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将门虎子，古人诚不欺吾。
然而富贵有时尽，风光终有头。
十三年前，世袭威武大将军的赵虎，败于匈奴，全军三十万将士，尽数覆没，西北十城，落于敌手。
西北告急。
就在此时，朝堂上有人递了折子，参这赵虎将军，里通外国，引狼入室，是要将大吴江山，送于他人！
武帝盛怒，当朝摔了玉玺。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圣旨一下，赵家成年男子悉数问斩，幼儿女眷均贬为庶人，或发配漠北，或变卖为奴。
十三年里，每当有人路过门可罗雀的威武将军府门前，都不由得心发感叹——
朝夕之间，数代名门，竟没落如斯，可叹，可叹。
——————
回忆了一番赵家起落，世子不由得心生疑问：“这赵虎膝下仅有一双儿女，你如何得知，这赵九，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小九时常将去漠北寻兄挂在嘴边，而这赵虎之子赵承便是发配漠北从军…”元宵顿了一顿，又说，“且，赵昀在其众多堂兄弟姐妹之中，确实排行第九。”
“倒是无巧不成书了。”世子感叹着，提醒元宵，“你还是查过，再下结论罢。”
元宵垂睫，淡淡回道——
“我自省得。”
——————
赵九出了元宵家门，在庐州的大街上晃荡着。
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再摸摸空空如也的装钱的荷包，赵九很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在元宵家里吃过早饭了再出门了！真是，饿死本女侠了！
又逛了两圈，赵九回头望望紧跟在她身后的掌旗一干人，思索着要不要过去问掌旗借点钱先吃个早饭…
纠结了好久，赵九觉得，这个想法，要不得！
士可杀不可辱，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饿了不能白吃元宵的！
她赵九可是有着铮铮傲骨的！
得出结论的赵九没了顾虑，继续在街上晃悠着，寻思填饱肚子的方法。
路过了莲香楼，路过了包子铺，路过了卖糖葫芦的，路过了耍杂卖艺的…
赵九停下了脚步。
看了看这几位街头卖艺的人士耍的杂耍，赵九笑了。
在街角寻了个空地，赵九将背着的包袱放下，抖抖裙摆，甩甩衣袖，赵九抱拳，对着路过的百姓朗声说到——
“小小少女真不易，来到街头去卖艺！大伙儿且停上一停，看我赵九为大伙儿耍一套拳~！若大伙看得开心，看得尽兴，不要和我赵九客气，口袋里的铜板儿尽管掏出来，妥妥哒~！”
说完，赵九摆了个虎虎生威的起势，引得驻足停看的路人喝彩纷纷。
远远观察着这一切的掌旗内心十分郁结，看着赵九一板一眼有声有色地耍起了拳脚，掌旗最后还是没忍住，痛苦地把脸扭向一旁——
王爷！你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
痛苦归痛苦，赵九吃苦还是看不得的。
掌旗捂着脸，冲到赵九的摊位边上，往那已经堆了挺高的铜板上面，扔了一锭金元宝。
——姑娘！见好就收吧！回头我没法和王爷交代的啊！
看到那金光闪闪的大锭元宝，围观群众哗声一片。
赵九动作也僵了一僵，到底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将这一套拳舞完。
一个矫若游龙的收势，赵九站定，笑对诸位看客，拱手道谢：“多谢大伙儿捧场，要不要，再看我赵九耍一套小擒拿手？”
人群一片叫好，纷纷表示需要再来一段。
不远处的掌旗闻声，焦虑得要泪流——
姑娘！你是嫌我给得太少吗？！虽然一锭金元宝的确不够您吃上一顿好的，但是，好歹也够几千万碗阳春面了啊！
女人真难伺候！
纵然大伙都期待赵九的小擒拿手，可是天不遂人愿，赵九还没热身，一大群穿得五颜六色提剑带刀的汉子分开人群，挤到了赵九面前。
为首的汉子本想摆个好看些的起势，无奈人太多太挤，好好儿一招白鹤晾翅，愣是被他摆成了被门夹扁的落汤鸡。
“呀，你穿的是新年衣裳吗？”赵九指了指落汤鸡汉子，“红红绿绿的，真喜庆呀。”
落汤鸡汉子得了赵九夸奖，面有得色，正欲炫耀一番，却被他身边的白脸后生抢了话茬。
“女魔头赵九！你夜抢庐州汪家汪小千金，真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后生挥了挥手中双节棍，将他身边之人打了个满头包却仍未觉察，“我等听连掌门号令，节后再与你讨罚！如今已是开春，正是我武林人士匡扶正义之时！你…诶诶你们有点操守好不好！干嘛要用女魔头的东西！”
赵九一边给无辜受伤的武林人士分发着金创药，一边和那后生说：“啊，没事没事，你刚才挥的那两棍子伤人也不是很重，大伙儿擦擦我的金创药就好了，你继续说~”
