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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鞭子下去,沉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灵慧公主收了手,狐疑的看了看她:“怎么,你装死?”伸出脚踢了沉樱一下,她依旧还是趴在那里,没有动静。
丽香姑姑急急忙忙朝这边走了过来:“公主殿下,绵福可能是摔晕过去了!”
众人将沉樱翻转过来,就见她脸孔上灰扑扑的一片,脸颊上还有擦痕,有几条深的还渗出血来,一点点的血珠子从那灰黑的尘土沁了出来,就像黑色的地上开出了娇艳的花朵。
灵慧公主见到沉樱这般惨状,也是吃了一惊,手中的马鞭再也举不起来。
天下没有一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特别是对于刚刚得宠的沉樱来说,更是需要有一张娇花般的脸孔,她即便再想暗算慕瑛,也绝不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宇文如月再过两个月就要进宫来了,她若是将一张脸孔摔得稀烂,又拿什么与她去争宠?
“公主殿下,您还是去照顾瑛小姐罢。”丽香姑姑心中也是吃惊,赶紧让宫女将沉樱放平躺在地上:“莫要动她,等太医过来再说。”
太医院听着说樊绵福与瑛小姐都从马上摔了下来,不敢怠慢,赶紧派了好几个太医带着医女朝这边赶了过来,经过太医仔细看过,慕瑛是左手脱臼,带些轻微的摔伤,而沉樱则摔得比较重,一条腿摔断,身上多处受伤。
正在文英殿批阅奏折的赫连铖得了禀报,吃了一惊,赶紧飞奔着去了映月宫,灵慧公主见着他走过来,耷拉下脑袋,深深自责:“皇兄,我不该邀着瑛妹去骑马的。”
赫连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朝床边走了过去,慕瑛坐在床上,精神不错,只是脖子上挂着一圈布条,把整个胳膊给吊了起来。
见着赫连铖过来,慕瑛赶紧示意小筝掀开被子:“扶我起来。”
赫连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瑛瑛,你别起来,伤筋动骨一百日,怎么能乱动?”
慕瑛的脸瞬间发红,赫连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一阵阵的温热从他的手背上传了过来,让她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小筝在旁边觑着慕瑛这尴尬神色,赶紧上前一步道:“皇上,我们家大小姐胳膊上戴着伤呢,正好联着手,禁不得压的。”
赫连铖闻言吃了一惊,赶紧松开:“瑛瑛,没事罢?朕有没有压痛你?”
慕瑛摇了摇头:“皇上,慕瑛没能给你行礼,实在是有失仪礼。”
“现在说这些话作甚?”赫连铖关切的看着她,见她精神尚好,这才放下心来:“瑛瑛,你安心将养,这一百日里别用手去拿什么东西,要做什么,喊小筝和那些服侍的宫人们便是了,千万别再伤着自己。”
“知道了。”慕瑛低头,心中有一丝丝的甜,慢慢的浮上了心头:“皇上,你自己去忙罢,这点小伤不敢劳累皇上特地过来探视。”
“小伤?这可不是小伤!”赫连铖脸色忽然便阴沉了下来,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朝门边走了过去,灵慧公主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拦住了他:“皇兄,你要去作甚?”
“我要去找那个罪魁祸首!”赫连铖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第 124 章 始欲识郎时(三)
沉樱眨了眨眼睛,看了下围在床边的几个人,想要抬起胳膊,可却觉得全身酸痛,稍微用点力都觉得那疼痛钻到骨头里去。
“绵福,您可别乱动,太医刚刚给您接上断骨呢。”绿竹一把按住了沉樱,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绵福会摔成这样,自己怎么着也要跟着跑两圈,叮嘱她要骑得慢些。现在绵福摔断了腿,自己也是跟着受罪。
“我的骨头断了?”沉樱惊呼一声,可就是这么大的喊了一声,全身都扯着有些疼痛:“断了?还能不能好?”
