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笑了笑,“在下唐突,后会有期!”
说罢身影一闪,纵身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苏九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这人是谁?
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她从来没在纪府见过,而且这人的武功轻健飘逸,不在她之下。
长欢还在门外等着她,苏九不再多想,快步出府。
一见苏九出来,长欢立刻打开车门,“老大,你怎么才出来?”
“嗯,中间耽搁了,赶紧走吧!”苏九道了一声。
“是”长欢应了一声,一扬马鞭,驾着车穿过后门的胡同上了上街。
纪余弦正一人在书房里独自下棋,听到脚步声走近,头也不回,只端了桌案上的茶淡抿,勾唇笑道,“才回来?”
“嗯,忙完了就往回赶,能赶在初一前已经很好了!”白衣男子缓步上前,笑了一声,坐在纪余弦对面,懒意扬扬的靠在软枕上。
“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碰到你那位少夫人了,她好像偷偷溜出去了!”男子扬眉笑道。
纪余弦淡淡点头,轻柔笑道,“让她出去玩一会儿吧,否则憋闷了又要和我耍脾气!”
听着男人宠溺的语气,白衣男子微微挑眉,随即弯唇道,“你这少夫人武功不错,人也似乎很有趣。”
纪余弦倏然抬头,“你招惹她了?”
“没有!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白衣男子温淡一笑,无辜道,“是她上来要打我,幸好我跑的快,否则就要你给我收尸了!”
纪余弦长眸冷魅,“招惹我夫人,还要我给你收尸,你觉得本公子那么好脾气?”
男子叹了一声,“果然被我说中了,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连朋友都不要了!”
纪余弦执棋的手一顿,继续下棋,垂眸不语。
“纪长公子,说说吧,你怎么打算的,真要她做纪府主母,你后院的女人?”男子轻笑问道。
纪余弦缓缓落棋,半晌才道,“她不是真的苏月玖,也不会是普通的后院女子。可我们夫妻关系是真的,我帮她,就是帮自己,也不妨碍我宠爱她。”
白衣人一怔,“她不是苏月玖?怎么回事?”
“真正的苏月玖在来京的路上已经被拦路山匪杀了,她也是山匪,假扮了苏月玖进京。”纪余弦声音没有波澜的淡淡道。
白衣男子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突的一笑,“这么有意思的事竟然被你遇到了,我真是好生羡慕!”
纪余弦抬眸扫他一眼,勾唇笑道,“她还有个‘丫鬟’,也是山匪,也有意思的很,要不要作为年终的犒劳奖赏给你!”
白衣男子耸肩,“算了,我更喜欢来去自由!”
两人说笑了一阵,锦枫端了酒菜来,两人边喝边说江南那边的生意。
苏九和长欢两人到了酒楼时,乔安阿树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正焦急的往外张望,看到马车立刻一喜。
苏九进去,见曹大头,和李泰父女也在,纷纷见礼,“给公子请安,公子福寿安康!”
“公子新年万事如意!”李沁过了年就十二岁了,笑脸盈盈,福身请安,隐隐有了大姑娘的端庄。
“乖!”苏九抿嘴一乐,拿了个红包递给她,“给你长岁的!”
“公子不可!”李泰忙推拒回去。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苏九道了一声,将红包塞在李沁手里。
李沁笑的甜美,清脆道,“多谢公子!”
众人簇拥着苏九坐下,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各色涮锅的菜肴,还有叫花鸡,以及其他菜肴。
楼里今日已经停业了,满堂就他们一桌。
乔安对着上菜的小二道,“菜放下你们也不必伺候着了,去过年吧,明日不用早起,喝醉了也没关系!”
几个伙计兴奋应声,跟苏九请安后,转身去后厨了。
“来,咱们一起敬大当家的!”乔安举杯笑道。
“敬大当家!”
阿树、胡大炮、长欢、曹大头加上李泰,齐齐举杯,高声大喝。
苏九双手端酒,“以前你们跟着我受苦了,今年是咱们过的第一个有酒有肉的新年,希望咱们以后越来越好,将伏龙帮发扬光大,年年有酒,岁岁有肉!”
