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元帝顺势将她的樱唇含住:“这么黑的心肝,就只娶你一个皇后,只祸害你一个,可好?”
————
红烛炸开一朵灯花,烛影绰绰。
赵九倚在守元帝怀中,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
对于与契丹和谈一事,赵九仍是有些烦恼:“我都在你来塞北的接风筵席上掷杯承诺要在元宵之前拿下契丹成都了。现在好了,和他们和谈了…不得遵守誓言,我还拿什么脸面来面对诸位将士啊~!”
魂淡!
守元帝轻声一笑:“有我在,谁敢笑你?”
赵九脸儿红了一红:“倒不是因为这个…”
“插科打诨的,倒忘记了正事。”
守元帝不给赵九烦恼的机会,拉着她起身,来到书桌边上。
将自己拿来的一纸诏书打开,守元帝问赵九:“立后的诏书这样写,你可喜欢?”
赵九闻言小心肝一阵猛跳,看着那诏书的目光也是混混沌沌,看了老半天,也只记得一句“越氏青山贤德谦恭,著立中宫皇后…”
从赵九背后将人搂入怀中,守元帝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待开了春,路好走些,你再与我一同回京。回京后,我定给你一场,全天下最隆重的婚礼。”
赵九眼中含泪,强忍几番,才忍住喉头哽咽:“契丹国君为人生性狡猾善变,不守道义。关外十府不在长城之内,各自独立,虽说易守难攻,但若被围困,远水难救近火…这边关,需要一个令契丹军胆颤之人守着。”
守元帝勾着赵九腰肢的胳膊猛一收缩,沉声问到:“你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我二哥不能再带兵上沙场…这能抗下戍守塞北重任之人,只有我。”
守元帝忍住心中滔天怒意:“我大吴人才济济,又何尝少得了这样的人?!”
赵九垂睫,掩住眼中苦涩:“但眼下,没有这样的人。”
赵九话音方落,书桌之上的笔墨纸砚“哗啦”一阵乱响,却是被守元帝一把全部扫到了地上。
阴沉着脸看了赵九一眼,守元帝一句话没说,扭头出了赵九的屋子。
赵九眼中的泪再也没忍住,簌簌落下。
摇曳烛光中,诏书上那一句“越氏青山贤德谦恭”,刺眼而,沉重。
第69章 白素贞和孟姜女
第二天,守元帝未见赵九,打了十个太监。
第三天,守元帝未见赵九,又打了十个太监。
第四天…
秋月看不下去了。
赵九和小喜在屋里聊贴心话时,秋月闯了进来——
“姑娘!您和皇上这是闹什么别扭!难道我上一次给您说的
说得不够好不够到位吗?!”
赵九嘴角,抽了一抽。
小喜倒是来了兴致:“什么
啊秋月?听起来,好像很精彩的样子?!”
“小喜姑娘你要听吗?”
秋月扭头看小喜。
小喜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急于寻求队友的秋月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来:“那…是一个凄美动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
听完秋月说的这一年半里的苦情的守元帝,小喜已经泪流满面——
“真是…感天动地,皇帝冤啊!九九九九,皇上这么痴心一片,你还要和他闹别扭给他心里添堵,你还是人吗?!啊?!你这是人干的事吗?!啊?!简直六月飞雪!!”
赵九伸手,一巴掌把小喜扇飞——
“谢小喜!你够了!”
————
送走了秋月和小喜,迎来了向雨前。
将门窗检查了一遍,向雨前才在赵九面前坐下,问她:“你和皇上…是怎么回事?”
赵九低着头:“他给我看了立我为后的诏书。”
向雨前静默片刻,才问:“你真的要和他回京?”
做,他的皇后?
赵九苦笑:“雨前,你明明知道…”
向雨前眼中一抹不明颜色闪过,紧蹙的眉头倒是松开了。
眉间一点朱砂,艳若春光。
往前一伸手,向雨前想要将赵九放在桌面上的手拢住。
却被赵九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向雨前的手微微一滞,紧握成拳,搁在桌上。
“不若,你与我假成亲…先将他骗住,再从长计议。”
向雨前淡淡说道。
赵九闻言,扭头看向向雨前。
向雨前只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拳头。
赵九又扭回头去:“不好。”
向雨前怔了一怔,才问:“为何?”
