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一双细目在苏九身上打量,哼声笑道,“当家来了就好,那您看看今日这事怎么了吧?”
阿树立刻上前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二掌柜圆滑的脸上挂着冷笑,“谁能证明你们从我们镖局拉走的粮食是石头,我记得这位树爷当时也是验过货的,在协议上也按了手印,现在粮食没了,你们就要赔,不光赔,还要去我们镖局当众道歉!”
苏九目光清冷,淡淡的看着明显耍无赖的二掌柜。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没经验,上了对方的当。十车粮食没有多少银子,赔银子也就罢了,对方要他们当众道歉分明是想毁了清龙镖局的招牌。
他们刚刚开业,本就没什么根基,若是去道歉承认他们换了粮,那以后再没有人敢用他们镖局了。
对方有备而来,想致他们于死地!
“九爷,别听他的,咱们把他打出去,来一次打一次!”阿树怒吼一声,抡起胳膊就要上前,胡大炮也气脸色发白,提起一袋粮食就往二掌柜身上扔去。
二掌柜惶恐后退,指着几人道,“你们还想打死人不成?来啊,我们才不怕把事闹大!”
看着他跳脚无赖的样子,众人越发气愤,冲上前就要揍人。
突然镖局木门打开,一声沉喝传来,“都住手,发生了何事?”
苏九抬头,见两排官差跑进来,在大门两侧站好,随即一官差头领走进来,冷冷的看着院子里的人,“有人禀告这里聚众斗殴,马上都给我停手!”
一见来了官差,二掌柜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脸,迎上前堆笑道,“官爷来了!”
捕头居高临下的扫他一眼,“发生了何事?”
二掌柜忙将事情说了一遍,添油加醋,指控清龙镖局私换货物,以假乱真,还出手伤人。
苏九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道,“草民见过官爷,此事并非正远镖局所说的那样。首先,粮车一共十辆,偏偏第一辆车里有粮,我们若是用石头换粮,为何还留一车,这分明是正远镖局为引我们上当做的局。第二,我们镖局刚刚开张,为了几车粮落一个坑骗顾客的名声,我们没有那么傻。最后,我们并没有伤人,是正远镖局的人来闹事,我们才不得不出手自卫。”
苏九神色镇定,吐字清晰,气质清卓,那头领看着苏九,淡淡点头。
二掌柜心里一慌,连忙上前,“官爷,您别听她狡辩,草民这里有他们拉粮走时签的字据,白纸黑字,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说罢,二掌柜忙将阿树按手印的那张字据递了上去。
苏九冷笑一声,“你们故意哄骗我们签下字据,不就是为了今天讹人?”
“一派胡言,我正远镖局在盛京名号响亮,干嘛要讹你们一个小镖局,简直笑话!”二掌柜尖着嗓音喊道。
那头领看了看字据,直觉这件事有蹊跷,只是证据在这,他也不可能直接断定清龙镖局是冤枉的,只道,“涉案的人先给我回府衙,待府尹大人查清事实真相,再做决断!”
说罢沉目一扫,“清龙镖局谁是当家?”
苏九上前一步,“我是!”
“好,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关我们当家的事,这件事是我办的,粮食也是我拉来的,要抓就抓我!”阿树马上拦在苏九身前。
“还有我,我和阿树平时看着镖局,我们当家的昨天根本不在!”胡大炮也跟着道。
长欢目光阴郁,紧紧跟在苏九身后。
“那一起带走!”头领吩咐道。
苏九眉头一皱,将阿树和胡大炮按下,凛声道,“我是当家的,抓我一人就好,不管什么事,我一人来承担!”
“大当家!”
阿树和胡大炮急声喝道。
苏九转头,对着阿树和胡大炮低声道,“不要义气用事,你们赶紧去找安爷,想办法证明之前的粮食就是假的,既然是石头总要有人装,找到装石头的人,接下来你们知道怎么办?如果不行,你们还要想办法救我,所以我们不能都栽进去!”
