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儿往前边走,眼睛不住的寻着自己贴身宫女的踪影,等到她们走到湖边时,迎面却碰上了一抬软轿,上边坐了一个穿着明黄衣衫的人,湖边的宫女们眼睛里都露出了一种羞j□j慕的神色,纷纷跪了下来:“奴婢问皇上安。”
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身为赫连焘的妃子,她们是不是要给新皇下跪,这礼节她们还没有学习过。新皇抬起眼睛正在四处瞄着那些宫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心的人,却没想到见着了两位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站在那红红绿绿中间,煞是扎眼。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蓦然吃点清粥小菜便会觉得异常美味,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本来就生得貌美,由一群鲜艳的底色映衬着,更显得妩媚娇艳,看得新皇心里痒痒的,一种渴望从下边延伸了上来。他指着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哈哈大笑着说:“你们二人,跟朕回东宫去。”
周围一片宁静,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跪在地上的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将视线投向了两位太椒房,心里想着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不知两位太椒房会怎么做。
郁祥椒房性子直快,嘴里不会转弯说话,她瞥了新皇一眼道:“我们可是你父皇的妃嫔,皇上,你还是看清楚再说。”
新皇一愣,这才看清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的鬓边都别着一朵宫纱堆制的素白花朵儿,确实是他父皇的妃嫔无疑,可是他却没有因此而罢手,只是咧嘴笑道:“父皇的妃嫔又如何,我们胡人娶庶母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也不差我这一桩。”他向软轿旁的内侍们挥了挥手道:“来呀,将她们给我带回去。”
是夜,新皇左拥右抱,将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撮弄了一晚上。两人开始还不情愿,无奈新皇坚持,而且加上他继承了赫连焘体力过人的特点,两位太椒房又是久未逢雨露,新皇勇猛让她们也逐渐放开手脚,尽情欢娱起来。
第二日起身,新皇便封了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为贵人,赐了两人单独的寝宫,这让大虞朝野一片轰动,特别是十皇子赫连旸更是没了面子,他的母亲竟然被兄长强占,还封了贵人,气得他红了眼便想冲进后宫找新皇去算账,被皇子府里的人紧紧的拉住,千万哀求着要他忍耐,谁让那人是皇上呢!赫连旸心中自是不忿,口中虽然不说,心里边却一直在寻找着机会,想要该如何才能报仇雪恨。
新皇可丝毫没有将朝野的议论听在耳朵里边,他上朝只是随便听听臣子们的禀报,至于如何处理都委托给了那颜,根本没想过如何去治国安邦。回宫以后他便是讲究着吃最好的东西,找美貌的女子,这才是他生活的重心。
宠幸了于然椒房和郁祥椒房以后,新皇这才发现原来父皇的女人比自己的女人不会差,甚至会更好,他突然想到了那南汉进贡来的灵淑椒房来,都说她貌若天仙,乃是父皇妃嫔里边最最美貌的,为何不将她弄了过来试试滋味呢?
想到这里,新皇便打发了内侍去长喜宫里将灵淑椒房传到东宫来,没想到去了好一阵子,那内侍回来禀报道:“灵淑椒房不在长喜宫里。”
新皇大为扫兴,本来已是蓄势待发,没想到这箭却是放不出去,他暴躁的问道:“那她在哪座宫中?”
内侍低头答道:“皇上,那灵淑椒房不是和东平王一起谋逆吗,该是关在天牢里罢?”
