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去哪儿?”曲文昌问道。
李氏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曲淼化了妆脸色看上去好些,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回道,“娘亲这几日心情好,女儿陪着娘亲去城外上香。”
曲文昌本就心神不安,闻言也未往心里去,只点头道,“好,去吧,早去早回!”
李氏也不理,带着曲淼往外走。
曲淼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回头跟曲文昌道别,“是,女儿走了!”
门外已经有马车等着,曲淼扶着李氏上了车,一路出了城门。
很快,朱掌柜被人带了来,进门请安后,问道,“曲管事找我有事?”
曲文昌让下人退下,将门关好,亲自给朱掌柜倒了茶,问道,“听说朱掌柜昨日去见了长公子?”
朱掌柜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不动声色的道,“只是巧遇而已,坐在一起聊了几句。”
“是吗?”曲文昌笑哼了一声,意味深长。
朱掌柜坐在那端着茶盏,只假装喝水。
“朱掌柜,咱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我有句话要告诉你,纪余弦这人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亲和,这些年,纪长公子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否则当初也不能掌控关系盘综复杂的纪府。”曲文昌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两个核桃,声音淡淡。
朱掌柜眼睛一转,附和道,“是,纪长公子的为人在下也有所耳闻!”
“所以,不要心存侥幸,以为主动交代他就会放你一马,那样只会死的更快!”曲文昌精目一眯,浅笑一声。
朱掌柜一怔,心虚笑道,“曲管事说笑了,在下不会犯傻的!”
“最好如此!”
两人貌合神离的说着客套话,曲文昌故意拖延时间,留下朱掌柜一起查账,随后又让人准备酒宴,总之就是不放他走。
朱掌柜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露分毫,只陪着曲文昌喝酒聊天。
冬天日短,转眼便到了下午,曲淼在山上没遇到纪余弦心灰意冷,吃了素斋又休息了片刻,和李氏自山上下来往回走,天已经有些晚了,山路上行人稀少,树影重重,阴森寒气。
马车行走在山路上,颠簸的厉害,李氏上香后连日烦闷的心情略好了一些,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养神。
曲淼坐着无聊,撩起车帘往外张望,想起纪余弦,心神一阵恍惚。
上次家里闹的那般难堪,而且知道父亲对纪余弦的敌意以后,她这几日辗转难眠,寝食难安,本以为今日见到纪余弦可以解释两句,没想到又扑了空。心里一边觉得对不起纪余弦,一边又觉得两人没有缘分,心神俱伤,闷闷不乐。
正伤神间,突然马声惊叫,马车猛的一颠,曲淼仰面栽倒在李氏身上,李氏随即惊醒,“发生了何事?”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车夫喊道,“夫人,有打劫的!”
曲淼顿时吓的浑身一颤,躲在李氏怀中,瑟瑟发抖,“娘亲!”
李氏也怕,勉强稳住心神,推开车门,见外面站着两个黑衣人,用刀指着马车,厉声喝道,“是不是曲家的马车?”
李氏惶恐道,“各位好汉,我们都是好人,这有些散碎银两各位拿去花,求饶了我们性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哆哆嗦嗦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在地上。
那黑衣人看也不看,只冷声道,“我们不要银子,有人花钱要你的性命,就别怪咱们了!”
说罢纵身而来,举刀向着李氏砍去。
“啊!”李氏大叫一声,砰的将车门关上,急声喊道,“周成,快赶马!”
车夫是曲家的一个小管事,被吓的够呛,听到李氏一喊,醒过神来,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车仰头一叫,撒腿狂奔。
“追!杀了他们!”两个黑衣人嘶喊一声,紧紧跟在马车后追上来。
马车内李氏和曲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娘,是谁要杀我们?”曲淼颤声道。
“不知道!”李氏哪有心思考虑那个,只盼着能逃命。
马车一路向着山下狂奔,两个刺客在后面紧追不舍,周成拼命的抽打着马,只觉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
很快,马车上了官道,周成见到官道上有行人,嘶声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回头一看,黑衣人已经追上来,举刀对着马车就砍下去。
“咔嚓”一声,马车被刀砍掉了一角,马车内的母女惶恐尖叫。
周成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全身因恐惧而麻木,却不敢停,只疯了一样的抽打骏马。
那马吃痛,一阵狂奔,渐渐将黑衣人甩在了身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隐隐已经能看到前面城门,周成大喜,“夫人,夫人,咱们进城了!”
李氏和曲淼抖若筛糠,听到周成的话,忙喊道,“快进城,快进城!”