“对,年年有酒,岁岁有肉!”众人齐喝一声,仰头将碗里的酒大口饮尽。
曹大头倒满了碗,一擦嘴上的酒渍,对着苏九道,“九爷,以前的恩恩怨怨一概不提了,以后我曹大头定对九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我信你,干!”苏九清冽一笑。
曹大头喉中突然梗塞,也不多言,只仰头大口大口喝酒。
李沁在一旁瞧着,羡慕道,“等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入伏龙帮,和公子一起做事!”
李泰笑道,“竟胡说,你一个妮子,怎么和公子一起做事!”
众人都笑,李沁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偎在李泰身边不说话。
皇宫里今夜亦是热闹非凡,宫宴一直到亥时房散,睿王府的马车出了公路,一路往府里去。
萧冽坐在马车里,抬手抚额,眉宇间带着应酬后厌烦的疲惫。
可是一想到清冷的王府,又有些不想回去。
萧冽抬手撩开车帘,远处隐隐出来炮竹声和孩子的嬉笑声,他黑眸幽寂,眸光微闪,吩咐道,“不回府,去永安街!”
赶车的侍卫应了一声,喝马在前面的街口转弯,向着永安街拐去。
百姓人家虽不如皇宫里锦衣玉食,却多了些烟火气,马车行在街上,萧冽神色也渐渐放松。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窗子透着光,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笑声,那种笑是从心底发出的欢愉,和宫里的那些敷衍、谄媚、虚假的笑完全不同。
萧冽站在那,听着里面热闹的喧哗,看着温暖的灯火,一时竟不敢敲门进去,唯恐自己身上带着的凉薄之气冲散了里面的笑声。
站了一会儿,实在舍不得走开,萧冽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伙计,道,“客官,今日咱们打烊了,改日再来吧!”
“我找苏九!”萧冽淡淡道了一声,抬头看向大堂中喝酒的众人。
似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苏九正好也望过来,四目相对,男人眸光深邃,温润一笑。
苏九立即起身,“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乔安等人也跟着过来,有不认识萧冽的,见是苏九朋友,也起身相迎。
萧冽走上前,笑道,“知道你们这里热闹,所以过来凑个热闹,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人越多越热闹嘛!”苏九笑了一声,招呼伙计,“添一副碗筷!”
萧冽在苏九旁边坐下,苏九给其他人介绍道,“这位是萧公子,我的朋友!”
乔安和胡大炮几人都认识,曹大头和李泰第一次见萧冽,举杯道,“九爷的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敬萧公子一杯!”
他们喝酒也不用杯子,都是拿的碗,萧冽端着碗仍旧优雅矜贵,浅浅一笑,仰头饮尽。
“萧公子痛快,不愧和咱们九爷是朋友!”曹大头洪声大笑。
众人又满了酒,谈笑风生,毫不拘束,让人从内到外的舒坦。
李沁躲在李泰身后,偶尔抬眼看向萧冽,只觉他气度雍容尊贵,和一般男子不同,又长的清雅俊美,多看一眼都觉得面红耳赤。
众人聊天喝酒,自也没人注意到李沁的异常。
“新年吉祥,岁岁安康!”萧冽唇畔染着放松的笑意,和苏九碰了碰杯,低低的道。
“你也是!”苏九眸子一转,顾盼生辉。
萧冽眸色深了深,轻笑道,“很高兴认识你,苏九!”
苏九这一晚喝了不少酒,淡淡的酡红似上好的胭脂在脸上晕开,越发衬的她眸子清亮,“咱们是不打相识,我和他、他们都是这样认识的,打着打着,就成了兄弟!”
苏九在胡大炮和阿树几人身上一指。
胡大炮和阿树正划拳,听到苏九一说,转头看过来,喊道,“大当家,你又揭我们老底,告诉你,那时候我们都是让着你,瘦的跟个猴似的,偏偏一打架就拼命!”
“滚球!”苏九笑骂了一声,“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借口!”
