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
向雨前言语卑微,而面上却无卑微神色。
守元帝冷笑一声:“掌旗,将这大逆之人拿下!”
“是!”
掌旗得令,起身,五指成抓,直袭向雨前门面!
待掌旗指抓袭到鼻尖,向雨前才出手。
只闻“咯吱”一声,掌旗的手腕,已经被向雨前两指夹断。
受此重伤,掌旗只咬牙硬撑,又出另外一手!
向雨前此次只轻轻拦住,又伸手在掌旗穴上一抹,便将掌旗制住。
向雨前捏着掌旗的手腕,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皇上此次带的人太少。看来,要将我拿下,那也只得皇上您亲自动手了。”
守元帝面色寒如冰雪,正欲唤人,长廊尽头便浩浩荡荡来了一批人。
为首之人,是越青城。
路过赵九院外,看到僵持在赵九院门外的两人,越青城微微一怔。
灯火明灭之中,向雨前急急向越青城使了个眼色。
越青城得其意,片刻心下已经转过千百念头,不消多时就拿定了主意。
上前几步,越青城在守元帝面前跪下:“皇上,臣有要事禀奏。”
跟随他之人,也声势浩大地跪了一片。
恰好看到两人互打暗语的守元帝不动声色,只命令道:“奏。”
“今日傍晚,契丹使臣前来。臣已派人将他一行接入驿馆,次日再令他入府叩见皇上。皇上以为如何?”
守元帝冷冷一笑:“越将军不是已经替朕拿了主意吗?这时候又何必来问朕的意思。”
“微臣不敢。”越青城只一副赤血丹心状,“臣恐皇上已经歇下,贸然觐见怕扰了龙体安息…现下皇上得空,不如与臣同移步书房,共商契丹来使一事?”
守元帝垂下眼睫,不置可否。
越青城也是不急不躁,安安静静跪着,等皇上下旨。
半响,守元帝才开口说到:“这事还有什么好议的,契丹使者此来除了求和更无其他可能。越将军身体虚弱,还是早些将息…省得明天气弱,有损大吴国体。”
越青城面色不改,恭恭敬敬说到:“臣谨遵皇上教诲。”
“朕也该回去了。越将军,向雨前是你的人,他今晚上伤了御前侍卫,又对朕不敬…你只看着罚罢。”
说完,守元帝谁都没看上一眼,转身,走人。
待守元帝走远,越青城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叫人将掌旗送至太医处救治后,才看了看赵九的屋子,问向雨前:“她——?”
向雨前点点头:“是的。”
越青城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就请你多担待了。皇上那边,自有我撑着。”
向雨前又点点头:“青山交给我,你自放心。”
——————
次日,守元帝于幽州越家将军府,召见契丹使者。
将军府正厅内,契丹使者悄无声息地跪了一地,三拜九叩,行君臣大礼。
礼毕,头仍抢地,待守元帝传令平身。
守元帝却恍如未见座下有跪着人,只偏了头,问坐在他左手侧的越青城:“越将军,今日怎不见越卿?”
越青城站起身,拱手回答:“回皇上,青山今日天未亮,便策马前往西北边营寨练兵去了。”
“哦——?”
守元帝拉长声音。
听皇上这一声中带着不悦,越青城问到:“皇上寻她可是有要事?是否需要臣派人将她传召回来?”
守元帝笑了:“如此也好,越将军便派人去传回越卿罢。”
越青城没料到守元帝答得这样干脆,怔了一怔,才应到:“臣…即刻就派人去传话。”
守元帝点点头:“如此甚好。”
与越青城闲话完毕,守元帝才转头淡淡对地上的契丹使者说到:“都起来罢。来人,赐座。”
——————
契丹这次求和,诚意十足。
不,准确地来说,丧权辱国得诚意十足。
且不说每年的朝贡翻三倍,被大吴夺取的五城无须归还,还献上牧草最为肥美的两座城池,并,赔偿黄金三万两。
另,献上契丹新晋升的第一美女,契丹王的小女儿,十二岁的琪琪格公主,以充守元帝后宫。
呃…
在场的京官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
——这契丹国王的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祸事明明就因大女儿而起,这时候又眼巴巴地把小女儿送来…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还十二岁!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成什么气候啊!