“唔…”
后生到底是初出江湖，面对先下情景不能随机应变，只能求助看向落汤鸡汉子。
落汤鸡汉子咳嗽了两声，一把拦住发药做善事的赵九：“咳咳，那个，赵女侠，这个药嘛，先不忙发，反正待会儿要打架，大家也是要受伤的。打完再说，打完再说哈~~”
赵九想了想，觉得落汤鸡说得在理，于是停下了发药的手。
看了一圈前来围剿的武林人士，赵九挠了挠头：“那个，我现在没有剑诶，用拳头打架，手会很痛的说…”
第一个得了赵九好处的武林人连忙站出来，递了手上兵器过来：“小生使的是刀，不知赵女侠使不使得。”
“使得，使得。”赵九接过那把九环大刀，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呀~~”
送刀的男子看着赵九的笑，红了脸，憨厚回答：“女侠客气了。尊重女侠一向是我们连城派的精神所在。”
舞了舞这把逾三十斤的大刀，赵九的目光在武林人士中扫了一圈，问到——
“你们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赵虎将军那一段，卡得满眼都是泪啊…
你一个写小白文的装毛线深沉啊！！
最后还写砸了！哭瞎！！
_(:з」∠)_
第48章 大家一起吃包子
听到赵九这样问的落汤鸡摆摆手,说：“我们武林正派人士一向不以多欺少,还是一个个地来罢。”
“但是我有点赶时间诶…”赵九望望日头，有些为难，“好像快到饭点了…能不能先吃过午饭再打呀？”
“女魔头怎这啰嗦！要打便打，唧唧歪歪干莫斯！你们不上，老子先上！”
武林人士队伍中,一名急性子的武当派弟子叫嚷着，挥着剑就杀了上来。
赵九一伸手，刀背一拍,直接将他拍晕在地。
“好好说话嘛,吃饭很大件事情的！”赵九很不高兴地冲着地上已经晕菜的武当弟子说道,然后再抬头看落汤鸡，“要不,先让我到隔壁包子铺买两个包子吃？”
摸摸自己的肚子,赵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早上没吃饭，还真有点饿得慌。”
落汤鸡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武当弟子，连忙摆手：“那您先去买，慢慢吃。吃饱了我们再打。”
“你真是好人呀！”赵九一拍掌，问那些个已经看傻在当场的武林人，“你们还有谁也没吃早饭的？我刚刚卖艺挣了些钱，请你们吃包子~~”
大家纷纷摆手：“不用不用。”
赵九也没再多话，而是拾起地上的铜板和掌旗的金元宝，一蹦一跳地，到旁边的包子铺买包子。
不一会儿，赵九就托着一只大蒸笼回来了。
将蒸笼放在地上，赵九招呼那些来寻她晦气的武林人：“我看着包子是新出炉的，就买了一笼~~大家一起来吃呀~~还是热乎乎的呢~~”
说着赵九抓了一个包子，“嗷呜”咬了一口，嘴上还不停说着：“来吃来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看着赵九吃得香，有些人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咽了咽口水。
赵九吃到第三个包子的时候，那第一个扬言要讨罚赵九的后生不敌肚中馋虫，伸出了右手，在蒸笼里拿了个包子。
有一就有二，看到双节棍后生开了头，其他人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一人手里一个热包子，赵九和诸位武林人士吃得很是开心。
掌旗远远地看着，心里已经完全没了想法。
——这赵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女魔头OTZ。
——————
吃完了包子，赵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正派人士们：“我吃饱了，你们吃饱了没有？”
正派人士纷纷点头：“吃饱了吃饱了。”
“吃完包子，要是能再喝个茶就好了…”赵九摸着下巴想了一想，拍掌笑道，“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棚，卖的红糖姜茶很是好喝~大家一起去喝好不好？”
落汤鸡连忙摆手：“多谢赵女侠美意，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打上一架罢。”
“不喝茶呀…”赵九有些遗憾地挠挠腮，再拿着大刀在地上戳戳，“那你们还是一起上好了，打完了我好去喝茶。”
落汤鸡脸色变了一变，想到刚刚赵九一招将武当弟子打趴在地的一幕，便将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咽了下去：“那，就得罪了！”
赵九笑盈盈的：“大家也是有过一起吃包子的情分了~~我打你们的时候会轻一点的~~”