萧冽在一旁轻笑,拿着筷子给苏九夹肉,慵懒低哑的道,“我和他们一样吗?有没有一点不同?”
苏九转头,和男人幽深的眸子相近咫尺,她脸上的笑还未褪,问道,“什么?”
萧冽勾唇轻笑,缓缓后退一些,“没有什么,只是很羡慕你有这么多出生入死的朋友。”
苏九目光真挚,“我们也是!”
萧冽笑意更深,抬手握住少女的手腕,悠悠道,“不要忘了你今天的话。”
“当然!”苏九挑眉。
乔安正同李泰聊天,目光扫过苏九和萧冽两人,眉心微微一蹙,随即笑开,举杯道,“上次我们九爷关进大牢,多谢萧公子从中周旋,乔某敬萧公子一杯。”
萧冽气质尊贵温淡,微一颔首,“乔掌柜客气,我同苏九之间不需言谢。”
乔安讪讪一笑,“是,我们只代表我们几个谢过萧公子!”
“好!”萧冽端酒浅抿了一口。
酒一直喝到亥时末才散,胡大炮和阿树几人自然喝醉了,乔安和李泰搀扶着他们上楼休息。
苏九吩咐长欢先把李泰父女送回斜阳街,自己送萧冽出门。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是新年了,很高兴最后的时刻和你在一起!”站在酒楼门前,萧冽突然回头道。
此时大街上已经安静下来了,却仍旧有炮竹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人头顶上灯影绰绰,天上更是星辰璀璨。
苏九眸子炯澈,“我也是!”
萧冽目光深沉,缓声道,“我走了!”
苏九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萧冽上了马车,沿着清寂的长街离开,苏九刚要转身回酒楼,突然看着街对面的马车一怔。
苏九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缓步走过去。
锦枫自马车上跳下来,“少夫人!”
苏九咧嘴笑了笑,上了马车,推开车门,一眼便看到男人抬头看过来俊魅的凤眸。
“你怎么在这里?”苏九问道。
“半夜丢了夫人,只好出来寻找,然后带她回家!”男人声音低头,唇角却噙着抹哂笑,幽幽的看着她。
说罢,轻声一叹,“半夜跑掉也就算了,还划拳酗酒,酗酒也罢了,还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恋恋不舍,为夫心好痛!”
苏九皱眉,“胡说什么呢?”
纪余弦对着她伸手,“可以和为夫回家了吗?”
苏九抬手想要将男人的手拍掉,却被他措不及防的一拽,顿时跌入他怀中。
男人一手握着她的腰身,一手扣住她下巴,微挑的凤眸邪邪的看着她,对锦枫吩咐道,“回府!”
“是!”锦枫应声,启动马车,冲破夜色,缓缓往纪府驶去。
“我很不高兴,怎么办?”男人眸光锁着少女,薄唇潋滟,幽幽道。
水莲香漂浮,苏九酒气上涌,双眸朦胧,脑子里一片迷蒙,微微仰头吻在男人的唇上,闭上眼睛,有些安抚讨好的舔舐。
少女唇瓣柔软,酒香醉人,小舌更似滑腻的小鱼一般挑拨他的唇,男人却不为所动,半阖的墨眸不声不响的看着她。
苏九心生恼怒,双手一推,将男人按在厚密的绒毯上,随即重重亲下去。
也许是被她咬疼了,男人闷哼一声,翻身将少女压在身下,凶猛的吻她,似发泄,似惩罚。
苏九脑子里混沌,闭着眼睛和他撕咬、翻滚,像是是打架一样,分毫不让,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直到两人口里有了血腥味,纪余弦才停下,任她亲吻,温柔的回应。
“苏九、”
男人闭着眼睛低喃,手缓缓探入她衣衫内,握着她柔滑细腻的肌肤,呼吸粗重,低低哑哑的道,“我们作画吧?”
之前他不想勉强她,可是今天他突然想让她彻底属于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第一次,他心里有了不确定,感受到了威胁。
作画?
苏九脸上一红,吻着男人的唇停下来,伏在他肩膀上低低喘息。
半晌,她缓缓摇头,“不,我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想好?”男人抚着她的脸颊低笑,“差点都要把我强了,还没想好?”
