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目光澄澈,淡笑道,“贵妃娘娘太客气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太后已经坐起身,上下看着苏九,只觉投了眼缘,越看越喜欢,吩咐道,“把昨日南疆进贡的荔枝拿进来给玖丫头吃,还有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捡几样可口的,都拿来!”
几个宫女应声而去,很快端着荔枝和各色水果点心进来,将小几摆的满满的。
“多谢太后!”苏九笑了一声,拿了荔枝剥了刚要放进嘴里,眼珠一转,又递给了太后,“您先请!”
萧太后呵呵一乐,接了荔枝放进嘴里,笑道,“你母亲在宫里时最爱这果子,皇帝还以为哀家爱吃,每年荔枝进贡来,先挑了最新鲜的送到哀家这里来,岂不知全部进了你母亲口里!”
一旁荣妃低眉垂眸,目中露出恍惚的深意。
皇上真的不知道那荔枝是给谁的吗?
她
微微弯了弯唇角,并不做声,只剥了荔枝,将晶莹的骨肉放在太后面前的碟子里。
苏九嘴里塞着荔枝,咬了一口,汁水甜腻,附和道,“是,母亲现在也爱吃!”
萧太后似深有所感,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有些习惯,是一辈子也改不掉的!”
苏九又拿了一块榛子酥放进嘴里,眼睛一亮,立刻也拿一块给萧太后,“这荔枝和榛子酥在一起嚼特别的香,您尝尝!”
“是吗?”太后本不喜欢榛子酥,听苏九一说也来了兴趣,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连连点头,“果然不错!以前竟从未发现!”
“好吃吧!”苏九抿唇一乐,把榛子酥也递给容贵妃,大方笑道,“贵妃娘娘也吃!”
“好!”容贵妃伸手接过去,笑意柔软。
萧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平时是不怎么吃水果和甜腻的食物,今日见苏九吃的香甜,丝毫不扭捏作态的吃相让人胃口大开,也忍不住跟着馋了起来,一连吃了五六颗荔枝三块榛子酥。
容贵妃见她高兴,也忍住没拦着。
几人正说笑,突然宫人进来禀告,睿王殿下来了。
苏九一怔,嘴里的荔枝核差点呛到嗓子里去,忙咳了一声吐出来。
萧太后很高兴,“让冽儿进来!”
很快,萧冽缓步进了暖阁,穿着玄色锦衣,眸如寒星,身姿欣长矜贵,惹的一旁的小宫女纷纷娇羞低头。
看到苏九,男人深不见底的墨眸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滑开,恭敬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妃请安。”
苏九挑眉,原来容贵妃是萧冽的亲生母亲,怪不得看着容贵妃眉眼似曾相识,觉得亲切。
“今日早晨,哀家还和你母妃说几日不见你了,不想今日你就来看哀家了,来哀家身边坐!”萧太后看着萧冽满目慈爱,笑着招手。
萧冽走过去,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和苏九隔桌相望,目光凉凉落在她身上。
“冽儿,给你介绍,这位是纪府的少夫人!”容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目中满是柔和的光芒。
萧冽眸光幽深,淡淡的看着苏九,微一勾唇,声音不冷不热,“幸会,纪少夫人!”
苏九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还气自己隐瞒身份的事,忙将碟子里的荔枝往他面前一推,“殿下吃荔枝!”
萧冽看着荔枝,默然不语。
“去见过你父皇了吗?”萧太后温声问道。
“是,孙儿刚从御书房出来,幽州那里来了战报,首战大捷,南宫恕率兵已经收回幽州外的两座小城,父皇很高兴!”萧冽淡淡的道了一声,眼尾扫过对面少女。
果然,苏九猛然抬头看过来,目光晶亮。
听闻边关大捷,萧太后异常的高兴,“好,真好,天佑我大梁!等南宫家那小子回来,哀家一定让皇帝重重赏他!”
容贵妃笑道,
“南宫家世代良将,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的确该赏!”
“对,要赏!”萧太后满眼的欢喜。
苏九很想问萧冽有没有胡大炮的消息,抬头看向萧冽,可对面男子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苏九也知道此时不和适宜,只得安耐下等着。
说起南宫家,萧太后突然道,“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总是不进宫,哀家都快忘了!”
“是,叫南宫碧!因为性子洒脱,不喜宫中规矩多,很少进宫,不怪太后不记得!”容贵妃道。
“那丫头多大了,可许配了人家?”萧太后关切问道。
“刚刚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南宫老将军还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出嫁!”