嗓子都吓破了音了。
周成一顿急赶,前面行人越来越多,才敢回头看去,见马车后的黑衣人似是怕城门的官兵,已经停下不敢再追了!
周成长长松了口气,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马车缓下来,跟着行人进了城,马车内李氏和曲淼软软的瘫在马车内,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曲淼缓过点儿神来,抱着李氏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李氏脸色惨白,吞了一口唾沫,紧紧的抱着自己女儿。
此时,朱掌柜刚刚在曲家出来,乘轿子往自己家里走。
坐在轿子里,朱掌柜眉头紧皱,焦虑难安,他本已经打算整理好账本向纪余弦去自首交代,可是今日曲文昌言语之间有威胁之意,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毕竟,这是靖州,不是盛京。
万一他交代了,纪余弦念旧情没能把曲文昌怎么样,那他以后在靖州真的就呆不下去了。
他正费心思虑,突然轿子停了下来,等了半晌不见动,他烦躁的撩帘问道,“怎么不走了?”
轿夫忙道,“老夫,前面街道堵了,看样子得等一会儿!”
朱掌柜着急回家,哪里等的,不耐的道,“走胡同回去!”
“好咧,老爷您坐稳了!”
轿夫重新抬起轿子,转个弯进了旁边胡同,打算绕路回家。
长街上喧哗,胡同里一片安静,太阳将西,光线阴冷幽暗。
一路无言,只听到轿子咯吱咯吱作响,渐渐走到了胡同深处,突然冷风一过,一屋顶上一支利箭猛然飞过来,正正射在最前面的轿夫身上,他惨叫一声,身子立刻向前扑去。
轿子咕咚一声落在地上,其他人看着同伴突然死去,一怔之后,大声尖叫。
“发生了什么事?”朱掌柜惶恐掀开轿帘,就见数个黑衣人自屋顶上跳下来,手中长刀闪着寒光,二话不说,向着轿夫砍去。
“啊!救命!”剩下的三个轿夫惊惧喊叫,四处逃窜。
一轿夫被人自后背砍了一刀,顿时扑在墙上死了,血溅了三尺,撒在轿子上。
朱掌柜吓的浑身打颤,拔腿便跑,张着双臂,大声呼救,
“来人啊!杀人了!”
一黑衣人举着刀追上去。
朱掌柜吓软了腿,跌跌撞撞,身后的黑衣人追上来,对着他的脖子,举刀便砍。
朱掌柜倒在地上,张大了嘴,眼睁睁的看着凛冽的长刀对着自己砍下来。
“叮!”
突然一声脆响,似一石子打在刀上,直接将刀击飞出去,咣的一声落在十几张外。
黑衣人猛然抬头!
屋顶上站着同样一身黑衣的少年,墨发高束,面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并不同于他们的凶神恶煞,反清澈如水,只是那水波中带着冰冷的寒意,纵身跃下。
黑衣人急速后退,然而那少年更快,瞬间便到了眼前,一脚踹在他胸口,直直将他踹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黑衣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顿时晕死过去。
身后朱掌柜看傻了眼。
少年回头,“还不快走!”
“嗳!”朱掌柜惊怔回神,连连点头,“多谢少侠相救,多谢少侠!”
朱掌柜一边说着,踉跄起身,
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的黑衣人已经冲过来,少年拔地而起,双手抓住最先那人的肩膀,膝盖飞点,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仰头惨叫。
少年提着他的身子挡住砍过来的一刀,曲指成爪,一把捏住来人的手腕,回身抄过他手里的刀,随即将他甩了出去。
不过转瞬间,黑衣人便折了三人,少年出手迅猛而狠辣,气势惊人!
看着提着刀的少年,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拿着刀对着她,警惕的后退。
少年手中刀一挥,光华闪烁,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黑衣人猛的扔了手里的长刀,大叫着逃命去了。
少年拉下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精致清冽的面孔,唇角勾了抹不屑的浅笑,身影一闪,迅速的消失在满是血腥的胡同中。
逃跑的两个黑衣人慌张逃命,跑进另外一胡同,见那少年没跟来,才长长吁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衣,随手扔在一旁,快步向着曲家的方向而去。
这边李氏和曲淼母女也被堵在了街上,等了半个时辰,才继续往家里走。
好在进了城,周围都是人,两人也不用再怕了。
曲淼仍旧心有余悸,“娘,是谁要杀我们?”
“不知道!”李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惧的抱着曲淼,身子一阵阵打颤。
好容易马车到了家,李氏和曲淼下了马车,四下看了看,快步往家里走。
进了后院,李氏道,“淼儿你先回房,我去找你爹!”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妇人,出了事第一个便是找自己男人。
曲淼惶惶点头,“是!”