马车轻晃,似两人交织在一起无法辨别的心跳,苏九脸上更红,讷讷不语。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到车轮滚滚,将近子时,城中炮竹声接连不断,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光亮闪进马车里,一阵明暗闪烁。
片刻后,怀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纪余弦抚着少女的墨发勾唇低笑。
她在他怀里,所以,他不急,再等等好了。
次日,苏九宿醉醒来,只觉头疼的厉害,一睁眼就看到男人嘲笑的看着她,没出声都知道他嘴里含着“活该”两个字。
苏九翻了个身继续睡。
纪余弦拉着她起身,“夫人该起了,请安的人都已经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苏九耍赖不肯起床,“什么请安,小爷要睡觉,谁也别打扰!”
纪余弦皱眉,伸臂将她抱起来,将提亲预备好的新衣给她穿上,见她仍旧睡醒惺忪,只得喝了一口冰水喂到她嘴里。
带着梅香的清凉顺着嗓子滑下去,苏九总算精神了些,头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乖!”纪余弦替她揉了揉额头,将她抱到妆台前,转身吩咐道,“进来吧!”
奶娘和范嬷嬷立刻端着水拿着绢帕走进来,身后墨玉几个丫鬟端着团圆酥、芙蓉糕等吃食,皆穿着新衣,面上喜庆,齐齐福身请安,“奴婢见过少夫人,给少夫人请安,恭祝少夫人新年吉祥!”
苏九淡笑,“你们也新年好!”
几人回礼上前,帮着苏九洗漱后,奶娘和墨玉给苏九挽发上妆,茗拂几个丫鬟拿着糕点喂给苏九吃。
苏九实在是不习惯,道谢后拿过来放在嘴里。
今日给苏九梳的发鬓极其繁琐,鬓发左右插着红珊瑚双结如意簪,中间是凤尾玛瑙流苏,剔透晶莹的珠子正好垂在眉间,越发衬的她精致的小脸白皙如玉。
淡扫峨眉,凃脂上粉,点朱唇…苏九看着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似有些不认识。
墨玉拿了嵌南珠绣五福连枝粉底的绣鞋过来,跪下身给苏九穿上。
“好了!”奶娘柔和看着苏九,和众人退后一步。
苏九转身过来,笑道,“穿成这样是去做什么?”
纪余弦坐在旁边喝茶,闻声抬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他夫人素颜清卓,浓妆绝艳,他这做夫君的甚是骄傲。
上前两步,纪余弦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走吧,”
苏九身上的裙衫是月华锦所制,行走间,裙摆一动,若柔柔月光在碧湖上凝成水光霞影,衬着她高挑曼妙的身姿和清绝的容颜,美艳不可方物。
纪余弦握着苏九的手往前厅走去,一进去,苏九微微一惊!
好多人!
屋子里不只纪余弦的三房妾侍和二夫人,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男人女人,男人在西阁,女人在东阁,满满堂堂一屋子人,正各自三五成群的聊天。
见纪余弦和苏九来,都静了声过来请安。
苏九挑眉看向纪余弦,这都是什么人啊?
二夫人上前一步,温和笑道,“月玖,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二叔家大公子、大少夫人。”
“这位是二公子、二少夫人!”
“这位是三堂叔家的大小姐,纪云。”
“这位是二小姐,纪瑶。”

二夫人一位位介绍下去,都是纪府的本家亲戚,介绍到最后,苏九一个人都没记住。
那些女子或害羞,或惊艳、或羡慕的看着她,一一向她请安。
纪府是嫡系长门,所以今日过年,都要过来请安拜年。
都见过礼后,奶娘给小辈的亲戚将红包发下去。
苏九看了纪余弦一眼,知道都他之前吩咐好的。
热闹了一上午,众人才散去,奶娘信佛,昨晚守夜一晚上没睡,这个时候也精神不济,回去休息了。
谢盈和任芷儿两人围在纪余弦身边嘘寒问暖,不肯离开,最后被纪余弦打发了回去。
陈氏走之前,将一个荷包递给苏九,“这是玉蝉亲自绣的,给少夫人做新年贺礼,希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纪余弦的三房妾侍里面,唯有陈氏性格柔弱,对苏九一直很恭敬,上次梅园赏花宴上,苏九随口说了一句糕点好吃,之后每隔几日陈玉婵便做了亲自送到栖凤苑,也不刻意讨好,一直都温温淡淡,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苏九接了荷包,见上面绣的是一朵并蒂莲花,用银线裹边,红线打的络子,十分精致。
“很好看,多谢!”苏九笑道。
“少夫人喜欢就好,妾身告退了!”
