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走向纪余弦,握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公子,兰姑娘是客人都弹了,您便开口让少夫人也弹一曲吧!”
纪余弦双目盈盈的看着苏九,“既然大家这般期待,夫人便弹奏一曲吧!”
苏九看向谢盈,冷然挑眉,声音清脆,“真的要我弹?”
“是,少夫人请吧!”谢盈勾撇唇。
兰知绘起身将位置让出来,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苏九点头,十分痛快的坐在琴架后,双手放在古琴上,抬眸对着谢盈挑眉一笑,然后手指一挑,
只听,“嗡!”的一声,随即声音戛然而止,琴弦断裂,抽打在琴面上。
众人顿时倒吸了口气,谢盈一怔之后,目露心痛,快步扑过去,
“我的琴!”
琴弦断裂,弦丝还在微微发颤。
谢盈大恸,抬头恨极的盯着苏九,“你!”
兰知绘眉头微微一皱,惋惜道,“实在可惜!”
苏九直直的和谢盈对视,手指又挑上一根琴弦,挑眉问道,“还要不要我继续弹?”
“不要、不要弹了!”谢盈慌张大喊,整个身子扑在琴案上,双臂护住琴弦。
苏九瞥她一眼,拂袖起身。
谢盈手抚着断了的琴弦,扭头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苏九回眸一笑,表情无辜,“我说过了,我更擅拳脚,手上力道控制不好,是你非要让我弹,我又能如何?”
谢盈手掌握紧,胸口滞痛难当,一时只狠狠咬牙说不出话来。
任芷儿见状,忙上前扶起谢盈,“姐姐莫难过,琴弦断了也是能修好的。”
说罢转头吩咐芍药道,“还不把琴赶紧放回去!”
谢盈目光含雪,冷冷瞥了任芷儿一眼,转头见纪余弦看过来,忙收敛起目中寒意,低头咬唇不语。
“是,弦断了还可以修好,二少夫人不必太过伤心!”兰知绘也跟着柔声劝道。
谢盈垂眸点头,勉强笑道,“是!”
这是几代传下来的古琴,续弦修葺之后怎如原初,她这把琴算是毁了!
谢盈越想越恨,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任芷儿。
任芷儿会意,立刻上前笑道,“琴弹过了,不如我们来作诗吧!”
“这个好,方才少夫人琴没弹成,不如先做一首弥补一下!”上官玉细眼挑衅的看向苏九。
“作诗?”苏九惊愕问道。
“少夫人不会弹琴,不会连诗也不会做吧,就是门口的叫花子每天还能做几首打油诗呢!”上官玉故做娇俏天真的笑了几声。
纪余弦一直坐在椅子上,抿茶淡然不语,此时闻言,长眉缓缓一皱,眸底带了抹冷意。
兰知绘眼尾瞄过男人脸色,柔柔开口笑道,“不如我们一人做一首,便以梅为题,不限韵,随意便好!古人很多诗词都是即兴随口而来,反成绝句,我们不妨也效仿一下!”
陈玉婵道,“兰姑娘说的好,我们每人一首咏梅诗,也不枉这一年一度的赏梅宴。”
谢盈瞟了陈玉婵一眼,懒懒道,“那就四少夫人先来吧!”
陈玉婵低眉一笑,思忖片刻,笑道,“妾身献丑了!”
“梅开小径两三行,画影描香满裙裳。冰霜化雪夜月白,东风尽时添红妆。”
她一首诗读完,兰知绘端庄笑道,“四少夫人好才华!”
陈玉婵顿时低下头去,“才疏浅薄,让兰姑娘见笑了!”
接下来任芷儿和上官玉分别也做了诗,不功不过,尽是小女儿的思情之作。
谢盈挑眉看向苏九,“大家都做了,少夫人也做一首吧!”
