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任芷儿,谢盈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妹妹,你可以给我作证,去我房中的是公子,我的孩子也是公子的对不对?你快告诉大家!”
任芷儿皱眉看着她,“姐姐,你说公子日日宠幸你,怀了身孕,我还替你高兴,原来,你竟背着公子同别人私通,你怎么做这种对不起公子的事!”
谢盈猛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身体变的冰凉。
此时锦枫回来,手里抓着一男子,看穿着应该是府里的侍卫,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锦枫上前,将一女子的贴身亵衣递上,淡声道,“回公子,属下在此人房中翻出此物,他已经将和二少夫人私通之事供认不讳,请公子定夺!”
谢盈看着自己的东西,眼泪夺眶而出,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男人,惶恐摇头,“不、不可能!”
纪余弦瞟了一眼那水红色的亵衣,看着地上的人,冷声道,“你说!”
“是!小人全部都交代,求公子饶命!”男人高大的身体伏在地上,慌张开口,“那日小人喝醉了酒,误入二少夫人房中,二少夫人没有推拒,于是、于是”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那一晚以后,小人鬼迷心窍,夜夜偷入二少夫人房里。”
众人倒吸了口气,目光闪烁,在男人和谢盈身上打量。
谢盈则完全听傻了,呆呆的愣在那。
任芷儿道,“你夜夜去莲波苑,二少夫人是把你当成了公子不成?”
男子讷讷道,“开始时的确不知道小人是谁,后来知道后,小人向二少夫人求饶,二少夫人让小人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还让小人夜里继续过去,直到、直到二少夫人怀了身孕。她说、”
“她说什么?”二少夫人戾喝一声。
男人立刻伏下身去,瑟瑟道,“二少夫人说只要她怀了身孕就是纪府的长子,母凭子贵,她就可以做纪府的主母!”
他话音未落,谢盈猛的扑过去,双目圆瞪,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扑打,“你骗人!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去我房中的明明是公子!是谁指使你,是谁指使你害我!”
说罢她惶然转头,指着任芷儿,“是她指使你的!”
“还是苏月玖!”
女人歇斯底里,形同癫狂。
二夫人上前一步,扬手,“啪”
重重的一巴掌甩在谢盈脸上,谢盈被直接打翻在地。
“同人苟且,还妄想鱼龙混珠做纪府的主母,谢盈你好歹毒的心,好大的胆子!”二夫人厉声叱喝。
谢盈捂着脸,泪流满面,痛声大哭,爬到纪余弦脚下,“公子,妾身是冤枉的,妾身真的是冤枉的!那男人妾身根本不认识,他故意要害妾身,公子您一定为妾身做主啊!”
任芷儿悠悠一叹,“姐姐真是好糊涂,公子那般宠爱你,有身孕还不是早晚的事,何必如此?”
谢盈猛然转头,通红的眼睛瞪着任芷儿,“是你、就是你!是你要害我!”
说着张牙舞爪的向着任芷儿扑去。
任芷儿向苏九身后一躲,“少夫人救我,二少夫人她疯了!”
谢盈确实是疯了,从怀有身孕要给纪余弦惊喜,做着即将成为纪府主母的美梦,突然便被扣上了私通的罪名,一下子坠入地狱,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而且最令她绝望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纪余弦的,夜夜同她欢好的男子也不是纪余弦,这样的认知更让她悲痛欲绝。
此时她认定了是任芷儿害她,拼了命的想和任芷儿同归于尽。
见谢盈神智癫狂,纪余弦眉心微微一蹙,一把将苏九扯到自己身后,谢盈便直直扑在任芷儿身上,张口便对着她脖颈咬下去。
任芷儿嘶声惨叫,用力的扑打谢盈。
谢盈发鬓散乱,面容癫狂,如同恶鬼,紧紧咬着任芷儿不放,血喷溅出来,溅了她满脸。
众人惶恐后退,惊惧的看着谢盈。
纪余弦握着苏九的手,冷眼在一旁瞧着。
二夫人见势不妙,怕出了人命,忙对着锦枫道,“快,快去抓住谢盈!”