天已经快黑了,光线幽暗,李氏不安的往书房走,刚要推门,就听里面曲文昌惊声问道,“没死?”
李氏一愣,推门的手猛然停在门上。
里面还有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曲文昌气急败坏的摔了一个茶盏,
“废物!我花了那么多银子让你找人去杀个手无寸铁的人,这点事都做不好,老夫要你们何用?”
“是,小的没用!”
“只有杀了他,老夫才能心安,才能无后顾之忧!”
“下的再派人去!”
“这一次他一定有了警惕,要小心行事!”

门外的李氏脸色由惊惧转而青白,惶恐后退。
原来要杀她的人,是她的丈夫!
只要她死了,他就能娶了元珠那贱人,还能有儿子,果然再无后顾之忧!
李氏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死死的盯着书房的门,一双昏黄的眼睛里若毒蛇吐信,阴冷而寒毒,转身缓缓走出去。
曲文昌,你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98章 夫人又跳墙了


李氏回到自己房间,曲淼还在屋里等着,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娘,爹怎么说?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李氏脸色难看,神情恍惚,抬头怔怔的看着曲淼,半晌,突的阴阴一笑,抬手抚上曲淼的头发,“淼儿,你爹、你爹说让咱们去你外婆家躲一躲,等事情过去了,再让咱们回来。”
“啊?”曲淼愣了一下,慌声问道,“爹有没有说是谁要杀咱们?”
李氏摇了摇头,“你爹也不知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悄悄的,别让人知道,免的让人发现咱们要走!”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来?”曲淼还记挂着纪余弦,自是不愿离开靖州。
“不知道,去吧!”李氏推了一下曲淼的肩膀。
曲淼无奈,只得回房收拾行李。
李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眼泪流下来,她跟了曲文昌二十年,竟然不如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他还要为了她杀了自己,何其狠心?
二十年,两人说不上多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枕边的人早已对自己动了杀心!
这些年,她压着他,不让他纳妾,就是因为怕妾侍生了儿子,在这家里再没有自己的地位。
他就是因为这个恨自己吧!
他和元珠的事其实她之前已经有所察觉,才着急将元珠嫁出去,只是不曾想,两人孩子都有了!
这几日她心灰意冷,却还不至于绝望,而今日,心彻底死了!
他不单想杀了自己,竟然连女儿都不放过!
对,她们死了,他就彻底没了顾虑,可以和那贱人一起过日子了。
什么夫妻情分,都是笑话!
李氏心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扑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身边的丫鬟进来,掌了灯,见李氏在床上哭,忙过来劝解,“夫人别伤心了,老爷定是被那贱人勾引的,等想明白就会把她赶出去!”
这几日李氏为了元珠的事伤心,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也以为她是为此难过。
李氏擦了擦眼泪起身,问道,“老爷呢?”
丫鬟踌躇了一下,才低声道,“方才前院里来人说那贱人腹痛,把老爷叫过去了!”
幽暗的光影下,李氏眼里沁着刻骨的恨意,幽幽的看着窗外。
她这一走,只便宜了元珠那贱人!
而如今,她已顾不上了,听曲文昌的意思,今日杀她不成,还会再有第二次,她要尽快离开靖州,保命要紧!
“夫人您别生气,都是那贱人的狐媚招数蒙蔽了老爷,看她能嚣张多久!”丫鬟为李氏捏肩劝道。
李氏抬手拢了拢头发,淡声道,“让下人摆饭吧!”
饭后李氏便开始收拾东西,衣服,首饰,这些年自己私存下来的金银、银票,还有一些古董花瓶,整整两大红木箱子。
下人来报,老爷今晚不舒服就睡在书房不过来了!
李氏知道曲文昌一定是陪着元珠,也不去闹,只道知道了。
次日一早,曲淼过来,告诉李氏自己行李都收拾好了!
李氏双眼哭的红肿,拉着曲淼的手,“淼儿先陪娘吃饭,等太阳升起暖和了咱们再走。”
曲淼心不在焉,讷讷点头。
一直过了巳时,日上三竿,李氏招来下人问道,“老爷呢?”
“回夫人,老爷今日陪着长公子去绸缎铺查账了,让小的告诉夫人,晌午不回来用饭了!”
“嗯,下去吧!”
李氏斥退了下人,让曲淼在自己房里等着,一个人往书房而去。
她不能就这样白白走了,跟了曲文昌二十年,她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况且,总要有些东西在手,曲文昌才不敢再轻举妄动!
