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苏九介绍那瘦妇人道,“这是你兴叔叔家的兴婶娘!”
瘦妇人想要拉苏九的手,笑道,“以前你们家住在阜阳,离的太远,疏于联络,以后月玖在盛京了,咱们可要常常走动才好!”
苏九不动声色的躲开瘦妇人的手,坐在雕花木椅上,淡声道,“两位今日有事?”
之前不上门,大概以为苏月玖是主动找纪府的,肯定不会受重视,说不定三天就会被休回阜阳了,不值得来看望。如今见苏月玖真的当了纪府少夫人,城里还有传言纪长公子和少夫人多么恩爱,两人才觉得这个苏月玖是可以利用来攀附纪府的,这才上赶着来看望。
在需要的时候不出现,等富贵了再来巴结,别说她不是苏月玖,就是真的苏月玖和这两位能有什么亲情可言?
瘦妇人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笑道,“瞧月玖说的,没事还不能来看看你啊!”
“就是!咱们可是最近的亲人,以后在盛京要互相照顾才是!”胖妇人笑着附和了一句,将藏在她身后的苏灵儿拽出来,道,“月玖,你独自来京,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你灵儿姐和你年纪相仿,以后就让她常来找你聊聊天解解闷!”
苏九脸色淡然,作势要起身,“我忙的很,两位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忙去了!”
“嗳!少夫人!”胖妇人突然便改了口,忙拦在苏九面前,讨好笑道,“您先别忙,我们都来了,这还没说两句话呢!”
瘦妇人也道,“少夫人,今天咱们来,的确是有求少夫人的!”
苏九一听这话到坐下了,“什么事?”
“少夫人知道,咱们家里是开绸缎铺的,如今生意不好做,维持生计都难,少夫人是纪府的主母,要是能递个话,让羽衣坊匀给咱们绸缎铺一些零活干,不用太多,随便匀点,就够我们吃不了的吃了!”
瘦妇人带着些卑微的面色看着苏九。
羽衣坊有自己的桑田和织布工人,从绸缎到刺绣到成衣,全套式制作工线,皇宫各苑娘娘和宫人的衣服绸缎皆是在羽衣坊里采买,若是到了年节或者宫人发新衣的时候,宫里的造衣局忙不过来,也是要羽衣坊帮着做。甚至有些宫妃就喜欢羽衣坊里绣娘的手艺,宫装也是在羽衣坊里订做。
城中大户人家夫人小姐的衣服几乎都是羽衣坊的常客。
城中新娘子出嫁也都以能有一套羽衣坊上等绣娘绣的一套嫁衣为荣。
羽衣坊这样抢手,接的活有时候做不完就分给其他绸缎铺,出绣娘监督,付手工费,因此城中很多绸缎铺都抢破了头的去羽衣坊接活干。
听瘦妇人开口了,胖妇人也不甘落后,忙道,“少夫人,咱们家里是开茶铺的,每年都是在纪府茶庄进茶,这两年年景不好,好茶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以后咱们和纪府是亲家了,这价格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是吧!”
当初分家的时候,苏成和苏兴两家还是有些家产的,只是这些年都差不多败光了,只一人剩下一个铺子,勉强度日。
没等苏九开口,奶娘先笑道,“本来自己的生意的确都该照顾,但两位夫人真的是难为我们小姐了,我们小姐只是个后院妇人,怎么能掺和男人生意上的事?”
“咱们月玖可不一样,和长公子恩爱着呢,说话长公子一定会听!是吧?”胖妇人腻笑的看着苏九。
“好,我知道了,两位回吧!”苏九听的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
“月玖!”瘦妇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咱们来的确是带着私心,但也是真诚实意的想来看看你,毕竟咱们是亲人。就算月玖不帮我们,咱们也还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婶娘,婶娘只要能帮的到的,一定帮!”
这几句话到是说的多了几分诚恳。
胖妇人忙道,“咱们也是这个意思,少夫人别嫌弃!”
