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春花都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
——————
这天晚上元宵不回来吃晚饭。
赵九自己吃了晚饭,又打发了春花秋月出去,开始在屋里收拾起包袱来。
折腾了好一会,赵九再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子剑,便躺下睡了。
元宵归来,直接就进了赵九的屋子。
一进门,元宵就看到了那摆在原来锦盒位置上的,老大的一只包裹。
眼眸骤然转深。
悄无声息地走到赵九身边坐下,元宵一伸手,便抚在赵九的睡穴之上。
再展臂一捞,将赵九捞到怀里。
赵九洗衣喜用皂角,此时,一股熟悉的皂角味道扑面而来。
元宵将脸埋入赵九脖颈之间,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就这么想离开我?嗯?”
语气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赵九生吞活剥了一般。
赵九兀自睡得香甜,恍然未闻外界动静。
又恶狠狠地咬了几口赵九香甜的脖子,元宵才沿着她有着优美弧线的脖颈慢慢地吻上来,吻过小巧的下巴,吻过圆润的耳垂,光洁的面颊,最后,吻住了少女鲜花一般娇嫩的唇瓣…
“你做梦也休想!”
——————
赵九早上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痛。
昨晚上守夜的春花听到赵九起身的声响,赶紧跑进屋来。
目光才往赵九面上一放,春花就惊呼起来:“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嘴唇怎么肿肿的!呀,还破了皮!”
“我昨晚上梦见吃火锅的时候咬着嘴唇了,该不会我真的也咬着自己了…”赵九说着话,痛得呲牙咧嘴的,忙不迭叫|春花,“春花春花!快给我拿面镜子来,我瞧瞧!”
春花连忙将桌子上的铜镜给赵九拿来。
铜镜照人不甚明了,但是聊胜于无,赵九左右照了半天,也能看出自己的嘴唇比平时大了好多,就像…就像两条腊肠。
“真难看!”赵九一把把铜镜扔掉,“肿成这样,会不会影响我吃东西啊?!”
不要啊!不能吃东西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嘛!
就在赵九照镜子的空当,春花已经一溜烟跑出去,拿了一盒膏药回来。
春花细细将膏药替赵九涂在嘴唇上:“李管事说了,这药消肿有奇效!别看它绿油油的难看,要…要看疗效!”
这药膏涂在嘴上冰凉凉的,赵九觉得嘴唇没那么痛了。
再照照铜镜,好像也没那么肿了。
得知吃饭大事不坏,赵九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春花刚要把膏药收起来,结果视线落在了赵九脖子上…
“呀!姑娘!你这脖子也是红肿得厉害呀!”
唔…怎么好像还有牙印…
就在春花一边给赵九脖子上药,一边纠结着要不要告诉赵九牙印的事情时,秋月端着洗脸水进了屋。
“秋月~~”赵九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这庐州的蚊子冬天也这么猖狂的么?咬了嘴唇咬脖子…咬得我又痒又痛,好烦啊~!”
秋月一个没忍住笑抽,端着盆的手一抖,洒了一地的水:“姑娘你错怪了,这蚊子呀,不是我们庐州的,是京城来的呢~~”
秋月才打趣完,掌旗就在屋外咳嗽了一声。
秋月和春花对视一眼,赶紧闭嘴。
只留着赵九在哪儿纳闷——
京城来的蚊子?皇城底下果然不一般!这蚊子不仅长得比别处的大只,也比别处的飞得远上许多呀!
第35章 信
待春花秋月伺候她洗漱完,赵九先打发了两人到屋外摆早饭等元宵,自己一个人便坐在屋里,对着那包袱发起呆来。
发了一会儿呆,赵九像是做了个决定一般,右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上,然后站起身,将包袱拆开,把东西一样一样儿放了回去。
收拾好东西,赵九才松了一口气,蹦蹦跳跳地出门去吃早饭。
元宵已经在饭桌上恭候她多时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元宵笑笑,赵九问:“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元宵已经眼疾手快地给赵九盛好了一碗汤,递了过来:“怕你在里面想事情,故而没叫他们扰你。才煲好的冬瓜汤,趁热喝。”
赵九接过冬瓜汤,笑眯眯地,问元宵:“元宵元宵,你要回京城过春节吗?”