“绵福,你这也想太多了。”丽香姑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沉樱,倒也多了一点点怜悯,虽然说她受了赫连铖的命令看好沉樱,但也没想到沉樱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儿。瞧着她那张脸孔上东一道西一道的擦痕,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好,现在沉樱是还没照镜子,若是她看到自己这张脸,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丽香,我很快就能好,是不是?”沉樱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希冀。
“当然会好,但很快那是不可能的。”丽香姑姑端着药碗走了过来,交给绿竹:“服侍绵福喝了罢。”
门猛的被推开,一股冷风从外边钻了进来,吹得帐幔不住的晃动,挂在架子上轻软的纱巾披帛飞舞了起来,如女人散乱的头发。
丽香姑姑回头一看,赶紧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铖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盯住床上的沉樱看了好一阵子,伸出手来一指:“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丽香姑姑吃了一惊,赶忙朝前边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赫连铖的腿:“皇上请三思!”
她知道赫连铖不喜欢沉樱,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沉樱这般厌弃——乱棍打死?丽香姑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虽说绵福不该撞上了瑛小姐的马,可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后来马夫们查看了一下绵福的马,发现马掌里扎了一颗铁蒺藜。
马场里长着的青草里有时会混入不同的种类,铁蒺藜偶尔也能见着,春天来了,万物生长得很快,御马监没有过细,落下了一根两根铁蒺藜也是有的,不巧扎上了绵福的马掌……这这或许真是一桩意外,毕竟有谁会拿自己去涉险呢。
“丽香,你要替她求情?”赫连铖的声音稍微放软了些,丽香姑姑是太皇太后的心腹,现在也是尽心尽责的为他做事,几分面子还是要给,声音自然就没那么咄咄逼人。
“皇上,今日惊马之事并非绵福有意。”丽香姑姑松开了手:“马场长了铁蒺藜,扎了绵福的马掌,故此马儿受惊,失去控制。”
“长了铁蒺藜?还有其余人在骑马,为何不扎她们的马,偏偏只扎到了她的坐骑?”赫连铖冷峻的望向床上的沉樱:“定然是她故意的。”
“皇上,沉樱……并非有意。”惊恐过后,沉樱终于缓过神来,皇上竟然要打死她?乱棍打死?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彻骨的寒,泪眼朦胧望向赫连铖,昔日看上去风采翩翩的脸庞此刻格外狰狞,让她有丝丝绝望。
“哼,朕还不知道你心里所想?”赫连铖大声呵斥了一句:“左右你是与慕瑛不对盘,心生嫉妒才会如此!”
“皇上,沉樱真没有这般心思。”沉樱声嘶力竭的喊叫了一声,却说不出旁的话来,以前有的那一分富贵心,此时早就歇下,只是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皇兄,皇兄!”灵慧公主奔了进来:“皇兄,你要三思后行!”
灵慧公主打心眼里是不喜欢沉樱的,自沉樱进宫侍奉高太后以来便不喜欢她,灵慧公主觉得沉樱太假,虚伪得戴着一张面具般,可听说赫连铖要打杀了沉樱,她也有些心慌,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棍棒下慢慢没有了呼吸,这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
“公主殿下,还请快去慈宁宫告诉太后娘娘。”见着灵慧公主进来,沉樱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请公主怜惜!”
灵慧公主朝身边的香玉使了个眼色,香玉飞快的转身朝外边走了出去,沉樱见着那背影,恐惧稍微减轻了几分,她自从十岁开始便伺候高太后,五年里她不敢有半分怠慢,高太后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该会出手救她。
“怎么?你想找太后娘娘来救你?”赫连铖踏上前一步,一把提起沉樱,看到了她脸上那纵横交错的擦痕,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你这模样,真是难看,跟鬼一样。”他松开了手,沉樱跌回了床铺,刚刚接好的手骨与腿骨出其不意搁在床板上,痛得她“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皇上……”