苏九方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听两人一说到是上了几分心,她不是苏月玖,对这两个所谓的亲人没什么亲情,但如果是苏月玖在这里,也会如此薄情吗?
她占了苏月玖的身份,也许也该帮苏家人做点什么。
“此事我记着了!只要有机会一定通知两位!”苏九声音缓和了几分。
两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有月玖这句话,咱们就知足了!”
“那我们回家里去等信儿了!”
两人高兴的和苏九告辞,在下人的带领下往院外走去。
苏九在门外站了一会,才缓步回书房。
纪余弦看着她回来轻笑,“我以为夫人去了就会把她们赶出去,没想到竟呆了这么久!”
苏九俯身趴在纪余弦的书桌上,仰头看着他,“纪余弦,你说如果是真的苏月玖,她会帮忙吗?”
她从山上下来,识字明理,学了夫妻之间的事,学着做生意,学着做纪府少夫人,这些人情世故,她是不是也要学会?
纪余弦抿唇勾笑,“真正的苏月玖是什么样子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觉得呢?”苏九问道。
“应该会吧,一般女子都耳根软,听了别人两句好话就心软了!”纪余弦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的笑。
“我可不是耳根软!”苏九眨了眨眼睛,起身背对着纪余弦靠在桌案上,淡声道,“我只是觉得我占了苏月玖的身份,应该为他们苏家人做些什么,这样能安心些!”
纪余弦走过来,和她并肩倚着桌案,凤眸微挑,“这两户苏家,一户是做绸缎生意的,一户是做茶的,让为夫猜猜,应该是一个求羽衣坊给他们些零活干,一个是求纪府将茶价压低!”
苏九惊讶的看着她,凑过身去,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微微仰头看着他,“纪长公子,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这个都能猜到!”
更可怕的是苏家这两兄弟在盛京算不上什么人物,纪余弦竟然知道他们每家都是做的什么生意。
纪余弦捏了捏她脸蛋,莞尔道,“说说你想怎么帮他们?求为夫?”
苏九斜睨了他一眼,“求你,为什么不求我自己?”
纪余弦挑眉,“嗯?”
“我想过了,等商行开业,会有很多货柜的余位,我本来想将余位租出去,现在既然他们两家上门了,我就免费给他们一人一个,这算是帮忙了吧!”
若是商行生意火爆,货柜可是千金难求的!
“不过到时候要以你的名义给他们!”苏九又补充了一句。
纪余弦点头,“这到是个法子!不过他们两家的货物质量一定要过关,不要影响了商行的信誉!”
“嗯,放心吧!我会让人看着的!”
“那便好!”
两人说定,便不再议论此事,转开了话题。
过了几日,纪余弦派了个管事去苏成和苏兴两家,愿意将商行的两个货柜免费给两家使用一年。
苏家两兄弟还有些不乐意,他们也根本不明白这个什么都卖的商行是做什么的,以为纪家只是碍于情面所以才敷衍的说给两个货柜。
他们两个店铺生意都不景气,勉强能够支撑家用,两个货柜能做什么?
