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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那般暴虐,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尽管都当了十一年皇上,可还能看出小时候留下来的那种个性。当年因着贺兰氏他被人瞧不起,他心里便埋下了要通过权力来复仇的一颗种子,他喜欢看别人萧瑟的样子,喜欢让世人臣服在他脚下。
那时候他对自己,可不就是如此?慕瑛还记得被送进宫做伴读的第一日,他的脚踩在她的手指上,用力的碾压着,似乎要将她的手指根根踩断……那些场景就如潮水一般席卷过来,呼啸着冲过她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岸,将她冲到了无边无际的汪洋里去。
“怎么了?瑛瑛,你为什么不说话?”赫连铖有些奇怪,慕瑛身子一日日的好了起来,早两天太医跟他说慕瑛已全康复,不用再担心有什么遗留之症,他心里头高兴,还想今年她的生辰要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可万万没想到慕瑛今晚忽然就变了脸色,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皇上,请你如实告诉我,那个将我摔到地上的羽林子,皇上你将他怎么样了?”慕瑛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希冀,盼望着能从赫连铖嘴里听到与那些议论不一样的答案。
“那个人?你提他作甚?”赫连铖很是惊诧:“他竟然敢对你动鞭子,朕当然是要让他吃尽苦头再死,否则就是便宜他了!”
“他死了?”慕瑛心里一颤,吃尽苦头再死……那……
“是的,朕让人给他施以剐刑,然后炮烙成灰。”赫连铖说得轻描淡写:“瑛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问起这件事情来?”
“皇上,你不能这样,这是暴政啊!”眼泪忽然涌上了慕瑛的眼眶,抬头望着赫连铖,她眼中一片亮晶晶的,有如珍珠在闪着灿灿光华。
“瑛瑛,对待那些做错事的人就该重罚,绝不姑息,否则如何让民众害怕?瑛瑛,你不用去理会这些,朝堂之事有朕来处置,你便好好养着身子便是。”赫连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抬起手来轻轻擦过她的眼睛:“瑛瑛,你只要记得朕这一颗心全在你身上,那就已经足够,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别管,仔细伤了心神。”
“皇上,要让民众服从必须是施行仁政,天下百姓不是因为暴力才会服你的。”慕瑛有几分激动,这些话本不应该她来说,可现儿赫连铖身边竟没有一个朝臣出声劝阻,她自然要开口,若是谁都不说,那赫连铖便更会肆意妄为下去。
“瑛瑛,你错了,唯有有暴力,才能使人臣服。”赫连铖并不赞成慕瑛的观点:“你看西南的六诏,一直蠢蠢欲动,大抵是觑着朕年纪轻,便有些不服,好几年都未纳岁贡,未派使臣来京城给朕送礼,去年朕派了大兵压境,他们这才收敛了不少,否则还不知道他们会猖狂到什么地步?”
“皇上,那是对外,若是有人侵犯,不得已而为之。”慕瑛有些讶然,赫连铖如何将敌我都分不清了呢?大虞的百姓是赫连铖的子民,他得好好安抚才是,如何能看做那边境之侧的别国?
“昔日上官太傅教我们念书的时候,说过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可还记得否?”慕瑛心中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来表述自己心中所想,只能借了上官太傅那时候传授课业时候的话来点醒他:“皇上,莫要一意孤行,治天下还是需得仁政。”
“哎呀呀,瑛瑛这般认真说话的模样真是可爱。”赫连铖笑嘻嘻的捏了一把模样的手:“朕知道你是为朕好,可朕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你便不用替朕担心了。”
慕瑛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里头有些难过,自己说这么多,可是赫连铖却一点都没有放在心里,脸上还是这般不以为然,他这样下去,大虞能治理得好吗?
或许……只有请上官太傅再出山,好好劝劝他?
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斜地里伸出了一只手来,将她拢在了怀中,一抬头,就对上了赫连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瑛瑛,这些事情真不需要你来操心,你是朕手心里头的宝,是要被人宠着的,不用劳心劳力去想你不用想的事情。”
伸手揉了揉慕瑛的头顶,赫连铖的眼睛眯了眯,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尾线:“瑛瑛,今年你的生辰,朕要送你一份大礼。”
☆、第 162 章 前丝断缠绵(一)
木樨花簌簌从头顶上落了下来,米粒大的花朵很快铺满了地面,浅浅轻黄,娇嫩无比,在这中秋前夜里幽幽吐露着芬芳。
慕瑛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赫连铖,心中疑惑,不知道他说的这份大礼究竟是什么。她的生辰不到两个月,这两个月里,莫非会有什么变故?