——————
赵九和众正派人士还没过上两招，守在一旁的掌旗就带着五人杀入了战圈。
大街上，一干人打得尘土飞扬，精彩纷呈。
每个武林人士都使出自己毕生绝学，恨不得在此一役中扬名立万，威震江湖。
而掌旗等人心系赵九安危，也是出招凛冽，想要速战速决。
打得太投入，大伙都没发觉到，女魔头是什么时候悄悄走掉的…
——————
拿着掌旗的那只金元宝，赵九顾了一辆马车，请了个车夫，再在莲香楼包了些小点心书阁买了些话本，这才赶着马车，悠悠北上。
出发之前，还不忘给沈仲写封信，诚恳地道了歉。
春日绵长，风光正好。
赵九坐在马车里，一口一个地吃着点心，看着话本，很是潇洒自在。
马车行了半日，赵九这才想起她养的(？)大黄二黄等小宠物…
推开车窗看看车外日已西斜，赵九觉得此时再回去好像有点没皮没脸。
唔，元宵应该会好好待它们的吧…
赵九想着关上了窗户。
反正它们也早就不认我这个主人了！哼！
——————
赵九在路上悠悠行了十日，只觉岁月静好，生活惬意，全然不知朝堂上已是翻天覆地。
自然，这些对于她这个远在江湖中的女魔头而言，是生活之外，无需关心之事。
——————
这日，赵九看着天光好，春风暖，便叫车夫安大伯停了车，两人在路边的茶棚休息休息。
茶棚里坐了好多人，赵九端着茶杯才喝上一口，就听到隔壁的两位身着道袍的少年人在聊江湖中事。
“顾兄，你此次去连城派，可是为了参加那个武林人士一起讨罚向雨前的大会？”
听到向雨前的名字，赵九放下手中茶杯，留了神。
“可不是！大家都是被他骗了，都以为南唐门上下尽是女魔头赵九杀的，谁知原来另有他人…这赵九，倒是被我们冤枉了！”
“听闻清秀派掌门就是因为早早知晓内情才将这向雨前内力废除，逐出山门的。还广告天下说是什么以下犯上触了门规…还真当我们天下武林是傻的！”
“要不是清秀派中有人偷听到他师徒俩的对话，还不知这真相要隐瞒到哪一天呢！”
“那向雨前也不知道学了什么妖法，居然将这一身的内力练了回来！要不是道明寺慧明大师亲自出马，还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他擒住！”
“唉，希望此次武林大会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让那唐门上下三百余口，皆能瞑目。”
“………”
“………”
赵九听得出神，安大伯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姑娘…是不是该上路了？”
安大伯问赵九话。
赵九仰头，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干：“安大伯，我们先不忙去往漠北…先去去那连城派罢。”
——————
连城派，坐落于连城府连城山上。
这连城府被绵延群山环绕，山城相拥，又山城相连，连城二字，取得十分恰当。
赵九和安大伯在连城山下投了一处客栈，打听好了这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这便悠然住下。
二月十八，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连城派召开。
赵九拿了面纱蒙了脸，跟着汹涌人群，混进了连城派。
跨入连城派大门又走了好远，赵九这才回头看了看仅两三弟子守着的连城派大门，心想——
这连城派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有这武林大会也开得太不规范了…没有邀请函没有人验明正身，万一很多个像我，唔不，像小喜那样的女魔头来捣乱怎么办？！
武林没救了！
感叹着，赵九跟着峨眉派的姑子姑娘们，在连城派的大殿角落站好了。
在各门各派各自入座之时，赵九身边的峨眉女弟子扭头看向她：“你是谁？”
“咳咳。”赵九捂着面纱，说：“我是昆仑派的弟子。”
那和赵九搭讪的女弟子皱了皱眉，指了指大殿的另一边：“昆仑派在那边。”
赵九看着昆仑派的方向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对女弟子说到：“我是背着师傅偷偷来了，万一被他发现就不好了…美丽的峨眉师姐…你就让我在你们这边站着，好不好？”
女弟子狐疑地看了赵九一会儿，到底还是信了。
冲着赵九点点头，她回答：“反正这地也是连城派的，你就站着吧，千万别被你师傅发现了。”
赵九感激地一拱手：“多谢师姐！”
赵九这边才糊弄好峨眉派的弟子，那边，连城派的掌门人万长山已经入了座。
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相互行了礼，万长山这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清秀派掌门山渐青身上。