“南宫掣那老家伙挑剔的很,恐怕选遍了天下男子也没有能让他中意的!”萧太后调侃笑道。
“当父亲的都疼爱女儿罢了。”
…
萧太后和容贵妃两人说着话,萧冽坐在一旁,端着茶盏慢饮,神色寡淡。
半晌,萧太后笑道,“冽儿今日到坐的住,平日里请安后就走,哪里有时间陪哀家坐着。”
萧冽下意识的睨了一眼对面的苏九,转头淡声笑道,“皇祖母若是不喜欢孙儿在这陪着,孙儿告退就是!”
“哀家哪里是嫌你,你每日陪着哀家才好!”萧太后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苏九,“哀家老了,总想让人在身边陪着,心里才觉得舒服,玖丫头也要常来陪陪哀家!”
苏九点头,笑容清澈,“好!”
对面萧冽似看着她,苏九转头,却见男人立刻移开目光,神色说不出的疏离淡漠。
苏九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
可是他也骗了自己啊!
她都不生气了,他还抓着不放!
以前也不知他是这样小气的人!
已快晌午了,宫人进来问萧太后是否现在摆饭?
苏九刚要起身告辞,手腕被萧太后一把拽住,“玖丫头陪哀家一起去吃饭吧!”
说罢转头看向萧冽,“冽儿若有空也留下吃了饭再出宫。”
萧冽淡淡点头,“是!”
这一次连容贵妃都疑惑的侧目看向自己的儿子,每次进宫他都匆匆忙忙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陪着太后坐了这么久,还留下吃午膳,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饭厅里已经摆了午膳,众人簇拥着萧太后过去。
硕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几十道菜,玉盘珍馐,芳香四溢,看的人垂涎三尺。
桌子上的碟子汤碗皆是描彩凤如意的金边粉彩瓷器,银筷玉枕,奢华富贵之极。
十多个穿着宫装的宫女侍立在萧太后身侧,宫人端了熏香了的热水上前让几人净手,洗了手,立刻又有宫人奉上绣着金线祥云的柔软巾帕。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杂乱和声响,有条不紊。
果然是天家的排场!
终于可以吃饭了,苏九早就了饿,先夹了个四喜丸子直接咬了一大口,吃着吃着发觉有些不对,抬头便见萧太后、容贵妃还有萧冽都看着自己。
苏九嘴里鼓鼓囊囊的嚼着,大眼睛咕噜一转,将肉咽下去,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萧冽唇角勾着一抹浅笑,脸色略缓和了些。
容贵妃忙道,“没事,喜欢就多吃点!”
旁边宫人立刻会意,又夹了一个丸子放在苏九的碟子里。
苏九左右一看,这才注意到,萧太后和容贵妃身后都站着宫人,夹了她们喜欢的菜在碟子里,分成极小的小块,让萧太后和贵妃优雅的放进嘴里。
就连萧冽也是由宫人夹了自己才吃,唯有她,直接自己下筷子了!
其实她刚到纪府的时候,纪余弦似乎也是这样吃饭的,后来迁就她不喜欢人伺候,才将人都撤了。
苏九不知道这样让人伺候着吃还有什么滋味?
“玖丫头在家里怎样,在哀家这里就怎样,不必拘着!”萧太后体贴的道了一声,吩咐身后宫人道,“你们也都下去,今日哀家自己用饭!”
“遵旨!”宫人后退一步,侍立在一旁。
萧冽用筷子自己夹了一片鸭肉放进嘴里,转头看向萧太后,淡声笑道,“皇祖母试试,自己夹的菜似乎更有味道!”
“是吗?”
萧太后一笑,挡开容贵妃要给她夹的菜,自己拿起筷子夹了竹笋放进嘴里,含笑点头,“以后哀家也不用她们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果然更有滋味!”
容贵妃附和着轻笑。
苏九对萧冽挑了挑眉,表示感激,男人却似没看到,目光淡淡,专心吃饭。
饭后萧太后要午睡,苏九正好告辞出宫。
萧太后命人取了一对赤金菱花嵌翡翠手镯送给苏九,和蔼笑道,“哀家今日很开心,玖丫头得空了就来陪陪哀家!”
“是!”苏九点头明媚一笑,“太后休息吧,民女告退了!”
容贵妃派了一个宫里嬷嬷送苏九出宫。
出了福寿宫,萧冽正站在那里似同宫人在说什么,见苏九出来,才让那宫人退下,俊颜轻淡,“本王正好也要出宫,让本王给纪少夫人领路吧!”