长欢跟着点头,“老大说的对,放心吧,有我跟着老大,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
阿树和胡大炮眉头紧皱,但也知道苏九说的没错,只得点头,“大当家放心,就是拼了命,我们也会把你们救出来的!”
苏九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那头领道,“走吧!”
“看你年少,我们便也不给你带枷了,来人!”头领喝了一声,立刻有两个衙役上前。
“押着他去府衙!”
两个衙役上前就要扣苏九的手臂,长欢上前一把抓住衙役的手腕,冷声道,“我们跟你们走,别碰我们当家!”
衙役手腕剧痛,抬手就要拔刀。
阿树和胡大炮齐步上前拦在苏九面前,目光凌厉的和那些衙役对视。
身后众镖师齐齐上前一步,面色凶恶的看着那些衙役,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拼命。
“住手!”那头领喝了一声,在苏九面上一扫,淡声道,“不必押着,看着他们就好!”
两个衙役看着凶恶似土匪的一群人心里早已经害怕,闻声立刻点头,“是,属下遵命!”
苏九抬步和他们往外走,长欢一步不落的跟上去。
正远的二掌柜在后面看着,露出奸猾得逞的笑,他们才不怕把事闹大,最好全盛京的人都知道才好。
阿树握紧拳头,死死的盯着正远镖局的人,喝道,“给老子打!”
镖局的人呼啦一声围了上去。
正远镖局的人鬼哭狼嚎的往外跑。
看着二掌柜一溜烟的跑了,阿树恨恨跺脚,“这事都怪我!”
胡大炮道,“别说了,我们赶紧去找安爷!”
“对,找安爷!”
阿树和胡大炮两人上了马,一路往永安街上急奔。
乔安听阿树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听苏九被衙门的人带走了,顿时眉头一皱,提笔写了一封信,喊人进来,急声吩咐道,“马上去纪府找长公子,把这封信给他,他一看就明白。”
小伙计在酒楼了帮着苏九做事练的十分机灵,闻言也不多问,忙套马车往纪府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
乔安思忖道,“凭纪长公子在盛京的地位,咱们大当家定能平安无事出来,另外我再找人去找南宫将军帮忙,大当家的受不了苦,不用担心。只是咱们不能这样被动受冤,按大当家说的,你们马上派人去查正远镖局,最好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都找出来,不管是收买还是威吓,都要让他们开口说实话!”
“是,咱们马上去办!”阿树和胡大炮应声往外走。
乔安在房内跺了几步,打算亲自去南宫府。
这边酒楼的伙计到了纪府门外,纪余弦正好吃了午饭要出门。
伙计看到他从大门里出来,忙喊道,“长公子,小的有事求见!”
纪府门外有守卫,见有人往里面闯立刻上前拦住,“什么人在这里大声喧哗,马上离开!”
“我要见长公子!”伙计急声道。
纪家商铺无数,自然也养了很多伙计,不少人在掌柜那里受了气直接来纪余弦这喊冤诉苦,其实大多数都是无赖纠缠,这样的事纪府的守卫经常遇到,此时见来人的打扮便以为是哪个商铺的伙计,拦着不让他过去,
“长公子有事出门,有事去找你们掌柜的说!”
伙计心道,就是我们掌柜让我来的,我回去找他干嘛?
眼见纪余弦马上就要上马车离开,立刻大声喊道,“长公子,小的是清源酒楼的伙计,是我们乔掌柜让小的来找您!”
那边纪余弦一怔,缓缓转身,看着被守卫拦住的伙计,淡声道,“让他过来!”
守卫闻声立刻放行。
伙计往前急跑两步,喘气道,“长公子,是乔掌柜让小的来的,我们九爷出事了!”
纪余弦眸子顿时一眯,“出了什么事?”
小伙计忙将手里的信递上去,“我们掌柜的说您一看便知。”
纪余弦将信拿过来,快速打开,看完后眉头微蹙,倏然转身,急声道,
“去府衙!”