还是看着自己的拳头。
赵九眼眸低垂:“我不愿,自欺欺人。”
————
赵九和守元帝的冷战,波及甚广。
不明真相的小伙伴们都很费解。
尤其是随守元帝前来塞北度假…唔不,御驾亲征的京官们,尤其地,费解。
——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和越四小姐相敬如宾(?)处得可好了吗?怎么才从兵营那边回来风向就变了?不应该啊…
费解归费解,衷心还是要表的。
表忠心的第一要义,就是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自己送上去给他解气。
忠臣们一颗红心向太阳,表忠表得很到位。
守元帝从善如流,处罚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眼看着俸禄银子哗啦啦地被皇上砍掉,充入官中,忠臣们痛并快乐着——
像我们这样牺牲自己,娱乐老板的好活计哪里找!
真是忍不住对自己竖上一个大拇指,道上一声——
“赞!”
将军府里鸡飞狗跳,没有人注意到,庞大的随君进塞北的京官中,少了一个目光炽热如火的少年郎。
————
就在赵九与守元帝冷战的第五日,将军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看着站在门口那位仅穿了一件单衣的貌美女子,守门的将士觉得很头痛——
这大冬天的,姑娘你就不能自爱一点,穿多一点吗?!
那位身着雪白长裙的女子青丝绾就,斜插一支一丈青,全然未查路人们迷茫的目光,在簌簌鹅毛大雪之中,颤着音,唱一曲
——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女子且歌且舞,宽大水袖甩得流云一般,身姿轻盈,饶如就要乘风而去。
女子的舞姿美则美矣,无奈风雪太大,她又衣衫单薄,不一会儿,这歌就唱漏了气。
但是她仍在苦苦支撑。
“三张机…咳咳…”
就在女子支持不住时,将军府里终于有了动静。
女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巧目顾盼,痴痴地盯着将军府那关得紧紧的大门。
在她的殷殷期盼中,沉重的木门“吱呀”拉开,里面走出一位面皮俊俏的小将军。
女子眼中带了几分失望,神情落寞得让守门的将士忍不住将小心肝,抽了一抽。
小将军咳嗽一声,免了守门将士的礼,才对那女子说到:“姑娘,我们四小姐吩咐下来了,您要是到这将军府上寻人,就好好儿地递了拜帖,她自会安排你与所求之人相见…若您是来鸣冤的…咳咳,燕州府衙在城东,要不要我派人送您过去,然后顺便帮您击击鼓?”
看您这小身板,估计是敲不动那牛皮大鼓的。
女子红了面颊,艳若桃花,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这位将军,奴家,实是为寻人而来~”
“这样…”小将军看着美人巧笑,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那,那你也要递拜帖的…”
说完小将军在心中感叹——
哎哟喂,差点就把持不住坏了规矩了!
“奴家…”
女子咬着下唇,眼中雾气朦胧,一副委屈之极模样。
小将军死守最后底线:“并非末将不肯帮您,实在是…将军府的规矩,不能违抗!”
女子泪眼朦胧,看得围观男子们一阵心痛。
“奴家…”
女子才软软糯糯地说完这一句,就抬头抵着额头,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倒下。
“哎呀!”
小将军心中一痛,连忙扑过去。
女子在雪地上几番旋转,终于倒到了及时赶来的小将军怀里。
小将军面色急切,将身上大氅脱下抱住女子,大喝道:“张无为!快去找大夫!”
————
听完下面人传报,赵九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待传报之人离去,秋月才向前一步,对赵九说:“姑娘,那人,那人可是江南第一名妓季繁锦啊!”
放她进来,只怕,只怕要生大乱!
坐在赵九身边绣花玩的小喜一听来人名头,顿时来了兴趣:“对啊对啊九九!这样的女人,最最可怕!表面上人畜无害楚楚可怜,可心肝黑得…啧啧。江湖上,专门给这样的女人取了个外号,叫,绿茶表!”
“阿噗——”
听小喜这样一说,赵九一口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
“绿茶表?”
赵九看着小喜,一脸有兴趣。
“是不是很形象?”
小喜反问。
赵九想了一想,说:“女人之间的相互诋毁,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小喜你以后也别这样说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但是你不为难她,她就要来给你添堵啊!你可别和我说你没看出她是冲谁来的?!”
赵九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向雨前?”
小喜面部抽搐了一下。
赵九想了一会儿,又回答:“我二哥?”
小喜忍无可忍,把桌子当成了赵九的脑袋猛一拍:“傻缺!你就不能往狗血里想吗?!”
赵九恍然大悟——
“蓝可啊——!”