李氏进了书房,将下人远远退开,窗门都紧紧关好。
走到书架前,李氏左右看了看,手放进格子内摩挲。
她是个妇人,曲文昌有些事并不会让她知晓,但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有几次她偷偷瞧见过。
果然,书架的第三排一个木阁是活动的,她轻轻握住往里面一推,只听“咔咔”木板移动的响动,很快书架向两侧移开,中间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铜箍红木箱。
李氏看了看身后,伸手将木箱抱了出来。
放在桌案上,李氏用提前预备好的铁锤将铜锁砸开,打开后,顿时双目一亮。
木箱分三层,第一层,是成摞的银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拿眼一扫,至少上百万两银子!
她知道,这些都是曲文昌侵吞的纪府的财产。
第二层,是他侵吞银子的账本,和那些同流合污的商户掌柜进出的账目清算,还有他收银子的签章及那些掌柜的签章。
第三层,是这些年他收集的一些古玉珍奇,都是小巧玲珑的东西,却个个价值连城。
李氏看着这些东西,无声冷笑,又喜又恨。
喜的是有了这些金银,她和曲淼后半生无忧了,恨的是曲文昌竟瞒了她这么多!
藏了这么多银两和宝贝,她若不看到,是不是以后都给了那个小贱人母子!
李氏心中恨意难平,打算全部都带走,一样都不给曲文昌留下!
找了一个包袱,李氏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装好好,才将木箱放回,把书架恢复原样。
曲文昌,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有了这些东西,她后半生荣华富贵,还有何惧?
李氏抱着包袱,出了书房,快速往自己院子走。
回去后,让心腹的下人已经在后门备好马车,迅速的开始装车。
曲淼见李氏惶急的模样,心中疑惑,“娘,咱们不向爹爹告别吗?”
李氏讪讪笑道,“不用了,这是你爹的意思,让咱们悄悄的走。他怀疑咱们府里有内奸,所以谁也不告诉!”
曲淼了然,“是!”
两人带着行李,带着那个大包袱,匆匆上了马车,赶着向城门而去。
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城门,城门左右站着兵丁守卫,正对着进出城的百姓盘查。
李氏坐在马车里,心里也不免慌张,只吩咐车夫快走。
到了城门下,只听守卫喝道,“停车,搜查!”
马车上坐着车夫和李氏的丫鬟,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氏也将车门推开,问道,“怎么了?”
守卫拿着长矛,不耐的喊道,“快下车,下车,搜查!”
李氏怎么敢将那么多银子让人看到,拿出几两碎银子塞给那守卫,笑道,“咱们都是妇道人家,出城上香的,里面是我的女儿,望官爷行个方便!”
那守卫收了银子,却道,“昨天城里死了人,上面下令每一个出城的人都得严查,别废话,赶紧下车!”
李氏一怔,“什么人死了?”
守卫毕竟收了银子,态度不像方才那么强横,回道,“是城中纪家盛宇掌柜家里的伙计。”
李氏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她还没抓住,身子突然被那守卫推到一旁,马车里曲淼也被人推了出来。
曲淼紧紧抱着李氏的肩膀,瑟瑟道,“娘,这是怎么了?”
李氏站在马车下,目露思忖,似是有事不对!
不待她想明白,正搜马车的守卫“咦”了一声,问道,“这包袱里是什么?”
李氏猛然惊醒,想起包袱里的银票账本,慌忙上前阻止,然而包袱已经被解开,那守卫看到这么多的银票猛然瞪大了眼。
伸手又去拿那些账本,“这是什么?”
李氏急忙上了马车,将那些银票账本抱在怀里,“别动,这是我家的东西!”
那守卫冷冷看着她,“你不说出城上香的吗?为什么带了这么多银票,这银票哪里来的?”
被守卫一喝,李氏顿时慌了神,“是我家的,我家的!”
“大人说了,行为异常者都要带过去审问,跟我走吧!”守卫道了一声,让人过来牵马车。
李氏慌忙拦住,“官爷!这真是我们家的,我是纪府曲管事的夫人,这都是我的!”
“见了大人,是你们的自然会还给你!”那守卫不耐的将李氏推开,赶着马车就往府衙走。
李氏和曲淼忙在后面跟上。
到了府衙,那守卫将情况跟靖州刘太守一说,刘太守也觉得蹊跷,一个妇人带着那么多银票出城做什么。
“把东西拿来我看看!”
“是!”
很快,李氏的那个包袱就放在了刘太守的公堂上。
刘太守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那些账本,越看越心惊,沉眉问道,“盛京纪府长公子是不是在靖州?”
