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忙拿了雕花的方凳来,摆放在萧太后身侧。
苏九坐下,暗暗咬牙,什么白靖柔,她根本不认识,今日非穿帮了不可!
下面众人不曾想中间还有这样的变故,一个平民女子竟得了太后喜欢,不过关于白靖柔的事其中有些朝中大臣家眷还是知道一些的。
当年白靖柔是秀女入宫,和上面的容贵妃是同一批秀女。
听说当时入宫以后众秀女都住在储秀宫里,等着面见皇上,这期间有人陷害容贵妃将她推进湖里,是白靖柔跳下去将容贵妃救了上来,而自己却呛了水,染了风寒,数日不愈,连选秀都没参加。
最后容贵妃被选中,白靖柔落选。
白靖柔要出宫回家的时候,太后听说了此事,喜欢白靖柔善良果敢的性子,特招为女官在身边侍奉。
这一呆就是五年,两人感情深厚,太后更是待白靖柔如女儿一般,不愿让她在宫中孤老,在她二十岁那年放她出宫。
白靖柔出宫后就被家里人许配给了苏家,不曾想嫁过去不久,苏家出事,迁徙回阜阳,白靖柔也一同去了阜阳,此后再无音讯。
萧太后拉着苏九的手不断的问她母亲的事,苏九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打岔过去,或者胡诌两句,她神色坦然,目光澄澈,面对大梁朝最尊贵的人没有半分怯懦和谦卑,让萧太后由衷的欢喜。
“好、好,不愧是靖柔的女儿,性情和她当年简直一样!”
萧太后身边围绕的都是谄媚的宫人,其他人见了她,要么惶恐害怕,要么谦卑讨好,难得看到这样能和她坦荡聊天的,越看苏九越喜欢。
众人见苏九受宠,娴贵妃和宫人拿了点心,端了茶,百般和苏九亲热。
兰知绘被冷落在一旁,面孔微白,宽袖下手掌紧握,指尖死死扎进掌心里。
娴贵妃取了那玉章,放在手心里端详,笑道,“之前就听说过白靖柔做印章的手艺是一绝,这可是她做的?兰丫头是特意为太后挑选的吧?”
这话一出反而到似苏九刻意用母亲之物讨好萧太后了。
苏九面色不变,眼睛咕噜一转,淡声笑道,“母亲曾经侍奉太后的经历并不曾告诉民女,这玉章是母亲给民女的陪嫁之物,今日入宫给太后拜寿,民女见这玉章精巧,上面刻着山河大川,正是福如东海之意,才想着给太后做贺礼!”
她吐字清晰,语气清澈,眉宇带着坦荡的英气,让殿中众人纷纷侧目,目露赞赏。
坐在两侧的两位公主皆好奇的看着苏九。
萧太后更是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哀家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是靖柔想念哀家了,才让你将这玉章送给哀家!”
一边说着,萧太后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容贵妃忙站在她身后,轻轻给她抚背,柔声道,“太后莫要伤怀了,靖柔一直都惦念着您,您该高兴才是!”
“是!”萧太后欣慰轻笑,“人老了就是容易激动,让你们看笑了!”
众人忙软声宽慰。
此时开始有世家子弟进殿来给萧太后拜寿,苏九坐在萧太后身边被人围观,又让宫人侍奉着,渐渐被拘的难受,寻了个如厕的理由出了殿。
出了殿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过了一座白玉石桥,前面是一花园。
三月的天气,繁华尽开,绿柳成荫,掩着假山亭台,格外赏心悦目。
苏九深吸了口气,将吸的脂粉气一呼而出,只觉心旷神怡。
假山后有一座凉亭,苏九进了亭子,斜斜的坐在美人靠上,自白玉桌上拿了个雪梨咬了一口,打算坐一会就直接去找纪余弦回家。
殿里那么多人,萧太后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走了。
想起来今日这事还真让她意外,原来苏月玖的母亲在宫里呆过,和萧太后的感情还挺好,那女子年轻时,定然也是个性情清冽的人。
只是很遗憾,上次和纪府大婚时,她竟没见到这女子。
当然,她也不能见!