“瑛瑛,你这模样真是让人看了怜惜。”赫连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月夜下的美人,发出了一句幽幽的惊叹。他的手神了过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慕瑛吃了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她想朝旁边走开,可赫连铖哪里容她逃脱,一把搭在她肩膀上,很强势的将她拢住,待慕瑛停止挣扎时,她一句被牢牢的圈在了他的臂弯之间。
“皇上……”慕瑛被赫连铖的那眼神盯得心慌意乱,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瑛瑛,你别动。”赫连铖的脸慢慢的挨了过来:“朕想要亲亲你。”
慕瑛唬了一跳,没想到赫连铖说得这般直截了当,她有些害羞,有些气恼,她不是赫连铖的妃嫔,是什么让赫连铖觉得她可以任由着他来轻薄的?她伸出手来,将赫连铖的脸挡住:“皇上,慕瑛现儿还是待字闺中,请皇上为慕瑛着想,守点规矩。”
赫连铖轻轻一笑:“瑛瑛,你这般正儿八经的说话,朕看了更是心痒,更想亲你了。”
“皇上!”慕瑛又急又气,脸颊绯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瑛瑛,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待字闺中了,故此,朕提前些一亲芳泽也该没什么事。”赫连铖望着慕瑛,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她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如一朵最娇艳的花,她那一双眼睛就如天上的星子,明眸闪闪,看得他心都要醉了。
慕瑛被赫连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垂下眼帘,就感觉到一张柔软的唇落在自己的眼皮上,温热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庞。
那是他的唇,带着微微的颤动落在了她的眼上,慕瑛不敢睁眼,只能由着他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唇瓣也慢慢的炙热了起来。
“瑛瑛,瑛瑛,答应朕一声。”赫连铖将她用力抱住,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整体一般:“瑛瑛,你以后喊朕阿铖好不好?朕不想听你喊皇上,跟他们喊得千篇一律,而且也体现不出咱们的亲密来,是不是?”
这可真是胡话连篇了,慕瑛恨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听不到他的话,可那些话还是慢慢的钻进她的心里来,让她几乎无法抗拒:“瑛瑛,朕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最开始朕对你不好,那是因为朕心里有一道没有迈过去的坎,随着这岁月流逝光阴荏苒,朕最终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也不管今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朕都只想有你在身边相伴,有你在朕身边一日,朕的心情便快活一日。”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唇瓣慢慢下移,一直落在了她柔软的娇嫩上。
“皇上!”在她的惊呼声还未落音,赫连铖就如老鹰一般俯冲下来,猛力擭住她的唇,他用一只手托住她的头,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迎合着他的亲热,感受着那一阵阵火热与心跳。
慕瑛觉得自己就如冬日里堆起的雪人,遇着和煦的阳光,那身子渐渐变软,几乎要化作一滩水。她开始还推拒了两下,可渐渐的却没有了半分力气,好像随时要溜了下去,她只能伸手攀住赫连铖的肩膀,整个身子挂在他的身子上边,气喘吁吁的接受着他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就如两团火交织在一处,似乎要蓬勃着燃烧起来,将一切都毁灭。他内心的欲望被这团火光驱动了起来,一点点骚动不安,他用力擦了擦她的身子,声音有些嘶哑:“瑛瑛,朕有些难受。”
“皇上……”慕瑛一惊,自己的话怎么变成这般声调,软绵绵娇滴滴,她自己几乎都听不出来了。她绯红着双颊,一双眼睛不敢直视赫连铖:“慕瑛要回去了。”
“不,朕不放你走。”赫连铖将她钳得更紧:“朕要你留在朕的身边。”
“皇上,夜已深,慕瑛要回去休息了。”慕瑛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个东西横亘,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她不知道为何赫连铖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模样?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神色,看上去一双眼睛都是红彤彤的。虽然此时已经是秋日,可他的身子却是滚烫,几乎要将她烧了起来,跟着他发烫。
这些都表明着似乎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慕瑛心中又惊又羞,好像沉浮在汪洋之中,有一个声音小声的在说:“不要管这么多,沉下去便沉下去。”而另外有一个声音却在提醒着她:“不行,你要快些回去,不能与皇上这样呆着,你会没什么好结果的。”
她用力咬了咬牙,疼痛让她从沉沦里清醒了过来,可面前的赫连铖好像一点都没清醒过来,他的手沿着她的后背慢慢的溜了下去,一直到了她的腰际,似乎还准备继续往下边溜下去,手指还在轻轻的颤动。
“皇上……我头晕。”没有办法,慕瑛只能使出这一招来,她一只手扶住了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句:“好晕……”
她确实头晕,可这头晕却不是身体有恙的我头晕,是被赫连铖那急促的呼吸搅乱心绪的头晕。而赫连铖一听便着急了,他陡然回过神来,将手松开了些:“瑛瑛,你怎么样了?”