锦枫看向纪余弦,见他微一点头,才招呼两个守卫上去,控制住谢盈。
任芷儿脖颈间血肉模糊,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谢盈满嘴的鲜血,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摇头奋力挣扎。
“快把三少夫人带回去,让府医去诊治!”二夫人吩咐任芷儿的丫鬟。
小丫鬟也吓傻了,此时闻言方回身,忙搀扶的任芷儿回去。
纪余弦面色寡淡,波澜不惊,狭长的凤眸里满是冷漠和凉薄,淡声道,“谢氏同人私通,人证物证确凿,暂时关在莲波苑中,通知谢家后再做定夺!”
谢盈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不、我没有!我没有私通,我是冤枉的!”
谢盈私通的事几乎已经成定局了,在旁人看来,谢盈平时心高气傲,对少夫人不敬,一直妄想取而代之,所以做的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奸夫奸淫谢氏,罪不可恕,马上拖出去打死!”二夫人指着地上的男人。
锦枫恭敬回道,“谢家人没来,他还需要作证,请二夫人暂且留他一命!”
二夫人气的脸色发白,点了点头,“说的也对,那先关进柴房里!”
“是!”锦枫让人将那男子拖下去。
其他宾客本来参加谢盈寿宴的,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丑事,惊心未定,不敢再留,此时纷纷告退。
二夫人貌似气的不轻,也由人搀扶着回自己院子。
陈玉婵看着地上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谢盈只觉满身寒意,悄悄出了门。
转瞬间,屋子里只剩谢盈和纪余弦苏九三人。
谢盈抓住纪余弦的袍角,精致的妆容早已变的狼狈不堪,涕泪横流,哭声大喊,“公子,妾身真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
纪余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勾笑,淡声道,“你不冤枉,想害我夫人,你有何冤枉?”
说罢,纪余弦握着苏九的手缓步向着门外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怜惜。
谢盈愣在那,一时竟没明白纪余弦说的什么。
苏九转头看了一眼女人,目光深沉。
待门关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谢盈一个人,她似乎终于明白了纪余弦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落的如此田地!
她痴心妄想着做纪府少夫人的时候,原来纪余弦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那个曾经对她那样温柔的男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逼她走上绝路!
谢盈躺在地上,眼泪涌出,嘶声大笑,整个花厅里都是她的笑声回荡,毛骨悚然。
回主院的路上,苏九脸色沉淡,胸口并没有因为谢盈的惨状而有半分快意。
她见过打打杀杀血流成河,也见过人性的凶恶,可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那样绝望,骨子里透出来的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绝望。
情爱这种事,原来这样可怕!
她知道谢盈是冤枉的!
今日的事,也让她更清楚了纪余弦的狠!
“怎么了?”纪余弦察觉到身边女子有些不对,停下来抚了抚她发顶。
苏九抬头看着男人目光里的温柔缱绻,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也曾这样看过谢盈吧?
而他又亲手把那个女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用这种对女子来说最耻辱的方式!
“没事儿!”苏九低下头去,抿唇淡声道,“喝了点酒有些头晕,想回去睡觉!”
“好,去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下去陪你!”男人声音低柔,俯身在苏九眉心轻轻一吻。
苏九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后退一步,“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向着卧房大步走去!
纪余弦站在那,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明灭闪烁,他眸中滑过一抹晦涩的光影,慢慢消失于沉寂。
苏九缓步往卧房里走,穿过游廊,院子里桃花已谢,落花如雨,漫天漫地的飞舞。
苏九只觉得心乱,停下看了片刻,继续往前走。
迎面锦枫正过来,看到苏九侧身让到一旁恭敬请安,“见过少夫人!”