只是不好意思驳纪府人的面子,勉强应了下来,送那管事出门。
苏九和乔安商量后,将商行的名字起做清誉商行。
商行经过苏九画的那张草纸的改装,渐渐有了样子,一楼都是一个个的货柜,卖一些特产,水果,吃食都零碎物件。
二楼卖绸缎、茶叶、瓷器、字画、文房四宝等略文雅和贵重一些的物品。
三楼则都是女子所用之物,衣裙、胭脂、金银首饰等。
有了最初的打算,用的伙计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好在纪余弦商户多,随便就可以匀出一些人来,又招不少的新伙计,由原来有经验的老伙计带着,先在纪家商户中做培训。
苏九交代镖师走镖带回来的货物渐渐的到了盛京,全部放在商行楼阁后院的仓库中,交代人按种类分出来,分别归仓。
另外苏九让人在后院又挖了一个地窖,专门储藏容易腐烂的水果等物。
商行中所卖的物品种类繁多,苏九的镖局负责采买一部分,其他的由纪余弦来补充。
最后余出两个闲位给苏家两兄弟。
苏九的商行将开创一种新的经营模式,推动了各地物产和货币的流通,带动了镖运和其他相关联的行业,促进了大梁朝的经济繁荣,在盛京甚至大梁朝都影响巨大。
这是后话,此时苏九的商行刚刚是个雏形,然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来创立这种经营模式了。
清龙镖局收纳了原来致远镖局的镖师,不断的壮大,不过一年就已经是成为盛京最大的镖局。
手下镖师几百人,每日都会有镖押往大梁各处,这几乎是最好的采买团队。
另外,苏九背靠纪余弦,提供了更多的货物来源,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苏九也对商行付出了非常多的精力,和长欢两人到处跑,谈采购货物的价格,比对货物的价格、质量,把关自己的货物品质,甚至什么货物和什么货物放在一起更能引起人们的购买欲也做了调查。
纪余弦每天看不到苏九人,渐渐不虞,派了个管事和长欢做调查,晚上直接将调查结果递给苏九。
苏九是轻松了不少,但每一样不是自己亲眼看到总觉得不放心,于是每次纪余弦一出门,赶紧在后面也溜出去。
城中百姓见楼里每日许多人进进出出也都非常好奇,好奇这么大的一座楼阁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种好奇心不断的在传染,所以清誉商行还没开张,几乎半个盛京城都已经在等着它了!
临近开张了,苏九更忙,忙着指挥人铺货,布置货柜,整理数额,有纪府的几个管事帮衬着,苏九和长欢仍旧忙的不可开交。
这日夜里,纪余弦等到亥时苏九还没回府,坐上马车出来寻找。
商行楼阁高阔,每隔一丈便挂着一盏硕大的琉璃宫灯,上面放着夜明珠,到了夜里楼阁似是透进来了月色,清亮如洗。
这个时候伙计和忙碌的工人都已经回家了,阁楼里一片安静,纪余弦皱眉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仍不见人。
纪余弦眉头越皱越紧,锦枫问道,“要不要去酒楼里寻找?”
纪余弦轻轻摇头,向着里面一货案走去,转过货案果然见苏九窝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长欢也躺在地上,枕着苏九的腿,两人呼呼大睡。
纪余弦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眉宇间染着一层不悦,眸底却无奈,走过去将苏九抱起来,对着身后锦枫吩咐道,“把长欢叫醒,让他回酒楼。”
“是!”
锦枫恭敬应声,等纪余弦下了楼,才上前去唤长欢,“长欢,醒醒!”
“喂!醒醒!”
“老大!”长欢喊了一声,猛然坐起,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锦枫?”
锦枫轻笑,“是我!”
长欢四处张望,“我们老大呢?”
“少夫人已经回府了,你也回去清心楼吧!”锦枫道。
“哦!”长欢含糊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长欢!”锦枫自后面突然喊了一声,淡声道,“少夫人是我们公子的夫人,虽然长欢和少夫人自幼一起长大,但毕竟男女有别,还请以后多多注意一些。”
长欢脚步猛然一顿,欣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烛火下显的有些单薄,却挺直如竹。
他淡淡一笑,“老大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胜过父母兄弟,犹如自身性命一般重要。锦护卫会和自己的亲人保持距离吗?”
他缓缓转身,一双丹凤眸阴郁如暗夜,微微挑眉,“再说,我们老大最后要不要做你们纪府的少夫人还不一定呢?”
锦枫眸子一眯,幽沉看着他。
长欢唇角勾了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缓步往楼下去了。
锦枫看着男子的背影,突然觉得,以前那个穿着女装扮成丫鬟跟在苏九身后的人和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一人,气质竟如此迥异。
此人日后定非普通人!
