了点一个穿着青色蜀锦袍子的人道:“那个,穿青衣,坐在我祖母身边的便是了。你问他做甚,秋华都不问他!”说罢低头夹了一个油炸的糯米丸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高祥仔细打量了一眼容三爷,只觉得他容貌生得还好,秋华笔挺的鼻梁显然是得了他的真传。又望了下秋华,见她神色缓和了些,正和春华笑嘻嘻的说话,也不转头看自己的父亲,心里只觉奇怪,这对父女怎么就这般的生疏,对碧芳院贾姨娘心中有气他能理解,可怎么着容三爷也是她亲身父亲呢。
吃过饭秋华拎着食盒回了随云苑,因着季书娘有了身子,容夫人怕她去华瑞堂的路上滑了脚,所以叫人来传话,让她在随云苑歇息,叫秋华给她带些精致的点心回来。秋华和高祥两人才回随云苑没多久,正闹着让季书娘说故事,容三爷的脸孔便出现在了门口。
“三爷,今儿怎么过来了?”李妈妈心中虽然对容三爷颇有微词,可脸上依旧笑得软款,殷勤的走了过去将那门帘从容三爷手中抽了出来,又轻轻放下:“三爷,可是想来看奶奶了?快些进来坐着烤烤火,外边可冷!”
容三爷打了个酒嗝,想着夏蝉说过的话,望向季书娘,只觉得她便是一尊金罗汉般坐在那里,全身都闪着金光。他步子微微踉跄的走了过去,指着季书娘道:“听说你用我的本钱在大嫂那里参了股?没想到还有几分头脑,快些将利是拿出来,我有用处!”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季书娘张大嘴望着站在面前的夫君,一股恶心的感觉不住的翻腾着,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不要脸皮,张口便说他的本钱,成亲这么多年,吃的用的都是公中开支,自己积攒下来的月钱还不时被他拿了去,他何曾给我自己一钱银子!也不知他在哪里得了信儿,知道自己有了些钱,便跑过来打秋风了。
“你可给过我一钱银子?”季书娘冷冷的看向了容三爷,按着胸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我在大嫂那里参股的钱可都是我娘临走前给我的私房,和你没有半分干系。我得的利是将来是要给秋华做嫁妆的,与你给没关系。”
“你这个贱妇,竟然敢背着我攒私房钱!”容三爷恶狠狠的跨上来一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住了季书娘:“你满嘴胡嘬些什么,你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反了你不成!快些乖乖的将银子拿出来,否则小心吃我的拳头!”
秋华见父亲这么疾声厉色的对母亲吼叫,心中一股怒气不可抑制,朝秋云使了个眼色以后,她跳着站到了母亲身子前面,一双眼睛充满怒气望向了容三爷,看得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惊讶秋华小小年纪,竟有一种无形震慑力。
“父亲,你每次来随云苑,不是找母亲吵闹便是来要银子,若是你不来,我们院子里边快活得多。自古以来男子便担当着养家糊口的重责,父亲不但不能拿钱回来,反而要到母亲这里拿钱,岂是大丈夫所为?”秋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两颊涨得通红,伸出了一双手拦在母亲的前边。看着秋云匆匆奔出的身影,她心中微微安稳了些心神,随云苑和主院没有多远的距离,今日是过小年,祖父该在主院里边,没有去别处。
“我与你母亲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来插嘴!”容三爷上前一步,将秋华推到了一边,秋华踉踉跄跄几乎没有站稳,还是高祥站起身来扶住了她。可容三爷根本没有管她,只是拿着一双眼睛威胁似的看着季书娘道:“你若是不给钱,那我便不客气了!”
幸亏大嫂有先见之明,她叮嘱自己要将银票和地契分开藏好,所以早几日晚上,她与李妈妈一起,在自己和秋华的床下挖了一个小洞,将银票和地契用盒子装好,然后用泥土将那洞填平了。现在容三爷就是要硬抢,也最多能在她梳妆匣里拿去几根不值钱的簪子,季书娘想到此处,心中安稳了几分,冷冷的看向容三爷道:“我要是不给你,那又如何?”
容三爷见着季书娘这般淡定的模样,不由得一怔,莫非是这贱妇将银子藏了起来,所以才如此坐得安稳?他想到此处,便焦躁了几分,明日父亲还等着自己交账呢,没有银子如何去交账!他一双眼睛不住的瞄了瞄季书娘这间小小的内室,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没有漏过,那银子仿佛什么地方都有,又什么地方都没有,叫自己究竟去哪里找!