“不就是作诗吗?听好了!”苏九站起来,背朝众人,望着亭外梅林。
作诗她不会,但是安爷会,她听他念叨,不经心的便记在心里,今日谢盈一提,她觉得自己能背出好几首来。
“亭外数支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苏九念完,亭子里有片刻的安静,谢盈和上官玉等人开始本想嘲笑苏九是打油诗,仔细一品,顿时闭了嘴。
兰知绘轻轻点头,“没有华丽的用词,朴素自然,却意境深远,简直是绝句!少夫人信口拈来,却胜过多少名家之作,知绘佩服!”
纪余弦狭长的眸子浅眯,意味深长的看着苏九。
苏九转身不在意的一笑,“让各位见笑了!”
谢盈冷冷一笑,“少夫人敢说这是随口而做的,我、”
偏不信几个字还未说出来,突然嘴里似被冰雪猛然一灌,那寒意直入喉咙,她一口气没上来,憋的满脸通红,弯腰猛的咳嗽起来。
谢盈面向苏九,背对着众人,所有人都没察觉是怎么回事,顿时都是一愣。
任芷儿和芍药忙上前为谢盈拍背,“姐姐怎么了?”
谢盈胸口冰凉刺骨,咳的涕泪横流,面色赤红,只觉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上官玉和陈玉婵在后面惊愕的看着,不知道谢盈怎么突然犯病,之前的风寒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纪余弦抬眸看向亭子对面,看到一抹青蓝色一闪而过,轻轻皱眉。
“既然二少夫人身体不适,我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坊里去了!”兰知绘起身,淡声道。
“我送你出门!”纪余弦跟着起身,吩咐芍药道,“送你们二少夫人回房,这几日天冷,就不要出门了!”
“公、子”谢盈抬头嘶哑的喊了一声,脸色猪肝一样的红,泪流满面,鼻涕流淌,说不出的狼狈。
“听话,改日我再去看你!”纪余弦道了一声,和兰知绘一起往亭外走,长腿刚迈下石阶,突然又回头看向苏九,“夫人先不要回院子,去书房等我!”
苏九一怔,他不会以为谢盈这样是自己做的吧?
飞进谢盈嘴里的雪团她看见了,自然也看到是谁做的,但纪余弦怎么会看到?
谢盈仍旧咳个不停,双目通红,死死的瞪着苏九,“我知道是你做的,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苏九正眼瞧也不瞧她一眼,抬步出了亭子。
上官玉走到谢盈身后,看着苏九渐渐远去的背影,冷笑道,“二少夫人今天失策了,不仅没有羞辱到苏月玖,也没有让兰知绘和苏月玖起冲突,反而两个人看上去很和睦呢!”
任芷儿皱眉,“公子喜欢兰知绘,苏月玖为什么不生气?”
就算是她都忍不住妒忌,难道苏月玖就不害怕有一天自己少夫人的地位被兰知绘夺去?
“来日方长,怕什么?”谢盈明艳的眸子里藏着阴毒和算计,“我倒要看看,这表面的和睦能撑多久?”
说了两句话吸进去了凉气,谢盈胸口一缩,顿时又咳起来,忙转头对着芍药道,“赶紧送我回去!”
“是,是!”芍药和任芷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谢盈回去,上官玉跟在几人身后,也带着丫鬟离开。
一场家宴便到此结束。
谢盈回去以后,着实又病了些日子,日夜咳嗽不止,请了不少大夫来看,都是说风寒侵肺,要慢慢修养,谢盈每日病恹恹的,精神萎靡,也没心思再去找苏九的麻烦。
那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这日赏梅宴后。
纪余弦和兰知绘并肩而行,缓缓出了纪府,门外羽衣坊的马车已经等候。
兰知绘缓缓转身,淡声道,“你那几位小夫人似不喜欢少夫人,言行之间甚是不敬,你为何不护着她?”
纪余弦一身红衣,眉目风流,声音却淡漠,浅浅道,“若是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她如何做纪府的主母?”