赫连铖转过背去,声音冷冷:“你是觉得自己攀上了太后娘娘,朕便不敢动你?哼,你这如意算盘也是打得好。跟你说明白,若是瑛小姐全部康复没什么事,那朕也可以饶过你,倘若她落下了些什么病痛,你便等死罢。”
沉樱躺在那里,吃力的将头转了过来,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不仅身子疼痛,而且心也在痛,赫连铖的那些话,就如一把刀子,扎进了她的心,一刀又一刀在凌迟着她,让她生不如死。
灵慧公主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沉樱,这次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才来替你求情,若你真有这歹毒心思,那便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诅咒了两句,灵慧公主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为何都这般对我?为何我这般倒霉?”沉樱喃喃说了一句,忽然想起赫连铖说的“你这模样真难看,跟鬼一样”,蓦然惊慌了起来:“绿竹,快些替我去拿镜子来。”
“绵福,你要镜子作甚?是你的手和腿受伤了。”绿竹同情的看了沉樱一眼,不想太过伤害于她,长相是每个女子都最珍惜的,要是她见自己成了这般模样,还不知道会多伤心难过。
“镜子,拿来。”沉樱咬牙,她必须要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模样。
绿竹无奈,只能从桌子上拿起镜子走到沉樱面前:“绵福,你要仔细些,留心伤口又破裂。”
万一她见着自己那模样,大喊大叫还不打紧,伸手去抓了镜子过来砸,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就不好了。绿竹犹豫着,将镜子捧到了沉樱面前,晃了一晃,就直接抽开,沉樱喝住她:“停着,我还没看到自己呢。”
她只来得及看到黑黝黝的一团,飞快的闪了过去,根本没看清自己的脸。
她的脸,白白净净,小圆脸盘细眉细眼,多么耐看,可刚刚晃过去的黑团子又是什么?沉樱蹙起了双眉,心生疑惑:“拿过来,让我看清楚。”
绿竹犹豫着,将镜子捧到了沉樱面前:“绵福……”
沉樱定睛往镜子里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肿得如猪头的脑袋出现在镜子里,脸颊大约是摔肿了,小圆脸盘变成了大盘子,眼睛一只肿了起来,眯成一条缝,更可怕的是脸颊上有几道纵横交错的擦痕,黑色紫色混杂在一处,昔日那白净的脸庞再也寻不出半分模样。
“啊……”沉樱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丽香姑姑!”绿竹惊慌失措:“绵福她……”
丽香姑姑赶了过来,伸手在沉樱的鼻子下探了探:“没事,绵福只是晕过去了。”
绿竹忧郁的望了一眼床上的沉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可怎生是好?绵福成了这般模样,恐怕皇上的恩宠再也不会在了。”
昔日传言樊绵福在宫中得宠,她还存了颇高的志气,一心想旁着宠妃攒些打赏银子,到了年纪好出宫去开家小铺子,找个老实男人过小日子,万万没想到这事情急转直下,自己想攒银子的心愿是落空了,到了年纪放出宫,只怕还是口袋里布挨着布,没有一点积蓄。
“你先好好伺候着绵福才是正经事儿,那些有的没的,还不用你去操心。”丽香姑姑呵斥了一句:“快些去让人取了热汤过来,好好给绵福擦擦脸,再涂些祛除疤痕的药膏。”
“是。”绿竹怏怏不乐的应了一句,扶着门走了出去,心中一片茫然。
“什么?皇上要打杀樊绵福?究竟怎么一回事?”高太后惊愕的望着站在面前的香玉:“你说仔细些。”
“我们家公主喊了瑛小姐去骑马,没想到樊绵福也在,结果樊绵福的马踩到铁蒺藜受了惊吓,撞上了瑛小姐的马,将瑛小姐撞了下来,皇上知道了大发雷霆,要将樊绵福乱棍打死。”香玉简简单单将事情说了下,急急忙忙道:“太后娘娘,你去劝劝皇上罢,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吶!”
“阿弥陀佛。”高太后喃喃的念了一句佛:“赶紧的,给哀家备软轿,哀家去盛乾宫劝劝皇上。”高太后眼眸下垂,一只手捻着佛珠不住的转动:“皇上这也太粗暴了些,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哪。”
香玉点着头应承:“太后娘娘真是慈心,樊绵福今日不是故意去害瑛小姐的,罪不至死呀。”
☆、第 125 章 始欲识郎时(四)
“绵福,绵福,你可算是醒了!”绿竹惊喜的喊了一句:“太后娘娘来看你了。”
沉樱吃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穿着深紫色锦服的高太后坐在床边,正在朝她微微而笑:“樊绵福,可感觉好些了?”