锦枫眉宇间藏着一抹隐忧,抬步跟上去。
纪余弦抱着苏九出了门,夜风轻凉,苏九稍稍清醒些,闭着眼睛往男人怀里拱了拱,嘴里喃声道,“纪余弦”
“嗯!”男人应了一声,快步往马车上走,低柔道,“睡吧,我带你回家!”
苏九含糊的点了点头,安心的又睡了过去。
等货物全部铺好,选了个黄道吉日,清誉商行便正式开张了。
开张那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苏九请了一帮杂耍在清誉商行前的平台上表演,引了将近半个城的人围观。
清誉楼高三层,碧瓦朱甍,飞檐重楼,阁面阔八间,相当于四个普通店铺的面积,如今中间开了一个大门,其余全部改成木窗。
阁楼上白玉石栏,雕龙画凤,远远望着便觉宏伟阔气。
百姓早已经对商行好奇不已,今日见终于开张了,纷纷涌进去观看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进去,顿时都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且不说里面的琉璃宫灯,红木雕栏如何的清雅别致,里面卖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接暇。
几乎街上能买到的东西这里都有,在货柜里码放的整齐、干净,看着便赏心悦目。
货台后站着统一穿着的伙计,对进来的百姓笑脸相迎。
一楼卖的多是杂物,有人问了一下油米的价钱,竟比外面还要便宜。
书生文雅一些的男子被引向二楼,女子则被引向三楼,看着满目的绸缎和首饰,一个个出声惊呼,眼睛发亮。
毕竟在店铺里,不管是首饰还是衣服样子都有限,而在这里,样子更多,更精美,还可以同时试衣裙和佩戴的首饰。
进楼的人越来越多,将阁楼前挤的熙熙攘攘。
今日阿树和乔安也都来了,和长欢一起站在楼前迎客,长欢是清誉商行的大掌柜,站在中间,身材欣长,气质安稳,已丝毫不见曾经的青涩。
这段时间的历练,少年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一些女子看着英挺俊秀的长欢,面露羞涩,不停的指指点点,很快清誉商行有个俊气的掌柜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
不少商贾上前贺喜,对于商行这种经营模式更是觉得新鲜稀奇。
苏九站在最顶层的阁楼上,看着下面人山人海,心情澎湃。
她在纪府露过面,很多人见过她,知道她是纪府少夫人,所以以后她只是背后的苏九爷。
对面楼阁上,纪余弦站在木栏前,淡淡看着一身锦衣的少女,看着她清卓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自己便也由内而外觉得欢喜。
锦枫站在他身后,替苏九高兴,“这商行一开张便如此火爆,少夫人真的成功了!”
纪余弦狭长的凤眸微眯,看着楼下男女往楼里走,笑容一点点变的浅淡,自语般的道,“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苏九站在对面,一样在看着楼阁上的纪余弦。
隔着一条街和人山人海,苏九却感觉,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从前的她,独立独行,行事果决不考虑后果,如今她多了思虑,多了稳重,但因为有他在,依旧可以无所顾忌,勇往直前。
他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已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只望,此刻相望,能长久。
人群后停着一辆马车,靠在路边上,只有一个车夫拔着脖子往人群里张望。
很快,一普通打扮的男子走过来,悄声上了马车。
车内装饰华贵,穿着灰色银纹锦袍的朱和城正坐在里面喝茶。
进来的人坐在边上,恭敬道,“老爷,小的回来了!”
“怎么样?”朱和城声音虽淡,拔高的音调仍旧透漏出说话人的急切。
“小的进去看过了,三层楼都逛了一遍,就是卖东西的!”那人道。
“卖东西?卖什么东西?”朱和城问道。
那人忙将进了清誉商行后所见的情形全部都说了一遍。
朱和城眉头微皱,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突的一笑,“这种做生意的方式到是稀奇,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卖?”