元宵接过春花递来的稀饭,摸着温度刚好,便放在赵九右手边上:“路途遥远,赶不回去。”
“呀~”赵九喝了一口汤,笑道:“好巧呀,我也哪里都去不了,只好继续赖在你这里,和你过这个节啦~~”
元宵喝汤的手势顿了一顿,喜气慢慢在眼角眉间蔓延:“这倒是无妨。纵然你吃得多,但我也还算养得起。”
赵九很是不满:“我哪里吃得多了!我明明,我明明…我明明就只是还在长身体而已嘛!”
“是是是,你只是在长身体。”
“哼!你又敷衍我!”
“………”
“………”
窗外,又悄然飘起了雪花。
院内堂前几树含苞已久的红梅,在漫天白雪之中,默默地吐蕊,散作乾坤万里香。
——————
中午,饭桌上的菜式很是不一样。
赵九兴致勃勃地坐下:“哎呀,今天曾大娘是变了性子么,这菜的分量怎么少了好多。”
元宵笑着,夹了一筷子放到赵九碗里:“今儿厨房的曾大娘告假,李管事请了个杭州厨子,据说做得一手一等一的杭帮菜,你且尝尝这东坡肉。”
“这是东坡肉?!”
赵九看着那五花肉,兴致勃勃地夹起来,咬了一大口。
…不就是红烧肉嘛!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龙井虾仁,叫化童鸡,鱼头豆腐…一样儿一样儿吃过去,赵九对杭帮菜的向往,慢慢地,就浇灭了几分。
“就这干炸响铃还有点意思…”赵九兴致缺缺地拨了拨碗里的饭,突然想到了昨儿早上李伯说过的话,猛地抓住元宵的胳膊,“元宵元宵,杭州最厉害的不是西湖醋鱼吗?这饭桌上怎么没有?”
难道是厨房里醋不够?
元宵闻言,正欲打发春花去厨房问问,秋月就端着一盘鱼上来了。
“姑娘莫怪,半路上李管事有急事唤我,所以就耽搁了一下。”秋月说着将盘子在桌上放下,“还好这西湖醋鱼也没凉多少,您赶紧尝尝。”
赵九看着那醋味浓郁的西湖醋鱼,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筷子,放入嘴里。
“唔…”
赵九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好半天才愁眉苦脸地把鱼咽下去。
元宵笑吟吟地看着她:“这杭州首推的名菜,味道如何?”
赵九回味一下,一脸悲悯神情——
“杭州人民真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这西湖醋鱼!是人吃的吗?!真的是人吃的吗?!”
说完,赵九为沈仲掬了一把辛酸泪——
肿肿!你在杭州!受苦了!
————————
过了两日,李伯来寻赵九,问她答复。
赵九推说自己身份尴尬,与沈肿肿一起去他外婆家过年什么的,有点不太妥当,便不去了了。
李伯没再多说,只留了话说沈仲会写信与她,就告辞了。
李伯辞去,赵九便开始好奇,好奇沈仲该怎么个给他写信法。
就在赵九好奇之时,锵锵,沈肿肿的信来了~
看着秋月十分熟练地抓住那只落在一树红梅之上的白鸽,再看着秋月手脚利落地取下信鸽腿上系着的小竹筒拿出里面的信,赵九觉得十分稀奇:“原来话本上的飞鸽传书什么的,是真的啊!”
