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南宫碧正从外面回来,看到苏九惊喜的喊了一声,“苏九,你怎么在这儿?”
苏九闻声回头,立即笑道,“南宫姑娘!”
南宫碧欢喜道,“我去酒馆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没想到你会在我们家门口,是不是我们两人心有灵犀,你知道我在找你?”
苏九挑眉,“找我有事?”
南宫碧摇头,娇俏道,“没有啊,找你玩的!对了,你不会真的是来找我的吧?”
“我来找你哥哥,南宫将军!”苏九如实道。
南宫碧失望的瘪嘴,“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原来是找哥哥。既然是找哥哥,站在这做什么,进去啊!”
“侍卫说你哥哥进宫了,所以我在这里等着!”
南宫碧秀眉一竖,冷哼道,“是不是他们不让你进去?走,跟我走!”
她一边说着,拽着苏九的衣服往大门里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对着左右的侍卫冷声道,“看清楚了,这是苏公子,我和哥哥的好朋友,以后再来谁也不许拦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若有一丝怠慢,本小姐打断他的腿!”
两个侍卫立刻低下头去,“是,属下遵命!”
南宫碧这才挑眉一笑,带着苏九进了府。南宫世代公卿,府苑庄严大气,另外有一个练武场,南宫碧带着苏九四处游览,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九心中有事,哪有心思观赏,只翘首盼着南宫恕尽快回来。
将近一个时辰,才有侍卫来报,南宫恕回府了。
苏九忙迎出去。
南宫恕见到苏九,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苏公子有事找我?”
苏九点头,“的确有事想求南宫将军。”
“我们花厅里说!”南宫恕带着苏九往前厅里走。
进去后,屏退下人,苏九将胡大炮杀人的事说了,希望南宫恕能带着大炮一同前往北漠抗敌。
南宫恕淡笑,“苏公子怎么知道我会亲自领兵?”
苏九一怔,总不能道是纪余弦告诉她的,眸子一转,立刻道,“南宫将军忠君爱国,骁勇善战,事必躬亲,自然会亲自领兵,难道我猜错了吗?”
南宫恕眉目深邃,淡笑道,“苏公子可比刚到盛京时能言巧辩多了!”
苏九脸上微微一窘,郑重道,“不瞒南宫将军,胡大炮是我的兄弟,比亲人更亲,这次杀人也是被人上门逼迫,冲动之下失了手,我不想让他死,所以才来求将军!”
南宫恕淡淡点头,“我见过胡大炮,他虽然粗鲁彪悍,却不是大凶大恶之人。”
南宫碧一直在一旁听着,此时方道,“哥哥,既然你也说他不是凶恶之徒,那就帮帮苏九吧,白家人如何横行霸道你也见过的,大炮还是为民除害了呢!”
南宫恕双眉如剑,抿唇一笑,“我也没说不帮啊!”
苏九眼睛顿时一亮,“你答应了?”
“嗯!”南宫恕缓缓点头,“今日我进宫,的确是请命带兵去北漠,下午集结兵马,明日一早便出发。不过胡大炮是充军的犯人,只能从小兵做起,我也不会格外的关照他,战场刀剑如眼,生死不过转瞬间,你想好真的要他跟我从军?”
“是!”苏九声音坚定,“大炮虽杀人有因,但毕竟杀了人,就算我力保他不死,他也会被流放或者永远关在死牢中,与其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偷生,我想大炮更愿意去战场上痛快杀敌!”
“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带胡大炮去北漠,也尽量保他生命无虞!”南宫恕承诺。
苏九起身,对着南宫恕深深一揖,感激道,“南宫将军能带大炮从军,我已感激不尽,将军不必额外关照,大炮既然上了战场,就和所有士兵一样,生死有命!不管是生是死,我和大炮都无怨无悔!”