第103章 牢狱之灾


这边酒楼的伙计刚从清源酒楼出来去纪府时,正远镖局的当家冯云天抬步进了朱府的大门。
盛京第一首富是纪府,第二便是朱家,也是纪府二夫人的娘家。
冯云天进门后,下人将其带到前院待客的花厅,随后去请自家老爷。
朱家虽然比不上纪府,却是富可敌国,花厅内一水的金丝楠木家具,翡翠屏风,雕牡丹的纯金香炉,雕廊画栋,四角宫灯,一派奢贵。
一盏茶的功夫,朱家家主朱和城走了出来,一身青蓝色长袍,四旬上下,白面无须,精神矍铄,声音也比常人洪亮,“冯掌柜大驾光临,真是稀客!”
冯云天立刻起身,“见过朱掌柜,您客气!”
朱和城坐在主位上,晏晏笑道,“冯掌柜突然造访,有事?”
冯云天立刻上前,恭敬笑道,“有一桩小事麻烦朱爷!”
“什么事?”朱和城端着茶轻抿。
“您可能听说了,盛京最近开了一家清龙镖局,连纪府和陈家商行都成了他们的主顾,你说一个新开的镖局,能有什么本事,昨天还上我们镖局去,问有没有什么散货给他们。既然是同行,我也想着扶持一下,就将十车粮交给他们押运,谁知道,今天早上我们二掌柜去临行验货的时候发现他们将粮食都换成了沙石,将原来的粮食昧了起来打算以假乱真,幸好我们二掌柜的发现了。但是清龙镖局的人不认账,蛮横不讲理,还将我们去的人都打了,不知谁报了官,现在清龙镖局的当家已经被抓起来了。小的怕他见了府尹大人以后胡说脱罪,所以想让朱爷去府尹大人那里打声招呼,您和府尹大人是故交,只要您一句话,我们镖局就算有处诉冤了!”
说着,将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谄媚笑道,“这有两万两银票,是小人的一点意思,一万给府尹大人,一万给您做辛苦费!”
“冯掌柜这就见外了,何必如此客气?”朱和城一瞥那银票,淡笑了一声。
他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听冯云天说完如何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
若他们真是被坑了,又有证据,还用贿赂府尹做什么,分明是他们设套陷害清龙镖局,想将这个新开的镖局铲除。
这种铲除异己的阴谋诡计他见的多了!
冯云天又将银票往前推了推,“应该的,不能让朱爷白辛苦!事成之后,小人定还有重谢!”
朱和城淡淡一笑,“那行吧!既然冯掌柜看得起鄙人,那我就和府尹大人去打个招呼。”
“是、是,劳烦朱爷跑一趟!”
冯云天走了以后,朱和城将银票收起来,随即让人备车直奔府衙。
苏九被带进衙门后,暂时被押入牢中,等着统领将案子上报后府尹大人审讯。
牢里脏污不堪,阴暗潮湿,一进去,无数人探出头来,用麻木的双眼盯着刚进来的人,眼底深处迸发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
更有人伸出手来拽狱卒的衣服,大喊冤枉。
在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长欢紧紧的护着苏九,不让那些人的手碰到苏九。
“都坐回去!”狱卒用鞭子往那些伸出来的手上一抽,戾喝一声。
很快到了一间牢房外,狱卒打开牢门,推着苏九和长欢,“赶紧进去!”
长欢被推了一个趔趄,转身欲动手,被苏九一把拉住。
狱卒重新锁上牢门,转身踢踢踏踏的走了。
苏九转身,借着微弱的烛火,只见这间牢房内有十多个人,一个挨一个,并排着将牢房的四面都坐满了,抬头看着苏九和长欢两人,一个个眼睛发绿。
似饿了许久的狼,终于看到了新鲜食物。
正中央坐着一彪形大汉,光头大耳,满脸横肉,嘴里叼着一根杂草,一只手臂搭在曲起的腿上,阴狠的打量苏九,咧嘴笑道,“呦呵,进来两个小鸡仔,长的像个女人似的,细皮嫩肉啊。”
旁边一衣衫褴褛的人爬过去,讨好笑道,“老大,这俩看着不错,咱们慢慢调教,别一下子玩死了!”
