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恕面容冷峻,“这个店不过是舍妹一时兴起,她根本无暇照应,你做主便好!”
苏九思忖片刻,突然看向乔安,道,“安爷,方才那乞丐你觉得如何?”
她将银子给那乞丐时,他抬头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分明是想记住她的样子以后报答,说明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并非那种把别人的施舍当做理所当然的平常乞丐。而且她注意过,那乞丐虽然看上去脏污不堪,但衣服原本的料子却是不错的,说明那乞丐之前也是个富贵人家,不知道因为何事落魄才沦落街头。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可以帮他们照看好这个店。
乔安一怔,不过是一面之缘,让一个乞丐来做掌柜?
皱眉道,“公子确定他可以照应一个店吗?”
“试试再说!”苏九转头看向长欢,“还记得他去了哪个医馆吗?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是!”
长欢应了一声,快速出了店,掠身而去。
看着长欢转瞬即逝的身影,南宫恕目光深了深,对苏九的身份越发有些好奇。
这几个人武功高强,身上带着戾气,绝非一般随从,而这个叫苏九的少年,年纪看上去最小,穿着似是富家公子,言行却又不像,而且能让这么多有本事的人臣服,他到底是何人?
南宫碧对苏九也异常的感兴趣,至少这少年很有趣,不像盛京的这些公子哥,要么酸儒,要么纨绔。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南宫碧笑声问道。
苏九咧嘴笑了笑,“苏九!”
“苏九?”南宫碧重复了一句,疑惑的问道,“你的名字就叫九?还是在家里排行老九?”

第29章 乞丐做掌柜


这个问题其实苏九也无法回答,她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不记得父母是谁,只记得自己姓苏,原来带着她一起行乞的人一直喊她九儿,所以,后来她便一直说自己叫苏九。
“名九!”苏九回了一句。
听苏九这样说,南宫碧回头看了南宫恕一眼,都有些惊愕。
只有家里没念过书的穷苦人才会用排行的数字来做自己孩子的名字,可苏九看上去又不像穷苦人家出身的。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脚步声,长欢走进来,对着苏九笑道,“人来了!”
苏九起身,果然见方才他们看到的那个乞丐抱着仍旧昏睡的女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说来也巧,长欢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们从医馆里出来。
因为这几日天气突然变冷,风寒的人多,在医馆里排了长长的队,而且这父女一看就是乞丐,那医馆里的人目中无人,一直冷落他们,所以排了这么久才轮到他们。
此时那男人手中还拿着抓好的药。
一进屋子看到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惶恐,“公子,叫小人何事?”
乔安上前一步,道,“不必害怕,我家公子叫你过来,是想给你找个差事,不必再行乞,你可愿意?”
男人一怔,立刻点头,“愿意、愿意!”
“那好!”乔安浅笑道,“我家公子和这位小姐一起盘下了个店,现在少个掌柜,想让你来做!”
那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问道,“掌柜?”
“是的!”
“公子、信得过小人?”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他是个乞丐,苏九只是路过施舍了五两银子,她却放心让他做掌柜?
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做掌柜必然要掌管店里的银子,难道他们不怕他是恶人,卷了银子逃跑,或者贪污店里的流水。
苏九坦然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愿意让你试试!”
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儿有些踉跄的跪下去,面色激动,哽咽道,“多谢公子,小人一定好好干,报答公子的大恩!”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带着女儿去后院,让后厨熬药,她好像病的更厉害了!”苏九上前扶了他一把。
“是、是!”男人起身,看了看怀里的女孩,热泪盈眶,“芯儿,咱们有地方住了!”
看着男人抱着女儿佝偻着身子往后院走,南宫碧咬唇道,“好可怜!”
南宫恕走到苏九身后,沉声道,“苏公子,此举是不是有些欠妥?”
他听说她有合适的人,本来以为是相熟的人,没想到会是个乞丐,而且这个乞丐明显还不是那种因为自小穷苦行乞的人。
苏九侧目,“嗯?”
“他若是个平常人落魄了还罢,万一是获罪之人,苏公子恐怕要担上藏匿罪人之名。”
万一那个乞丐是犯了罪被抄家的,是不允许别人雇佣和收留的,否则便是藏匿之罪,要一同发配充军。
苏九挑眉,“你方才为何不说?”
南宫恕,“…”你有机会让我说话了吗?
乔安道,“我去问问便知!”
乔安去了后院,剩下的几人继续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
南宫恕目光掠过苏九纤长白皙却手心长着薄茧的手,淡声问道,“苏公子是如何认识那乞丐的?”