“是挺新鲜的,所以才引了这么多人来瞧!”他进去的时候也惊奇的不行。
“这地方原来不是纪家的,楼前站的人是谁?”朱和城问道。
“楼前的人叫长欢,这清誉商行便是他开的,听说是从纪家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这楼。但小的也听说,这商行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苏九爷!”
“苏九爷?这名字听着似乎有些熟悉。”朱和城目露思忖。
“是,永安街上的清源酒楼是他的,还有这条街上的清心楼也是他的,对了、还有清龙镖局,听说也是他的当家!”
这样一说,朱和城终于想起来了。
万福楼的掌柜还来跟他诉过苦,说酒楼里的生意被新开的清源酒楼抢去了不少,他派人上门想探一下底,去的人还被酒楼的苏九爷带着伙计给打了出来。
而之前正远镖局似乎也是和这位苏九爷起的冲突。
他收了冯云天的一万两银子,又代他给林府尹送了一万两,没想到公堂之上林府尹当场变脸,将银子的事抖了出来,还将正远镖局给封了!
到现在,冯家的人偶尔还去他府上闹事。
看来他朱家和这位苏九爷还是有些旧恩怨呢!
“这个苏九爷到底什么来历?”之前没听说过,一出现竟然就这样雷厉风行,不到一年的时间,连接开了酒楼镖局,如今连商行都要做了。
好大的野心!
旁边的男子摇了摇头,“小的不知,还需要查查!”
朱和城闭目沉思,清龙镖局开张的时候听说纪余弦也到了,而且立刻就把纪家的商铺的货物都交代清龙镖局押运,难道这苏九爷背后是纪府?
但是纪府生意做的大,绸缎、茶、钱庄、河运等都是赚钱大生意,还开个商行做什么?
朱和城有些不解,片刻后,嘴角撇出一抹讽笑,“不管这个苏九爷是什么人,开了个酒楼红火了就想开商行,还太嫩了些!”
“是、依小的看这商行也不会开太久,东西多,银子压的也多,如果银子无法回笼,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就关门了,不值得老爷放在心上!”男子一脸的谄媚道。
朱和城淡淡一笑,沉声道,“行了,热闹咱们也看了,回府吧!”
“是!”
男子应了声,吩咐车夫离开。
清誉商行热闹了一日,到了夜里盘点,清算,一直忙到深夜。
还好,纪余弦知道第一日会杂乱,特意派了几个账房来帮苏九打理,才不至于太过混乱。
一天下来,粗略的算了一下,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苏九高兴,给管事和账房每人赏了一个大红包!
乔安也一直跟着忙到深夜,明日还要起早入宫点卯,苏九让阿树送乔安回去,顺便也让阿树回镖局不用回来了!
长欢留在楼里,苏九也回纪府。
出了楼阁,已经是半夜了,夜风清爽,星辰辽阔。
苏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虽然疲惫,却也激动非常,正要找自己的马车,一抬头便看那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苏九走过去,锦枫倚着车辕快睡着了,听到脚步声猛然惊醒,跳下车恭敬的喊道,“少夫人!”
“辛苦了!”苏九笑了笑。
“不辛苦,公子还在车里等着,少夫人上车吧!”锦枫退到一边。
苏九微一点头,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纪余弦斜斜的靠在一个蜀绣的纹银软枕上看书,烛火下,墨发生艳,长眸清俊,薄唇殷红,带着他特有邪魅却清雅的气质,让人一眼便觉得安心下来。
苏九靠上前去,疲惫的躺在他手臂上,闭着眼睛懒懒道,“我若回去的晚了,不必来接我,我有马车送我回去。”
纪余弦放下书,将她往怀里抱了抱,长指轻轻的给她揉捏额角,低沉笑道,“左右也是睡不着,来这里等着你更心安些。”
“纪余弦,谢谢你!”苏九突然道。
已经不知道谢他什么,因为他帮过她太多,她心里清楚,没有纪余弦,就没有今日的伏龙帮和苏九爷。
纪余弦垂眸看着她,眸子里波光闪烁,笑声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谢什么?”