兰知绘一怔,随即抿唇轻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往马车走去。
苏九进了纪余弦的书房,里面空无一人,异常的寂静。
淡淡书香混着水莲香漂浮,让人从内到外的放松下来。
苏九瞧着四下无人,径直走到剑架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上面的宝剑,这屋子里,她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个。
她曾经跟着一个落难到伏龙帮的剑客练过剑术,得其真传,剑术还不错,只是却从来没有一把属于自己剑。
当初练剑时也是拿的木头削的木剑,那名剑客离开伏龙帮的时候说过有一天回来找她,定送她一把绝世好剑,可是,那家伙再也没回来过。
苏九手放在剑鞘上,顿时一股渗骨的寒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却激起了苏九胸口的热血,看着剑鞘发出的冷光,她甚至感觉到自己鲜血沸腾。
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苏九抬手将剑拿了起来,用力的拔剑而出。
刹那间光芒闪烁,若虹光炽月,流泻出凌厉而厚重的光华。
苏九双眼发亮,手指忍不住在剑身上摩挲,剑身略宽,比一般的剑长三寸,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长剑在手,剑法在脑子里闪现,苏九纵身而起,长剑挥出,刹那间金光乍现,凛冽生风,少女灵动的身体在半空中横劈,飞转,光华炫目,如清辉寒雪,微微雷鸣声响动,摄人心魂。
苏九身形时而矫健迅猛,时而灵动若行云流水,目光专注,神情忘我,一套剑法耍完,屋子里真气涌动,桌案上的书册簌簌飞扬。突然,她眸子一眯,凌空后翻,长剑指在来人的咽喉上。
待看到纪余弦浅笑妖媚的眸子,苏九倒吸了口气,凭空后退几步,收剑回鞘,站直了身体,淡声道,“抱歉!”
纪余弦抬步上前,眸光深深,幽光暗转,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
淡淡水莲香逼近,苏九不由的后退一步,察觉男人神色不对,眸子急转。
被怀疑了?
反正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死不承认就是!
纪余弦不断的靠近,一直将苏九逼到墙下,相距咫尺,俯身幽幽的看着她。
抬手挑起少女的下巴,男人轻笑,“夫人的剑法好精妙,难道苏家其实是武林世家?”
苏九微微仰着头,这样的姿势让她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偏头躲过男人的桎梏,手中长剑往前一挡,将两人隔开些距离,解释道,“我说过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练武艺强身健体!”
“随便练练便能有这般精绝的武艺,夫人真是练武的奇才!”
苏九耸肩,“是师父教的好!”
纪余弦挑眉轻笑,似是信了,伸手将长剑取了过来,薄唇牵起浅笑,柔声问道,“喜欢这把剑吗?”
苏九老实点头,“喜欢!”
“那送给夫人了!”
苏九倏然抬头,惊愕的看着他,“送给我?你自己不是也很喜欢这剑,为什么要送给我?”
纪府这么多宝贝,纪余弦偏偏将这把剑摆在这里,每日看着,定然是十分钟爱之物。
“因为,比起这把剑,我更喜欢夫人!”纪余弦低着头,眸子一眨,邪气的妖媚,暧昧温热的呼吸喷在苏九脸上,说不出的亲昵。
男人高大的身体挡了光线,他完美的侧颜隐在暗光中,模糊不清,那暗哑邪魅的声音便越发的惑人,苏九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你说什么?”
纪余弦俯下身来,艳红的薄唇几乎贴在苏九耳朵上,低低缓缓的道,“我说,我更喜欢夫人!”
苏九耳朵突然似被闪电击中,酥麻战栗的感觉一直麻痹了半个身子,脑子里突然蹦出在醉欢阁中那些娇媚的女子坐在男人怀中,喂酒媚笑,她神情一凛,猛然错身闪开,警惕的看着他,“离我远点,好好说话!”
纪余弦唇角浅笑不变,黑眸一片幽深,转身走到桌案前,铺了宣纸,提笔书写。
苏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手中握着长剑,不知道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剑真的给她了?