秋月把那小纸卷递给赵九:“可不是,艺术都是源于生活的嘛~”
“但是鸽子冬天不会冻僵的吗?”赵九接过秋月手中的小卷儿,展开来,却是很不专心地看一眼沈仲的信再看一眼秋月手里的鸽子。
“这信鸽不比寻常鸟儿,是有专门训练过的。而且姑娘你想想,冬天里都还有许多麻雀出来觅食,想来鸟儿也有不怕冻的。”
秋月笑眯眯地给赵九解释,然后抚摸着鸽子的羽毛。
赵九很是崇拜地再看了一眼秋月,才又把沈肿肿的信读完。
把信叠好,赵九兴高采烈地跑到屋子里,亲手研磨扑纸,给沈仲回信。
为了能多写几个字,赵九也和沈仲一般,将那小楷写得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将这些日子里的琐事和沈仲说了一遍,又把庐州这儿开始过年的折腾花样说了一遍,赵九这才恋恋不舍地打住,在最后一丁点小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功告成!
赵九开心地击掌,将毛笔放回笔筒之中,在纸上吹了好久,确定墨干了才叠好,走出屋来。
院子里,秋月拿了把扫把,在扫雪。
赵九愣了一愣,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才问:“秋月,鸽子呢?”
“放走了啊!”
秋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但是,但是…”赵九望着自己手里的回信欲哭无泪,“我的回信还没有交给它呀~!”
秋月闻言,手一抖,扫把掉在地上,“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是我的错!是我太笨!没想到这点!”
说着秋月就要一个猛子把头扎到地上去,赵九赶紧手忙脚乱地扯住她:“哎呀哎呀秋月我不是在怪你呀!你不要这样…你快起来!!”
犟脾气的秋月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赵九只好大声叫|春花来帮忙。
春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秋月架到了屋子里。
折腾一番,赵九早就把回信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那赵九费了老大劲儿写了好久的信,也掉落在了雪地上…
看到赵九的回信被莽莽撞撞的春花一脚踩中,和许多梅花落英一起零落成泥碾作尘,秋月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对不住了,今天我要是不把那鸽子放了,还真不知道您下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了…
————————
沈肿肿的信鸽没有再来。
赵九等得很是惆怅。
惆怅的赵九无计可施,只能惆怅地喝着元宵给她盛好的汤。
“为什么今天还是鸽子汤啊?!”赵九喝了一口便将那汤碗推开了,“都一连喝了四五天了,你家的厨师是江郎才尽了吗?!”
“一鸽顶七鸡,现在寒气重,多喝点鸽子汤,只有益无害。”元宵把汤碗推回赵九面前,“据掌旗说,这鸽子羽翼丰满肌肉精瘦,养得是万中挑一的好,你别浪费了。”
“掌旗好懂呀。”赵九又勉强灌了自己一口,“这鸽子是他养的吗?”
“倒也不是。”元宵笑得很是令人寻味,“掌旗这几日闲得慌,便拿了弓箭出来练练手。这几日的鸽子,都是他自天上射下来的。”
“掌旗可真厉害呀~!”
赵九称赞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拍了一下手,看向元宵:“元宵元宵,我突然想起我也是会弓箭的~!不如待会儿吃完饭,你坐庄,让我和掌旗比上一局,快过年了,大伙儿也热闹热闹~~”
“你还会弓箭?”元宵眼中带笑,做出一副惊喜语气,“我们小九真真不可小觑。”
“客气!客气!”
赵九冲着元宵豪气万丈地抱拳。
一旁的秋月看着,只觉得屋里的气氛诡异地让人心惊。
憨实的春花倒是对此未有觉察,只暗自在那喃喃自语:“这鸽子补是补,可天天吃,未免也太过了…回头得和掌旗说说,让他也少射些鸽子,多帮后院种种蔬菜,姑娘才能吃得营养均衡些…”
第36章 比试
饭毕,摆擂台。
元宵坐好,让赵九叫来了春花秋月掌剑等人,开庄下注。
春花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这些日子攒的月钱银子全压在了赵九身上。
秋月只稍微象征性地压了一两银子在赵九身上。
掌剑等侍卫与掌旗熟识已久,对他的箭法准头很是信任,纷纷在掌旗身上下了大注。
元宵这边正下注下得热血沸腾,赵九这边也热身热得毫不含糊。
挽了袖子的赵九将两边胳膊都甩开了,才接过李管事递来的弓。
拿在手里掂了掂,赵九很是不屑地丢回给李管事:“小看我!”说着往身右的掌旗身上指了指,“就照着他手里的弓,给我拿一张来!”