新皇这才想起这事情来,可不是这样吗,若不是将罪名安在了东平王和灵淑椒房头上,这皇帝位子还轮不上他来坐呢!只是那般美貌的女子死了可惜,还是将她赦免了弄来后宫供自己玩乐更实在些。想到这里,新皇对那内侍道:“你去告诉那颜那大人,让他将灵淑椒房给朕送到东宫来。”
那颜得了这道旨意,心中猛的一惊,灵淑椒房被关在天牢里边,日日被狱卒们享用,早已憔悴不堪,可最要紧的不是这个,最最要紧的是,现在灵淑椒房定是恨他入骨,若是将她送到新皇的床上,万一灵淑椒房得了新皇宠爱,定会在他面前进谗言,自己身家性命可是不保了。
绝不能将灵淑椒房送到宫里头去,那颜握紧了拳头,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内侍几句:“你速速去将此事办妥当了,不能有半点耽搁。”
那内侍会意,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道:“大人,那些狱卒们已经做到了,小人亲眼看着她落气的,还伸手探了鼻息,死得透透的。”
那颜点了点头道:“做得好,去领赏罢。”
东宫里新皇听那颜来回禀说灵淑椒房已经暴毙在天牢里边,不由得大为扫兴,拍案而起,指着那颜怒骂道:“以前我做南安王时,你去办案,凡属是有美貌的女子你便主动给我送到府上了,可现在有这种人间绝色,你竟然就让她死在天牢里了,你办事倒是越来越糊涂了,我看你也该好好歇息一阵子了。”
新皇如此痛骂那颜也是有他的原因。南安王府几个长史目光放得长远,他们原本没想到这个皇位来得如此轻松,又看着新皇信任那颜,倒将他们抛在了一边,心中有些不舒服,纷纷向新皇进谏:“皇上封那公公也太心急了些,那公公拥立确实是立了大功,可他现在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恐非皇上之福呀!”
听着昔日最贴心的旧部如此力劝,新皇心中也是懊悔,因为突然就被拥戴着立为皇上,一时心中高兴,所以重重的封赏了那颜,可现在想起来确实也有些隐患,为何不封自己几个亲信做要职呢?所以他正想要找那颜的岔子,将他的权力收回一些,这件事情便给了他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那颜躬身应道:“皇上,老奴考虑不周到,还望皇上恕罪,老奴定会为皇上再访些美貌女子来供皇上享受。”
新皇本想借机捋去那颜一个职位,可看着他态度诚恳,又承诺还会替他寻访美女,终究还是没有下夺官的旨意——毕竟说出去也不好听,为了一个谋害先帝的女子,竟然要把一手扶持自己的人降职,还不知道旁人会如何议论自己呢。
“你去罢,以后做事要上心些,力求不出差错,再出了差错,朕定不会轻饶了你。”新皇挥了挥手示意那颜退下,心中一阵遗憾,灵淑椒房为何就这么死了呢,他还想好好的宠幸她,尝尝这人间绝色的滋味呢。
那颜从东宫走了出来,只觉得一身凉浸浸的全是汗,中衣贴着皮肤实在难受,皇上这意思他也看出来一些,莫非是要过河拆桥了不成?原以为他为人蠢笨,容易控制,没想到他还是有一帮心腹的。那颜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刺眼的太阳,手握紧了几分:“若是你要逼我,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93章谋划
京城的夜晚热闹非凡,街道上的夜市开得正是火热,那颜坐在软轿上,耳朵里只听到外边传来的吆喝声,可他却半点也没有听进去,心里不住的在策划着旁的事情。
自从成功的将赫连焘给谋算了,那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皇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一个寻常人,只要是功夫做得足,依旧是手到擒来。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颜轻轻的哼了一句:“新皇,你都尚未正式登基呢,就想过河拆桥,难道是这皇上的位子坐得不耐烦了不成?”
若是新皇真的对自己下手,也别怪自己不客气。做人必须未雨绸缪,要比旁人看得远才能保得自己安全,若是真到了狡兔死,良弓藏的那一步,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必须先下一手布置好才是。
起先扶持南安王登基为帝,是看着他和自己素来交好,又兼头脑简单,该是个好控制的,却将他身后的南安王府给忽略了。南安王还是十岁便被赫连焘赐了王府搬出宫外,那些长史们跟随他已有将近二十年光景,比自己和南安王要亲近得多,而且那些人里边不乏有勇有谋之士,新皇提拔他们代替自己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毕竟他现在的官职可都是新皇一时兴起给封赏的,要是收了回去,也只能瞪眼瞧着,没有半句话好说。
自己还是弄错了一着棋,立皇上不能只看着素日里头交情好,还得看看他的实力。南安王虽说有勇无谋,但跟着赫连焘南征北战了这么久,在军队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现在他若是把自己的亲信都提拔上来,那君臣一心,自然是铁桶般的江山,自己一个内侍,便是想要兴风作浪都无能为力了。