山渐青站起身，对着万长山及诸位到场人士行了个大礼，朗朗说到：“此番武林大会是为清秀弃徒向雨前而开。关于南唐门灭门一事，清秀派绝不插手亦不置喙。若此等恶事确为向雨前所为，我清秀第一个饶他不得！”
“山掌门深明大义，万某很是佩服。”万长山往山渐青的桌位上一比，“山掌门请坐。”
对着万长山一点头示好，山渐青掀了袍摆，缓缓坐下。
几位掌门人说话之时各派弟子均已噤声，此时几位掌门人也停了话茬，大殿之内，端得是鸦雀无声，肃穆威严。
环视了一圈在场人士，万长山提起充沛内力，朗声说到——
“带武林罪人向雨前！”
“带向雨前——！”
“带向雨前——！”
“带向雨前——！”
连城派弟子一个个连接出列，传声下去。
不多时，这一句“带向雨前”已经传到了山顶上。
大殿之内，人人屏息凝神，注视着大门。
又是一炷香功夫，两名连城派弟子领着一名白衣上绣着青竹的男子，进了连城派大殿。
和万长山请了礼，两名连城派弟子退下。
只留向雨前站在空空如也的大殿之上。
忽而一阵山风吹来，吹得漫山遍野的树木沙沙作响，吹起向雨前的白衣如旗帜般猎猎飞舞。
衣上的竹叶，像是要被山风吹落一般，绿了满场人的眼。
一双桃花眼冷似冰雪，向雨前缓缓抬首，看向坐于首座的王长山——
“万掌门有什么罪要问的，尽管问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掌旗远远地看着，心里已经完全没了想法。
——这赵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女魔头OTZ。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用OTZ。
除了OTZ，没有别的词汇可以描述掌旗的心理活动了…
OTZ，
--------------
那个，因为小元被吐槽，默默暂时不看评论了，会想坑。。等我写完接下来的章节再慢慢一个个回复。。
么么哒
第49章 向雨前大洒狗血
看这向雨前的态度这样不好,万长山皱了皱眉,一拍桌子，喝到：“向雨前！南唐门上下三百余口，是不是你杀的！？”
“是的。”
向雨前回答得很是干脆。
没想到进行得如此的顺利的万长山噎了一噎,又一拍桌子：“所以是你故意放出消息，污蔑女魔头赵九，称是她杀了南唐门满门！？”
“我记得…”向雨前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这是去年武林大会上,万掌门您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推测出来的结论。”
万长山继续噎,继续拍桌子：“那你杀唐门满门,是不是清秀派指使，是不是非你一人所为！？”
清秀派一阵骚乱，山渐青摆摆手，止住了那一群要出来据理力争的清秀弟子。
“此事与清秀派无任何干系。”向雨前看也未看上山渐青一眼，“唐门上下，均是我一人所杀。”
万长山已然进入了状态，噎也不噎了，倒是还记得拍桌子：“那唐门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让你连三岁小儿也不放过？！”
“哈哈，你问我与唐门的恩怨？”向雨前一双眸子寒意大盛，“诸位可还记得，十八年前的向家堡？！”
大殿一片哗然。
赵九扯了扯方才质疑她的峨眉弟子，问：“师姐师姐，十八年前的向家堡有什么问题？”
是不是与话本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有些类似？
峨眉弟子压低了声音，给赵九解惑：“十八年，向家堡人与财物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是武林百年来十大未解之谜之首。”
“咳咳。”
万长山清咳两声，全场肃静。
“这向家堡和南唐门，又有什么私案？”
万长山又问。
没动手。
桌子免去一劫。
“诸位可知道南唐门的化尸水？”
大殿才安静不久，向雨前又往这波平如镜一般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大石。
在喧嚣声中，赵九又求知若渴地看向峨眉弟子。
“化尸水，顾名思义，就是能将尸体化掉的药水…”峨眉弟子很是耐心地给赵九解答，之后又叹了一声，“这南唐门手段也忒毒了，那向家堡上下，没有千人，也是八九百了，居然一人也没放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万长山咳了好一会儿，咳得嗓子都哑了，大殿才又恢复安静。
嘶哑着声音，万长山说到：“有什么话，向公子还是一口气说完了罢。”
再咳上几下，老夫的嗓子就废了！