否则真就露馅了!
不过她真的和苏月玖的母亲长的很像吗?
纪府二夫人这样说过,她以为只是客套话,现在萧太后竟然也这样说!
苏九纳闷蹙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惊讶低沉的一声,“苏九?”
苏九下意识的回头,顿时一乐,“萧睿!”
萧冽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云纹锦服,衬着他高挺的身姿,越发多了几分尊贵矜冷之气。
他本是和二皇子昭王一起去玉明殿给萧太后拜寿的,自花园中路过,远远看到亭子里少女的身影觉得熟悉,便让昭王先行,一人过来查看,没想到真的是苏九。
看着苏九一身宫装打扮,萧冽剑眉微皱,“你怎么在这里?”
苏九神色坦荡,“来给太后拜寿啊,你不是也一样!”
今日进宫的,除了高中的进士,其他自然都是来拜寿的。
萧冽最近帮他父皇忙科考的事,已经几日没见过苏九,此时看着她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勾唇笑道,“是和乔安一起来的吗?皇上很看好他的文章,日后定会重用!”
苏九目露欣喜,“真的?”
萧冽眸光温润,“我怎会骗你!不过乔安能及第的确出乎我的衣料,你们伏龙帮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苏九嘿嘿一笑,清眸中带着傲娇,“那当然,我们伏龙帮个个都是奇才!”
萧冽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轻笑,拉着她的手坐下,淡声道,“几日不见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第113章 谢盈有孕
玉明殿里,苏九出去不久,兰知绘见找了个借口出了大殿。
沁香在殿外,低声道,“小姐,奴婢看到少夫人往花园里去了!”
兰知绘点头,抬步过去。
刚过了玉桥,女子脚步顿时一缓,看着远处亭子里的两个身影,一双明眸缓缓眯起,渗着初春的森森冷意。
“沁香!”
“奴婢在!”
“你去中和殿找锦枫,让他告诉长公子,就说少夫人这里出了事,让他速速过来!”女子返身往桥下走,淡淡吩咐道。
沁香眸子一转,顿时了然,垂头道,“是,奴婢马上就去!”
她绕过花园,沿着宫中甬道快步往中和殿走。
此时纪余弦正带着锦枫要去玉明殿给萧太后拜寿,顺便看看他的夫人,刚一出殿门就见沁香快步走过来,妙目顿时一闪。
沁香上前,慌声道,“长公子,少夫人那里出了点事,您过去看看吧!”
“发生了何事?”纪余弦俊脸深沉,大步自石阶上走下来。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小姐让奴婢来的!”沁香低着头道。
纪余弦薄唇紧抿,快步往玉明殿走。
还未到花园,就看到兰知绘正在那等着,见几人过来,立刻上前几步,“见过公子,方才少夫人说出去走走,可是许久不回,这深宫内苑规矩颇多,我怕少夫人走错了路,只好将公子请来!”
纪余弦俊脸温淡,“知道少夫人去了哪儿吗?”
兰知绘抬头四望,猜测道,“大概去了花园里吧!”
纪余弦长腿一迈,大步往花园里走。
此时宫人都在两个殿里伺候,园子里花香袭人,清幽静谧。
走了不远,几人便看到了远处水上亭子里的人,纪余弦脚步一顿,脸上淡的仿佛没有表情。
兰知绘却似是松了口气,“原来少夫人在这里,是我心中担忧,大惊小怪了!”
纪余弦目光凉凉落在女子脸上,波澜不惊,兰知绘心底却生了一抹寒意,面容一白,缓缓低下头去。
身侧男人抬步往亭子里走。
兰知绘攥了攥手中的丝帕,在后面跟上去。
走近了亭子,萧冽先看到有人过来,起身淡声道,“纪公子、兰姑娘。”
苏九转身,撩起眉梢,笑道,“你来找我?”
纪余弦深眸落在苏九身上,里面寒意褪去,浅浅一笑,“是!”