李管事看了看掌旗手里的弓,又才诚惶诚恐地看向赵九:“掌旗手里的弓非二石之力不能拉开,恐怕姑娘…”
“李管事莫慌。”赵九笑了一笑,“虽然我的力气没春花那么大,但是用来拉一张弓,是一万个绰绰有余的。”
李管事没回话,只是将头一扭,看向别处。
赵九顺着李管事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玩味地看着她的元宵。
“你就按着姑娘的要求给她拿一张罢。”
元宵说到。
李管事得令,马上就给赵九换了一张和掌旗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弓。
赵九伸手,怀抱乾坤,一下子就将弓拉得圆如满月。
被赵九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众人见状,皆忍不住喝起彩来。
秋月趁着大伙忙着喝彩没注意,又在赵九那注上加了三两银子。
赵九轻轻将引弦的手松开,弓弦划破清空,一阵鸣响,半响仍余音袅袅。
又是满堂喝彩。
“就它了~”赵九试过弓,很是满意地看向元宵,“元宵,你说,我和掌旗要怎么比?”
元宵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解下腰间那枚鲤佩,缓缓走到开了半树的红梅前,将玉佩挂上枝头。
挂好玉佩,元宵长指在流苏上一拨,说:“便以此佩为题。至于如何射…就需你二人自行发挥了。”
掌旗与赵九皆是一愣。
两人本以为元宵会出招妙题任凭他俩比个高低,却都没想到,元宵出了个发散思维题。
这…
赵九还在发愣,掌旗却已经想好了。
对着赵九一拱手,掌旗说:“姑娘,掌旗欲先行作答,可否?”
赵九求之不得,连忙挥手:“唔,你先上你先上,完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掌旗道了声“多谢”,便举弓、拔箭、扬手、拉弦,须臾之间,箭已发出!
掌旗手上不停,又拔出一箭,射出!
这第二箭来势凶猛,竟与第一箭一齐射到了玉佩下!
众人只见那玉佩之下的绿线流苏微微一晃,两箭就都已经射在的院墙之上。
定睛一看,只见一抹绿色流苏被箭钉在墙上,而那钉住流苏的箭,又被另外一只,从中齐刷刷射成了两半!
而鲤鱼玉佩下,俨然还剩半边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
静谧一会,众人才回过神,道好声震天。
——掌旗这是以第一箭之力震起流苏,再以第二箭之利将流苏一破为二。待第二箭将流苏钉在墙上之时,第一箭先发后至,将其从中射开为两半!
这力道,这时机,这准头,无一不把握得恰到好处,如何能让人不为之喝彩?!
秋月又悄悄地从赵九名下拿回了二两银子。
掌旗先对赵九说了句“承让”,又转身对元宵行了大礼,请元宵恕他冒昧之罪。
元宵摆摆手,叫掌旗起身,继而饶有趣味地看向赵九:“小九,该你出手了。”
“掌旗这一手太漂亮啦~~赢他有点难…”赵九略有些烦恼地挠挠头,才跑到掌旗身边,指指他腰间的箭匣,“掌旗,你这剩下的箭,给我好不好?”
掌旗温和一笑,将箭匣解下,递与赵九:“姑娘拿去便是。”
“谢谢啦~~”
赵九甜甜一笑,蹲下来,将掌旗箭匣中的箭悉数取出,放入自己的箭匣中。
将箭支点过一遍,赵九才起身站回原位。
捻了三支箭架在弓上,还未举弓,赵九就偏过头,嘟着嘴对元宵说:“元宵元宵!要是我射得不好,你可不许让他们笑我!”