此时秋华已经站稳了身子,见父亲还站在母亲面前,脸上是一种骇人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拉了拉自己的棉袄,走到母亲前边,向容三爷行了一礼道:“父亲,大丈夫顶天立地,既要能兼济天下,更要能独善其身,秋华请父亲……”她的话还没说话,却被容三爷攥住了手腕拖了过去,凶狠的望向季书娘:“你若是不给银子,小心我对你的女儿不客气。”
这一变故让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容三爷竟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秋华是他的女儿,他竟然用自己的女儿来威胁妻子!
高祥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秋华与父亲的关系如此冷淡,见秋华的手腕被容三爷紧紧的攥着,可她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朝着季书娘不住摇头,看得他心里一阵火大。高祥站了起来,猛的朝容三爷冲了过去,小脑袋正好顶在了他的肚子上边。容三爷没想到从旁边突然来了个人撞他,一时不察,“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连带着秋华也摔了一跤。
见容三爷的手松开了些,高祥赶紧扑了过去,拉住秋华的手就往一边滚,两人滚到了屋子角落,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脖子上吹过一阵寒风,凉得两人都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容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撩起软帘走了进来。
见着自己的儿子正撑着地面一节节的爬了起来,容夫人好一阵肉痛,赶紧吩咐月妈妈将容三爷搀了起来,自己伸出手来替他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拉着他看了又看,见没有受什么伤,人还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放下心来,转脸冲着季书娘沉声说道:“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知道好好说,为何要动手动脚?”
季书娘见婆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只是指责自己,惨然一笑,由飞红搀扶着站了起来,指了指墙角处还没爬起来的秋华和高祥道:“婆婆,媳妇可没有动手动脚,倒是孩子们被他推到墙角去了。”
容夫人这才瞥见自己的孙女和客人高少爷滚在墙角,脸颊上还沾着灰尘,就如猫脸上的的胡须一般,不由得有几分惊诧,望向容三爷道:“好好儿的,你不呆在碧芳院,又何苦来这里找媳妇的麻烦!”
容三爷将脖子伸直了道:“她拿了我的本钱去大嫂的铺子里边参股,却将利是独吞了,我当然要问她要钱!”
听到说有银子,容夫人眉毛都舒展了半分,望向季书娘好言好语的劝着:“书娘,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是毓儿给的本钱,得了利是,好歹也得分一半给他才是,怎么能一个人揣到自己腰包里边呢——说说看,得了多少利是?”容夫人笑得格外的温和,这是她看见银子时一贯的那种笑容,看得季书娘心中好一阵不舒服。
“婆婆,这银子乃是我母亲给我压箱底的嫁妆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大嫂怜惜我,这才让我在她的铺子里边参股,这钱我是打算给秋华做嫁妆的,恕我不能拿出来给他。”季书娘忍住不快,又向容夫人解释了一次,可容夫人哪里肯听她的解释?只是将头摇得和拨浪鼓儿似的,连声说道:“你娘家那家境,还能拿出银子来做压箱钱?你便快莫要哄我了,赶紧拿出银子才是正经。”
见婆婆见钱眼开,一味只知道帮着容三爷问自己要钱,季书娘气得全身发颤,她敛身向容夫人行了一礼道:“婆婆,山阳季家也倒还是有几亩薄地,母亲弥留之际将这地都变卖了,留了三千两银子给书娘做压箱钱,婆婆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山阳问问西山村那个庄子原来的庄主是不是姓季便可知晓。”
“即便如此,你已经是我容家的媳妇,嫁妆自然也要归容家,赚了的银子拿一半给毓儿也是应当的,老三媳妇,你便将那银子交出来罢!”容夫人现在心里头暖烘烘的只是想着银子,哪里还顾脸面,嫁妆是媳妇的私产,婆家没权力过问这规矩她都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劝和离实非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追文的菇凉们请注意了,由于某烟的粗心大意,竟然忘记在后宫更换申榜内容了!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BB可能来不及给我排上榜单了……然后……如果这周四没有榜单,下边这一周此文只能隔日更,因为临近入V,字数不能太长,所以只能请菇凉们见谅了!如果有榜单,我还是日更,旧文完结以后,此文每日双更,绝不会偷懒!
最后向各位追文的菇凉鞠躬,如果不幸没有榜单,我只能隔日更一周,敬请大家谅解支持!