南宫恕起身,目光清卓,含笑点头。
苏九再次道谢,自将军府出来,直奔镖局。
长欢听到消息也正在镖局里等着。
乔安回乡没回来,苏九又不在,两人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正急的团团乱转,心急不已,还要稳住镖局里的镖师不能慌乱。
一见苏九来,两人顿时迎上来,
“大当家!”
“老大!”
苏九飞快的道,“很快府衙就要问案,昨天和今天被白家砍伤的镖师,能起来的都去府衙给大炮作证!”
证明是白家人上门挑衅,持刀伤人,胡大炮只是反抗自卫!
阿树脸色焦急,“是,我马上让他们准备一起去,这样就能洗脱大炮杀人的罪名了吗?”
苏九缓缓摇头,杀人就是杀了人,她现在只不过在争取让林府尹能判大炮充军的罪名。
“那大炮还得死?”阿树惊声问道。
“不,我们尽量让府尹大人判大炮流放充军,正好明日南宫恕带兵去北漠,大炮从军入他麾下,一起去北漠!”
听了苏九的话,阿树和长欢都是一惊。
发配充军?
这在平时,已经是很重的刑罚了,大部分人受不了长途跋涉和发配的苦寒之地都会死在半路上。
而这一次,对大炮来说却是活命的契机。
半晌,阿树点点头,“大炮一向崇敬南宫将军,他一定是高兴的,只是从今以后,咱们兄弟几人要分开了。大炮上了战场能不能回来、”
“别说丧气话!”长欢咬牙道,“大炮一定能回来的!”“现在只要大炮能活着就好!”苏九叹了一声,道,“先不说这些了,带着人和我去府衙!”
“是!”
阿树和长欢应声去准备马车。
他们带着受伤的镖师到了府衙的时候,白家人也到了,互相仇恨的看着对方,都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咬死。
此时只听府衙大堂内官差“威武”呼和,林府尹要升堂问案了。
“带被告!”
“带杀人犯胡大炮!”
一道道传令传下去,很快白老大带着人进大堂,胡大炮也被打着枷锁押了上来,苏九几人也跟着进去。
衙差拦着苏九几人不许进,“无传不得进!”
苏九站在门口,大喊冤枉。
林府尹听到,问差人道,“什么人在门口喊冤?”
差人上前回话,“是犯人胡大炮的家人,叫苏九!”
“苏九?”林府尹眼睛一转,“快让她进来!”
“是!”差人下去传话。
苏九带着人一上堂,林府尹差点迎下来,好似见了故友一般高兴的道,“原来真的是苏公子,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满堂的衙役和主薄师爷都愣愣的看着他们大人。
苏九淡声道,“大人,今日我们是被告,大人审案吧!”
这是他们第二次上公堂了,还都是被告!
“哦、哦!”林府尹连连点头,在堂案后,正襟危坐,一拍惊堂木,“白老大,你说胡大炮杀了人,如何杀的,为何杀的,一一道来!”
白老大立刻上前,将昨日苏九怎么殴打白三金,今日胡大炮又如何杀害白老二的事痛心疾首的说了一遍,说完又哀悼了几滴眼泪,似真被欺负的可怜之极。
清龙镖局作为被告的一方自然也有辩解的权利,胡大炮先对自己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接着铿锵痛心的说了一下昨日白三金带人上门砍人,今日白老二又带人去找茬,自己被逼无奈才出手反抗,结果失手杀了白老二。
阿树和几个镖师纷纷为阿树作证,苏九还带来几个被白家砍伤的镖师,都可以作证胡大炮说的是真话。
这案子虽然有人命,却很简单,人证物证俱在,胡大炮对杀人的事交代的很清楚,所以也根本不需要调查,听完两方的陈词,林府尹直接便结案了。
胡大炮虽然杀了人,但是白家上门挑衅伤人在先,所以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最后胡大炮被判发配充军,清龙镖局赔偿白家白老三安葬的费用,白家赔偿清龙镖局镖师看伤的费用。
然后让两家各自画押。
白老大自是不服,双膝跪在地上,痛声道,“大人,我三弟被人残害致死,我三妹身受重伤至今未醒,我白家几乎家破人亡,胡大炮杀人只判充军,清龙镖局毫发无伤,公道何在?”