大汉瞥他一眼,“老子用你教!”
“是,是!”
大汉抬眼看着苏九,“小兄弟,有银子吗?要是有银子孝敬老子,我就让你先舒服几天。”
苏九脸色不变,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一角落,对着地上的人道,“劳烦往边上靠一下,给我们让个地儿!”
她话音一落,牢房里十多个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的张狂嘲讽。
“小兄弟,这牢房里的位置也不是随便坐的,首先你得有银子孝敬咱们老大,第二还得伺候咱们老大几天,老大高兴,就给你个位置坐。”一贼眉鼠眼的男子咧嘴嬉笑道。
长欢目光阴郁的在众人面上一扫,笑道,“伺候谁?我来!”
“伺候我们老大!”
“怎么伺候?”长欢问道。
大汉将腿伸出来,把鞋脱了,露出一双脏污发臭的脚,笑道,“老子这脚有几日没洗了,先给老子舔干净!”
长欢勾唇阴冷一笑,缓步走过去,在大汉面前半蹲下去,伸手去握他的脚腕,抬头笑问道,“这只脚?”
长欢本就长的俊俏,这阴暗的牢房中看上去格外的白净,那大汉两眼发亮,淫邪笑道,“就是这只,舔、”
“咔!”一声骨头直接掰断的脆响在牢房中清晰的响起。
那大汉话还没说完,直接仰头“啊”的一声惨叫,他肥胖的脚直接被掰断,诡异的往上翘着,脚趾直接碰到了腿上。
大牢里瞬间静了下来,苏九抱胸站在那,勾唇笑道,
“要为你们老大报仇吗?一起上吧!”
这边纪余弦一进府衙没去见府尹大人,先去了牢狱。
他进门的同时,朱和城也到了林府尹后院。
守门的衙役见是朱家家主,也异常的客气,带到后院花厅,道,“您先喝茶,小的去向我们大人通报!”
“有劳!”朱家管家将一锭银子放在衙役手上。
衙役立刻笑开,“小的马上就去!”
朱和城在花厅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京兆府尹林文亭走进来,一身官服,官威显赫。
朱和城立刻起身,躬身请安,“草民见过大人!”
林文亭上前一步,双手将他搀起,温和笑道,“和城兄不必多礼!”
两人落座,下人端了茶上来。
林府尹道,“前两日你我没下完的那盘棋我还留着,和城兄今日来找我下棋的吗?”
朱和城淡淡一笑,“非也,今日是受人之托,请府尹大人帮个忙!”
“何事?”林府尹问道。
“您府衙上现在是不是关着一个叫苏九的少年?”朱和城问道。
林府尹点头,方才侍卫统领正和他禀报此事,他也听了个大概,正准备让人去调查。
“一桩小案子,正远镖局有他们按手印的字据,证据确凿,大人何必再派人调查?清龙镖局私昧货物,直接封了他们就是!”朱和城笑道。
林府尹目光一闪,捋须笑道,“是正远镖局的人让和城兄来的?虽然他们有证据,但是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不查恐怕不足以平民心啊!”
朱和城淡淡一笑,将那一万两银票拿出来放在桌案上,“这是正远镖局冯掌柜孝敬大人的一点小意思,请大人笑纳。”
林府尹眼睛扫了一眼银票上的金额,眼尾的皱纹顿时深了深,对这桩案子心中了然,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正远镖局下的扣了,清龙镖局的确是被冤枉的。
“这、”林府尹为难的皱了皱眉,“只怕清龙镖局的人不服!”