苏九疑惑的挑眉,直觉没那么简单,无功不受禄,转身还是将长剑放了回去。
“夫人,过来!”男人转头突然喊道。
苏九过去,见男人在纸上写了许多字,墨痕未干,还散发着淡淡墨香。
“夫人方才在园子里作的那首诗极妙,我将它写下来,打算收进二弟的诗集里,夫人看看为夫写的可有错字?”纪余弦淡笑道。
苏九目光落在纸上,假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点头道,“没有!”
“一个错字都没有吗?”纪余弦表情不变,目光却渐渐冷下来。
苏九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公子何意?这首诗有问题吗?”
纪余弦勾唇浅笑,缓缓道,“没有问题,只是,为夫写的,根本不是夫人做的那首诗!”
他只是随笔写了一首五言律诗,和那首咏梅甚至没有半个字相同。
苏九神情顿变,“你诳我!”
纪余弦往前逼近一步,语气淡漠缓沉,“这首诗不是夫人所作,夫人根本不识字对不对?”
苏九脸色煞白,不断往后退,双拳握紧,“对,那又怎样?”
怎样?
纪余弦哂笑,她真敢说!
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小姐,即便真的身子弱,可以练些武艺强身,但绝不可能不识字!
“你不是苏月玖,你到底是谁?”纪余弦再次将苏九逼到墙下,只是这一次再不见方才的旖旎,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寒气。
------题外话------
十二才疏学浅,里面的两首诗引用古人的,稍作改动,亲爱的们谅解!
第82章 开始习字
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苏九心中一刹那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事到如今,也不再隐瞒,仰头勾唇冷冽一笑,“对,我不是苏月玖!”
“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什么人?”男人眸子里藏着内敛的锋芒,缓缓开口。
“无可奉告!”苏九笑了一声,自男人身下闪身而出,纵身向着门外奔去。
身份暴露,纪府不能呆了,她现在要赶快离开。
“站住!”男人猛然回身,低喝一声,拂袖冷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我纪府也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就算你逃的掉,你的那个丫鬟和奶娘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插翅飞出去?”
苏九脚步猛然顿住,回身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纪余弦精致妖媚的脸上拉开一个浅浅的笑,缓缓走到矮榻上坐下,慵懒的倚着靠背,端了茶慢饮,淡淡道,
“过来!”
苏九清眸寒澈,咬了咬牙,往前两步。
纪余弦凤眸挑起,在少女那张清卓冷冽的面上一扫,淡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苏九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纪余弦挑眉,“不说也行,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那个奶娘抓起来,我们可以试试,受几遍酷刑后,她会把你出卖?”
苏九目中闪过煞气,身形如豹突起,纵身跃上矮榻,曲指成爪,捏住男人的喉咙,寒声道,“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男人不见半分慌张,抬手将苏九耳边凌乱的碎发抿到耳后,莞尔笑道,“杀了我?你的那些人会被杀手追杀,官府通缉,从此亡命天涯,不管走到大梁哪里,都会如丧家之犬!”
“你、”苏九手指缓缓收紧,“我并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动你纪府一分一毫,只是假冒了一下苏家小姐,何必赶尽杀绝?”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纪余弦直直的看着她。
苏九眉头紧皱,和男人对视片刻,缓缓放开手,盘膝坐在矮榻上,淡淡点头,“好,我告诉你,我是谁。”
纪余弦抚了抚被少女掐的青紫的喉咙,轻咳了一声,端了茶盏慢饮,“说吧!”
苏九深吸了口气,“我们、是玉壶山下的山匪!”
“咳!”纪余弦突然呛了一口,咳了几声后,抬头震惊的看向苏九。
他猜到她不是真的苏家小姐,以为是临时顶替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一个山匪。
他竟然娶了一个山匪!
这真相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苏九挑眉看着他,山匪怎么了?有这么惊讶吗?
纪余弦拿了绢帕轻抿唇角的茶泽,哂笑道,“你们是山匪,杀了真正的苏小姐,然后假扮成她入京成亲?”
“对也不对,我的确假扮成苏小姐进城成亲,但是我没杀了她,我们过去的时候,苏小姐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大概是被别的山匪杀的,嫁妆被抢空,下人也全部被杀!”