“是!”嬷嬷躬身退下。
萧冽墨眸扫了苏九一眼,先一步往外走去。
苏九忙在后面跟上。
刚刚过了午后,暖阳透过花树在青石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周围假山嶙峋,修竹森郁,别有一番暮春清幽之景。
清风微凉,柳絮纷飞,拂在脸上微微的痒。
男人走在前面,背影高挺,高华贵气,带着凛然不容人侵犯的气场。
苏九快走两步,歪头看着男人冷峻的脸,皱眉道,“你还生气呢?你不是也骗了我?我都不生气了,你干嘛那么小气?”
男人脚步猛然一顿,转眸幽沉的看着她。
苏九挑眉,“我说错了吗?”
看着少女无辜的模样,萧冽一时竟不知这几日自己的沉闷是为了什么?
他长眸深沉,淡淡的看着她,“我问你话,要全部如实的告诉我!”
苏九点头,“只要能说的,我保证不再骗你!”
“既然对我有不能说的,我还问何?”男人冷笑一声,大步往前走。
“好、好!我都告诉你,你问吧!”苏九追上去。
萧冽这才脚步缓下来,墨眸睨着她,问道,
“你不是玉壶山伏龙帮的帮主,为何成了纪府的少夫人?”
他若没记错,纪府的少夫人是阜阳苏家的大小姐苏月玖,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成了一个人?
苏九耸了耸肩,“这个说来话长!”
男人顿时长眉一蹙,冷声道,“你要说就全部告诉我,不想说也不必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我说!”苏九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惹这位大爷,瞪了他一眼,将他们伏龙帮劫苏家小姐嫁妆,后来却假扮成苏家人进城成亲的事说了一遍。
萧冽似没想到中间竟有这样的缘故,勾唇凉凉一笑,“你胆子还真够大!”
“当时脑袋一热就进城了,再后来事情没办法控制,我们只得一直假装下去!”苏九道。
“那你根本不是苏家小姐?”萧冽
清眸深邃,淡淡道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很多。
“对,我就是苏九,不算骗你!”
“那纪长公子知道你是假的吗?”萧冽问道。
“知道啊!”苏九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你为何还留在纪府?”萧冽俊眉轻皱。
“我和纪余弦达成了协议,他帮我做生意,我继续做他的夫人。”
“做到什么时候?”萧冽沉声问道。
“不知道!”苏九摇了摇头,眸子轻闪,“也许就一直做下去了!”
“一直做下去?”萧冽唇角抿了抹冷笑,直直的看着她,“你喜欢上纪余弦了?”
苏九微微一怔,讷讷道,“不知道,但是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萧冽皱眉看着她,低沉道,“难道你没想过,以后再遇到你喜欢、真正想嫁的人怎么办?”
苏九眸子茫然的看着他。
萧冽有些无奈的深吸了口气,之前莫名的怒火再发不出来,见有宫人向这边走来,带着她继续往宫门走,“那苏家人呢?能一直瞒下去吗?总有知道的那一天!”
苏家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进京,只要进京去纪府看望女儿,一定会发现纪府的少夫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到时候还如何瞒?
苏九满不在乎的道,“大不了再装病!”
“一直装病?”男人薄唇勾起一抹嘲讽,“一次两次也许他们不会怀疑,再有一次我保证苏家人会起疑。”
苏九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宫殿,叹声道,“只能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她叹着气,面色却带着无谓,眸子清亮如洗,转头看向萧冽,“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萧冽浅浅睨她一眼,淡声道,“等你什么时候离开纪府,我才不会再生气!”
说完大步往外走。
苏九皱了皱眉,这男人真别扭!
“对了,你刚才在太后那里说前线打胜仗了?还有没有别的消息?”苏九追上去问道。
“没有了,但南宫恕还南宫府写了家书,你可以去南宫府问问!”萧冽淡声道。
苏九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
“我正好也有事找南宫老将军,我带你去!”男人见少女面上露出欢喜的笑,纯净明洌如春阳,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嗯!”苏九面容清澈,笑着点头。
然而两人一出宫门便见宫墙下停着纪府的马车,锦枫站在一侧正等着苏九。
萧冽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神色冷隽难测,淡声道,“纪府来接你了,看来不用我送你了!”
“嗯,我自己去南宫府,那我先走了!”苏九转身和萧冽道别。
萧冽看着纪府的马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浓稠,似藏着他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情绪。
苏九不是真的纪少夫人,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欢喜,可是苏九似乎并不打算离开纪府。
纪余弦…他给了苏九什么?
看着苏九上了马车离去,男人站在那里,刚刚有了一丝暖色的眸子又一层层凉下去,突然觉得苏九是不是苏月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呢?
对于苏九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就算她不是真的纪府少夫人,他能娶她吗?