软轿颤悠悠的在京城的街道经过,那颜不住的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膝盖,真是失策,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一着棋呢。他撩起帘子看了看街道外边,虽然是国丧期间,可似乎对平民百姓没有影响,大家该做什么照旧做什么,丝毫没有因为死了皇帝而打乱了自己生活的规律。
“嗯,其实皇帝死不死和百姓没有关系,而谁做皇帝也与百姓无关。”那颜靠到软轿上边,闭上了眼睛,他该挑选一个没有势力,不成气候的人做新皇才是,或者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联系下一任新皇人选。
步入后院,那颜负手而行,脑子里边在筛选着赫连焘的皇子们。赫连焘生有十一个皇子,其中有四个早夭,现在太子和东平王也不在人世,还剩了五个,其中南安王已在皇位之上,剩下的四个里边他只能想到赫连焘最小的儿子赫连旸了。
这位十一皇子今年要满十九岁了,他的母亲于然椒房不愿意见不到儿子,故向赫连焘请求让儿子跟着自己住。赫连焘因为宠爱她,所以也就准了,直到几个月前给他娶了正妻,这才在外边给他盖了一座王府,封了晋阳王。
这十一皇子因为才被分了出去,所以还没有来得及选拔人手进府,最最难得的是他不学无术得紧,南安王有勇无谋,好歹还有一桩长处,而这位晋阳王殿下,却是半点长处都无,既没有文才,亦无武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特别是他的母亲于然椒房,新近才被新皇宠幸,封了贵人,这可是天大的恩怨,只消在旁边轻轻煽动几句,这位没脑子的王爷准能上钩。
想到此处,那颜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就是他了。”
这时身后有人伸出手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肩上,回头一看,便见春杏笑吟吟的站在那里道:“夫君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那颜见着春杏眼波盈盈,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腰道:“杏儿,夫君操心的事多着呢,你可想不到。对了,这些日子可有人来拜访你?”
春杏点了点头道:“来过几个夫人,我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但是都有名剌呢,我去取了给夫君来看看。”
取了那几张名剌过来,那颜看了看,都是些四品五品的官员,一个三品以上的都没有,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望着那些名剌的眼神变得异常阴冷:“原来他们心里还是瞧不起咱家,咱家必然要他们知道厉害不可。”
在旁边看着那颜那晦涩的眉眼,春杏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那颜心里在谋算着谁。上次他说了大虞要变天了,不多久以后先帝真的便驾崩了,她便总觉得是那颜下的手。心里还记挂着小姐和慕昭仪,还好小姐已经跟着皇孙殿下搬出宫去了,没受什么影响,慕昭仪却还是住在徵宫,看起来也无大碍。可她现在看着那颜这模样,就一阵不踏实,不知道那颜又准备做什么事情了。
“夫君,你现在位极人臣,谁敢不服从你,那些没有来拜府的,该是在想着要送什么礼才好,所以一时没有决定罢。”春杏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相劝,想看看那颜是否能透出些口风来。
那颜轻轻在春杏脸上拧了下:“还是咱家的杏儿贴心,咱家便等等看,若过些日子还不见上门,那咱家便会让他们好看。”低头看了看春杏那饱满的胸部,那颜的眼睛眯缝到了一处,笑得格外猥琐:“杏儿,你这处,便是那灵淑椒房都比不上,真是至宝呀!”伸出手覆上了那山峰,那颜撇嘴道:“可笑那新皇一心惦记着灵淑椒房,却不知已经是被人弄残了去。皇上又如何,他想要什么还不得从我牙缝里漏出来!若是不如我愿,咱家便叫他的龙椅都坐不安慰!杏儿,你说夫君是不是很厉害?”一边说着,手下又重了几分,痛得春杏微微蹙眉。
但是她没有叫出声来,那颜心中不痛快时便喜欢虐人,愈是表现出痛苦的模样,他便弄得愈发的狠,所以春杏只能咬牙忍着,一心希望着那颜能很快顺过气来,她柔声道:“杏儿的眼里,夫君可是天底下最有能耐的人了,就是连皇上也不过如此呢。”
“果真?”那颜兴奋了起来,拉着春杏便往屋子里边去:“杏儿这话夫君最爱听,赶紧来让夫君好好揉弄着——哼,皇上,皇上又算什么,杏儿我会让你看看,再过些日子,大虞又得翻天。”
春杏心中一愣,但却没有反抗,一双脚儿跟着那颜挪进了房间,不一会内室里便响起了yin靡之声,还有含含糊糊的问话声:“夫君这般厉害,果真是连皇上都不及。”
“我的杏儿,夫君也想让你尝尝做娘娘的滋味,只可惜夫君终究不是……”那颜的声音有一丝遗憾,但转瞬又亢奋了起来:“皇上又如何,还不是我叫他往东,他便不敢朝西!”