“省得的。”元宵伸手比比那玉佩,“你自心无旁骛地比试便可。”
这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雪来。
赵九才举起弓,那雪已经大如鹅毛,纷纷扬扬,不稍多时,已经落了赵九满身。
自是,大雪满弓刀。
赵九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才拉满了弓,三箭齐发!
箭方离弦,赵九又捻了三支,再射!
又是三支,射!
赵九动作疾如奔雷,众人只见眼前箭影重重,连绵不绝地向那梅树射去。
而挂在树枝上的鲤佩,却是纹丝不动。
将一匣子的箭射光,赵九才停下了手。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一墙射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箭…
以及那岁月静好的梅树和现世安稳的玉佩…
唔…
大家都觉得这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太妙。
连一向心思粗糙的春花这时候也很不高兴地看着掌旗——
掌旗你没事发挥那么好干吗!这不是成心给姑娘找不痛快么!
唯有秋月在纠结要不要把剩下的二两银子拿回来。
就在小伙伴们惊呆了的时候,带着元宵体温的大氅已经将赵九罩住。
“下雪了,屋外凉,我们先进屋去。”
元宵替赵九紧了紧衣领,便牵起她的手,悠悠往屋里走去。
赵九本欲辩解些什么,倒头来还是乖乖低了头,随着元宵一步一步地挪向屋去。
两人才走到门口,春花突然一声惊呼——
“哎呀!你们看!”
元宵回头。
便看到铺天盖地的白雪之中,那一树的红梅如渐渐苏醒般,一朵一朵,从树上悠扬飘落…
第37章 现实总是残酷得让人想流泪
站在台阶上,赵九叉腰,居高临下地拿鼻孔看着掌旗:“看到没有!乱射人家家信鸽的下场就是这样!在战场上被虐得渣渣都不剩!”
身后,是满山遍野的大雪和满山遍野的红梅花瓣。
赵九的身影,如巍巍崇山,高大至极。
——这是赵九这几天晚上,反反复复一直在做的一个梦。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得让人想流泪。
那天,赵九不惊动玉佩不惊动梅树地射落了一树梅花,得到的,只是元宵铁青了脸的怒喝——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弄来这么一株举世无双的梅树的吗?!真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回头将
各抄三百遍!禁足十日!”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
饶是日子过得心酸艰难,赵九也就咬牙撑下来了。
转眼已到除夕。
放了鞭炮吃了年夜饭,赵九和元宵一起,围着火盆子守岁。
赵九的各位黄姓小宠物兀自在一旁玩得开心。
忙于公务的元宵看着赵九守得无聊,便叫%春花给赵九拿来几个红薯,叫赵九煨在火盆子里,烤着玩。
像是找到了人生方向的赵九很是开心地玩着那红薯——
扒出来~~塞回去~~再扒出来~~~
看得秋月很纠结,真想冲上去把赵九捆了,再把红薯挨个儿从小到大好好码好,好好儿煨熟。
不一会儿,红薯就被赵九玩成了焦炭。
秋月的脸也黑成了焦炭。
看着赵九又要迫害一个无辜的红薯,秋月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赵九耳边,嘀嘀咕咕和她说了一通。
“真的要这样?”