也许这本是天意,将他刚刚萌动的情意彻底扼杀!
男人不再看那马车的背影,似刹那间又恢复了他孤冷清绝的气息,转身沿着宫墙缓步离开。
回纪府的马车上,男人将苏九困在怀里,挑眸问道,“和他说了什么?”
苏九轻松的道,“都告诉他了!”
纪余弦凤眸邪魅,清俊的长指捏着苏九的下巴,声音低沉,“你到是信任他?”
苏九认真道,“我进城以后,就遇到了他和南宫恕,他们都帮我过,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纪余弦唇角溢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无奈的看着少女,语气却依旧宠溺,“真是个傻瓜!”
苏九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道,“你认识苏月玖的母亲吗?我是说真的苏月玖!”
纪余弦垂眸想了想,手指捏着她的墨发把玩,沉思道,“见过吧,很小的时候,没有什么记忆了!怎么了?”
“今天在宫里太后跟我说了很多苏月玖母亲在宫里的事,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见见她!”苏九低声道。
纪余弦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你若见到她,岂不是就被拆穿了?”
苏九闻言心里微微一缩,想起萧冽的话,胸口突然有些滞闷,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顶着苏月玖的名字?
还要总想着防备苏家人?
这不是她一开始嫁到纪府的初衷。
若想做回苏九,唯有离开纪府。
似是发觉了苏九的异样,纪余弦俯身安抚的吻在她眉眼上,低声道,“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即便发现了又如何,苏月玖已死,他娶的人就是苏九!
苏九深吸了口气,将胸口杂乱的心思全部一呼而出,躺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水莲香,有些上瘾的安心。
怀里的木盒突然硌了一下,纪余弦伸手向她怀里探去,拿出来一个雕花木盒,问道,“什么东西?”
苏九立刻忘了之前的烦恼,将木盒打开,高兴道,“太后赏的,你看看是不是很值钱?”
赤金镶翡翠的镯子,雕工精湛,富丽堂皇,一看便知是宫里之物。
纪余弦双臂环着她,低低轻笑,“很值钱、”
不待苏九笑开,又道,“也不值钱。”
苏九脸上的笑僵住,皱眉道,“什么意思?”
什么叫值钱又不值钱。
“这镯子赤金精工所做,翡翠水头极好,也是上好的翡翠,做工更是无可挑剔,所以价值连城!”纪余弦悠悠道。
苏九仰头等着他下半句话。
“可是宫里之物,不能变卖,不能当,只能当个玩意看着,卖不出去,所以它又不值钱!”
苏九恍然,有些失望的道,“那我要它有什么用?”
不能当不能吃的,只能锁在箱子里等着变成古董。
“怎么没用!”纪余弦拿出一只戴在苏九手腕上,她骨腕纤细,皮肤白皙,衬着翡翠,越发的凝滑如脂。
“留着吧,将来可以送给我们的女儿做嫁妆!”纪余弦勾唇笑了一声,低头轻吻她嫣唇。
苏九一怔,“我们的女儿、”
纪余弦长眸半阖,透着幽幽魅光,微微启唇,声音低哑,“是,我们两人生的女儿。”
苏九抿了抿被他吻过的唇,似有些紧张,问道,“怎么生?”
纪余弦胸膛鼓动了一下,唇角含着宠溺的笑,“到时候,夫人便知道了!”
苏九眸子转了转,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又放回了盒子里。
第117章 苏家来人
苏九先回纪府换了衣服,直接去了南宫府打听胡大炮的消息。
南宫府的守卫已经认识苏九,忙恭敬道,“苏公子,我们小姐出门了,您若有事可去前厅里等小姐回来!”
苏九眸子一转,道谢道,“多谢,不用了!”
南宫碧说不定现在也正在找她,苏九忙又转身去酒楼。
果然,一进去就听到南宫碧和长欢斗嘴的声音,长欢懒懒的坐在柜台上,和对面站着的南宫碧叫板。
“不告诉我什么事,我就不去给你找我们老大!”长欢俊秀的脸上此时带着欠揍的嚣张。
南宫碧掐腰瞪着他,“你不找等下误了事,看苏九怎么收拾你!”
“切!”长欢不屑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他偏不相信这丫头能有什么正经事找苏九。
每次来了不都是屁大点的事,缠着他老大不放!
他就不去找,惯她大小姐的脾气!
此时正是下午,过了饭时,大堂里人不多,乔安也在,手里拿着本书,看的认真,偶尔抬头看过来,摇头轻笑。
苏九一进门,长欢噌的从柜台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苏九跟前,满目欢喜,“老大,你来了!”