苏九脸色淡淡,微一点头,自锦枫身边走过,擦肩的刹那,苏九突然停下,问道,“上次栖凤苑里着火,是谢盈做的对吗?”
锦枫一怔,随即回道,“是!”
苏九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刚走了两步,身后锦枫突然开口,“少夫人!”
“还有事?”苏九停步转身。
锦枫身姿挺拔,静静的立在飞花之中,淡声道,“少夫人可知、公子要杀谢氏为少夫人报仇,为了不将谢家的怨气引到少夫人身上,才甘愿顶上妾侍与人通奸的丑名!”
那般骄傲的人,当着所有人面揭露自己的侍妾和侍卫私通,对于他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耻辱!
苏九心头狠狠一震,
锦枫垂眸而立,面色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苏九站在那,胸口情绪翻涌,愣怔不知所措,直到凉风裹着花瓣扑在身上,她似猛然惊醒,快步往书房里走。
脚步急切,甚至用了内力。
远远的,蜿蜒的长廊对面红袍翻飞,男人向着这边走来,神色不安,待看到她,脚步才缓下来,隔着落英缤纷,与她遥遥相望。
苏九看着男人如玉的俊颜,眸光如泉水洗过一般的清亮,纵身向他奔去。
少女入怀,纪余弦张臂紧紧抱住,
如墨的眸子里染了水雾,唇角勾起一抹笑,若娇花照月般惑人。
“苏九”他在她耳边低低唤她名字。
“嗯!”少女声音轻软,闭着眼睛应声,耳边清风徐徐而过,胸口情潮涌动,要将她淹没。
纪余弦轻轻吻着她的脸,低声道,“苏九,我想让你知道,和我拜堂成亲的人只有你一个,只有你是我的夫人,同我一体,荣辱共存!其她的人以各种方式进的府,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衣食无忧的养着她们,但谁若伤你,我必要她死!”
苏九胸口胀满,一时说不出话来,似一开口,便会泄露她此刻激狂的心跳。
半晌,只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风里回荡,一下下冲击她的心口。
待气息稍稍平复,苏九在他怀里抬头,调笑道,“娶我,也非你所愿!”
纪余弦凤眸流光,深深的看着她,“如今,你已是我心头之魔!”
入魔不自知,知时已无退路!
苏九心头微颤,似被蚂蚁蛰了一下,痒麻难忍,仰头吻在他下巴上,“纪余弦,你对我这么好,我突然不想离开了!”
纪余弦凝着她嗤笑,“敢离开,上天入地,我定将你追回来!”
苏九额头抵在他胸口,低着头唇角缓缓笑开。
当日府里就派了人去谢家将事情说了明白。
谢侍郎一听,直接气晕过去,嘴里直喊丢人!
大夫人坐在木椅上,身形都未动,只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嘟囔道,“贱人生的也是贱人!”
谢侍郎闻言眉头一皱,厌烦的扫了大夫人一眼。
谢盈是庶出,她母亲是谢侍郎的通房丫鬟,后来生下谢盈得了名分,一直备受宠爱,因此谢盈虽是庶女,在府里却也一向骄纵跋扈。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谢侍郎恨不得亲自将谢盈打死!
“是本官教女无方,改日一定登门亲自向长公子赔罪!”谢侍郎对着纪府的人沉声道。
来人是二夫人院子里的刘嬷嬷,问道,“那贵府上什么时候把谢氏接回来?”
与守卫通奸,纪府自然不可能再留着谢盈做小夫人了!
谢侍郎眉头紧皱,“本官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她要是还敢回来,就自己回来吧!”
刘嬷嬷垂下头去,“是,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嬷嬷慢走!”
刘嬷嬷从谢府出来,回了纪家,先去莲波苑将谢侍郎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谢盈。
谢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嬷嬷不屑的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夜里任芷儿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脖子上包着厚厚的一层药布,脸色阴冷。
谢盈真是临死都不肯放过自己!