陈玉婵抿唇羞赧笑了笑,转身离开。
昨晚没睡好,午饭后苏九本打算小睡一会,结果睡的迷糊,再醒来时晚霞西落,天已经快黑了。
纪余弦让人热了酒,两人喝酒说笑,一直到深夜,出去又放了烟花,新年的第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初二开始,各家开始设宴,邀请纪余弦和苏九一起,苏九去过一两次觉得无聊,接下来便推脱不肯去了。
初五那日,苏九刚刚起床,墨玉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道,“少夫人,兰姑娘来了!”
苏九淡淡的嗯了一声,“纪余弦在书房,让她直接过去就行!”
墨玉道,“兰姑娘是来给少夫人请安的。”
苏九微微一挑眉。
洗漱后过去,兰知绘正在旁边的小厅里喝茶,穿着一件烟罗紫月华锦衫,古纹双蝶千水裙,外罩织锦羽缎斗篷,亭亭玉立,气质清绝脱俗。
以前兰知绘衣着大多淡雅,若出水清莲,大概是因为过年,今日穿的娇艳了些,却更如春桃般秀美。
美人闻声抬头,见苏九身上的衣服正是那匹月华锦裁出来,精致的刺绣,合体的裁剪,大方得体的颜色衬着苏九白皙的肌肤,清卓绝艳。
那匹月华锦共裁了三套衣裙,都是她亲自所做出来的,苏九今日穿的便是第三套。
兰知绘低下头去,半垂的眼眸下目光微微一黯,轻移莲步,飘飘上前,福身问安。
“知绘给少夫人请安!”
美人不需多言,一颦一笑皆让人赏心悦目。
苏九忙上前搀扶,“姑娘快起!”
兰知绘退后一步,抬眸端庄笑道,“今日坊中设芳姝宴,知绘特来请少夫人出席。”
芳姝宴是羽衣坊特办的宴会,每年一次,设在大年初五,邀请的都是盛京里的氏族小姐千金,在一起吟诗作对,赏花聊天,其实最终的目的是展示羽衣坊新一年的绸缎花样,颜色,和佩戴首饰。
因为羽衣坊的地位和兰知绘的名字,芳姝宴在盛京也非常有名气,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甚至是官家千金,都以收到兰知绘的请帖为傲。
“以前公子未娶妻,宴会一直都是知绘操办,今年少夫人在,知绘不敢簪越,特来请少夫人主持!”兰知绘柔柔道。
苏九摇头拒绝,“不必了,我对坊里的事一无所知,那些绣品和首饰的门道也无法向别人介绍解释,还是姑娘主持就好!”
“这、”兰知绘犹豫一瞬,大方笑道,“承蒙少夫人抬爱,那宴会还是由知绘主持,只是少夫人一定要去,否则知绘越礼,心中不安。”
苏九这几日确实也无事,既然美人儿都这样说话,苏九心中一软,答应下来,“好,我去就是!”