“皇上,我……”既然他还牵挂着自己的身体,就继续这般假装下去罢,慕瑛横下心来,也不管欺君不欺君,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来:“皇上,我头晕,心里也闷,好难受。”
赫连铖大惊失色,一把抱起了她:“小筝,快去传太医!”
树影闪动,小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半刻钟不到,太医院里的秦太医便跟着小筝过来了,赫连铖一皱眉:“怎么没喊王院首?”
“皇上,现儿是晚上,王院首他们都已经回自己府上了。”小筝也有些惆怅:“我怕大小姐这病着急,故此喊了秦太医。”
“皇上,容下官给慕大小姐把脉诊断。”秦太医心中有些不舒服,太医院里难道就只有王院首医术高超么?他们也是出身杏林世家的,在皇上眼里,如何就跟那些庸医无二了?
赫连铖看了秦太医一眼:“也罢,事态紧急,你且先来给瑛小姐把脉。”他看了江六一眼:“让人出宫去传王院首进宫。”
“是。”江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慕瑛,心中暗道,看着瑛小姐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大老晚的,还要去传王院首,皇上也是太看重瑛小姐了。
秦太医先仔细察看了慕瑛的脸色,见她脸上有潮红颜色,额头好似还有细细的汗珠,再一把脉,只觉那脉象虚浮紊乱,不由大吃一惊:“慕大小姐气短体虚,心火旺盛,盗汗不止,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慕瑛听了这话,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是骗赫连铖的,没想到这太医到了以后竟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边说,倒也算是水到渠成。
赫连铖听了大为着急:“那该怎么办?快些开个方子,让人去熬药!”
秦太医连声应诺,由小筝带着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开药方去了,赫连铖在床边坐了下来,满是歉意的望着慕瑛:“瑛瑛,是朕不好,没想到你身子还未大安便……”
“皇上,”慕瑛被他盯得垂下头去:“慕瑛不怨皇上。”
“朕的瑛瑛是最体贴的,最善解人意的。”赫连铖听着慕瑛并未责怪自己,心里这才高兴了一点,他握住慕瑛的手,低声道:“是朕没有考虑周到,忘记瑛瑛的病刚刚才痊愈,是朕不对,以后朕不会再这样了。”
“多谢皇上体谅。”慕瑛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只是在骗他,而赫连铖竟然这般当真,还跟自己来道歉,对于这九五之尊的皇上来说,实在难得。
王院首被宫女带着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到床上坐着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
这大半夜的,宫里来了内侍,急急忙忙喊他进宫来给慕大小姐看诊,他原以为是慕瑛病情反复,不敢怠慢,一边走还一边问内侍关于慕瑛的情况,那小内侍只是摇头,说他一无所知,王院首估量着,总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慕大小姐虽然摔了身子,可伤筋动骨一百日,都快半年了,总该回复了,她那病其实主要是撞到了头的缘故,人清醒了也就好了。可皇上却将她当成眼珠子一般的宝贝,总是要他们悉心照料,直到前几日才说他们可以不必再去映月宫了,本来还以为松了口气,可没想到今晚慕大小姐又身子不好了。
只是……王院首看着慕瑛白里透红的一张脸,心中奇怪,这哪里是生了病的人该有的样子?