苏九扬了扬眉梢,没再说话,只觉倚在他怀中,闻着熟悉的水莲香,一日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困顿的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马车穿过黑夜的长街向着纪府驶去,车轮滚滚,马车轻轻摇晃,苏九半睡半醒间只觉这是她一生中最惬意的一刻,只愿此生都如今夜。
是夜,羽衣坊后阁内,沁香进来剪了三次烛芯,见兰知绘还在画画,忍不住上前道,“小姐,夜深了,还是睡吧!”
“你睡吧,不必管我!”兰知绘低着头,灯火在她脸上投下一层暗影。
“小姐不睡,奴婢也陪着您!”沁香开口笑道。
兰知绘专注的画着竹子,脸色沉郁。
沁香感觉自从兰知绘重新回到坊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少了,整个人都变的沉闷,极少出门,除了刺绣便是整日的在房里画画。
以前去纪府汇帐都是她亲自去,如今也换成了坊里的管事。
沁香想着今日里的新鲜事想哄她开心,语气轻松的道,“小姐知道吗?今日朱雀街上开了一家商行,听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只要街上店铺里能买到的,那商行里都有。”
兰知绘面色不变,只兴致缺缺的问道,“是吗?”
“咱们坊里有红娘去了,回来说,里面还有绸缎和首饰,花色样子都很多。”沁香道了一声,突然又担忧道,“那家商行会不会抢咱们坊里的生意啊?”
兰知绘微微抬头,笔尖蘸了墨在纸上描绘,淡声道,“不会的。”
“小姐有把握?”沁香问道。
“咱们是皇商,宫里的生意别人抢不去。其他小姐夫人都是咱们这里的常客,她们有着贵人的清高自傲,怎么会和平民一样去那里买首饰?”兰知绘漫不经心的道。
她经营羽衣坊十年,这些还是有把握的!
沁香钦佩的点头,“小姐说的是!”
一个新兴的模式必然有它的弊端,尤其是苏九缺乏做生意的经验,很快,商行生意就冷落了下去。
除了第一日人们觉得新鲜纷纷进楼里,也买回家不少东西,但到了第二日人就少了一半。
接下来一日不一日人少,长欢暗中着急,向纪府的几个管事请教经验,做了一些改变,但生意依旧没有起色。
苏九自然也跟着着急上火,和乔安几人商量对策,只是不得其法。
瓷器字画,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可以放的久一点,但从外地押运回来的那些果子却不能久放,眼看再卖不出去就要烂了。
苏九去清誉商行,看着里面寥寥几人在那里挑选贱卖的水果,看着无精打采的伙计,只觉满腔热血都被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泼的透心凉。
上了二楼,货台前都是冷冷清清的,其中两个正在收拾东西,将绸子缎匹都取了下来,搬着往外走。
苏九眉头一皱,冷声道,“这是做什么?”
长欢赶过来,扫了两个柜台的伙计一眼,道,“老大,这是租给苏家的两个货台,他们方才来人说不在咱们这里卖了!”
苏九了然,定是苏月玖的两个堂叔见商行里生意不好,又要打发人在这看着,所以干脆将货物都撤走了。
一伙计上前道,“欢爷,对不住了!掌柜的吩咐,咱们下人只能按吩咐办事!”
苏兴家的伙计也上前道,“欢爷,我们这茶放久了容易受潮,所以就先搬回去了!”
长欢冷淡一笑,“不必废话,搬走就是,以后千万不要来求我再回来!”
“不能、不能!”小伙计干笑了一声,招呼人搬着货物往楼下走。
看着空了的两个柜台,长欢恨声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小人!”
苏九眉目沉重,淡声道,“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生意人,有利则图,无利自然便退了!”
“老大,我们怎么办?”长欢问道。
这段时日商行里生意不好,很多管事和伙计都有埋怨,怕以后商行关门了,赔光了银子发不了他们的工钱。也幸好长欢从中周转,恩威并济,才将众人安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