次日一早,任芷儿穿了一件高领的妆花裙,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莲波苑。
进了莲波苑,下人都被调走了,芍药被打发去了浣洗院,整个院子残花枯叶,一片死寂。
走到卧房前,还未进门,任芷儿便高声道,“姐姐,听说你今日就要走,好歹姐妹一场,妹妹来送你一程!”
她一边说着,伸手推门,门打开似撞在什么东西上又被弹了回来,任芷儿下意识的抬头,随即脸色大变,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看着门后吊在房梁上谢盈惨白死气的脸,双眼一黑,顿时吓晕了过去。
她身后丫鬟婆子忙跑过来,一边搀扶任芷儿,一边大声喊道,
“谢氏自尽了!”
“来人啊!”
莲波苑里着实又热闹了一回。
苏九听到谢盈自尽的消息,微微叹了口气。
纪余弦转眸过来,笑道,“怎么,可怜她?”
苏九歪着脑袋写字,缓缓摇头,“没有!”
只是没想到谢盈那样张扬的性格竟然会自尽!
“她是庶女,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谢家必然会被人耻笑排挤,恐怕会更不好过,此时死了,反而干净!”纪余弦漫不经心的道。
苏九睨了男人一眼,轻轻点头。
听说谢盈死了,谢家只来了两个下人,将谢盈带走,听说都没进府,直接装进一口薄棺里送出城,埋在了荒山里。
纪家二少夫人,谢氏,彻底消失了。
府中下人甚至不敢议论此事,似乎谢盈这个人从来都没出现过。
只是她的丫鬟芍药要惨了些,都知道她是谢盈的人,和秦嬷嬷以前一起欺负浣洗院的下人,遭人怨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芍药会被贬为地等下人,进了浣洗院,所受的苦可想而知。
有时候越是做苦力的人,心中苦怨越深,磋磨起人来更加心狠手辣。
任芷儿被吓晕了以后,夜里发了高烧,加上脖子上的伤,突然就病倒了。
一连两日夜里醒来嘶声大喊谢盈来向她索命,闹了的院子里的下人人心惶惶。
二夫人怕事情闹大,让人请了道爷来做了法,又多派了几个年长的嬷嬷去任芷儿身边侍奉,夜里才消停了些。
只是任芷儿病情却一日比一日重,缠绵床榻,后来连起床都费力了。

第115章 巧遇萧冽


三月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乔安每日进宫,渐渐熟悉了翰林院的事务,和同僚的相处也十分融洽。
苏九和纪余弦出海的航船全部都已经改造完毕,训练好的船员已经上船熟悉了几日,出海贸易的货物也在加快准备之中,苏九闲来无事便和纪余弦研究航行的线路。
第一个要去的国家叫星罗国,据说盛产琉璃,在这里靠岸停留五日,往东南方向行船到达第二个目的地,南世国的占城,停留三日,之后是掌部一带,最后饶尼罗海湾回到大梁,即便是出行顺利,这一趟航行来回也至少需要三个月,但收益必然也是可观的。
这是苏九第一次派人去航海,觉得新鲜而期待。
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兴隆,阿树已经在崇州准备开分局,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开业。
长欢管理酒楼,闲了就去乔安那里习字,学看账本,仅仅一个月,进步神速。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有大炮那里没有一点消息。
苏九经常去南宫府询问有没有幽州的消息,连南宫府门口的守卫都认识了苏九,可是每次去都失望而回。
纪余弦让她安心,胡大炮武功高强,虽然不是军队里训练过的士兵,但是在玉壶山做山匪也有许多作战打斗的经验,定然不会有事。
苏九知道纪余弦是在安慰她,做山匪和攻城打仗怎么能一样,却也只能以此慰籍自己。
天气渐暖,玉壶山又变的树木葱荣,山里的百姓可以上山打猎和采摘草药还钱,日子也过好多。
到了春耕时节,没有田的人家便去员外大户家里帮着耕地插秧,也能挣钱银子贴补家用。
山下篱笆院里,几只被圈在圈里母鸡咯咯叫着,穿着粗布麻裙的妇人端着簸箩给母鸡喂食,欢喜道,“多下点蛋,留着给我孙子吃,要不我就把你们杀了吃肉!”