秦太医将他拉到一旁,细细说了下他诊脉的情况,王院首听了也是一惊:“现在瞧着没事人的样子,当时竟然这般凶险?”
秦太医连连点头:“可不是这样?服了我开的药,慕大小姐眼见着就好起来了。”
☆、第 163 章 前丝断缠绵(二)
映月宫折腾了一宿,王院首与秦太医没有歇息,一直亲自监督着宫女们熬药,赫连铖几乎也没有睡,在小筝素日谁的那小塌上和衣而卧,不时睁开眼睛看看对面床上的慕瑛,生怕她有什么不对。
睡得最安稳的是小筝。
小筝被赫连铖打发到了慕瑛床上去陪着慕瑛歇息,她觑着赫连铖出去的时候,低声问慕瑛:“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慕瑛摇了摇头:“我没事,咱们安心睡。”
“那皇上?”小筝有些疑惑。
“那是他自己以为罢了。”慕瑛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咱们睡咱们的,他爱怎么办便怎么办。”
“哦。”小筝不放心的看了慕瑛一眼:“大小姐,你真没事罢?”
“我能有什么事?”慕瑛笑了笑:“你睡罢。”
小筝伸手摸了摸慕瑛的额头,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不觉得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一颗心来,安安心心的闭上了眼睛。
慕瑛躺在床上,心绪起伏,好半日也沉不下,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屋子里轻手轻脚的走动,还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让她几乎没法子睡觉。
回想起在庭院里的那一幕,慕瑛便又一次纠结了起来。
赫连铖对她的这份情,让她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知道自己心已经动了,可是她不知道赫连铖会如何处理好纷杂的关系——他忌惮她的父亲,以后他们会不会对立起来?自己在这样一种境况下如何保持自己的立场?
父亲对她再冷淡,可那终究还是她的父亲。
另外,赫连铖对她好,不代表对旁人都好,他这般性子暴虐,如何能坐稳这江山?不说深宫里有高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就是没有高太后,他这般施政下去,到民不聊生的那一日,肯定会有人造反,到时候她便成了祸国的红颜,而他就是荒淫的商纣。
她……不愿意背负这千古骂名,她必须要逃脱……慕瑛的手捏紧了几分,心渐渐的痛了起来,她如何逃?她又如何能从他身边逃开?
“瑛瑛,瑛瑛。”
听着她在床上辗转,赫连铖睁开了眼睛,从小塌上爬了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瑛瑛,你怎么了?可是还头痛睡不稳妥?”
慕瑛身子僵硬,背对着赫连铖没敢动弹,赫连铖的一只手从后边伸了过来,贴在她的额头,有些发凉。
忽然间,就如什么触及到她柔软的心房,让她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她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睫毛上滴落。
面对着这样一份关爱,一份柔情,她如何能弃他而去?
正如他对她曾说过的话:“我们是一样的人,这深宫里只有你最懂我。”
他自小失去母亲,没有父爱,唯一关心疼爱他的皇祖母又在他十岁的时候便撒手去了,从那以后他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再也没有人真正关爱他,也没有人为他打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后宫朝堂里挣扎,独自面对着一切风风雨雨,而他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她的心颤了颤,他和她是一样的人吗?
或许。
这深宫里只有她最懂他,只有她与他有着一样的感受,这才慢慢接近,有了惺惺惜惺惺的那一份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闯入了她的心,牢牢的占据了一个位置,即便是温柔儒雅如高启,也没办法再打动她。
前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陪着他跳下去吗?慕瑛感觉现在的自己与赫连铖一道,正站在悬崖边,不知什么时候刮来一阵大风就会将他们吹下去。她本来应该挣扎着离开他,挪到前边的地上站稳,可没想到她却做出了与常理相悖的事情,她站到了他的身边,似乎舍不得分开,口里说要走,脚跟却钉得很稳,一动不动。
她没敢挪动身子,假装睡着了,就听赫连铖轻轻在她耳边叹息:“瑛瑛,你不要害怕,就算前边有刀山火海,朕也会尽全力护着你,哪怕朕粉身碎骨,也要看着你平平安安。”
慕瑛的腿忍不住伸直了一下,她必须要调整姿势,面对这般温柔缱绻的话,她已经不能再保持原来的姿势躺着,心中的震撼让她无法再这般平静下去。她有些担心,赫连铖会不会发现她其实是醒着的,她只能用尽全力屏住呼吸,不让他觉察出来。
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默默的流了下来,爬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床褥上,很快便湿了一大块。
赫连铖在床边坐了一阵子,没见慕瑛有什么动静,他俯下身来,将头靠在慕瑛的肩膀上,闻着她长发间传来的芬芳,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像小筝一般,与她同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她的脸,闻着她的香,感受着她细细的呼吸。
映月宫的宫灯通宵未熄,直到天空露出一线鱼肚白,早起的宫女才将宫灯挑下,细心的将那灯笼给吹熄。
清晨如期而至,美好的一日又开始了。
今日是中秋佳节,太后娘娘在慈宁宫举办中秋夜宴,宫外邀请了几位身份高贵的一品诰命,宫里邀请了赫连铖的四位绵福,还派人去了映月宫。
墨玉姑姑朝慕瑛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瑛小姐,听说昨晚身子有恙?”