苏九随口道,“我见他在街头抱着女儿行乞,给了他五两银子!”
南宫恕等着苏九继续说下去,却见她停了下来,不由的问道,“就这样?”
苏九点头,“就是这样啊!”
南宫恕,“…”
因为给过银子,就敢叫一个陌生人来当掌柜的打理店铺,这少年是把人都想的太过简单,还是不通人情世故。
一时间,他竟也无言以对。
南宫碧看着她兄长吃瘪的样子,低着头噗嗤一笑,对苏九的好感越发多了起来。
至少证明这个少年是心善之人。
“苏公子不是盛京人吧?”南宫碧笑声问道。
苏九点了点头,“玉壶山人。”
玉壶山离盛京不到百里,也算是盛京的管辖范围。
几人正说着,乔安从后门走进来,坐在苏九身侧,淡笑道,“问过了,不是朝廷的罪人。原本家在盛京往西四十里的西塘县,姓李,本来也是做买卖的,谁知家里走了火,烧了一干二净,妻子也葬身祸害,只留下一个女儿,女儿病的厉害,来盛京看病,银子又被偷了,才不得不行乞,的确挺可怜的!”
南宫恕点头,“问清楚便好!”
说罢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这两日我会尽量的照应这里。”
南宫碧也跟着笑道,“就算我哥没空,我也会经常过来的,那个白家若是再敢找事,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劳烦!”乔安拱了拱手。
南宫恕微一点头,清冷的眸子在苏九面上浅浅扫过,然后带着南宫碧往门外走去。
等南宫兄妹两人出了门,乔安才道,“大当家,我们今日真是好运气,不但买了个铺子,还和南宫将军府攀上了交情,对我们以后有大大的好处!”
一直靠后不曾插话的胡大炮阿树几人围上来,激动的道,“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赚大钱了?”
“美得你!”苏九拿起桌布在胡大炮脑袋上打,嗤声道,“就这么一个铺子,你以为能赚多少银子?”
而且赚的银子还是要和别人平分的。
乔安转头在大堂里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笑意,“就算赚不到银子也无妨,至少以后我们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以前他们在玉壶山时,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吃饭吗,如今有了这个酒馆,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对,对!”胡大炮兴奋的跟着应声。
其他人几人也都有些激动。
“见过公子!”
刚才那乞丐从后院走出来,对着苏九行礼。
“药熬好了?”苏九笑问道。
“是,芯儿喝了药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小人叩谢公子大恩!”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苏九再次跪下去。
苏九不仅救了他的女儿,还救了他们父女两人,恩同再造。
“李兄不必如此!”乔安扶着男人起身,“以后我们不在,这店还要靠你多打理!”
“几位放心,小人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一丝疏忽!”
“这店原本的主子得罪了这街上的白家,白家若来寻事,你不必慌张害怕,也不用硬挡着,保全自己便好,然后派人去这个地方只会我们!”乔安交代了一句,然后将写了他们现在住址的条子交给李泰。
“是!”李泰接了纸条看了一遍,然后小心折好放在里面的衣服里。

第30章 突然造访


看天色不早了,苏九对着李泰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人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众人议论起此事仍旧激动不已,本是去吃饭的,竟然买了个饭馆,这事儿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
只能说因缘巧合,总出人意料之外!
“大当家的,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乔安笑着问道。
没和苏九商量,没通过她同意,他就做主把酒馆的一半给了南宫兄妹,如今看来也许只是五六十两银子的事,但将来这酒馆若是做大了,就不仅仅是这些银子了。
苏九和长欢并肩而坐,闻言,回头清绝一笑,“怎会,我知道你的意思!”
有了南宫家这颗大树,远远要比失去的那些银子要值的多。
乔安入帮最晚,功夫也是他们当中最弱的,但却是伏龙帮的二当家,就是因为苏九敬他是读书人,见的世面也比他们多,思虑周全,总能想到他们不能想的地方。
苏九和胡大炮他们一样,是个粗人,自小在伏龙帮里长大,每日就是打打杀杀,一心练武让自己变的强大,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杀死自己的敌人,没念过书,也不懂那些人情世故。
然而苏九虽不懂,却是一点便通,比如今日乔安和南宫恕说要将酒馆的盈利分南宫碧一半时,她便立刻想明白乔安为什么要这样做!