旁边师爷回道,“是,听说长公子来靖州七八日了,正在查账!”
纪家的商户在靖州都是纳税大户,官府的人自然也格外的关注些。
刘太守点了点头,道,“去把纪公子请来,若是他们家的曲大管事在,也一并请来!”
“是!”一侍卫应声,快步往外走。
李氏和曲淼此时都被安排在一旁的厢房里。
曲淼见李氏焦慌不安,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怔怔道,“淼儿,咱们家完了!”
这个是时候已经晌午了,纪余弦和曲文昌查账出来,正在一酒楼吃饭,菜刚上来,就听呼啦呼啦进来一群府衙的官差,
“纪长公子是不是在这儿?”
掌柜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忙道,“在,在,小的给几位官爷带路!”
进了雅房,官差捕头客气道,“纪长公子,我们大人请公子去一趟府衙!”
纪余弦气质慵懒镇定,不见慌张,只浅笑问道,“现在?”
“是,劳烦公子跟咱们走一趟!”
房间里除了纪余弦和曲文昌还有几个商户的掌柜,均是一脸惊讶,好端端的,太守大人传唤纪余弦做什么?
“对了,大人交代,请曲管事一同过去!”那头领又道了一声。
曲文昌倏然抬头,目光闪烁,问道,“官爷可知道大人找我们何事?”
“曲管事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是!”曲文昌精目沉着,淡淡点头,跟在纪余弦后面往酒楼外走。
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到了府衙,衙役直接领着两人向着大堂走去。
一进去,见李氏和曲淼也在,曲文昌立即惊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曲淼忙道,“爹,您让我和娘去外婆家,我们刚一到城门就被拦住带来这里,你赶快带我娘亲回家吧!”
曲文昌更是惊讶,“我什么时候让你和你娘去你外婆家?”
“昨天我和娘被刺杀,不是您让我和娘出去躲躲的吗?”曲淼问道。
曲文昌瞪大了眼,看向李氏。
李氏低着头,将整件事前前后后的考虑了一遍,倏然问道,“刺杀我和淼儿的人,不是你派去的?”
“夫人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派人杀过你和淼儿?”曲文昌越发的心惊。
“那你昨日在书房里说人没杀死,要继续派人去、”李氏说到这猛然停下,倏然转头。
刘太守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家人,淡声道,“李氏继续说啊,曲文昌要杀谁?”
李氏脸色霎时惨白,惶恐后退。
曲文昌更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人明鉴,内子昨日受了惊吓,没听清楚,下的并没有说杀谁?”
刘太守冷笑一声,“那个暂且不提,纪长公子,过来看看,这账本可是你们纪府商户的?”
纪余弦微一点头,上前一步,上面衙役已经竟包袱拿下来,在纪余弦面前解开。
曲文昌抬头瞄了一眼,浑身一抖,瘫坐在地,脸色顿时变成了死灰色!
瞬间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回头狠狠的瞪着李氏。
李氏知道犯了错,低头不敢看曲文昌。
纪余弦拿起账本缓缓翻开,一连看了几本,扔在曲文昌面前,“曲叔,你有什么话说?枉我纪家这样信任你,你竟这样做!”
曲文昌跪伏在地上,
“老奴、知罪!”
李氏愣愣的看着,扑通一声也跟着瘫坐在地上。

快傍晚的时候纪余弦从外面回到别苑。
苏九正坐在木栏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认真的读着上面的字。
下人远远退开,夕阳下,少女墨发如云,身上披着一件白裘,面容灵动精致,似谁家初长成的小姐,带着明媚的朝气。
纪余弦让锦枫等人留在院外,一人缓缓走过去,站在梅花树下,一双微挑含春的凤眸斜斜的看着少女,唇含浅笑,似三月春风拂过,满园梨花盛开。
苏九抬头看过来,双手撑着木栏,双腿晃动,映着夕阳弯眼一笑。
那一笑若浮云落在心湖,荡起片片涟漪,纪余弦缓步走过去,伸臂将少女抱在怀里,目光温润,“世人都说为夫姿容无双,他们只是没见过夫人罢了!”
苏九不理会他贫嘴,只笑道,“事情解决了?”
纪余弦抱着苏九回身坐在木栏下的美人靠上,轻笑点头,“解决了!”
证据都在,没什么好抵赖的,曲文昌雇凶杀人的事也全部已经交代,数罪并罚,被判抄家,压入死牢。
和他同流合污的那些掌柜也全部都已经认罪,欺上瞒下,做假账,私吞东家银两,数额巨大,家当没收,一律按大律法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