慕瑛开始不知她来意,以为是高太后派来探病的,笑着回答道:“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忽然有些头晕,太医看过病以后熬了些安魂的汤药,这阵子已经好了,还请姑姑回去替慕瑛向太后娘娘道谢,她老人家真是费心了。”
“身子好了便是好事。”墨玉姑姑笑逐颜开:“太后娘娘还担心瑛小姐身子不好不能出去走动呢,这下可好了,正好可以去慈宁宫赴这中秋夜宴了。”
慕瑛一怔:“中秋夜宴?”
墨玉姑姑点了点头:“瑛小姐,有几年太后娘娘都没办过这中秋夜宴了呢,今年公主殿下远嫁南燕,太后娘娘只觉得心中难受,老是说这慈宁宫里冷冷清清了,故此想要喊些人来热闹热闹。瑛小姐既然身子大安了,还请跟老奴去慈宁宫陪陪太后娘娘罢。”
听得墨玉姑姑这般说,慕瑛自然也不好推辞,只能站起身来道:“谨遵太后娘娘懿旨,慕瑛换件衣裳就过去。”
墨玉姑姑满意的笑了笑:“太后娘娘说,昔日里头瑛小姐与公主殿下情同姐妹,现儿公主殿下不在眼前,见着瑛小姐就如同见着公主殿下一般,还请瑛小姐早些过来,太后娘娘见了瑛小姐,心中定然是极高兴的。”
这是催着她动身的意思,慕瑛如何不明白,赶紧让小筝给她取了一套新的秋衫出来,换好衣裳,宫女们替她净面,重新打理妆容。不多时,明镜里边出现了一个美人儿,唇红齿白,眉似远山展黛,眼如春水含波。
小筝拿出一盒簪子出来:“大小姐,今日用哪一支簪子?”
慕瑛看了那些色彩各异形状精致的簪子,用手指点了点:“就用这一支罢。”
这牡丹花簪是赫连铖送她的及笄礼,她还从未戴过,今日她忽然想将这簪子戴到头上,让他瞧上一瞧。
小筝看了慕瑛一眼,没有说话,很顺从的将牡丹花簪慢慢推进她青鸦鸦的发髻之间,那粉色芙蓉玉压在黑色的发丝上,就见光华灿灿,流光溢彩,让人看直了眼睛。
“走罢。”慕瑛站起身来,整了下披帛,慢慢朝门外走了过去,小筝带着宫女与姑姑们赶紧跟了上去,小心伺候,不敢有半点闪失。
软轿颤颤悠悠的到了慈宁宫门口,还未进门,就听着里边有嬉笑之声,这中秋佳节与素日不同,果然是有节日的气氛。慕瑛由小筝扶着跨进门槛,就见院墙那边的木樨花树下有几张桌子,一群人站在桌子前边说说笑笑。
木樨花树钱有一顶七彩华盖,下边放着一把阔大的圈椅,高太后正坐在椅子里与侍立在旁边的几位贵夫人说话,见着慕瑛走进来,高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阿瑛,听说你昨晚身子不大好,今日可好了些?快些过来让哀家瞧瞧。”
慕瑛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朝高太后走了过去:“劳太后娘娘惦记了,慕瑛何德何能,竟然惊动了太后娘娘。”
“阿瑛,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又跟灵慧姐妹情深,哀家都将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了,你还用跟哀家这般客气不成?”