进京十日,每一日她心智在迅速的成长。
“大当家的,今天高兴,咱们买点肉和酒回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吧!”胡大炮大声喊道。
“我看你就是馋了!”苏九瞥他一眼。
胡大炮挠着头,嘿嘿一乐。
苏九斥了胡大炮一句,却转头对着长欢道,“在前面停一下,买几斤牛肉,在买两坛好酒!”
“大当家的!”乔安忙喊住苏九,将荷包里的银子都倒出来,道,“咱就剩这一两银子了!”
苏九瞅着乔安手心里的银两,问道,“够不够买肉?”
乔安无奈的一叹,“自然是够的,可是都买了肉,以后咱们吃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高兴,就是要喝个痛快!”
乔安,“…”你高兴就好!
“那也不能把银子都花了!”长欢回头插了一句,对着苏九咧嘴一笑,“还得给大当家的留着买瓜子呢!”
苏九抬手捏了捏长欢细滑的脸,“还是我家欢儿知道疼人!”
最终花了五钱银子买了五斤牛肉,两坛女儿红,然后一行人赶着马车,迎着夕阳,一路欢笑的回家了。
回到小院,听着苏九说他们买了一个铺子,奶娘只觉得不可思议!
见他们高兴,奶娘也觉得欢喜,听说要喝酒,忙又去张罗了几个菜,然后把酒烫了,把牛肉切了,在桂花树下放了桌子,招呼他们吃饭。
众人坐下,乔安招呼奶娘,“奶娘也坐!”
奶娘拿了个板凳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针线,笑道,“不用了,你们喝酒!天要冷了,我给小姐做件披风!”
树上挂着油灯,照在奶娘的头上,看上去格外的温暖。
苏九看着,只觉记忆深处似有这样相同的一幕闪现,然而想要仔细回忆时,又变的模糊了。
五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人,见奶娘不肯上桌也不勉强,倒了酒,举杯畅饮。
“大当家的,你说白家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开武馆,要是在玉壶山,连当土匪的资格都没有!”阿树直接用手抓了牛肉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的道。
“碰到咱们算他倒霉!”胡大炮冷哼一声。
乔安道,“他们跟咱们自然不一样,武馆收的徒弟都是富家子弟,学几招花拳绣腿,要么用来卖弄,要么强身健体。”
而他们却是要靠着武力生存,怎么能一样?
苏九端着碗喝了一大口酒,“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安爷说的对,论武功,他们跟咱们比不了,但论势力,咱们跟他们比不了!”
长欢坐在一旁,端起酒坛给苏九倒上。
“哪天咱也开个武官!”阿树不屑的道。
“你开馆专门教人怎么打劫?”乔安瞥他一眼。
众人顿时跟着笑起来。
隔着两条巷子,一辆漆黑的马车正从街上经过,里面纪余弦慵懒的支臂假寐。
马车微颤,车角上镶嵌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男人墨发上投下柔和奢华的光芒。
于管家坐在马车外,低声道,“公子,兰姑娘今天派人过来说,相府要给皇上进献的祝寿图已经做好了。”
纪余弦凤眸微睁,缓缓点头,随意的应了一声,“嗯!”
这副祝寿图用了八千两银子,只手工费便两千两,二十个顶尖的绣娘连绣了一个月才完成。
而吕相特意将这副祝寿图放在纪府的织坊中做,分明也有示好纪府的意思。
相府想将三小姐嫁入纪家,但是纪家就算再有钱也是白丁,相府小姐身份高贵,不可能主动让红娘上门来提亲,所以用绣图来暗示纪府,主动去提亲。
一副绣图的事本不必告诉纪余弦,于管家此时提起,不过是问纪余弦对相府三小姐的意思。
而纪余弦漫不经心的一个“嗯”字显然是对相府三小姐并不感兴趣。
“公子,苏家小姐的事,您预备如何安置?”于管家再次开口问道。
在纪府中,能出口询问纪余弦亲事的人,除了纪余弦的庶母二夫人,便是这位在纪家呆了几十年,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了。
现今苏家小姐进京已经十日,纪余弦不管不问,而苏家小姐竟然也沉得住气,可是,全城百姓正盯着两家的亲事,总要有个交代。
纪余弦想起前两日二夫人特意为了苏家小姐来找他,似乎说苏小姐病了。
微微睁开双眸,纪余弦瞥了一眼车窗外,问道,“宋管事那日说苏小姐安顿在哪里?”
于管家四周一看,道,“在穿花巷子,似乎就在这附近!”