徵宫的桃花全开了,粉色的花瓣迎着风纷纷飘落,地上一片嫣红,慕昭仪由保仪姑姑扶了手慢慢的在树下踱着步子,一边听着她细声交代着从胭脂铺子里边传来的话。
“竟然有这事?”慕昭仪挑了挑眉,有些兴奋:“这那颜也是太狂妄了罢,侥幸了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不成?听着他那口风儿,该是故技重施?很好,很好。”
一想到那颜那贪婪的眼神,慕昭仪心中便有些不舒服,自己虽然当时搪塞着过去了,可保不定等那颜将事情都办妥当了便会来纠缠她。一想着那阴柔的面孔,尖细的声音,慕昭仪不禁打了个寒噤。无论如何也要趁着这次机会将他扳倒才是,若是他真打了新皇的主意,那更是再妙也不过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在旁边要好好抓住时机将皇孙殿下扶持上去才行,好歹侄女在他身边,怎么样也能博个好前程。
“保仪姑姑,还得麻烦你去和保容交代下事情。”慕昭仪沉吟一声:“只不过你今日才出宫去了次,恐怕还得等上两日了。这个也不着急,那颜下手还不会这么快,我先细细想好该如何入手,不能有了半点纰漏。”
保仪姑姑低眉应了一声,犹犹豫豫的说道:“皇孙殿下那边要不要去说声?”
慕昭仪嘴角泛起笑容来:“去说做什么,我可不要让媛儿担心受怕睡不着觉,她也是个操心的,一心只想着皇孙殿下呢,要是和她说了,还不知道她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再说了,若是告诉了皇孙殿下府上,恐怕良娣娘娘又得板着手指头过日子了,与其让她提心吊胆的活过这些日子,还不如让她没有觉察。”
保仪姑姑心中一凛,想到了大虞的规矩,立为皇储者,生母必赐死,更何况是登基为帝,想到魏良娣也许死期将近,她心中也有了几分怜惜。
过了几日,珲大司空家里边来了一个客人,这位客人说来也奇怪,虽然出身低贱,只是在西大街开了个胭脂水粉铺子,可却对大司空府上甚是熟稔,礼节也到位,通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我想见珲大司空,劳烦夫人派人替我通传下。”她从身上摸出一支簪子交到珲大夫人手中:“珲大司空看了这簪子,或者会想见我。”
珲大夫人拿着簪子看了看,这是一支凤钗,凤凰的尾巴分成七股,上边镶嵌着各色宝石,迎着日头影子,流光溢彩,耀花了人的眼睛。她不由得手都发抖起来:“这是宫里头……”
来客脸板了一板,疾言厉色道:“噤声,不得妄议!”
珲大夫人素来是个胆小的,被这位女客一吼,也吓得说不出话来,赶紧喊了贴身丫鬟向珲大司空去通传,一边呆呆的看着那位客人,皇后娘娘的凤钗是九股,昭仪娘娘用的是七股,这位客人是昭仪娘娘派来的不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保容随着丫鬟慢慢的转过了几个院子,一步跨入了珲大司空的小院。
这个院子从外边来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主院,院子面积不大,也没有太多的修饰,中庭栽着几棵大树,一看就知道都有些年头,院子里边只有两进屋子,丫鬟将她领到前边第一进屋子,低声说道:“这位夫人,老太爷在书房等你。”
保容微微颌首,身手将门推开,见着了一张精明如狐狸般的脸,花白的头发,长长的几绺胡须也转成了灰白颜色,一双眼睛正微微的眯着望向自己,似乎在估量着自己一般。保容也不畏惧,慢慢走了进去,朝珲大司空行了一礼:“大司空安好。”
“你是太昭仪娘娘派来的?”珲大司空见面前的这位女子不慌不忙,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那从容的气质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心中也相信了几分。
“七股凤钗可不是寻常物事,更何况凤凰翅膀后边刻有御制字样,大司空未必没有细看过。”保容姑姑也不回避自己的身份,坦然承认了:“大司空,我今日来便是受了昭仪娘娘的嘱咐,要来和大司空商量大事的。”
“大事?”珲大司空一颗心似乎从高处跌落了下来一般,有几分激动,脸上却是不一丝儿都不显,只是淡淡笑着说:“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也就是下个月新皇登基这事情了。”
“先帝突然驾崩,只说是东平王谋逆,可期间却疑点重重,何太医告诉昭仪娘娘,先帝乃是被毒蛇所害,可当时刚刚开春,天气尚是寒冷,为何会有毒蛇出没?况且东平王当晚便被格杀,没有来得及问到口供,灵淑椒房也身死大牢之中,这可不是一桩无头冤案?”保容看了看珲大司空,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加了些狠药:“太子病逝,这皇储之位本该是皇孙殿下的,何故又落到了南安王手中,珲大司空,你的孙女可是皇孙殿下的绵福,还生下了皇曾孙,这可不是珲大司空家富贵的保证?现儿新皇继位,珲大司空也换了个位子坐,恐怕再过几个月,这大司空的位置还得挪了给旁人去呢。”
保容的脸上有一丝讥讽的笑,似乎在等着珲大司空气急败坏的神色,可那珲大司空却也没有如同她设想中那样,只是淡淡一笑:“劳烦太昭仪为我着想了。”