“太后娘娘!”沉樱心中感动,眼泪珠子落了下来:“沉樱,沉樱……”
“快莫要说话,你且好生躺着,别乱动。”高太后慈祥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朝她摆了摆手:“你现在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行,若是心情太过激荡,会将伤口崩裂。”
“太后娘娘,沉樱真的不是故意的。”
两行清泪从沉樱眼角滑落,泪眼朦胧里,高太后的脸孔越来越模糊,成了看不清的一团:“娘娘,你要相信沉樱,沉樱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不是那狠毒之人,如何会去故意撞阿瑛?你快莫要自责了,她没有受伤太重,你且放心。”高太后声音柔和,不停的安慰她:“本宫给你带来了最好的黑玉断续膏,能帮助骨伤恢复,还能消除疤痕,每日用三次,能在一个月里就将疤痕除净。”
沉樱更是愧疚,抽抽嗒嗒道:“太后娘娘,沉樱不是说这个,沉樱是想说没有去慈宁宫请安问好,不是沉樱的本意,是因为,因为……”她的话还没说完,丽香姑姑已经从斜里走了过去,一只手扶住了沉樱:“绵福,太后娘娘刚刚才说你不宜过于激动,怎么又哭起来了呢?也不知道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爱惜自己的身子。”
口里说得柔和,一只手却死死掐进了沉樱的肉里,提醒着她不要再多嘴。
“太后娘娘,沉樱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不能来给娘娘请安,心中愧疚,唯有每日里在这盛乾宫中对慈宁宫方向遥遥而拜罢了。”丽香姑姑这一掐,让沉樱醒悟过来,她不是在樊府,不是在慈宁宫,她是在赫连铖的地盘上,一切还得顺从着他来。
“没事没事,沉樱,哀家知道你是个知情意的孩子,哀家不会怪你。”高太后笑了笑,朝丽香姑姑看了一眼:“丽香,你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服侍过太皇太后,为何这宫中礼仪还没弄懂?虽则樊绵福分位低,可她毕竟是皇上第一个绵福,她与本宫的交情又不同一般,怎么能不让她来给哀家请安问好呢?这样罢,等着绵福身子好了以后,一旬可让她来给哀家请安一次。”
“是老奴设想不周,谨遵太后娘娘懿旨。”丽香姑姑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她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姑姑不假,可现儿这后宫暂且是高太后的天下,如何能再仗着过世的太皇太后来与高太后呛声?
高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丽香,你记下,千万要按时给绵福搽那黑玉断续膏,万万不可忘记,这般美貌的脸孔,如何能被几条疤痕给毁了呢?”
沉樱躺在床上,泣不成声,此刻对高太后有了更深的一份感情,只恨此刻的自己势力单薄,无以为报。
“墨玉,看来哀家和你都看走了眼。”高太后靠在梳妆台边,一支手撑着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没想到皇上也会演戏了,这两个多月借着沉樱竟然将哀家也骗了过去。”
“娘娘,你还不是仍然对皇上有怀疑,哪里又骗过去了?”墨玉姑姑笑了下,将香茶奉了过来:“娘娘,沉樱这颗棋子又活了。”
高太后伸手接过茶盏:“活了?”
“娘娘心中早有定论,如何装出这副模样来。”墨玉姑姑垂手立在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皇上其实还是沉不住气,瑛小姐摔下惊马,他便要打杀了樊绵福,前边做出那么久的假象不就全毁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样心疼瑛小姐,也不该对樊绵福痛下杀手,这有悖常理。”
“对。”高太后点头:“不错,故此可以看出来,阿瑛依旧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而沉樱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若是皇上这么在乎瑛小姐,那么娘娘的筹划又会更顺当些了。”墨玉姑姑弯下腰来用极细的声音道:“到时候能用瑛小姐做饵……”
“墨玉,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儿哀家只想看皇上的态度,若他对我们母子两人不苦苦相逼,那哀家也不会出手相逼。唉,只是哀家的毓儿心太软,也太真,会看不穿他皇兄心中的弯弯道道,万一哀家撒手去了,谁来护着他?”高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到一处:“墨玉,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定要替哀家好好的护着他!”