赵九很是惊讶地看向秋月。
秋月严肃地点点头,又在赵九耳边说了一大堆。
赵九将信将疑着向秋月,再一次得到秋月的认可之后,这才拉着秋月,悄悄地跑进了屋里。
不明所以也不打算明所以的春花蹲下来,替赵九把剩下的红薯放到火盆里,好好地煨起来。
元宵看了一会儿那仍在晃动的门帘,才又低下头继续查看信章。
赵九和秋月在屋里鼓捣了老半天才出来。
看着赵九右耳边上那像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头发,元宵的眉毛跳了跳:“好端端的剪头发做什么。”
赵九摸摸自己那一截梳不上去的头发,笑对元宵:“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元宵不再理会,自去忙碌。
又闲了下来的赵九正要去烤红薯,却发现红薯都被春花烤好了。
唔,那么就吃红薯好啦~
又慢悠悠地吃了几个红薯,掌旗进屋来问元宵,吉时将至,是否要开始准备炮仗烟火。
听到要放鞭炮,赵九顿时就来了兴致,闹着要亲自去点炮仗。
被元宵一顿好瞪,赵九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又说要去看掌旗点炮仗。
“哪儿也不许去!”元宵批完一份公文,头痛地揉揉自己的额角,“炮仗不长眼睛,伤到了怎么办。”
“我会小心一点的啦~~”
赵九哀求地看着元宵,拉起他的手,软磨硬泡起来。
元宵到头来还是捱不住赵九的连番苦情攻势,到底还是同意了,不过却是要赵九与他同去,不得离他超过半步。
——超过一步就抄一百遍书,上不封顶。
虽然这条件开得很是丧权辱国,赵九迫于情势,只得答应了。
于是大伙儿一窝蜂也似的,拥出去看掌旗点炮仗。
赵九不甘落后,拉着元宵抢在了前头。
这天早上才下过一场大雪,此时大街上一地银白,大红灯笼映在上面,红红白白的煞是喜庆。
大门边上,元宵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赵九拉在身旁,估摸着没甚大碍了,才叫掌旗摆炮仗去。
这时候,已经有些人家耐不住,先燃起了鞭炮。
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在赵九耳朵,急得她是又蹦又跳:“掌旗你快点儿~!都被别人家的抢了先了~~”
站在赵九身后的秋月闻言“噗嗤”掩嘴一笑,“姑娘,这过年放炮仗,比不得别的,是要掐着点放才吉利呢。”
赵九摇着尾巴看元宵。
元宵拍拍赵九的小脑袋,说:“别急,再等一会儿。”
赵九这才嘟了嘴,看向掌旗。
好在这一会儿也没让赵九等得太久。
吉时已到,掌旗燃了香,走向炮仗的火线。
春花秋月忙不迭捂住自己的耳朵,赵九看着她俩正觉得奇怪,就有一双温暖的手,罩在了她的耳朵上。
扭头看向元宵,笑笑,赵九也掂起脚,伸出自己的双手,将元宵的耳朵捂住。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声声辞旧岁,喜气洋洋迎新春。
赵九看着那一地的火光,高兴得又蹦又跳,捂着元宵耳朵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拿了下来,一边欢呼一边拍手。
倒是她耳朵上的那双手,一直没有松开。
好不容易等那一万响的炮仗放完,赵九正要冲出去捡些未燃上的遗珠之炮,就被元宵一把勾住小细胳膊,拉了回来。
“怎么,闲得慌,想要抄抄书解解闷?”
元宵语气不善。
本欲再杀出元宵包围的赵九想起那不平等条约,顿时就委了,老老实实地被元宵扯进了门。
“外面烟味重,小心呛到。”
元宵不紧不慢地走着,将道理说与赵九听。
赵九哼了一声:“以前过年的时候,八师兄都带我捡那些没点着的炮仗,收着回头放,可好玩啦~!”
元宵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元宵眉毛一挑,倒是没接赵九的话。
只是握着小细胳膊的手,又更大力了些。
“轻点!元宵你轻点!”赵九有些吃痛,便在元宵握着她胳膊的手上捏了一捏,“痛死我啦!”
元宵冷哼一声,没松手,反而顺着赵九的胳膊滑下,抓住了她的手,再一转腕,与她十指紧扣。
赵九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开,也就随元宵去了。
两人进了屋,春花已经将厨房新做好的点心端上,壶里,也换上了新茶。
赵九心里闹着小别扭,拿了一盘点心和一碗茶,坐得远远的,一副不打算理睬元宵的架势。
元宵也随她去,自顾自地在火盆子边上坐下,继续批阅公文。
两人相安无事才不到一炷香时间,赵九就坐不住了。
“呼”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咯噔咯噔”跑到屋里,再“咯噔咯噔”跑出来,赵九背着手站在元宵,笑眯眯地问他:“元宵元宵,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