兰知绘眼尾余光在身侧男人身上一扫,上前一步,款款福身,吐字清晰的道,“知绘见过睿王殿下,见过少夫人!”
她话音一落,亭子里的两人都有片刻的愣怔,随即转头看向对方。
苏九皱眉,目中满是惊愕,“睿王殿下?你、”
萧冽更是眼神晦暗,“少夫人?”
纪余弦扫了兰知绘一眼,进了亭子,将一脸震惊的少女揽在身后,恭敬道,“草民不知是睿王殿下,之前种种多有冒犯,代夫人向殿下赔罪!”
萧冽眸底一震,直直看着苏九,墨眸中黑潮翻涌,似狂啸中惊涛起伏,带着不可置信,带着一抹痛苦,阴沉似海。
苏九亦抬眸看着他,许多事情在脑子里闪过,只落下一句,原来如此!
怪不得南宫恕和梁小王爷都对他那般恭敬,怪不得他可以带着她去睿王府的藏宝阁偷参,怪不得林府尹那般听他的吩咐…
原来他就是三皇子,睿王本尊!
他为何要骗她?
看着她像是傻子一样被耍弄,是不是很有趣?
还是他身份尊贵,根本不屑和她这种平民匪蔻交往?
呵!她还一直把他当做朋友!
原来,两人身份悬殊,她根本就不配!
苏九低下头去,正午的阳光晒在她精致如画的眉眼上,带了微微清冷之意,长睫微颤。
萧冽眸光沁凉,俊脸渐渐冷漠,缓缓后退一步,和少女分开距离,似乎彻底的远离才好,淡淡启口,
“原来是纪少夫人!”
这一声凉薄,划开了两人的关系。
纪余弦察觉到身侧少女的黯然,妙目中闪过一抹晦涩,握着苏九的手越发紧了紧,勾唇笑道,“是,之前身份所碍,不曾向殿下坦白,草民代夫人向殿下道歉。”
“不必了!”
萧冽漆黑的眸子在苏九身上滑过,转身,大步往亭子外走,背影清傲,矜贵如常。
纪余弦握住苏九的手,低声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苏九转身看着萧冽疏离冷淡的背影,胸口有些滞闷,点了点头,和纪余弦往外走。
片刻间,亭子里便只剩兰知绘一人,看着三人背道而去,她唇角抿着笑,眸光闪烁,伸手将探过来的桃花摘下来,一点点碾碎,最后扔在青石路上,踏残花而过,淡雅出声,
“沁香,宴席未散,咱们回殿吧!”
沁香盈盈福身,“是!”
两人回到玉明殿的时候,萧冽正拜完寿自殿里出来,俊颜深沉如水。
兰知绘福身请安,擦肩而过的刹那,男人长眸斜过来,凉声道,“兰姑娘是故意将纪余弦带过去的吧?”
上一次在茶馆里,三人碰过面,那个时候兰知绘就已经知道苏九是纪府少夫人,却故意不点破,等着今日三人遇到,终于将身份戳穿。
这般意外,又让人难堪!
兰知绘脚步一顿,回身,一张如莲的清颜坦然,“知绘和殿下自幼相识,虽不是青梅竹马,却也有几分儿时情谊。上次知绘见少夫人乔装和殿下在一起便觉不妥,所以今日特点破少夫人的身份,以免殿下被蒙蔽!知绘做错了吗?”
萧冽淡淡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凉笑,“没错,若不是知绘,本王现在还不知真相,那本王还要多谢知绘了!”
兰知绘脸色微白,低下头去,“知绘不懂圆滑世故,性格直爽,殿下不怪知绘多管闲事才好!”
“怎会?”萧冽寒眸在她身上扫过,转身而去。
兰知绘站在那里,看着男子的背影深吸了口气,等着面色恢复如常,才款步向着殿内走去。
萧太后见兰知绘一人回来,问道,“玖丫头呢,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兰知绘清雅一笑,“纪少夫人方才说身体不适,先出宫去了!”