土屋里一女子扶着肚子走出来,身穿浅蓝色绣花棉布裙,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鬓插着一支银钗,面容清秀,只是满目阴沉,脸色寡淡,似仍旧是冬日青白荒凉的天气,没有丝毫春日的生机。
女子肚子微微撑起,看上去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只除了肚子鼓起,女人身形依旧清瘦。
见女子出来,妇人立刻放下手里簸箩,搬了一木凳放在院子中央,小心搀扶着她笑道,“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出来了,在屋子里歇着就行,你要是嫌闷,我就把窗子打开,这山里风冷!”
女子面色冷淡,伸臂将妇人的手拂开,问道,“赵升呢?”
妇人似也习惯了女子的样子,不以为意,道,“升儿他去刘员外家做点闲工,天黑就回来了!”
“嗯!”女人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回房的意思。
“你找升儿有事?回屋里等吧,天一黑就冷了!”妇人怕她着凉,好声劝道。
“不,我就在这里坐着!”女人脸色倔强。
妇人无奈,只好拿了件衣服出来披在女子身上。
女子看了看天色,手心里紧紧握着一个尖锐的铁棍,就在院子里等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中日短,太阳一偏西,天似就要黑了,远远的听到脚步声踢踏踢踏的走过来。
那脚步似因为太疲惫抬不起来似的,一下下蹭着土地,听着便让人觉得心生烦躁。
木门吱呀一响,男人先喊了一声,“娘,俺回来了!”
暮色下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打着补丁的汗布褂子,上面忙是尘土,男人也同样灰头土脸的,看来是去干了重活。
一进门,赵升看到院子里的女子,嘿嘿一笑,“你等着俺呢?”
女子点头,“你过来!”
赵升走过去,蹲在地上,看了看她肚子,才仰头看着女子的脸,咧嘴笑道,“什么事?”
妇人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听到声音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眼睛一转,并未出去,只竖耳听着动静。
“你什么时候去我家里送信?”女子冷着脸直接问道。
赵升目光微微一暗,挠了挠头发,讪讪道,“最近春耕,好多大户人家用人,俺正好可以多挣点钱,等攒够了盘缠俺就去阜阳!”
女子的脸沉了下来,“当初你答应我成亲就去找我父母,后来又说怀了身孕你才去,等怀了身孕你又要等开春天暖,如今天暖了,你还要骗我?”
男人窘迫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讷讷不语。
女子目中闪过一抹狠色,
猛然将那带尖的铁棍拿出来抵在自己的肚子上,“我问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今天就带着这个贱种死在这里!”
男人一惊,霍然起身,伸手要去夺她手里的铁棍,慌声道,“你、你这是做啥?”
“别过来!”女子伸手猛的将赵升往后一推,又将铁棍往前一送,尖锐的铁头堪堪碰到肚子上,语气狠决,“我问你去不去?”
“去、俺去,你把东西放心!”赵升惶恐的盯着那铁棍的尖,只怕她一激动便扎了进去。
厨房里的妇人闻声跑出来,捶腿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升儿哪里对你不好,做什么整天要死要活的?”
“谁让你们骗我!”女子瞪着发红的眼睛喊道。
妇人劝道,“你若死了,真就回不了家了!升儿他不是骗你,只是放心不下,你看你现在怀着身孕,我又是一妇人,若没了男人,我们不得饿死!等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你们一起回阜阳行不行?”
女子斜了妇人一眼,咬唇不语,明显不再相信她的话。
妇人又语气悲悯的道,“你肚子里好歹也是你的骨血,是一条生命,昨日你不还说他在你肚子里动了,你怎么舍得伤了他?”