“多谢上夫人赏光!”兰知绘淡淡一笑,拉着苏九的手,“那些小姐千金大概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苏九点头,让墨玉只会了纪余弦,和兰知绘一同出门。

第106章 宴上生隙


羽衣坊前面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一楼卖各种绣品绸缎,二楼卖特制的首饰,三楼是试衣的地方。
阁楼后是一座花园,亭台楼阁,古木参天,清幽雅致。
花园左侧是一座绣楼,是坊中绣娘平时刺绣休息的地方,再往后才是兰知绘独自居住的阁楼,掩映在梅花玉树之间,似琼楼玉宇,阁楼之间以抄手游廊相连,景致交错,各自成趣。
芳姝宴就设在花园里,园子里点了暗炉,暖如暮春,甚至园子里许多早春的花都已经开放,淡香盈鼻,流水潺潺,
山石玲珑,加上阳光明媚,似是跨越了寒冬,一下子进入了人间四月天。
苏九和兰知绘两人到的时候,那些小姐都已经到了,姹紫嫣红,莺莺燕燕,为园子又添了亮丽的颜色。
“兰姑娘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转头,笑着走过来。
“兰姑娘,我们可等候多时了!”
“兰姑娘,客已到,主子却不见,你这坊主实在失礼!”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莺声燕语,园子里一片喧闹。
这些女子或端庄,或秀美,或清丽,皆穿着华贵,满头珠翠,尤其是刚过了年,一片华丽的艳色,抬眼看去,只觉眼花缭乱。
“知绘有事耽搁,让各位小姐久等了,等下自罚三杯!”兰知绘盈盈福身。
众人跟着嬉笑了几句,其中一人脆声问道,“兰姑娘,你身边的这位女子是谁?”
苏九穿着和长相不俗,她一进来其实众人都已经看到,只是都不好意思开口先问。
兰知绘笑了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纪府少夫人。”
她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目光或探寻,或鄙视,或羡慕…神色各异,关于这位之前的苏家小姐,如今的纪府少夫人,身在盛京城的这些小姐自是有所耳闻的。
传的最多的便是当年纪府落难时,苏家悔婚,之后纪府一跃为大梁首富,苏家又不承认毁亲一事,主动将女儿带着嫁妆送了来,幸好人家纪府不计前嫌,娶了苏家小姐,否则被赶出盛京城去,还不知道是多大的笑柄!
原来就是眼前的女子!
有几个家教好的官家小姐面上表情不变,浅笑上前,端庄道,“纪少夫人,幸会!”
苏九如何看不到这些女子眼中的不屑,也不在意,淡淡点头,“幸会!”
不管如何,苏九现在毕竟是纪府少夫人,这些人不忿也罢,看不起也罢,表面上也是要过的去的,有些女子还是城中纪府下商户掌柜的女儿,更要对苏九恭敬。
“知绘感激各位赏脸,园子里预备了自己酿的葡萄酒和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各位小姐喜欢,都来园子里坐吧!”兰知绘声音温婉,淡雅一笑,对着苏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大家往园子中间的凉亭里走去。
一进园子,香气扑鼻,不只亭子里,外面的花树下也放了桌椅,上面摆着各种女子喜欢的蜜饯糕点,另有用白玉瓶装的葡萄酒。
亭子里,沁香带着几个丫鬟将一些荷包手帕放在桌子上,笑道,“这些荷包和绢帕都是我们小姐亲手所绣,送给各位小姐做新年贺礼!”
说着将荷包等物发散下去。
国子监主簿家的小姐拿着绢帕,发现上面绣的正是她最喜欢的牡丹,城中胭脂铺家的小姐发现她的荷包上绣的也是她喜欢的竹叶…其他人手中的绣品也都是她们平时钟爱的花样,不禁对兰知绘的用心惊叹。
兰知绘是羽衣坊的坊主,除了给皇室,很少亲自动手刺绣,而且对她们的喜好都记得这样清楚,这份心实在难得。
“多谢知绘姑娘!”
“能得知绘姑娘的绣品,胜过千万金银珠宝!”
“我每日绣这牡丹,今日见了兰姑娘绣的,才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差!”

众人围着兰知绘,一阵恭维道谢,拿着手里的东西左看右看,喜不胜收。
苏九被冷落在一旁,也不上前,自己坐在美人靠上赏景。
这些女子的心理也不难理解,她们对纪余弦有倾慕之心,对于苏九这个少夫人自然多多少少的有些嫉妒,尤其苏家的做派,可以让她们有了一个名正言顺讨厌苏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