“她走了?”萧太后眉头一皱。
娴贵妃似漫不经心的道,“这丫头忒不懂事了些,太后对她这般好,怎么出宫也不来向太后告退?”
兰知绘垂眸站在一侧,默然不语。
容贵妃笑道,“大概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怕太后惦记影响了过寿的心情才不敢来告辞,太后若是喜欢她,日后多招她进宫陪伴就是了!”
萧太后释然,“说的也对!”
众人也不再提此事,丝竹悦耳,舞女轻歌曼舞,殿内又恢复了热闹喜庆的气氛。
回纪府的马车上苏九看着窗外,神色冷淡。
纪余弦伸臂把她抱过来,莞尔轻笑,“怎么了?被萧冽知道了身份很不高兴?”
苏九抬头看着他,“纪余弦,你故意带着兰知绘过去的?”
纪余弦唇角笑容淡去,墨眸不声不响的瞧着她,良久,才启口道,“我若说不是,你信我吗?”
“那你很早就知道他是睿王萧冽对吗?为何不告诉我?”苏九目光冷澈。
那一日他说他们彼此隐瞒了身份,定是已经知道萧睿其实是萧冽,为何不告诉她?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戏弄!
对,她是山匪,没有他们这些公子哥王公贵族心思深沉,所以活该被骗?
苏九越想越气,只觉一口气被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他是睿王,是皇子,让你离他远一点?你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了吗?你二人互相隐瞒,要我去打破你们两人的默契?”纪余弦深眸睨着她,连声逼问。
苏九一愣,咬唇不语。
她不告诉萧冽自己的身份,只是因为一开始她便是以苏九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苏九是真的,苏月玖是假的,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只是苏九,所以对于萧冽也并不认为有何隐瞒!
而他,却真正的骗了自己!
在萧冽看来,自己也骗了他,所有走的时候,那陌生冰冷的目光告诉她,两人再不是朋友了!
苏九转头看向窗外,突然觉得,人心这样复杂!
看着少女清冷萧瑟的背影,男人眸光微沉。
回到纪府天色已经晚了,纪余弦抚了抚苏九的脸颊,低柔道,“在宫里一定没吃好,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于老去厨房里吩咐!”
暗沉的暮色下,苏九懒懒摇头,“现在还不饿,只是早晨起的早有点困了,想先回房睡一觉!”
纪余弦背光而立,微挑的凤眸中微微一涩,随即宠溺笑道,“好,那我送你回房,让下人做了吃的温着,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
苏九轻轻点头,转身往卧房里走。
窗外
海棠花开的正好,幽香沁人,苏九便躺在靠窗的矮榻上,抱着软枕翻身闭上眼睛。
天色暗沉,房间里没点灯,纪余弦将薄被拿过来盖在少女身上,坐在旁边看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待男人走后,听到关门声,苏九睁开眼睛,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窗外的海棠花,清亮的目光中满是茫然。
她因为失去一个朋友心情消沉,她无法怪纪余弦,自己也不知道该怨谁?
翻了几个身,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才昏昏沉沉睡着。
醒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房间里亮着宫灯,桌案上点着烛火,纪余弦坐在她身侧,正翻看书卷,红袍墨发,美人如画。
苏九撑臂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纪余弦倏然转眸,璀然一笑,“夫人再睡下去就明日早晨了!”
说着倒了一杯热茶,俯身过来喂到她唇下,柔声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九摇头,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突然抬头,目光炯澈的道,“纪余弦,我想过了!”
纪余弦一怔,“什么?”
“我不怪萧冽对我隐瞒身份了,不管如何,他帮过我很多,依然是我的朋友,我隐瞒身份的事也去向他解释清楚,告诉他,我就是苏九,没有骗他!”少女郑重的说道。
纪余弦凤眸缓缓眯起,淡声道,“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苏九郑重点头,“嗯,所以想通了!”