女子闻言,低头看了看凸起的肚子,面上一阵恍惚。
妇人趁机对赵升使了个眼色,赵升会意,立即上前将女子手里的铁棍抢了过来。
女子吓了一跳,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起身往屋里走。
妇人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道,“这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啊?”
“要不、俺去一趟阜阳!”赵升皱着眉踌躇道。
他到底还是对女子有了感情,不愿她每日这样闷闷不乐!
“不行!”妇人一口拒绝,“怎么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赵升蹲在地上,愁苦的抱着头。
妇人宽慰道,“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真心跟你过日子。”
“嗯!”赵升重重点了点头,起身道,“俺去屋里看看她!”
“去吧,马上就能吃饭了!”妇人道了一声,长长一叹,返身进厨房了。
赵升也进了屋子,打算再给女子说几句好话。
刚进了四月,连下了两天的雨,苏九没出门,每日只读书习字。
这日上午,纪余弦有事出门了,苏九正在书房里练字,下人突然来报,宫里来人了!
苏九出去接旨,来人是萧太后身边的太监,传太后懿旨,招纪府少夫人进宫。
那太监身着五品宫内太监总管服饰,头戴三山帽,手执拂尘,白面堆笑,
“纪少夫人,太后招您进宫,马车已经停在纪府门外了!”
苏九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绣花长裙,样式简洁,却更显得少女气质清卓纯净,她淡声问道,“太后招民女何事?”
“纪少夫人不必多虑,太后就是想少夫人了,招您去陪着说说话,请吧!”徐公公做了个虚让的姿势,语气恭敬。
苏九自是不愿进宫的,太后那日对她好只是因为认为她是苏月玖,以为她是白靖柔的女儿,可是她根本不是!
这样的恩惠她丝毫不想接受!
而且万一问起什么露了馅,麻烦就大了!
在纪府里被人拆穿,顶多纪府的人知道,在宫里被拆穿,那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她无所谓,最多跑路了回去做山匪,可是纪余弦娶了个山匪头子,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
奶娘上前,将一件织锦披风披在苏九身上,低声笑道,“下了雨,天气凉,小姐注意身体。夫人在宫里时,小姐还没出生呢,太后见小姐是想念夫人了,小姐就去陪陪太后吧!”
苏九转眸看向奶娘,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的,白靖柔在宫里的时候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苏月玖没出生,对于当时的事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而在阜阳的事,太后也不知道,她随便编两句也没人知道是假的。
苏九了然点头,“好,那我进宫了,等纪余弦回来告诉他午饭不必等我!”
“是,小姐慢走!”奶娘笑容温和。
苏九出了府,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一路向着宫门而去。
徐公公领着苏九进了福寿宫冬暖阁,一进去,淡淡檀香漂浮,琴声悦耳。
萧太后依靠在雕凤嵌东珠的紫檀木矮榻上,一身华贵的宫装便服,头戴凤钗,雍容贵气,手里捻着佛珠。
旁边宫女跪在榻下,正拿着玉石的滚子轻轻在她腿上滚动疏理经脉。
容贵妃也在,坐在一旁的琴架后,正弹一首柔和舒心的曲子。
曲声悠扬,带着清雅春意,让人闻之心悦。
徐公公进去,单膝跪地请安,“奴才给太后请安,纪府少夫人来了!”
萧太后半阖的眸子睁开,看向门口,立刻慈和笑道,“玖丫头,到哀家这来!”
宫人搬了一张雕花木椅放在矮榻旁。
苏九上前两步,清冽一笑,“民女见过太后,贵妃娘娘!”
容贵妃起身走过来,拉着苏九坐在椅子上,接过宫人端来的参茶,亲手放在红木几上,温和笑道,“自打寿宴以后,太后经常念叨你,昨日梦到了你母亲,非要让人把你接来,希望没给少夫人带来什么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