“若是他们不服,大人尽管派人去调查,只是查到最后也是这个结果罢了!”朱和城道。
意思就是你要收了这银票,可以查,但不能查出别的来。
林府尹了然,淡笑点头,“和城兄去告诉冯掌柜,本府尹最讲证据,既然他有白纸黑字的协议,那不必有什么忧虑,本官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
这话简直讲的滴水不漏,就算有人在一旁听着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朱和城却了然,感激道,“草民代冯掌柜谢过大人!”
“和城兄客气!”
“大人您忙,草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我送和城兄!”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抬步往门外走。
大牢里,纪余弦进去说要见苏九,狱头心里一阵打鼓。
新来的犯人怕不听话,都会先送到“特殊”的监牢里先让那些亡命之徒收拾一下,等他们再去带人的时候,保证老老实实的,有的不用用刑审讯就全都招了,只求换个监牢呆着。
今天他让人把苏九两人关进了魁二牢房,魁二是整个监牢中最恶的恶人,这一会,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恐怕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牢头试探问道,“那两人是公子什么人?”
“朋友!”纪余弦淡淡道。
牢头心更慌,硬着头皮带纪余弦进去。
一进大牢,一股难闻的潮湿气息顿时涌过来,越往里面走越黑暗阴森,两侧牢房中的犯人扯着嗓子的叫冤,一阵鬼哭狼嚎。
纪余弦微微皱眉,脸色紧绷,快步往里面走。
到了关押苏九的牢房外,只见牢房里人都站着,挤在门这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牢头心道,坏了,这魁二还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欺辱那两个新来的,这要让纪余弦看到,不知道会怎么发怒?
“干什么呢?都让开!开门!”牢头喝了一声,有狱卒上前把门打开。
里面的犯人听到牢头的声音齐齐转身,面上并不是看好戏的猥琐表情,反而都有些惶恐,而且脸上都或轻或重的带着伤。
“让开,让开!”牢头喊了两声。
众人顿时向两侧退去,把门让出来,牢外的人看到了牢里面的情形,顿时有一愣。
牢里所有的人都站着,唯有苏九和长欢两人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两人面前,一尖嘴猴腮的犯人脸朝上的平躺在地上,他身上还压着一个人,就是魁二。
魁二双臂撑着地,头向下冲着地上那人的脚,地上的人脱了鞋,露出一双黑漆漆带着腐臭味的双脚。
魁二强撑着身子,否则一不小心就得对着那双销魂的脚亲上去,然而他本就胖,有一只脚还断了,憋的一张大胖脸通红,冷汗直流。
看清牢房里的情形,牢外的几人都是一愣。
牢头惊声喝道,“这是干嘛呢?”
“扑通”一声,魁二跌下来,正啃在下面那人脚上,嗓子一呕差点吐出来,哭着向牢头这边爬,“牢头,赶紧、赶紧给我换个牢房吧!”
纪余弦看着牢房里泰然自若的苏九缓缓一笑。
苏九也已经看到男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走过来,笑道,“你来了!”
她一走过来,本堵在木栏这边的犯人呼啦全部退开,让出宽敞的一块地方来。
昏暗的牢房中,少女笑容明媚,似月华初升,清辉皎洁。
纪余弦隔着木栏伸进手去,轻抚少女的脸颊,低声问道,“受苦了吗?”
苏九眸子清亮,缓缓摇头。
男人轻笑点头,目光温柔,“有我在,别怕!”
苏九自然不怕,可是此刻听到男人宠溺的语气,鼻尖突然一酸,咬唇乖巧点头。
长欢站在苏九身后,看着亲昵相望的两人,目中闪过一抹晦涩,霎时变的黯淡。
于老跟着一起来的,抬手将一锭金子交给那牢头,笑道,“劳烦牢头给换个牢房,干净一点的。”
牢头看着手里的金子,眼睛差点瞪出来。
来探监的,最多给他们几两银子,就已经算是有钱人了,而纪府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子,他在这当差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一锭金子。
抖着手将金子揣起来,牢头笑的惶恐,“好,好,我马上让人去办!”