“失去萧冽,对你很重要?”昏黄的灯火下,纪余弦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轻声开口。
“是,他是我的朋友!”苏九认真道。
纪余弦目光晦暗,深沉似这浓墨般的夜色,就这么淡淡的瞧着她,半晌,突然起身,一言不发,抬步往外走。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子里的灯火一闪,似瞬间暗了几分。
苏九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缓缓皱眉。
他就这么走了?
奶娘知道苏九夜里没吃饭,端了粥和几碟清口的菜来。
苏九晌午没吃饭,这个时候的确饿了,吃的狼吞虎咽。
奶娘在一旁看着,皱眉笑道,“慢点,吃那么急做什么?”
说罢,又试探道,“公子晚上也没吃饭,让厨房把饭菜温着,方才吩咐奴婢把饭菜端进来给小姐,却一个人回书房了,你们没吵架吧?”
苏九回头,眸子清澈,“没有啊!”
开始的时候她是气他为什么瞒着萧冽的身份不告诉她,但后来已经不气了。
而且想通了将事情和萧冽坦白后,她心里也已经豁然开朗,她相信,萧冽也不会真心想骗她!既然都有过隐瞒,就算扯平了!
“那就好!”奶娘点头,“那吃饭吧,快凉了!”
吃了饭,苏九洗澡后躺在床上等着纪余弦回来,然而一直等到睡着,男人也未进房。
次日,苏九睁开眼,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榻,心里也似空空的,仿佛春日的天空,本以为有云会遮挡了天色,然而什么都没有才让人觉得空落惶恐。
洗漱用了早饭后,苏九照例去书房读书习字。
男人一身淡紫色银线裹边的长袍,坐在桌案后,面容俊美如玉,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九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一边打开文房四宝,一边侧首问道,“你昨晚没回房睡觉?”
“嗯”纪余弦淡淡点头,“昨晚看账册看的太晚了,就在书房里睡了!”
“哦!”苏九轻轻点头,铺开宣纸开始写字。
纪余弦见苏九似真的信了根本没再继续问下去,长眸晦暗,脸色越发的沉淡。
一上午,两人默然不语,各自做各自的事,苏九觉得纪余弦似和平日里不同,想要问他,转头看着他淡漠的脸色,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午饭后,苏九出门去酒楼找长欢。
酒楼里乔安也在,正等着苏九,一来便告诉苏九,圣旨已经下来了,他被安排在翰林院做编修。
官职虽小,只是一个七品,但是在翰林院可以继续读书学习,又能参与政治等待朝廷重用,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苏九和长欢为乔安高兴,几人将阿树也叫了来为乔安庆贺。
纪府中,纪泽也接到了圣旨,赐官侍读,正六品。
侍读其实就是皇上身边的近侍,陪伴皇上读书写字,若日后成了皇上信任之人还能帮皇上在国家政事上提提意见,官职虽小,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纪泽刚入宫,自不可能现在就陪伴皇上左右,但日后定前途无量。
对于刚刚入仕,又如此年轻的纪泽来说,这已是莫大的荣耀了!
二夫人自然欢喜的疯了,府上宴请宾客,这一次她也不再推脱躲清静,事事亲力亲为,前前后后的忙碌。
纪府中,一个女儿做了宫中娘娘,如今又有一位公子做了官,阖府欢庆,喜气洋洋。
府里上上下下都很热闹,唯有莲波苑里一片安静。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谢盈懒懒的躺在矮榻上不愿意动。
窗外春色满园,清风拂柳,曼妙似女子妖娆的身段轻轻款摆。
谢盈侧身支额看着,想起昨晚和纪余弦床上百般温存,心神一荡,目中顿时多了几分朦胧媚色。
男人夜夜入帐,恣意放纵,谢盈渐渐得了其中趣味,每日只盼着天黑。
想到此,谢盈面上一羞,红云晕开。
突然珠帘一响,芍药进来,道,“三少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谢盈慵懒的道了一声。
任芷儿手里提着一食盒,轻步走进来,只见谢盈斜卧在榻上,外衫滑落,露出的肌肤白皙盈润,丰胸细腰,眼波妩媚,越发多了几分初经情事的妖娆。
看来最近实在是被滋润的舒心。
任芷儿眸光闪烁,将食盒放自小几上,笑道,“外面春光正好,姐姐怎的还在房里发懒,一起出去赏花吧!”