“娘娘,怎么就说到这上头去了?”墨玉姑姑赶忙安慰她:“娘娘一切筹划周密,万一有个不测,各种机关自然会齐齐发作,护得太原王周全。”
高太后一双手捧紧茶盏,眼睛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白雾,低低说了一句:“但愿一切平安。”
上元夜高国公府做了试探,可没想到中途杀出一个戴面具的人来救赫连铖,计划功亏一篑,幸得京兆尹是个无能的,全城搜索无果,还是高太后暗地里让人做了假象,把一伙拐卖妇人孩童的歹人端了出来,京兆尹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跟那件事情有关系的犯人,如何肯放过这伙人?威逼利诱屈打成招,这伙人中终于有人熬不住,按着京兆尹的授意写了供词:上元节里准备寻些美貌女子送去青楼,见着慕氏姐妹,觉得两人绝色,于是纠集了一伙人来抢劫。
因慕氏姐妹身边有不少护院,故此特地找了一群好手来,还携带了人皮面具,万一打不过,便能遮掩自己逃跑。京兆尹早将那晚的事情写成了供状,师爷绞尽脑汁将这桩案件写得周全,滴水不漏,只需那伙强人签字画押。
正是这样,才将上元夜的事情圆了过去,赫连铖勃然大怒,下令即刻将这伙强人剥皮施以剐刑,然后将人皮里塞上稻草,悬尸城头一个月,以示警戒。
大虞境内的拐子见着同伙遭此酷刑,个个颤栗,至此不复再有拐卖妇人孩童者。
若不是早就留了后手,这时候只怕还在心惊胆颤害怕赫连铖追查,高太后对于上元夜的偷袭有些懊恼,看起来此时还未到最佳时机,以后若不是能一击得中,就坚决不能动。
即便上元夜得手,群臣推举毓儿为帝,自己可以含笑九泉,那又如何?还有慕华寅,龙椅旁边卧着一头老虎,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忽然跃起,将坐在龙椅上的毓儿吞噬。
去母留子,自己并不是怕死,只是害怕毓儿那般纯良,根本不会提防到慕华寅——更何况他与慕华寅的长子慕乾交好,更是会舍不得下手对慕家斩尽杀绝。最好的法子,高太后咬紧了嘴唇,先要去掉这心腹大患,这才能睡得安心。
“娘娘,莫要想这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墨玉姑姑伸出手来,将高太后的玉簪抽去,一头黑色的青丝披散下来,如一匹丝绢般,幽幽有光:“娘娘,你瞧,老奴找到了一根白发。”
她伸手捉住那根发丝,用力一拉,银发落入到她掌心:“娘娘,你太劳心劳力了。”
高太后端起镜子照了照,微微一笑:“银发、皱纹,这个年纪,都来了。”
她闭了闭眼,仿佛间看到自己初进宫时的脸孔,芳华正盛,穿着一件窄窄春衫,娇嫩得如豆蔻枝头的第一朵花。转眼间,韶光逝,红颜老,自己也只是在为自己的儿女活着,就如母鸡护雏一般,步步算计。
“青州那边可以消息过来?”高太后举着镜子照了许久,最终怏怏把明镜放下,将镜子里那张脸孔忽略:“上回听说已经购了两个庄子?”
“是。”墨玉姑姑脸上露出了笑容:“高大公子年纪虽小,可却颇有手腕,用娘娘拨去的银子购置了一个大庄子,才一年光景,也不知道他捣鼓了什么,又生出了银子购了一个,每个庄子里头还养了一两千人。”
“阿启真是能干。”高太后微微颌首,也才一年功夫,高启就弄出了三四千人,这样下去不出三年,这一两万人马便不在话下。
最起码得要有两万人,这也才能称作稍有基础,高太后站起身来,舒了一口气:“哀家累了,服侍哀家歇息。”
夜,静悄悄,寂寥无声。
映月宫的内室里,灯光摇曳,灵慧公主坐在床边与慕瑛说着闲话:“今日若不是我去劝阻皇兄,沉樱就没了命。”
慕瑛忧愁的望着她得意的眉眼,心中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不喜欢沉樱,可也不希望见着她死在赫连铖手下,特别听着灵慧公主说,赫连铖让人将沉樱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太暴虐了,慕瑛简直不敢想象那场面。
史书上记载的明君,没有一个是性子暴虐的,慕瑛觉得,赫连铖似乎根本没有做明君的资质,他有一种残暴的天性,现在他年纪还小,故此还没完全体现出来,等及他成年,还不知道会如何,天下百姓会不会因此遭殃?