念完所有条列,契丹使者便将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娇小女孩子往前一推,说:“这位,就是我国的琪琪格公主。”
方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使臣身上,这下听使臣这么一介绍,纷纷将目光投到那娇小的女孩子面上。
浓密的剑眉,一双水汪汪的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张白色的面纱…
呃,带着面纱啊,那还真和我国的女魔头将军有一拼,不过一个是遮上半边脸,另一个是遮下半边脸…
京官们闲得慌,唯有胡思乱想。
守元帝的目光在琪琪格公主面上顿了一顿,才淡淡说道:“朕知道了。把公主留下。过十日,朕便会答复与你。”
京官们愣了一愣。
——这是什么神转折!皇上难道你走的是老牛啃嫩草路线…难怪一年多未纳妃。原来是我等呈上去的女子,都太老了啊!
嗯,回去一定和诸位大臣好好商量,选些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进宫。
契丹使臣也愣了一愣。
——不是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么!大吴皇帝你也忒毒了,还没同意我们的条件就要对琪琪格公主…
禽兽!
虽然心下不满愤怒,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契丹使臣留下了公主和随公主而来的侍女,回了驿站。
派人将琪琪格公主在将军府内安顿好,守元帝转头,看向越青城:“眼前事已了,越将军…你不是派人传召越卿了么?怎么还未见有人回来?”
越青城也是一脸费解,对站在他身后的侍卫说到:“再派几个人去瞧瞧,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那侍卫点头,出去。
京官们本以为见完使臣大家就可以各自滚蛋回房混吃等死,谁知道皇上和越将军又来了这么一出,于是只好静候在厅里,等着这君臣俩把戏演完。
约莫半刻钟时间,侍卫回来了。
耐心等着侍卫在越青城耳边低声说完悄悄话,守元帝这才问到:“越将军,何以不见越卿归来?”
越青城恭恭敬敬站起身:“回禀圣上…青山答曰此时正是练兵紧急时刻,不便抽身返回,还请皇上见谅。”
“如此。”守元帝微微一笑,“那朕去营中阅兵,也并无不可吧?”
第64章 当官太糟心了
听到守元帝这样一说,越青城面色微微一变,又说:“现下天色已晚,营寨又在城郊,一来一去,也是要一个多时辰。皇上若真想巡营,不若明日一早,臣随您同去。”
守元帝看了越青城良久,才说了一句:“如此,亦可。”
——————
次日早晨,越青城早早备下马车,与微服的守元帝一齐,去往城郊大营。
半个时辰后,君臣来到营寨之外。
寨门口,赵开恒等副将,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马车停下,守元帝与越青城一前一后下了车,众将士山呼“万岁”,跪倒一片。
守元帝目光在总将头顶巡过一遍,说:“众卿家平身。”
高呼谢恩,诸人起身。
守元帝面色微沉,问到:“怎不见越卿前来接驾?”
饶是武将神经粗大,这会子也听出了皇帝口中的怒气,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随意答话。
越青城无奈,只好点名问话:“赵开恒,你且说与皇上听,青山哪里去了。”
赵开恒道了个“是”,这才回答:“回禀圣上,虽说四小姐这几日都在营中,我等,我等却未见得上一面。”
听完赵开恒这话,其他将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个个面红起来。
尤其是那蓝可,忍不住偷笑着,形容暧昧。
守元帝眉头皱了一皱,直接指着蓝可,说:“你,解释一下,为何笑得如此暧昧。”
看到守元帝点名蓝可,越青城嘴角抽了一抽。
——混帐!可别给我捅什么篓子!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蓝可躬身答道,“每个月里总有那么几日,向公子与四小姐一同消失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听到蓝可这样回答,掌旗心中叫苦不迭——
蓝千兵!话能不能别说得那么暧昧啊!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人的感受好不好!伴君如伴虎啊!
果不其然,守元帝黑了脸:“向公子?那个叫向雨前的?”
“可不是!”蓝可嗓门大,说话又快,越青城拦都拦不及,“放眼四海,也就向公子配得上我们四姑娘了!大家伙可都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呢~!”
掌旗眼前一黑,心想——
完了。
——————
守元帝阅兵的整个过程,都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诸位陪同京官将士皆是心惊胆战,都想不明白是哪里没做好,拔了虎须,逆了龙鳞。
掌旗一脸视死如归。
越青城似有所悟。
塞北军中,刀枪闪烁,剑戟森严,兵卒威如猛虎,战马矫若蛟龙。
看得一干随行京官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弃笔从戎,征战沙场!