“那日，向家堡宴请南唐门小公子唐如海，谁知唐如海竟看上了向家堡堡主的妻子！为夺人所爱，唐如海在向家堡的饮水之中下了剧毒。又在全堡人中毒身亡后，以化尸水将尸体尽数化掉…这十八年来，向家堡周围寸草不生，便是因为埋了身中剧毒的向家堡九百余口的尸水！”
“………”
全场静得落下一根针都听得清。
那些个有缘路过向家堡的人想起向家堡外黄土漫天，乌云密布的场景，皆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弥陀佛。向施主对此事知晓如此清楚，不知与向家堡有何干系。”
道明寺的慧明大师出声提问。
“我是向风闻的儿子…”向雨前声音轻得像是随时要断掉，“当时我尚在襁褓之中，母亲又将我保护得好…才未被那禽兽残害！”
“向风闻，是当时向家堡的堡主。”
未待赵九发问，峨眉弟子就给她说到。
赵九感激地冲峨眉弟子点点头。
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慧明大师又问：“向施主当时仍在襁褓，又如何得知这许多细节？”
向雨前冷冷一笑：“谁让那禽兽好不好，竟让我在他家遇到了我的母亲！”
合上双眼，向雨前似是不愿意回忆那悲惨情景：“那日，我是听闻女魔头赵九会去往南唐门，想着要将她擒下，我便也潜入了南唐门。谁知，我没遇到赵九，反而不慎闯入了那禽兽家里的暗室之中！暗室里，我母亲，我母亲…”
向雨前咬了咬嘴唇，没再继续说他母亲如何，转而说到旁的：“…我母亲认出了我眉间的这粒朱砂痣，又确认了我颈后胎记，才与我相认。暗室里，我母亲将那禽兽在我向家堡犯下的恶行告知与我之后，便…便咬舌自尽了！”
再次睁开双眼，向雨前已是满目杀意：“当夜，我取了唐门自制的毒药，淬于剑上，将那唐门之人，尽数杀掉！以慰向家堡九百余人在天之灵！”
向雨前将前因后果道尽，大殿之上又是漫长压抑的寂静。
“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终于打破了这寂静。
“这唐如海的确该杀，而这唐门其他人，又有何辜？向施主此事，却是做错了。”
“呵，那我向家堡九百余人，又有何辜？！”向雨前冷笑着，“以他唐门三百余口来抵命，他们还算是赚了！”
赵九闻言点点头，对那峨眉弟子说到：“向雨前算术真好！知道九百比三百多上很多！”
峨眉弟子的嘴角抽了抽。
“是对是错，已经无从追究。”慧明大师“阿弥陀佛”个没完，“杀人抵命，天经地义。此番，向施主少不了陪给唐门这条命了。”
“大仇已报。生死于我无关紧要。”向雨前看向慧明大师，“我的命，你们尽管拿去罢！”
大殿又陷入一片死寂。
赵九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指指向雨前，赵九问那首座之上，看着她嘴角直抽搐的万长山：“你们是要把向雨前杀掉吗？”
万长山桌子一拍，怒喝：“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谁家的弟子！快来人领下去！”
大殿还是一片死寂。
赵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扯掉了面纱：“那什么，我是赵九啦。无门无派的，怕是没人领我下去…”
说完，赵九转而看向慧明大师：“你们是要把向雨前杀掉吗？”
慧明大师阿弥陀佛：“是。”
得知着突然冒出的女子是赵九，各大门派弟子均是骚动起来。
方才给赵九解惑的峨眉弟子傻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向雨前目光似冰刀，戳向赵九：“你出来干什么？！”
“我不出来，你就要被他们杀掉了呀。”赵九一脸严肃地看着向雨前，“报仇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向雨前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拍了拍手，赵九朗声说到：“大伙儿静一静，静一静，且听我赵九一言。”
弟子们不安静，而是纷纷转头看万长山。
万长山咳嗽了两声。
大殿再次鸦雀无声。
“刚刚向雨前说的，大抵是没错的。”赵九说着，看了向雨前一眼，“但是，最后一截，却是错了。”
顿了一顿，赵九接着说到：“其实，那天晚上，我去了南唐门。在向雨前从暗室里出来之前，我已经将唐门所有人杀了。”
各派弟子又沸腾了。
向雨前一贯的冰山脸上出现了几丝裂缝：“赵九，你…”
赵九不理向雨前，继续说到：“后来，你们老是拿这个事说我，烦死了！正好前阵子向雨前落在我手里，我干脆就逼迫他把这个罪名担了。这不，他就被他师傅废了武功赶出山门…嗯，这样我也算多做了一件坏事啦~！”
“不对！”峨眉派的掌门人出声质疑，“既然向雨前是被你逼迫的，你此时为何又出来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