小喜一巴掌挥过来——
“是你家元大蚊子啊你气死我了!!”
————
冰天雪地里这一场只跳了个开场的舞,让江南第一名妓季繁锦,染上了风寒。
纵然染上了风寒,这季繁锦小姐仍不改其热爱艺术热爱舞蹈的初衷,才看完大夫喝完药吃完饭,就穿得冰清玉洁地,来到了守元帝所住院外,继续…跳舞。
数九寒冬,雪下得像拔鹅毛一般。
季繁锦哑着喉咙,把一首佳人盼郎归的曲子唱得柔情白转,断人肝肠。
救她回来的小将军——蓝可——原先是劝她回屋,可听着听着,就变成站在边上感动抹泪了。
——皇上啊~!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您怎么忍心看她挨冻受风寒…
蓝可于心有戚戚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将军府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这季繁锦的声音又大小刚好,倒是让全府的人都听得着。
被季繁锦歌声困扰的小喜烦躁地在赵九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按捺不住,掀桌!
“她以为她是谁啊!白素贞吗?”
小喜怒骂一句,抢过方走进屋来的秋月手中的水盆,飞奔而去。
春花不明所以地问赵九:“姑娘,这和白素贞有什么关系?”
赵九将放在兵书上的心收了一收,扭头正色回答:“小喜她读书少,乱说话很正常。推敲她说的话,就是吃饱了撑死。”
春花:“……”
赵九又想了一想,才补充:“不过…依着我对小喜的理解,约摸她要说的是孟姜女吧。”
这下子不仅春花“…”,秋月也“…”了。
——姑娘,二哥莫笑大哥!这个孟姜女,也没法套用到季繁锦身上去啊!
第70章 抢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
且说小喜端了水盆子往守元帝院落奔去,虽说这雪天路滑,她手里水盆里的水倒是一点都没洒出来。
不消多时,小喜便奔到守元帝住处。
院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和闻讯而来的将士们。
几个京官挤不进去,在外面直跳脚——
你们…你们也给我合适一点啊!这是皇上的住处啊挤那么多人是要闹哪样!
…好歹也让个位置给我进去瞧一眼那艳名远播的季繁锦嘛!
季繁锦唱得凄婉,围观群众听得动情,守元帝院外形势一派和谐。
小喜眼看人头攒动自己挤不进去,干脆轻身掠上屋檐,再跳到蓝可身边。
看热闹的人们均吓了一跳。
季繁锦不为所动,该怎么唱,就怎么唱。
小喜站定,冷笑一声,手中水盆往季繁锦身上一泼!
在人民群众的惊呼声中,一大块冰块晃晃悠悠,砸向季繁锦…
也许是因为生病脑袋不清楚,又也许是因为演出太过投入,纵然冰块的速度很慢,季繁锦还是被砸了个正着。
在冰块“啪嗒”摔裂在地上的声音中,围观群众的脸也跟着裂了。
小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哎呀,这塞北太冷,没留神这水就结成冰了…下次我一定跑快一点泼得又麻利又潇洒哈~!大家下次记得继续捧场哈~!”
围观群众脸上的神情就和那北风一般,冷飕飕的。
被冰块砸中的季繁锦娇喘连连,东倒西歪,看似就要扑倒在地上。
…却老半天都没倒下。
小喜推了蓝可一把。
蓝可一个踉跄,冲到季繁锦身旁。
季繁锦就从善如流地倒到了他怀里。
啧啧,绿茶,绿茶!
小喜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就在季繁锦倒到蓝可怀里后,守元帝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掌旗站在门边,脸黑得像锅底:“皇上要歇息了,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掌旗话音方落,大家速度做鸟兽散。
只剩下小喜扔在地上的那个铜盆,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掌旗看着那铜盆越转越慢,最后,叹了一口气。
————
关于季繁锦出现在将军府一事,守元帝不过问,赵九不过问,越青山也不过问。
然后,季繁锦就和蓝可好上了。
速度之快,堪比飞流直下瀑布奔水。
为着这事,小喜还和蓝可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
两人一边问候着对方父母,一边把半座将军府拆了。
赵九勃然大怒,罚小喜和蓝可各抄一万遍佛经。
蓝可老老实实抄了。
而小喜交上来的,是一万遍的——
“蓝可你不懂爱!雷峰塔他会掉下来!”
赵九看着纸上小喜张牙舞爪的字,觉得这雷峰塔真掉下来了…就正好砸在她脑袋上。
“你写的都是些什么!”