他话音一落,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清龙镖局被砍伤上堂作证的镖师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挣扎了几下,双腿一蹬,顿时不动了。
众人看傻了眼,满堂鸦雀无声。
苏九立刻道,“大人,这镖师被白三金砍伤,如今重伤不愈而亡,自然也算是白三金杀的,杀人偿命,大人是不是也要判白三金死罪?”
白老大猛然瞪大了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林府尹一拍惊堂木,“苏公子说的对!但念在白三金如今昏迷不醒,暂且不压入死牢了,另外清龙镖局也死了人,就不用赔偿白家的安葬费了,清龙镖局将人带下去安葬。此案到此终结,无需再论,退堂!”
林府尹说着起身,对着苏九温和的笑了笑,带着师爷等人从侧门退出去了。
白老大还要喊冤,却根本没人再听,颓唐倒地。
苏九和阿树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抬着“突然身亡”的镖师从大堂里退出来。
本“重伤不愈”的镖师一上马车立刻坐了起来,笑道,“九爷,小的装的像不像?”
苏九笑道,“反应不错,叫什么名字?是镖师吗?”
“小的冯全!是镖局里的三等镖师!”那人正色回道。
“从今天起升为二等,好好干!”苏九
道。
“是,多谢九爷!”
派人送这些受伤的镖师回镖局,苏九带着阿树和长欢去牢里看望大炮。
最后宣判充军的时候,胡大炮着实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死了!
苏九他们来了以后,将南宫恕明日发兵漠北,让胡大炮跟随从军的事一说,胡大炮简直乐的跳起来,激动道,
“我可以跟着南宫大将军!”
阿树对着长欢道,“你看他杀人还杀出个惊喜来,哪说理去?”
胡大炮不理会阿树的调侃,一把抓住苏九的手腕,“大当家,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九点头,“是真的!否则怎么会判你充军。不过到漠北路途遥远,你跟在大军后带着枷锁,肯定要吃很多苦,另外到了漠北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我不怕苦!”胡大炮不在乎的道,随即又皱眉道,“只是要离开大当家,离开镖局,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也要保重!”
“放心吧!”阿树拍了拍胡大炮的胸膛,“我们都在盛京,备好了酒等着你回来!”
胡大炮眼睛发红,重重点头,“好,我一定回来!”
苏九三人出了大牢,天已经黑了,府衙外,纪府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街对面。
“阿树回镖局,长欢回酒楼,明日一早,我们出城给大炮送行!”苏九交代道。
两人应声,虽然胡大炮不用死了,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开,心里又说不出的沉重。
似乎从进了盛京开始,他们之间的分离便越来越多!
事到如今,却也没别的法子了。
两人走后,苏九也向着纪府的马车走去。
一进马车,暖香袭人,苏九满身的疲惫去了一半。
纪余弦抱她入怀,倒了茶放在苏九干燥的唇上,轻声道,“事情已了,不必再忧心了!”
苏九闭上眼睛靠在纪余弦怀里,只觉无比放松和安心,外面发生多大的事,她都要去撑,去解决,唯有在这一方天地中,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躺在他怀里轻松畅快。
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男人了!