“那便去看看吧!”纪余弦声音没有起伏的淡淡道了一句。
想起那日在景沁楼里看到卑怯懦弱的女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既然恰好到了这里,便去看看她的死活吧。
“是!”于管家应了一声,吩咐车夫架车往穿花巷子走。

第31章 等着花轿上门


今日纪余弦是去钱庄查账,只带了于管家,侍女和贴身护卫都未带在身边。
天已经黑透了,马车进了巷子后,便格外的安静下来,偶尔从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和妇人打骂孩子的声音,越发显的巷子静谧。
片刻后,于管家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一黑漆木门外。
于管家恭敬的站在马车下,看着纪余弦走下来。
两人站在门外,就听到门里传来斗酒吆喝的声音,顿时都是一怔。
走错门了?
于管家又仔细看了看门牌号,皱眉对着纪余弦摇头。
没走错啊!
宋管事那日告诉他安顿苏小姐的院子就是这里!
月色下,纪余弦闲花弄影般的俊容上凤眸一眯,看着半掩并没有插死的门,勾唇邪魅一笑,“别敲门,直接进去!”
突然想起那日在景沁楼中满屋的酒气,这苏小姐难道是酒鬼不成?
“是!”于管家目光复杂,听命上前。
院子里这个时候只有苏九还清醒着,胡大炮和长欢早已经醉酒相抱而眠,乔安一个人抱着酒壶倚在树下对月当歌,声音透着哀伤。
苏九还在和阿树斗酒,两人都已经醉眼朦胧,阿树输了拳耍赖,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苏九端起酒,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捏着阿树的下巴,满脸凶恶,
“你到底喝不喝?不喝小爷灌死你!”
她话音未落,半掩的木门突然被推开,纪余弦和于管家站在门口,一脸雷劈状的看着苏九。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唯有树枝上挂着的油灯发出幽暗闪烁的光芒,在深秋的夜风中轻轻摇曳,苏九惊愕的抬头,和纪余弦四目相对。
少女本澄澈的眸子此时染着薄薄醉意,如三月春水,一片朦胧,微怔、微讶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渐渐的,薄雾散去,眸子恢复清明,那抹怔愣也变成了震惊。
雾草!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这一刻,纪余弦也在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这个穿着男袍,头发高束,脚踩在桌子上,端着酒碗满脸凶狠的人是那日在酒楼里低头连话都不敢说的苏家小姐吗?
病了?
病的严重?
病的咳血?
隔着浓浓夜色两人无言相望,不过片刻间,苏九已经从震惊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将踩在桌子上的脚放下去,面上换了副温和的笑脸,捏着阿树下巴的手也变成给他轻抚胸口,“喝多了就不要喝了,喝碗醒酒汤吧!”
阿树身体不敢乱动,扭头看了看突然出现的纪余弦,一瞬的思考后,砰的一声,趴在桌子上选择装死。
桌子下,苏九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奶娘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有些懵了,这该怎么解释?
天都这么晚了,纪余弦怎么会过来?
“奶娘!”苏九喊了一声,淡定道,“他们几人都喝醉了,抬屋里去吧!”
“哦!”奶娘回过神来,忙道,“好、好!”
苏九绕过桌子,学着那天奶娘教的行礼姿势,对着纪余弦微微弯腰,“小女子、见过公子!”
幽暗清冷的灯影下,纪余弦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似狐似猫,探寻的看着苏九,低低缓缓的道,“苏小姐、总是让本公子‘刮目相看’!”
既然被看到,苏九也不装了,抬头直直的看着他,清冽一笑,比她身后的灯火似更炫目,“长公子这次有理由不娶苏小姐了,是不是很高兴?”
“不!”纪余弦负手而立,红唇中吐出一个字,眸光潋滟的看着苏九,“本公子突然对苏小姐生了兴趣!”
说罢转身往门外走,淡淡撂下一句,“苏小姐好生准备,等着纪家的花轿上门吧!”
纪余弦来的突然,去的匆匆,只留下在寒风中吱呀响动的木门轻晃。
苏九愣在那,半晌,回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愣怔的奶娘,问道,“他这什么意思?”
奶娘脸上一喜,“小姐,长公子同意这亲事了!”
“为啥?”苏九挑眉。
因为她爱喝酒?
奶娘沉眉想了想,抬头欢喜道,“听长公子的话,他定是喜欢上了小姐!”
苏九斜眸看着她,“奶娘,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那人说话时,一双眼睛魅色流光,柔情妖娆,可是里面一片清冷,没有半点起伏,这人藏的太深,尤其善于伪装!奈何她去山上猎狐狸时,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
总之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有啥怕的?