赵九头大如斗。
“蓝可那个骗子!说好的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小喜一脸愤愤不平。
赵九嘴角抽了一抽。
————
赵九与守元帝冷战第十日,两人终于在游廊拐角处不期而遇。
距离三步之遥时,两人双双停下了脚步。
赵九淡淡低头,敛衽,行国礼。
守元帝亦是淡淡,唤了“平身”。
赵九谢恩,起身。
两人继续各行东西。
就在擦肩而过时,赵九脚下一虚,猛一踩空,一把跪倒在地。
掌旗还未作反应,守元帝已经将赵九从地上抱起,关切问到:“怎么?”
赵九面色青紫,唇色苍白,额上有豆大汗珠涔出。
却回答:“回,皇上,臣女无碍。”
守元帝只抱了她往赵九院落方向走去,只扔了一句话给掌旗:“快宣太医。”
掌旗得令速速退下。
赵九咬着牙,扯了扯守元帝衣袖:“我没事…不必宣太医。”
守元帝无视她的话,脚步加快,片刻便到了赵九院外。
正好,向雨前就要进门。
看到向雨前,赵九急急叫了一声:“雨前!”
向雨前扭头,见状,眉头蹙起。
一劈手,便要将赵九夺还。
守元帝微一偏身,避开向雨前这一招,喝道:“放肆!”
向雨前不惧不让,一把抓住赵九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扯。
守元帝伸手阻拦,却没料到赵九心向着向雨前,顺势就挣脱开他的桎梏,跌到向雨前怀中。
看着赵九扶着向雨前肩膀低头喘息,守元帝双唇紧抿:“赵九,过来!”
赵九扯了一个虚弱的笑:“皇上,臣女只是吃坏了肚子,不需看太医。”
守元帝眼眸冰冷,还是那一句:“赵九,过来!”
这下子终于惊动到了赵九屋里的人。
春花秋月小喜三人齐刷刷跑了出来。
再齐刷刷地看着僵持在院门口的三个人。
向雨前一把拦在赵九身前,说:“皇上,青山此时不太舒服。您若有要事,改日再传召她罢。”
守元帝全然无视向雨前,只是盯着向雨前背后的赵九:“赵九,过来!”
赵九抬头,一脸哀求地看向守元帝。
心中一痛,守元帝再也顾不上什么的天家颜面,亲身上前,抢人。
向雨前不欲与他缠斗,勾了赵九的腰肢,往后一纵,便轻飘飘地上了屋檐。
守元帝先发制人而未得,撩了袍,追了上去。
眼看着三人纵远,小喜跺了跺脚,赶紧跟在后面。
————
大雪又下了起来。
片刻功夫,向雨前就要纵出将军府。
守元帝心知出了将军府,自己不熟街路,极易被向雨前甩开,心中一急,踩到一片湿滑瓦片上,直直摔下屋顶去。
探手在地上一撑,飘然掠开,守元帝才不至于摔得狼狈。
但是眼前已经不见了向雨前。
守元帝站在屋顶,茫然四顾。
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是何滋味。
片刻,大雪就覆了他满身。
————
在守元帝跌下屋顶时,小喜超过他,紧追向雨前不放。
一是向雨前带了个人,二是小喜本身轻功很好,不一会儿,小喜便追上了他两人。
废话不多说,小喜劈手夺人!
向雨前与她过了两招,才怒喝一声:“谢千忧!你莫捣乱!”
此时,赵九已经晕死过去,像一口麻袋一般,被向雨前抱在怀里,一晃一晃,又一晃。
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赵九,小喜怒了:“向雨前你还是不是人!九九都这样了你还不让她看太医!”
向雨前面色一沉:“你休要多事!”
“我多事?!”小喜冷笑一下,手中粉末洒向向雨前面上,“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九九之间哪容得下你废话!”
向雨前没料到小喜会使诈,一个避不及,让一些粉末随着风吹进了眼里。
就在向雨前动作这一滞之间,小喜已经将赵九抢了过来。
“狼心狗肺!”小喜将赵九背负在背上,急急奔向将军府,“我是不会把九九交给你的!”
迷了眼的向雨前看不清东西,只能冲着小喜离去的方向低喝一声:“以后…你莫要后悔!”
“劳您费心!”