高太后说得客套,慕瑛却是半分也不敢当真的,她只是半低着头站在那里,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今日中秋,如此佳节,木樨飘香,有这么多人陪着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是极为高。慕瑛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阿瑛,你还是这般乖巧懂事,哀家听着你说的这些话,心里就别提有多舒畅了,唉,想当年你第一次进宫,哀家一眼就看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高太后笑眯眯的望着慕瑛,指了指前边的木樨花:“哀家知道你最喜欢木樨花,快些到前边去赏花罢,哀家已经命人准备了笔墨,你可以作画,亦可以作诗,随性罢。”
“是,谢过太后娘娘。”慕瑛福了福身,带着小筝朝那几张桌子走了过去。
“瑛小姐,你今日怎么没有回慕府去过节呢?”还未到那几张桌子边,有道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似乎有人用锯子在锯着石头一般,擦刮作响,很是难听。
☆、第 164 章 前丝断缠绵(三)
木樨落了一地,就如一条浅黄的毡毯,铺在翠绿的草地上,瞧上去格外好看,还夹带着馥郁扑鼻的芳香。木樨花树下,站着几个穿得花团锦簇般的女子,身边都跟着几个宫女,那几张桌子旁边便显得格外拥挤了。
开口说话的那个女子,慕瑛不认识,见她穿的不是一般的宫装,心里明白该是赫连铖的一位绵福,至于是哪一位,她却不得而知。
赫连铖的四位绵福里,她认识两个,一个是沉樱,一个是宇文如月,剩下两个,她只听说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姓袁,还有一位跟赫连铖却是沾亲带故的,她是大司农贺兰敏的女儿,跟赫连铖是表姐弟。
不是那位袁绵福便是贺兰绵福了,慕瑛见着那女子一脸苦大仇深的神色,心中暗道,自己跟她无冤无仇,恐怕是因为赫连铖对她这般关注才引起她的愤恨。
想了又想,慕瑛决定不理睬她,反正自己不认识,何必要去攀什么交情,而且看上去这人就是一副不善的面色,万一被她抓着说错话的把柄又会不依不饶。
“瑛小姐又岂是你能说得上话的。”沉樱见着慕瑛没有搭理贺兰绵福,心中得意,只是口里却是惋惜口气:“贺兰妹妹,我觉得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慕瑛瞥了沉樱一眼,见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衫子站在那里,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好像带着一丝揶揄,心里不免咯噔了下,看起来太后娘娘这中秋夜宴不是那么好吃下肚去的,有赫连铖这几位绵福在,她应该会有挺多麻烦的。
“沉樱姐姐,这般说话又是为何?好像你不曾识得慕瑛似的。”慕瑛朝沉樱浅浅一笑:“方才有姐姐跟我说话了不成?我昨晚忽然头晕目眩,服过王院首的药,今日才勉强好些,可走出来还是有些心神不济,若是方才有姐姐在与我说话,慕瑛先在这里赔个不是,实在没有听见,还请这位姐姐见谅。”
慕瑛说得真诚,那贺兰绵福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着往下头说。沉樱一句话打了她的脸,而慕瑛却又替她将一点颜面挽回,虽说她并不相信慕瑛真是没听见——她说的声音实在足够大,怎么可能没听见?
贺兰绵福继承了她爹那分不聪明,却又在家里被娇养惯了,进宫以后,仗着赫连铖是她的表弟,十分猖狂。她原以为与皇上沾亲带故,赫连铖会高看她一眼,万万没想到,宇文如月被擢升成了中式,她入宫一年了还是绵福。
这还不是最让她生气的,让她最烦恼的事情是,虽然已经在宫里呆了一年,皇上却始终没有临幸过她。
入宫之前,父母都一再叮嘱她:“巧儿,你在家里是老幺,我们最是宠你,可这宫里不比自己府上,须得小心行事才对。皇上虽说是你表弟,可没有孩子的妃嫔是成不了气候的,你得想法子生个不做太子的皇子,这样才能护得你平安富贵,也能佑我贺兰一族。”
贺兰巧听着只是点头,心中却是不屑,她自以为生得美貌,皇上表弟见了难道还不会喜欢?肯定到时候是宠冠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