但,守元帝还是一副冰块脸,众人勿近。
在歇息时候,蓝可一语不当,被守元帝捉住,叫人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
京官们们听着棍仗声声,抹了一把冷汗——
还是,还是继续当文官好了。我们这小身板,估计不经打…
十个板子打完,蓝可还是活蹦乱跳的二缺一个。
京官们看着一点事儿也没有的蓝可,觉得很糟心。
——怎么就没把他打残啊!这爱作死的小年轻在皇上跟前晃悠,摆明了不要大家好过嘛!
像是感悟到众京官心中所想,守元帝又揪了蓝可一个错处,打。
越青城是看出症结所在了。这次打完蓝可,就传了话,让他好去好好休息,不用跟在御前了。
但是,谁知道蓝可这么一根筋啊。
看到好好儿跪在皇上面前大表衷心大声说着自己可以再来一百板子的蓝可,越青城无奈扶额——
早知道,就让人直接把蓝可拖下去不给他过来了!
哎,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蓝可信誓旦旦,京官抽筋练练。守元帝也没白费蓝可这番心意,这次不打他了,改叫他将
,录上一千遍,后天交上来。
蓝可的表情,顿时就裂了。
“皇~~上~~您还是打我吧~!狼牙棒也没问题的啊~~~”
蓝可痛哭流涕。
打屁股腰痛,抄书什么的,要命啊!
守元帝冷笑一声,拂袖走开。
京官们一脸崇拜地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觉得守元帝身上隐约有佛光笼罩,光芒大盛。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高!实在是高!
——————
整治完蓝可,守元帝继续巡营。
巡遍三军,守元帝没有离去的意思,晚饭时刻,随着众位将士一起,吃大锅饭。
看着后勤兵拿上来的令人不能直视的饭食,京官们再一次糟心了——
皇上!您真的要吃这个东西吗?!
…您吃没问题啊!但是能不能别扯上我们啊!
TVT。
像是听到了诸位京官心中的呐喊,守元帝冷冷一笑:“诸位爱卿在京中锦衣玉食,怎能了解这边疆驻守辛苦。这忆苦思甜饭,是必吃的。朕吃得了,你们吃不了?”
听到守元帝这话,京官们诚惶诚恐,跪了一地,大呼冤枉,争先恐后表明,这饭吃得了,不仅吃得了,还吃得完。
“一定吃得完?”
守元帝继续冷笑。
京官们点头如筛糠。
“赵开恒,你吩咐下去,给诸位爱卿,每人准备两人份的饭菜。这饭钱,到时候朕自会从他们俸禄中扣除。”
京官们一脸苦瓜相,却都无计可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谢主隆恩。
此后一番鸡飞狗跳不表。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闹心的饭,京官们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结果守元帝决定——
夜宿塞北大营。
京官们都癫狂了!
——糟心,实在是太糟心了!
——————
夜深人静,兵卒将士已经安寝,诸位京官也已经歇下。
只守元帝帐内还亮着烛火。
掌旗进帐时,守元帝在看墙上挂着的塞北山河图。
“有什么消息”
守元帝头也不回,问到。
掌旗不跪,只行礼,回到:“属下在营内打探过一番,昨日,并未有人见到…见到越四小姐。不过四小姐一向神出鬼没,也许早早来过也未可知。”
守元帝冷哼一声:“这越家仗着功高震主,料定了就算睁眼说瞎话朕也奈何不了他们…依我看,赵九,的确不在营中。”
听到守元帝称的是赵九而不是越卿,掌旗微一恍惚,才问:“皇上有何示下?”
守元帝沉吟片刻,才淡淡说到:“在他们的地盘上,我还能怎么着。静观其变罢。”
——————
接下来两日,越四小姐仍未现身。
越青城很是淡然,从不主动提越青山,只陪皇上在军营里面玩。
敌不动我不动,越青城不提,守元帝也不提,只在军营里面折腾人玩。
折腾完将士折腾京官,偏偏又折腾得很有理,扣的罪名都很得当。
众人苦不堪言。
军营里鸡飞狗跳,掌旗看着很心酸。
——姑娘您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
——————
守元帝折腾塞北大营的第三天早上,有人回报,越四小姐越青山求见圣上。
掌旗闻言喜上眉梢,连忙看向守元帝面上。
守元帝皱了皱眉,半响才回了一句:“不见。”
掌旗心中一凉,眼睁睁看着那传报之人下去了。
守元帝看着眼中折子看了好久也没批上字,最后还是叹了一声,将手中奏折和御笔一起扔在桌上,对掌旗说:“你也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掌旗应了一声“是”,赶紧退下。
在帐外站了一会儿,掌旗想了一想,决定去找赵九。
在大营内寻了半天,掌旗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连忙跟上。
转过两只营帐,看到站在一株光秃秃大树旁的两人,掌旗愣了一愣。
那不是随皇上从京中一起过来的杨大人吗?他,他怎么会和姑娘在一起?