见珲大司空那深藏不露的神色,保容心里知道这事是急不来的,说不定这位珲大司空心中早就想好了法子,只是不轻易说出口罢了。她也淡淡的回敬了一句,朝珲大司空行了一礼,拿过书桌上的那支七股凤钗来:“我便先回去了,珲大司空若有事找我,便可派人去西大街保大娘的胭脂水粉铺子说上一句便可。”
珲大司空皱眉看着那微丰的身子转着走了出去,一步一步走得甚是稳当,院子里边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无端将她拉瘦了几分。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低声对自己说:“皇孙殿下?这倒也未免不是个好路子。”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着,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拿着笔迅速的写写画画了起来。那是一张大虞皇宫的兵力布置图,还是他当大司马的时候调整过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调整,珲大司空拧着眉头在一些地方增增减减了几笔,这才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天意,皇孙殿下该顺顺当当的坐上这个位置了。”
过了几日,那颜早上起来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或许是晚上胡闹的时间久了些,又或许是年纪来了,身子不够健旺。春杏替他探了探额头,只觉得热热的一片,大惊道:“夫君,你这额角高热,恐怕是感了风寒。”
那颜j□j着道:“你去帮我请个大夫过来,我今日恐怕是上不了朝啦,打发人去和那周那孩子说一声,替我向皇上告个假。”
春杏看了下躺在床上的那颜,瘦小的身躯由一床红绫被面盖着,脸上一片灰白,眼泪鼻涕直流,心里一阵发堵,应了一句便喊人去请大夫,替他告假了。
小周公公听着大司马府上来的人禀报,也有几分忧虑,低声问道:“大司马无碍罢?只是感了风寒?”
来人点头称是,只说那大人精神还好,只是有些头晕发热,确是受了风寒,休养几日便也无碍,小周公公听了心里才安定了几分,走到里边去替那颜告假。
新皇此时已经穿好了朝服,可一双眼睛还是搭在了一处,昨晚他又召了于然贵人和郁祥贵人两人j□j娱,这两位贵人已经想得透彻,反正这骂名已经被背上了,不如好好的奉承着皇上,荣华富贵该享受便好好享受。
于然贵人和郁祥贵人因为想透了,所以愈发的放浪了起来,新皇比赫连焘年轻,力气也足实,赫连家男子个个皆雄伟,两位贵人都好好的享受了一晚。于然贵人虽然年纪已过三十,可依然媚性十足,入到了骨子里边一般,新皇格外宠爱,临幸她的次数比郁祥贵人还要多。三个人胡天海地的闹了一宿,听着外边辰时钟鼓响起,新皇搂着两具柔软的身子不愿起来,还是内侍在外边催了几遍,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了起来,摸了两位贵人几把,又命人将那催促起床的内侍打了二十板子,这才叫人给自己来梳洗。
“当皇上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做王爷,用不着这般辛苦。”新皇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时就听小周公公走了过来,躬身道:“皇上,那大人今日身子不适,特地派人过来告假。”
新皇听到这句话,猛的睁开了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下:“好,好,准了,让那大人在家多歇息几日罢。”
他心里真是满意极了,一直在想着怎么样将那颜的权力给收回来些,现在那颜自己给他送了个机会过来了。新皇心情大好,对着小周公公吩咐道:“赏赐于然贵人和郁祥贵人每人流光锦十匹,一斛珍珠。”
小周公公见新皇突然开心起来,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敢抗旨,赶紧差人去库房取了锦缎珍珠过来,两位贵人起床便见着一堆打赏,也是欢喜,娇滴滴的和新皇厮闹了一回,这才放他去上朝。
坐到龙椅上,新皇往周围看了看,那颜那位置空着,周围的官员们也纷纷看向那里,提醒了他首先要将这事情办妥,摸了摸短短的髭须,他大声宣布道:“大司马、大将军、冯西王那颜,因为身子不适,今日特向朕告假。朕觉得那大人年纪老迈,操心过多也不便于他休养身子,特将他大司马的职位免了去去,另授太师一职。”
听了此话,群臣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新皇怎么突然就这般不信任那颜了,继位一个多月,那颜几乎是一手遮天,朝堂里边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臣子们都不愿意递奏折了,而今日,新皇张张口便将他一项实职给卸了,虽说又授了个太师,可这太师又如何能与大司马相比!