她抗拒这种变化,又无比的享受这种感觉,沉溺其中,一再沉沦。
纪余弦自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只以为她累了,手指心疼的轻抚她眉眼,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紧紧的抱在怀里。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长街上,马蹄踩着青石板哒哒作响,携着春夜清寂,向着前方渐行渐远。
是夜,莲波苑中,过了三更,男人准时走进谢盈的卧房。
有了昨夜,这一晚两人更是如鱼得水,淋漓畅快,天快亮时方休。
女子唇角含春入眠,男子起身穿衣离开。
一夜春梦无痕。
天还未亮,苏九已经起床,出了纪府去城门外送大炮随军前往北漠。
卯时,南宫恕在城门上点兵,城门下十万大军林立,意气风发,雄姿飒爽,如若一片黑潮在城门下铺开,旌旗飒飒,气势磅礴,壮阔巍峨。
南宫恕身着黑袍银甲,微弱的晨曦中五官轮廓深邃,铁骨铮铮。
“驱除蛮夷,护我大梁万里江山,一寸不容外敌践踏,来犯者,必诛之!”
城下万军齐喝,气吞山河,
“杀!”
“杀!”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军如一头雄壮的野兽伫立在城门之前,保卫着大梁的百姓和都城,一个个威武的士兵站在万军中央看上去那般渺小,似沧海一粟,然而又是他们站在一起,组成强大,不可侵犯的力量。
一个国家,兵马强壮是繁华盛世的重要特征,兵马强,外敌不敢犯,百姓才能安,国才能长久!
苏九他们几人在城门下听着震慑人心的喊杀声,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起跟着去杀敌。
宫里派来的太监和大臣念圣旨,封南宫恕为主将,赐虎符,赏酒!
南宫恕谢恩后,
接圣旨和虎符,一手端起酒碗,仰头而尽,用力的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随即向着城门下纵身一跃,坐下战马仰头嘶鸣,如一道雷电急奔出去。
十万大军分列两侧,等南宫恕骑奔过去,才纷纷上门,若海啸狂沙,跟随他身后,呼啸而去。
十万大军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全部离开城门,胡大炮跟在最后,苏九几人正好上去送行。
长欢特意带了酒肉,让大炮吃饱上路!
几人围城一圈,席地而坐,就像之前在玉壶山坐在一起吃饭一样。
胡大炮大口咬着肉,笑道,“有酒有肉,怎么像是死刑犯临行送别似的?”
“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吃饱了,到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阿树憨声笑道。
“嗯,老子一定将那群蛮哒杀个片甲不留!”
胡大炮喝了一口酒,沉色道,“上战场老子一点也不怕,就是不想和你们分开,安爷也不在,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
“你他娘的少装怂,你要是敢不回来、”阿树声音突然哽咽,用力的敲了一下大炮脖子上的枷锁,“老子一定跑到战场上去揍你!”
胡大炮嘿嘿一笑,“替我和安爷说一声,回来再喝酒,希望他能高中!另外,我走了以后,你们照顾好大当家,照顾好镖局和酒楼,别像我一样鲁莽给大当家的惹事!”
长欢将一张饼中间掏空直接套在他头上,“放心吧!”
苏九清冽一笑,“不怕惹事,大不了咱们都被充军,一起去战场上杀敌!”
众人都咧嘴哈哈一乐,冲散了淡淡离愁。
吃饱喝足,胡大炮转头见军队最后的人马也已经启程了,起身道,“众位保重,不必惦念,大炮一定活着回来!”
说罢也不等苏九几人说送别的话,转头便走,大步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那高大绷直的背影在晨雾中微微颤抖。
苏九阿树长欢三人起身,无人说话,只无声看着胡大炮带着枷锁的身影跟在军队最后,渐渐远去,最后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融入大军之中,再也看不分明了!
太阳渐渐升起,晨光万里,大队行走在官道上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黑线,进城的行人多起来,挑着担子推着木板车,官道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苏九几人转身回城。
胡大炮走的第二日,乔安便回了盛京。
夜里四人坐在一起吃饭,谈起此事,乔安一阵唏嘘轻叹,眉目间隐着对大炮的担忧。
随即又自我安慰似的道,“大炮一直仰慕南宫将军,这次能追随将军从军杀敌,也算了了个心愿,咱们该为他高兴!”
“对!高兴!”阿树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
说起白家,又忍不住愤恨,长欢道,“我打听过了,白三金到现在还没醒,白老大也气病了,现在白家武官乱成一团!”