“三爷,你怎么来随云苑找三少奶奶的麻烦了!快跟安柔回碧芳院去罢!”柔和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屋子里边的人都是一愣,转头看了过去,贾安柔牵着淑华的手站在了门帘那里,一张脸儿上边有着焦急的神色,见了容三爷,走上前来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听旁人说三爷在随云苑吵闹,妾身特地过来看看,听着似乎是为了三少奶奶的银子。”贾安柔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三爷,那银子是三少奶奶的压箱钱,得的利是自然由她拿着,你便别来这里掺和了,快回碧芳院去罢。”
贾安柔的手攥着帕子,眼睛斜斜的往门帘处望了过去,方才她已经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了,林妈妈在院子门口瞅着容老爷正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赶,朝她递了个眼色,她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说话的。她瞟着门帘外边已经有了个黑影,心中知道容老爷已经到了门口,口里说得重了几分:“三爷,你挣多挣少都不打紧,只要你每日在外边为容家操劳,有这份心也就行了,何必到三少奶奶这里拿了银子去垫铺子里的盈利?三少奶奶的银子是她的,要为秋华做嫁妆,你也别再打她这笔银子的主意了,明年好好的打理着铺子,多赚些钱给容家添财进喜便是了。”
容老爷站在门外已经听了好半日,贾安柔这话倒也句句在理,不由得微微点头,这个姨娘还算是知书达理的,竟然能跑到随云苑里边劝着老三不要胡作非为,倒也难得。正在想着,就听后边脚步声杂沓,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带了几个丫鬟赶了过来,见着容老爷站在门口,行了一礼道:“公公安好。”
随云苑的内室更是拥挤了,一屋子的人站着,满满登登只插不下脚儿。丫鬟们识趣的走到了外边,余下了主子们在里边打着嘴仗。大少奶奶从袖袋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出来交给容老爷验看:“公公,这是书娘参股的本钱,上边钱庄的印记是山阳汇通钱庄,三弟坚持说这本钱是他的,那我倒要问问他,什么时候他去山阳汇通钱庄存了一笔这么大的银子?况且这汇通钱庄取钱还得书娘的私章才能拿到,若是三弟的本钱,怎么会要书娘的私章?”
容老爷看了看那几张银票,脸色也甚是不虞,厉声呵斥容三爷道:“你这混账东西!定是今日叫你交账,你没有赚到银子,想到书娘这边拿了银子来填窟窿,你可还要不要脸面?不提你有没有交银子给书娘,现儿反倒问起书娘要银子了!”
秋华见祖父和伯娘们都已经赶到,心中这才安稳下来,挤到容老爷身边,装出一副惊惧的模样来,举起手腕给他看:“父亲说若是母亲不给他银子,他便要对我不客气,祖父,秋华有些害怕。”
容老爷见那雪白的手腕上有几个清晰的指印,不由得大怒,伸手便朝容三爷脸上招呼了过去,容夫人赶紧拦在中间抓住了容老爷的手,苦苦哀求着:“老爷,屋子里这么多人,你可怎么着也得给毓儿留点脸面罢!”
容老爷瞅了容夫人一眼,恨恨的将手放了下来,望向容三爷沉声道:“以后不许你再来找书娘的麻烦,若是再让我知道,定然饶不了你,一顿板子打得你起不了床!现儿你便去将账簿子交过来,我倒要看看你今年管了五个铺子究竟赚了多少银子!”
转身撩开门帘走了出去,瞥见贾安柔牵着淑华的手站在外边,一脸焦急的望向那幅门帘,不由得多看了侄女一眼,心里想着这个侄女儿也是可惜了,巴巴的贴上来给老三做了贵妾,从她说的话来看,倒还算是个通情达理识大体的。只不过转念一想,这贵妾的事儿始终如鲠在喉,所以心中刚刚开解了些,又觉得不快,不再看站在外边的贾安柔和淑华,负着一双手往外边走了出去。
容三爷垂着脑袋从里边跟着走了出来,见着贾安柔和淑华,脸上有一丝羞愧的神色,贾安柔走上前去一步,搀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三爷,何必来这随云苑找事呢,没银子咱们紧巴着点过年便是了,还指望她能给你银子不成!”
容夫人此时也走了出来,听着侄女体贴贤惠,心里也高兴,看着儿子垂头丧气那副模样,又有些心疼,踩着雪走了过来,替他掸了掸衣裳上的雪花末子,唉声叹气着说:“你五个铺子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怎么要到你媳妇这里来拿钱救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