第65章 断桥相会
此时,京中随皇上前来塞北军营的杨大人杨秉舟,正一往情深地看着赵九,深情款款地表白——
“枕心,你可还记得我?我是你的秉舟哥哥呀~”
赵九打了个寒碜,掌旗也打了个寒碜。
赵九摸了摸手背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问:“秉舟…那个秉舟兄,请问您哪位啊?”
“噢~枕心!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杨秉舟一激动,一把抓住了赵九的双手,“小时候我俩还睡过一张床呢!你那时候,还尿在我床上了…”
赵九嘴角抽了一抽,掌旗嘴角也抽了一抽。
“不过…也许是因为你那时候太小,还未记事罢。”杨秉舟为赵九寻了个理由,继续深情表白,“但是没关系!人生还很长,我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走~~对了,小枕心,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赵九眉毛跳了一跳,却没说话。
杨秉舟全然未觉,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喜欢女孩,但是只要是你生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哎呀看我这笨的,多生几个不就好了嘛~~又不是养不起。”
赵九挣脱开杨秉舟炽热的手掌,一把扯下面上的薄银面具。
杨秉舟愣住了。
看到不带面具的赵九,掌旗也愣住了。
赵九轻轻一笑,那一道深入骨髓的疤痕狰狞可怕:“就算,我长成这样,也没问题吗?”
杨秉舟缓过劲儿来,却也跟着笑了:“我当多大事,息了灯不都一样的么。”
赵九:“……”
掌旗:“……”
“虽说你我姻缘是父母之命,但是我打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杨秉舟继续含情脉脉,“如果说爱你是一种错,那么我愿意,一错再错。”
赵九抖了一抖,问:“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我几岁?”
“好像,好像一岁多的样子。那时候的你肉嘟嘟的,粉雕玉琢的一个粉娃娃,可讨人喜欢了。”
赵九扶额叹气:“我那时候才一岁啊!”
你也能爱得上?!还是人吗?!
“爱,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杨秉舟再度执起赵九的手,继续情意绵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赵九:“……”
掌旗:“……”
“关于我俩异地的问题,你也不必忧心。我回京后自会向皇上辞官,然后再来塞北陪你,你看可好?”
“不好。”
“不好。”
这一句“不好”响起,在场的人都愣了一愣。
怎么,怎么会有两个声音?
赵九四处张望了下,最后,目光落在掌旗身后。
掌旗懵懵懂懂,回过身。
看到了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的守元帝。
猛打一个激灵,掌旗才记得跪下行礼。
杨秉舟这边得掌旗行动提醒,也跟着跪了下去。
手里还拉着赵九,一把把赵九拖到了地上。
膝盖磕在地上,一阵痛,赵九这才反应过来,将杨秉舟的手挣脱开来。
守元帝背对阳光,谁也不知道他在看着那里…却都感觉到背上阵阵寒意,冻得人受不了。
低压了好久,守元帝才开口说话。
他说:“除了越青山,你们都给朕滚下去!”
掌旗老老实实滚了。
杨秉舟抬头正欲再挣扎一番,头顶又是一声炸雷:“滚!”