小喜的声音远远飘来,而后,随风散落在空中。
第71章 最强八字
赵九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墨汁一般。
北风呼呼刮着,吹得门窗剧烈响动。
赵九只觉腹中一阵一阵钝痛,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锉刀一下一下绞着她的肠肚。
以手使劲压住腹部,赵九咬着牙,蜷缩成一团。
再忍忍,再忍忍这五天就过去了。
赵九安慰着自己,额上冷汗涔涔,有如浆出。
突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捂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赵九思绪紊乱如麻,眼前只一片金光。
“雨前?”
强忍剧痛,赵九低声,问了一句。
那手掌微微一僵,赵九耳边一道温润男声响起——
“是我。”
赵九又是一阵恍惚:“元宵?”
“是。”那声音听在赵九耳中,令她心安,“我扶你起来喝了药吃了粥,你再继续睡。”
赵九混混沌沌应了一声,任由守元帝将她扶起,喂药喂粥。
吃完,赵九还是全身无力,几次想要看清守元帝的脸,眼前却一片氤氲,守元帝在她眼里就那样和烛火茫茫连成一片。
扶着赵九再度在床上躺好,守元帝又问:“觉得怎么样?”
赵九又恢复了蜷成一团的姿势,回答:“痛。”
顿了一顿,赵九又说:“冷。”
说完,赵九只听见守元帝叹气一声,接而身边一凉,一个温暖的身体钻进被子里来。
赵九本能地朝热源靠拢。
守元帝伸手,顺势将赵九整个儿抱到怀里。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你好好睡。”
守元帝的声音低淳如美酒,让人沉迷。
赵九依偎在他怀里,又痛又迷糊,最后还是睡着了。
————
赵九在床上这一躺,就是四天。
守元帝也陪着她,照顾了她四天。
第五天,赵九终于能坐起来了。
喝完守元帝递来的汤药,赵九问:“你都知道了?”
守元帝神情淡然:“是。”
见他回得这般自然,赵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将赵九放在被子外的手塞回被子里,守元帝淡淡问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还是不愿意来找我吗?”
赵九沉默片刻,才说:“我…那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想先找二哥,想清楚了,再去见你…倒是没想到才到塞北不久,就打仗了。”
“只是这样?”
守元帝追问。
赵九沉默。
“小九。”
守元帝叹息一声。
“我…本来是想去京城找你的…”赵九还是开了口,“就在路过庐州时,我遇到了沈仲。”
守元帝眉头微微一皱:“然后。”
“那时候雨前给我买了顶纱帽…碰到沈仲时,正好风将围纱吹开了…”
“……”
“再然后,他就被吓到了…”
赵九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背面上喜庆的牡丹,继续说:“我…真的很怕,很怕你见到我时,会和沈仲一样…”
一样大叫着,跑掉。
“到头来,还是因为你不信我…”坐在床沿的守元帝低头,与赵九眉心相抵,“以后,万事都交于我处理决断,你就…别离开我了…好吗?”
好吗?
“好。”
好。
但愿君心似我心,始知相忆深。
————
一切迷题都已经解开,一切误会都已经消除。
可看到眼前那一纸诏书时,赵九还是,迟疑了。
叹息一声,赵九闭眼,将诏书合上:“皇上…我还是不想做越家的罪人。”
“莫叫我皇上。”守元帝说着,握住赵九冰凉的手,“不是说好了,万事都交于我处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守元帝语气温和而坚毅,“宫中太医医术卓绝,再不济,亦可放榜天下。大吴地大物博,杏林妙手如云,又怎么治不了你这点小疾。”
赵九沉默。
守元帝伸手,从背后将她抱住:“若你不放心,我们还可以从宗室之中过继一个男孩…虽说不是生身骨肉,但养育之恩亦然深厚…老时,他定会待你胜之生母。”
“但…先皇只余你与八王爷二子。若过继,必然会从他子嗣中挑选…”赵九默默分析时局,“八王爷生母为当今太后…太后野心如狼如虎,若取八王爷子嗣,只怕日后大吴落入她掌中…”
“还不知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守元帝轻声一笑,将怀中女子抱得更紧,“小九,莫管身后事。”
只管,怜取眼前人。
————
赵九不舒服这几日,守元帝将她包得滴水不漏,向雨前几次请见,都未见着。
“元大蚊子还是这般小气。”小喜磕着瓜子,和赵九闲话,“见向雨前一面又不会少块肉。”
“你小声些。”赵九看了一眼书房方向,“他听得见的。”
小喜“噗嗤”一声笑:“听到我这评价,他只会开心不会生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