谢盈半眯着眼睛,懒声道,“我最近犯春困,又嫌下人呱噪,到喜欢房里清净。”
“是,最近府里要宴客,下人们忙里忙外,的确闹了些,不出去也罢!”任芷儿体贴的道了一句,将食盒打开,道,“我熬了燕窝桂圆粥,春日里最是滋补。”
一边说着,任芷儿将热气腾腾的燕窝盛在青瓷碗里,小心递给谢盈。
谢盈微微起身,淡笑道,“正好我这口里没什么滋味。”
她接过来,用勺子放进嘴里,只吃了一口,突然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俯身到榻边呕了起来。
任芷儿和侍立在旁的芍药都是一惊,忙起身过来给她拍背。
任芷儿面色慌张,“怎么了,是不是妹妹熬的不合胃口?”
谢盈深吸了口气,起身靠在锦被上,无力的摇头道,“不是,我最近可能吃坏了东西,经常干呕。”
任芷儿眸子一转,低声笑道,“姐姐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谢盈一怔,随即娇羞道,“没那么快吧。”
“公子从第一次进姐姐房中已经一个月了,也差不多了,妹妹这就去请府医来给姐姐瞧瞧!”任芷儿欢喜的道了一声,抬步往外走。
谢盈面上掩饰不去的欢喜,却伸手将任芷儿拽住,“别找府里的,你去府外给我找个大夫来!”
“这是为何?”任芷儿疑惑问道。
“听我的就是,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头风犯了,请大夫抓几副汤药。”谢盈交代道。
“好,妹妹这就去!”
任芷儿出了莲波苑,直接出了府。
房间里,谢盈目光闪烁,抚了抚平坦的小腹,满怀期待。
若她真的怀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纪府长子!
只要她生下纪府长子,纪府少夫人的位置也指日可待了!
很快任芷儿回来,身后跟着一穿灰色长袍的大夫。
老大夫年过半百,胡子花白,慈眉善目,坐在榻前,隔着薄薄的巾帕给谢盈诊脉,很快便抬头笑道,“恭喜夫人,您的确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谢盈激动的立刻坐了起来,“真的?”
老大夫捋须笑道,“是!”
谢盈目中绽放出惊喜,急忙又问道,“可能看出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个,月份太小,暂时还无法看的出!”大夫摇头。
“是、是,还小!快拿赏银,芍药,拿赏银给大夫!”谢盈激动的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招呼芍药给老大夫包赏银。
芍药自是也跟着高兴,塞了一锭银子给大夫,送出门去。
任芷儿欢喜道,“咱们纪府真是喜事连连,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回来!”谢盈喊住任芷儿,高兴的脸色绯红,娇嗔道,“用你去告诉?”
任芷儿一怔,忙作势打脸,“你瞧我,一高兴就忘形了,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姐姐亲自去告诉公子!”
谢盈咬着唇,目中波光盈盈,笑道,“过两日便是我生辰了,到时候我要送给公子一个惊喜!”
任芷儿半垂着头,眸光幽沉,面上依旧挂着喜悦的笑,意味深长的道,
“是,妹妹等着姐姐给公子惊喜!”
…
苏九下午回府,路过花园的时候,迎面谢盈正走过来,身侧芍药搀扶着,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端着汤,拿着披风,像是伺候太后一样。
谢盈一手扶着腰,走的缓慢,走两步还停下歇一歇,身后的人立刻将汤送上来。
苏九看着她那样子好笑,不知道这女人老实了两天又要作什么妖。谢盈扶腰走过来,明艳笑道,“妾身见过少夫人,妾身身子不便,就不请安了,少夫人莫怪!”
苏九扫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谢盈见苏九不搭她这茬,退后一步将苏九拦住,故意将腰往前挺着,挑眉道,“少夫人没觉得妾身今日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