不说太师职位上边已经有张延之,再说太师虽然参与朝政重大事情商议,可还有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尚书左、右仆射都要一起商讨呢,这权力可大大降低了。新皇这是想将那颜给架空不成?诸人看着空在那里的一处,心里不由得既忐忑又欢喜。现在空出了一个要职,恐怕自己会跟着沾点光了。
新皇也没有让大家久等,很快便宣布,由独孤源担任大司马,燕风辅助他都督中外军事,众人这才明白了新皇的意思,他是想重用自己原先南安王府的旧部呢。独孤源和燕风走了出来拜谢了新皇,马上便提出了一些建议来,新皇听了直点头,一一应允了。
小周公公侍立在龙椅一侧,竖着耳朵听了独孤源上奏的几条,心里一凛,莫非这早就做好盘算了不成。独孤源建议要分权,皇宫禁卫军人马由贺兰静云掌管,京城事务则由尚书左右仆射直接管理,而宫内宿卫军将也应做调整,要轮换及时,不能总是原来那帮人,因为做久一件事情,人便会不上心了。
这分明是将皇宫内外重新布置了一番,原来那颜安插下来的亲信,肯定会有不少被调出去,看来新皇对于干爹分明是不信任,想要将自己的人提拔起来,取而代之。小周公公半弯着腰站在那里,心里却是焦急,只巴望着朝会尽快散了,好派人去给那颜送信。
那颜正靠在床上,春杏拿着小匙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吃药,听着小周公公派人过来,马上便坐直了身子:“快些让他进来!”
脚步声橐橐的传了过来,一个瘦小的内侍弯着腰走了进来,见了那颜便跪拜在地上,尖声说道:“那公公,不好了,出了大事。”
那颜听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再看了看他,这才发现是自己一个亲信,见他额头上满是汗珠子,赶紧叫他起来:“不着急,慢慢说便是,什么事情不好了,天榻下来还有咱家在前边替你们挡着呢。”
那小内侍擦了擦汗,将小周公公让他转告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哭丧着脸道:“皇上这般做,是准备将公公扒拉到一旁了不是,大将军只管京师虎贲军五万,边关的事情也插不上手,虽说冯西王这头衔没被捋下来,可究竟只是个空衔,现儿连封地都没有划呢。至于太师一职,人人都只知道太师张延之,又有说会想到公公身上去不成?这分明就是将公公做了一枚弃子,公公都做了弃子,那我们又将何处容身?小周公公特地叫我出来给公公送信,请公公拿个主意。”
那颜听了咳嗽了一句,药汁都吐了些出来,染在红绫被面上,渗渗的一大块儿,春杏赶紧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眼睛瞄着他那惨白的脸色,心里有一点点快意和欢喜,可终究还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默默的忍着,不住的替那颜打理。
“杏儿,你去外边屋子,别忙了,我和这孩子说说要紧事儿。”那颜抓住春杏的手,示意她停下,将她赶出了屋子,春杏看他那郑重的模样,心里知道大概那颜又要谋划重要的事情了,也不说多话,默默的退了出去,将房门给带上,那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满意的笑了下:“杏儿恁是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