说罢,回头吩咐狱卒,“快,赶快给这两位公子换个牢房,干净点,再那套新的被褥来!”
牢房里魁二那群人简直欢呼雀跃!
这阎王终于走了!
很快就给苏九找了一个干净且清净的牢房,里面有一张木板床,铺着新被褥,旁边还有一张桌子,摆着粗瓷碗和茶壶。
牢中阴寒,牢头还特意让人加了个火炉。
在牢狱里,这就算上等待遇了!
纪余弦将身上的黑色狐毛大裘脱下来围在苏九身上,淡声道,“等着我,很快带你回家!”
苏九挑眉,“你想怎么做?”
目前来看,对方有阿树按了手印的字据,形势对他们确实不利。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纪余弦道了一声,温热的手指滑过苏九的脸颊,转身往外走。
苏九看着男人欣长矜贵的背影渐渐被牢中的黑暗吞没,心中一片安然,她不知纪余弦会想什么法子救她出去,可是心中确信,他一定可以。
现在,安爷阿树他们也一定行动了。
听说纪长公子求见,林府尹十分意外,朱和城前脚刚走,纪余弦就来了,两个城中最富贵的人一同来府衙,真是稀奇啊!
不会也是为了那个苏九吧?
放下手中的公文,林府尹抬步往前厅走,一进去,先开口笑道,“长公子,好久不见!”
“草民参见府尹大人!”纪余弦垂头,气质却从容,带着天生的贵气。
林府尹忙道,“长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下人立刻上前奉茶。
“长公子百忙之中来此,有事?”林府尹眯眼笑道。
“是,我有一朋友是开镖局的,被人陷害关押在牢中,她身子弱,受不得牢中寒苦,请府尹大人尽快审讯,还她清白!”纪余弦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林府尹眸子一闪,问道,“可是那个叫苏九的公子?”
“正是!”
林府尹干干一笑,“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本官刚刚看完此案的详情,正远镖局可是有白纸黑字的证据,长公子如何证明苏九是清白的?”
“此事有很多疑点,只要府尹大人派人去查,定能查出端倪,希望大人明察秋毫,天黑之前便将此案了结!”
林府尹淡笑一声,“长公子缪赞了!可是就算苏九是清白的,本官派人去查也需要时间,在天黑之前结案,长公子也太为难本官了!”
纪余弦脸色淡淡,唇角抿着似有似无的笑,“这样说,府尹大人是不肯给纪某这个面子了!”
“本官不是不给长公子面子,实在是做不到!”林府尹语气微冷。
纪余弦淡淡点头,突然转移了话题,“纪某有另外一事想请教府尹大人。”
“长公子请讲。”
“朱雀街上有一家玉香斋,专卖古玩字画,纪某也好此道,只是听说玉香斋里的东西极贵,一个普通的墨砚就要五万两银子,我是生意人,不明白这是为何,府尹大人可知?”
纪余弦话音还未落,林府尹已经面色大变,倏然转头。
这玉香斋是林府尹开的,当然以他人之名。
卖的不过是属下或者旁人送他的一些字画或者文房四宝,还有他府上一些瓷瓶玉器,大多是都是普通不值钱的东西,全部被他放在店里卖,那些有求于他的人,知道里面内幕,直接去买画或者墨砚,也不问价,放下一万或者几万两银子就走。
这是一种变相的贿赂,通常也叫雅贿。
通过这个店,林府尹已经敛财无数。
纪余弦此时无故提起玉香斋分明是已经知道这店是他的,说不定手里还有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
纪余弦虽是商人,但在大梁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算是朝中高官,也很多有和纪府有些千丝万缕的交情,若是玉香斋的事被他透漏出去,那他的官场生涯便做到头了。
当今圣上虽恨官员贪污受贿,说不定杀了他都有可能。
林府尹额上渐渐沁了一层薄汗,脸上又带了客气的笑,“本官每日繁忙,很久没上街了,怎么会知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