南宫碧也跑过来,拉着苏九的手臂告状,“苏九,你的人欺负我!”
“大当家!”乔安也笑着起身。
乔安平时下朝下的早便来酒楼里,帮着照看一下生意,或者教长欢看账本。
“老大你别听她胡说,她来了也不说什么事,就让我去把你叫来,我看她分明是闲了!”长欢看着南宫碧道。
“我闲?”南宫碧瞪大了眼,轻哼一声,“我一看到哥哥的家书马上来找你们,竟然说本小姐闲!好,那我走就是!”
果然是大炮的消息!
苏九一把将南宫碧拽住,急声问道,“南宫将军在信里是不是提到了大炮?”
南宫碧故意这个时候卖关子,仰着下巴道,“有人说本小姐闲,本小姐不高兴说话!”
苏九对长欢挤了挤眼,“长欢,赶紧给南宫小姐道歉!”
长欢心里这个恨,平时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唯一这次自己拦了她,竟然就是关于大炮的,实在可气,这大小姐得了理,还不知道怎么不饶人。
不情愿的低下头去,“小的有口无心,南宫大小姐肚大能撑船,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南宫碧顿时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肚子才大!”
长欢点头,“好、好,我肚子大,不单能撑船,还能撒网打鱼!”
南宫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安过来道,“长欢他随意惯了,南宫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当家一直惦记着大炮,南宫小姐还是告诉我们吧!”
“本小姐才没那么小气!”南宫碧笑了一声,看向苏九,“哥哥的确来信了,刚刚打了胜仗,收复了两座小城。最后提到胡大炮在攻城的时候冲锋在前,立了头功,哥哥已经向皇上请求给他脱罪藉,提拔为陌长。”
“真的?太好了!”苏九双手握在一起,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真是太好了!”乔安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和长欢两人面上尽是惊喜之色。
大炮没死,还立了战功,真是好样儿的!
“我这就去告诉阿树!”长欢一刻也等不了,和苏九道了一声赶往镖局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树。
苏九双目炯澈的看着南宫碧,“大恩不言谢,将来南宫将军只要需要,我苏九赴汤蹈海,在所不辞!”
南宫碧也跟着高兴,娇俏道,“苏九你就别见外了!再说我哥哥那人向来军纪严明,不会特别关照谁,胡大炮能立功完全是他自己做的好,所有的军功是他自己用命换来的!”
“嗯!”苏九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南宫恕能为胡大炮请功脱罪,对他们来说已是最大的恩德了。
几人高兴,恨不得再多得点胡大炮的消息,可是南宫恕的家书本就难得,能提到大炮一两句,知道他平安无事,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只盼着边疆的战事尽快结束,大炮平安回京!
四月十六日,苏九和纪余弦派出的第一支船队前往北洋的船在东海岸出海。
苏九和纪余弦一同去观看出海仪式。
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大海一望无垠,与天相接。
船队共三艘船,每一艘都长二十丈,宽九丈,上下三层,高达十丈,每一艘可容二百人,此时已经装满了将要去其他国家贸易的货物。
商船经过改装,更具有防攻击的性能,另外加了专门对付海盗的远程弩箭和火炮,其威力堪比战船,每艘船上都有微小的战船,遇到紧急情况,可上战船与敌人打斗,也可用来逃生。
此时船上站满了那些经过杀手驯化的船员,还有纪余弦另外雇来的一些以前出过海经验丰富的船员。
那些杀手如今换上了短袖束腰的船员装扮,一个个身形矫健,英姿飒爽,面上尽是对第一次出海的期待和好奇。
第一次出航由曹大头和纪余弦的手下辰风带来几个纪府的管事率队。
三艘大船停在碧海上,旗帜迎风猎猎飞舞,映着蓝天海浪,异常的壮观巍峨。
苏九站在高台上,看的心潮澎湃,回头笑道,“哪一日你我也能站在船头,迎风一去出海?”
纪余弦看着她轻笑,眸光宠溺,“会有那一日的!”
祭祀后,曹大头和辰风上前,
“大当家,长公子,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起航了!”
苏九亲自倒了酒递给二人,双手捧着酒碗,海风下,少女面容清绝,郑重道,“两位保重,你们归来之日,我二人定在此等候!”
说罢,仰头将酒一口饮尽。
酒水清冽,少女目光亦清澈如碧水云天。
曹大头和辰风举碗,齐齐铿声道,“定不负所望!”
酒饮下,两人转身上船。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大船缓缓启动,船帆高扬,缓缓驶离海岸。
船渐渐行远了,苏九依然凛然的立在那,眺目远望,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拂在白净精致的五官上,遮不住她一双清眸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