杨秉舟想起守元帝这几日在营中责罚,额上冷汗涔涔留下,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此处仅余赵九与守元帝。
“起来说话。”
守元帝说。
“臣女不敢。”
赵九回答。
“废话少说,起来。”
赵九不敢忤逆圣意,站起来了。
“过来。”
赵九迟疑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
还是离守元帝有一臂之遥。
守元蹙着眉,一把伸手把赵九扯到跟前。
鼻尖抵在赵九额头上,守元帝咬牙切齿地说:“一年半没见,你这桃花倒是开得不错。”
赵九眉头一跳,答到:“皇上谬赞。”
守元帝闻言,手上使劲,将赵九的胳膊捏得“咯咯”作响:“这几日,哪里去了。”
“和雨前出关勘察地形。”
“雨前,叫得真是亲昵…”守元帝冷笑一声,“勘察地形,朕看未必!”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
赵九此话一出,两人长久沉默。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守元帝方叹息一声:“小九,你我之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赵九心下一痛,仍低头不语。
伸手,将佳人揽入怀中,守元帝语气怅然:“咫尺天涯,不过如此罢。”
赵九将手抵在守元帝心口,感觉到那下面的心脏一下下,跳动得稳健,而又急切。
“我…”
赵九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撕裂,尖锐刺耳。
是,憋得太久了吧。
“嗯?你怎么?”
守元帝声音温润,一如当年。
赵九眼前恍惚就浮起了庐州夜景。
一树红梅,半院笼火。
元宵的眉眼在漫天烟火中,模糊而又,清晰。
元宵,元宵。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会再叫这个名字。
————
半天没等到赵九的回答,守元帝又问了一遍:“怎么?”
赵九轻轻一撑,要推开守元帝。
却不想守元帝先她一步,加强了力道。
——最后还是没挣脱开来。
“今天你我不把话说清楚,就都别想走。”
守元帝声音低沉,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赵九苦苦一笑,说到:“我是许了人家的,方才你也看到了。”
“许了人家又何如。便是你嫁了,我也不在乎。”守元帝顿了一顿,“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好好活着。
回应守元帝的,仍是赵九长久的沉默。
守元帝又用力,将赵九抱得更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掌旗在太阴山寻回你的佩剑与断镯,说你凶多吉少。我不愿相信,仍苦苦寻找。幸而苍天有眼,让你我得以重逢。这次,我是再不肯放手的。”
“…你当年说过,若辜负,不复相见。此话我从未忘记,登宝一年有余,未纳一妃一嫔。中宫后位,一直都为你而留空。”
“…那些事,你现在不愿意说,无妨,我愿意等。”
“…小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仍是我心中唯一的小九。而我,仍是只属于你的元宵。”
一席话下来,守元帝的衣襟已经被赵九的眼泪渗湿。
轻轻拍着赵九的背,守元帝说:“别哭,一切有我。”
——————
哭了大半响,赵九好不容易才止住泪,张了嘴正要说话,平底一声炸雷惊飞满树乌鸦——
“四小姐!!不好了!!大营外面有个女魔头在拆门!说是认识你!向公子快撑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问了人得了赵九去向的蓝可风风火火地杀到这营地最偏僻的地方,才嚎完,就傻眼了——
皇皇皇皇皇皇上抱着四小姐!!
四四四四四小姐还在哭!!
我一定是在做梦…
蓝可想着,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
欲哭无泪——
为什么还是抱在一起的啊!我这梦醒不来了吗?!
正常人被撞破J情不是应该又急又快地分开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守元帝完全无视了一脸尴尬的蓝可,拍拍赵九的头,说:“故人来了,我们去迎一迎罢。”
赵九红着脸,点了点头。
守元帝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给赵九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哭起来还是这样乱七八糟的。”
蓝可觉得自己已经瞎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柔情似水的皇上是哪里来的啊!
被人下蛊了吧啊啊啊啊!!
——————
红着一双眼睛的真点无双小白兔赵九和带着几丝喜气的守元帝一齐出现在大营门口。
小伙伴们稀奇了一会儿这古怪的组合,注意力马上又被那在大营门口撒泼的女子吸引过去了。
那穿着红色小袄子的女子拿着一把珠光闪闪的宝剑,正和向雨前斗得欢。
“啊喂娘娘腔你拦着老子干嘛!老子要见小九啊啊啊!你听不懂人话吗啊啊啊!!”
相比于此女子抽搐的脸,向雨前一脸的风轻云淡,淡,淡得快出鸟来了。
看清来者何人,赵九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向前喝住两人——
“哎呀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正在缠斗的二人得赵九此言,迅速地分开站好。
速度疾如奔雷。
小伙伴们都看呆了——
这,这…这才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啊太快了啊混蛋!
停住手,那闹事的女子一转头,就扔了手中兵器,向赵九飞奔而来——
“九~~~九~~~~~”
赵九亦张开双手,做断桥许仙遇白娘子状——
“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