嗤笑一声,苏九转身回去,将倚着桂花树的乔安抗在肩上,另一只手拎起长欢,向着东厢房走去。
回纪府的马车上,于管家仍旧坐在前面,迎着夜里越发清寒的秋风,那一张平淡朴实的脸早已被岁月打磨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微微侧首,道,“公子方才是和苏小姐开玩笑的吧?”
隔着一道木门,纪余弦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经过于管家的耳朵,随即便被夜风吹散。
“不,明日开始让府里准备大婚,通知阜阳苏家,日子定在下个月,至于哪一日,你看着便好。”
于管家一怔,很少有波澜的脸上微微蹙眉,问道,“为何?”
在他看来,那苏家小姐的确是配不上他们公子的,更做不了纪府的主母。
不说身世地位,那小姐丝毫不见大家闺秀的稳重贤淑,上次在景沁楼的事,他后来也有所耳闻,正打算和纪余弦商量,如何将这苏小姐打发回去。
要银子给银子!
苏家若是以婚事要挟想重回盛京,纪府也可以帮忙,只是婚事断断不可能!
可纪余弦来了一趟,和苏家小姐说了两句话,怎的突然就改了主意?
苏九若是听到于管家的心声,定然欢喜过后悔恨交加,她就是要银子!
要银子!
“于老,你注意了吗?那女子眼睛极清澈,却带着普通女子没有的狠辣和镇静,日后加以调教,必能为我所用!”
那种镇静,并不是久经世事之后的淡然,而是不为他的相貌和地位所动,也许她并不是甘愿上京成亲,只是被家中所迫,然而无论如何,这一点非常重要!
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纪府是大梁首富,他是生意人,他的婚事也注定是一场交易。
与其攀附相府被动联姻,将纪府牵连进党争,不如主动找个
将来能被他用的!
而且,只有和苏家成亲,才是最好的理由拒绝相府。
想利用纪家,相府实在想的太简单了些!
“公子,若是这苏小姐如你所说这般,有朝一日,恐会反噬!”于管家忧心道。
“利刃本就嗜血,是否反噬,也要看掌控者的能力,我有能力驯化她,便也有能力掌控她!”纪余弦语气笃定,俾睨众生。
于管家微一点头,“是!”
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女子,他对自己公子有万分的自信!
长街寂寂,车轮滚动,马车向着黑暗深处驶去。

第32章 张罗婚事


次日一早,乔安等人醒了以后,奶娘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乔安脸色微变,“昨晚我们的确是有些忘形了!”
也实在是没想到纪余弦会过来!
“长公子真的同意了成亲的事?”乔安问道。
奶娘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要成婚,有一件事我们还要提早做考虑。”
“什么事?”乔安问道。
“纪府打算娶小姐的话,定然要通知苏家,苏家老爷夫人过来观礼,定是要见小姐的,到是如何应对?”
“这个、”乔安皱眉,“一定要见吗?”
奶娘点头,“自然,新娘出嫁前怎么可能不见自己父母?”
别的人可以瞒过去,但苏家小姐的亲生父母要来了,还怎么瞒?
乔安想了片刻也没什么好主意,只道,“等苏家人来了,再做打算吧!”
“也好!”
毕竟现在纪家娶苏小姐的意思还不明确,什么时候确定了,再想法子也不迟。
纪府内,一早,纪余弦用过早饭出了门,于管家也往二夫人院子慢步走去。
听说于管家来了,二夫人亲自迎出来,温和笑道,“什么事劳于老亲自过来,派个人传话也就是了!”
于管家微微躬着身,态度恭敬,“老奴不敢!而且兹事体大,老奴还是亲自过来知会二夫人比较妥当!”
“哦?”二夫人一挑眉,“何事?”
“公子已经初定下个月二十六迎娶苏小姐,还请二夫人帮着张罗!”于管家低着头,淡声说道。
二夫人一惊,随即一喜,“真的?余弦同意了?”
“是!”
二夫人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只尽力克制,淡笑道,“咱们纪府长公子娶妻,这可是天大的事!下个月二十六,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了,那还有不到一个月。”
“是!公子的意思,苏家小姐已经来了,还是早点成亲比较好!时间仓促,需要二夫人多帮衬!”
“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余弦的庶母,他母亲不在了,他的亲事自然有我来操办!让余弦放心,专心生意上的事便好,其他一切自有我呢!”二夫人欢喜的道。
“多谢二夫人了!”
于管家躬身退下去。
二夫人看着于管家离开,目光一阵闪烁,嘴角缓缓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