“哪天老子气不顺就找上门去挑了他们武馆,让他们在盛京再没有立足之地!”阿树恨恨道。
谁能想到,从那一日他们进斜阳街的小酒馆吃饭起,就从此和白家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很多事都是不起眼的开始,总要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才能结束。
说完白家,乔安道,“酒楼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
苏九笑道,“没事,一直都是长欢在这看着,长欢现在已经可以看账本了!”
“是吗?”乔安欣慰一笑,连连点头道好。
“还有五日就是科考,安爷不必再管酒楼里的事,我另外买了个院子,周围清净,专门给你读书用!”苏九道。
乔安心里暖意洋洋,知道和苏九也不必说感激的话,只重重点头,“好!”
次日一早,苏九带着乔安去看院子,两进的格局,后院有一鱼池,有假山凉亭,院子里有几颗梨树,正开的如火如荼,清风一扫,落英缤纷,淡香袭人,虽比不上府门大院的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清幽雅致之美,正适合乔安这个读书人。
“我打听过了,周围都是一些城中贵族的别苑,平时不怎么住人,所以很清净。”苏九站在亭子里,回头一笑。
乔安走上前和苏九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簇簇梨白,淡声道,“九爷,若没有你,我也许早已不知死在了何处被野狼果腹,您的大恩,我只说一次感激的话,此生不忘!”
苏九转头,笑的明洌清澈,“祝安爷高中!”
乔安郑重点头,“定不负九爷所望!”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过,二月初九这日,从各地来的学子纷纷进入贡院,进行三场,为期九天的会试。
苏九和阿树长欢三人齐齐来送乔安进考场。
乔安背着粮食口袋,和三人挥手道别,经大门外的侍卫搜查后进入贡院。
这九日,每个参加科考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那独自的一间房子中,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出来时,死的,疯的,什么样的都有。
即便是乔安出来时,也是脸色青白,头发蓬乱,浑身狼狈不堪,不过精神很不错,看到苏九几人缓缓一笑。
苏九三人也不问他答卷写的如何,带乔安回家,先让他洗澡换了衣服,备了酒菜为他压惊。
的确是压惊,这封闭的九日,见过,经历过的恐怕和这一辈子经历的也差不多了。
放榜那一日,盛京城中人山人海,拥挤喧闹,街上大哭或者大笑的人比比皆是,人们都见怪不怪。
长欢和苏九挤在人群里,寻找乔安的名字。
几乎不用特意寻找,榜单第三名就写着,徐州乐陵乔安。
一甲第三名,苏九和长欢欣喜若狂,几乎是一路飞奔进乔安住的院子向他报喜。
乔安再如何淡定自若,此刻也不禁露出激动之色,三人正高兴,大树飞奔进来,大呼道,“安爷中了!中了!”
众人齐声大笑!
此时纪府也是一团喜庆,恭喜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纪家二公子纪泽,会试第一名,高中会元!
二夫人高兴的又是拜佛又是拜祖宗,一会哭一会笑,几乎欢喜疯了!
纪泽却平静的很,迎接了几波家族中的长辈,便又回自己房里去看书了。
纪余弦应酬了一会儿,让于老留下,独自回了主院。
他知道乔安也在榜单上,而且是一甲前三名,苏九今日定会为乔安庆祝夜里不回来吃饭了,说不定还会喝的醉醺醺回来,纪余弦眉头皱了皱,吩咐奶娘煮了醒酒汤备着。
夜里苏九回府,的确带了满身的酒气,奶娘将醒酒汤给苏九端过来,低声道,“小姐,昨日夜里咱们栖凤苑的冬雪掉进了湖中淹死了,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于老带人查看了一下,说是冬雪夜里出去小解滑入荷花湖中,大概是一口呛了嗓子,所以连喊叫都没有!这冬雪家里没什么人,早年是签的死契,所以于老让人备了一副薄棺抬出城葬在乱坟岗了!”