☆、第 126 章 始欲识郎时(五)
赫连铖纳第二个绵福的时候一再推,挨到了八月时分,正是秋风乍起木樨花开的时候。
宫里传出一种说法,樊绵福骑马摔伤,皇上心疼她,不欲以纳宇文绵福的事情让她心里更不舒服,故此原定在六月的,现在却推到了八月。
、“皇上可真是宠爱樊绵福,脸这种事情都替她着想,真是难为了皇上的一片深情。”皇宫里不知就里的宫女们只是羡艳,眼睛里汪汪的能漾出水来:“若是我也能得皇上这一丝丝的宠爱,此生不枉。”
“为了我?”沉樱听着绿竹从外头带回来的传话,嘴角拉了拉:“皇上现在越发会演戏了。”
“绵福,你要想通些,至少皇上在外边还是装出一副宠爱你的样子来。”绿竹低声劝慰着沉樱,将沉樱手中的镜子拿走:“绵福,太后娘娘给的黑玉断续膏可真好用,搽了这三个多月下来,脸上一点疤痕都没留,瞧着比原来更白了些呢。”
沉樱咬了咬牙,脸色沉沉:“肌肤白净又有什么用?反正不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绿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沉樱,伸手将镜子拿了过来:“绵福,你就这样躺在床上怨天尤人也没法子,皇上也听不到你的话,不如抖擞精神,想点法子,看如何能让皇上对你上点心。”
沉樱眼睛一亮:“绿竹,你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成?”
“绵福,现儿皇上心中喜欢的人是谁,奴婢觉得绵福心中该有数。”绿竹站在一旁,低低耳语:“皇上自小与那瑛小姐一道念书,一道玩耍,肯定是有感情的,而那时候绵福却是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太后娘娘,自然是错过了青梅竹马的那段最好时光。”
“你说得对!”沉樱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赫连铖为何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一把抓住绿竹的手:“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见地!可我那时候是被太后娘娘召着进宫服侍她,也没别的法子能去多多亲近皇上,已经是棋输一着,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绵福,这青梅竹马生出的感情固然比较真,可是时间一久,遇到的人多了,事情多了,总会有淡下来的那一日,特别是皇上的身份不同,到时候他那三宫六院的嫔妃多了,不同的美人有不同的风韵,哪里还会将一颗心全系在瑛小姐身上?故此宇文绵福进宫,对绵福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宇文绵福进宫?”沉樱喃喃自语,伸手按住胸口,一阵阵的痛。
她虽然知道皇上会有许多嫔妃,可听到宇文如月要进宫来,还是会嫉妒,母亲曾谆谆叮嘱过她,进宫做了皇上的妃嫔,可不能有半点嫉妒心:“你可以争宠,但嫉妒便完全没必要,皇上身边美人肯定会不少,到时候你还能嫉妒得过来?你看看,你父亲好几个姬妾,我有嫉妒过她们吗?”
沉樱知道她说得对,可现在却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总觉得赫连铖的宠爱要能长久便好——可现在她是连个宠字都没沾边,如何能奢望赫连铖身边的绵福只有一个?
“绵福,你且放宽心,不管皇上如何宠爱旁人,你都不必做出不快活的样子,只管温良贤淑些,皇上看厌了那群莺莺燕燕,总有一日会念起你的好来,毕竟你可是皇上第一位临幸过的绵福。”绿竹并不知道沉樱的初夜是怎么过的,只是在一厢情愿的替沉樱出谋划策,沉樱的脸越来越黑,根本就不敢再去回首那不堪的初夜。
“绵福,你自己好好想想罢。”绿竹见着沉樱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家绵福可真真是没救了,长相比不过宇文家的四小姐,更不及瑛小姐,才学也不见得会高到哪里去,可偏偏还要拿乔做致的,让皇上怎么喜欢得起来呢。
她端了茶盘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甫才推开门,一阵微微秋风夹杂着阵阵木樨的甜香冲了进来,扑鼻芬芳。
沉樱凝神望着绿竹的背影,有些失神,方才她说的话,不住在耳边回旋,一点点的钻进她的心里去。或许她真的该替自己好好打算下,先前一门心思想做赫连铖的绵福,可做了这绵福以后才惊觉,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顺畅。
她已经的赫连铖的绵福了,断断乎不能再回到家中另嫁他人——即便她有这份心思,也没有人敢来求娶,她这一辈子,就会是在宫里耗着了。既然要在宫里呆着,自己也须得好好替自己盘算下,尽可能的挣得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