苏九手里端着醒酒汤,眸子缓缓一眯,冬雪?半夜小解落水而亡?
奶娘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前两日浣洗院的秦嬷嬷家里的儿子突然发了财,她辞工不做了,谁知她贼心不改,临走之前偷了几件值钱的衣服藏在包袱里,半路上遇到大风,她脚下不稳绊倒在地上,晕过去包袱里的衣服散开刮在她脸上,竟将她活活闷死了,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苏九却听的心生疑窦,冬雪、秦嬷嬷…一个是栖凤苑的,一个是浣洗院的,都和她有些过结,竟然接连都死了!
她突然想起栖凤苑着火那日,浣洗院的那丫鬟曾经拿了一件披风给她,隐隐说过是秦嬷嬷让她送来的。
难道栖凤苑失火和冬雪、秦嬷嬷有关系?
纪余弦说会为她报仇,如今已经行动?
冬雪和秦嬷嬷在府里两处,平时没什么来往,如何合计害她?幕后必还有人指使,幕后之人是谁?
纪余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幕后的人才不让她动手?
苏九胡乱猜测着,本想去问问纪余弦,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去,既然纪余弦不让她插手,那她就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会试后便是殿试,乔安晨起进京面圣,日暮方出宫,出来后长长吁了口气,此生能上进殿得皇上亲口考问,做得天子门生,也不枉苦读几十载了。
出来后,长欢比乔安更兴奋,一直在那问皇宫什么样,皇上长什么样,凶不凶?
乔安笑着,一一给他解答。
乔安三日后发榜,乔安仍旧是第三名,中了探花!
状元郎是纪府二公子!
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中除了榜眼已过四旬,纪泽和乔安都还年轻,皇上大悦,欣喜大梁国才子年轻有为,特赐三人一同游街,以励世人,也冲一冲最近因为战事朝中低迷的气息
游街时三人头戴金花双翅乌纱帽,身穿大红袍,骑金鞍红鬃马,锣鼓兵差在前面开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这一日盛京城中万人空巷,大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自发的敲锣打鼓,为三人庆贺!
苏九长欢阿树挤在人群里,探头向着前面张望。
锣鼓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前面开路穿着红衣的官差,举着“肃静”的大牌子,后面纪泽是第一个,骑在高马上,丰神俊朗。
隔着三丈,他后面榜眼,是个四旬上下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满脸春风得意。
榜眼后面才是乔安,乔安长相本就周正俊雅,今日越发的精神,浅笑中带着谦和,平易近人。
“快看,安爷!安爷!”阿树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叫。
映着阳光,苏九眼中也尽是兴奋的笑意,如同自己得偿所愿一般高兴。
“要是大炮在这里就好了!”长欢笑着笑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如今大炮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九去南宫府打听过一次,只说南宫恕带领着兵马已经到了城了,只说还没有其他消息。
阿树脸上笑容一僵,抬手在长欢肩膀上拍了一下,“这大喜的日子高兴点儿,别惹大当家的心烦!”
长欢忙看了苏九一眼,立刻咧嘴笑道,“对,今天是安爷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们伏龙帮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
说罢立刻又跳起来,对着乔安招手。
乔安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三人,回头浅笑,笑意深深。
三日后是登科宴,皇上在宫中设登科宴,专门宴请这些新科进士。
恰逢那一日也是皇太后的寿辰,因此前殿后宫一起设宴庆祝。
登科宴的前一日,宫中后妃去给皇太后请安,坐在一起闲聊。
皇后是大皇子豫王之母,下面分别坐了二皇子昭王之母娴贵妃,三皇子睿王之母容贵妃,以及其他宫中受宠的女子。
萧太后穿着紫棠色绣四喜扶手图,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滚了祥云图案,头发半白,戴着金镶玉凤簪,眉目慈和,精神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