“苏月玖死了?”纪余弦眸子一深,似是在思虑什么,半晌才再次抬头问道,“据说玉壶山下有很多山匪,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既然已经说了,苏九也不再隐瞒,“我们是伏龙帮。”
“你们大当家是谁?那个像书生模样的?”
苏九心里微微一惊,乔安几人在纪府就呆了几日,之后便去酒楼了,没想到纪余弦竟早就注意上他们了。
“我是大当家的!”苏九坦然道。
纪余弦又是一怔,随即笑道,“一个土匪帮的大当家竟然是个女子,有意思!”
说罢眉头一皱,眸子在苏九身上一扫,问道,“你不会是男人假扮的吧?”
苏九轻咳了一声,“不是!”
纪余弦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娶了一个山匪也就罢了,若是还娶了一个男人,恐怕纪府就要成整个大梁国的笑话了。
“苏家人知不知道你是假的?”
苏家小姐死了,苏家人为了和纪府攀亲,说不定就会和山匪合作,一起诓骗纪府,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苏九坦诚道。
“不知道?”纪余弦越发觉得好奇,“那你们如何瞒过苏家人?”
据他所知,大婚前十日苏家人就到了盛京,作为父母总要和女儿相见,难道自己的女儿他们都认不出?
苏九将他们装病,如何蒙混过关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纪余弦摇头嗤笑,怪不得回门要他帮忙推掉,原来是因为这个。苏家人一心想攀附纪府,最后自己女儿被杀,却把一个山匪头子嫁了进来,若是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不知会是怎么的心情?
不过,之前关于苏小姐种种异常的表现,现在终于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纪余弦端了茶浅抿,声音冷淡下来,“说说吧,你们假扮苏小姐嫁入纪府,想做什么?”
终于回到正题了!
苏九脊背挺了挺,也不隐瞒,直接道,“我们是匪徒,自然是想劫了纪府!”
纪余弦点头,“很好,这样坦白的说话,本公子喜欢,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没有,成亲的第二日,我们已经改了注意,暂时不劫了!”
“让我猜一下,你们进了纪府后,发现纪府的防守和势力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就算得了手也会被追杀,所以改变了策略,想利用纪府和苏家的嫁妆在盛京立足,等有一日在盛京有了产业,站稳了脚跟,再离开纪府,对吗?”
怪不得,盛京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苏九爷。
苏九冷澈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淡淡点头,“对,你猜的都对!”
“你真名叫什么?”
“苏九!”
“苏九?”纪余弦低喃一声,勾唇笑道,苏月玖,苏九,还真是巧呢!
“虽然我们假扮了苏小姐,进府后并没有动纪家任何东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苏九挑眉问道。
“盛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纪家少夫人,你要往哪里走?离开盛京?继续回玉壶山做你的山匪?”
“这个不用纪长公子操心,我们自有去处!”说罢,苏九起身下了矮榻,转身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男人突然道。
苏九转身,“纪长公子还想怎样?”
“我要你、留下来继续做纪家少夫人!”男人长眸半垂,俊颜寡淡,声音轻浅。
苏九一怔,“为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她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她留在纪家。
“不为什么,你继续做你的少夫人,我甚至可以帮你将生意做大,在盛京有你苏九爷一席之地。”纪余弦勾唇望着她。
苏九越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人与人之间没有平白无故的交情,她不相信纪余弦这样精明的商人会无缘无故的发善心。
“我需要你的地方,就是要你继续做纪府的少夫人。”男人道。
苏九皱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冷笑道,“你不怕我有一天真的劫了纪府?”
男人浅笑,笑意不达眼底,“我若怕,今日便抓了你送去官府。既然我敢把你留下,自然就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外面似起了风,窗外树影婆娑,苏九精致的小脸上落下斑驳的暗影,神色凝重,垂眸思忖片刻,抬头道,“好,那便多谢纪长公子手下留情,有用到我苏九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
“话不要说的太早!”纪余弦轻笑起身,走近两步,俯身看着苏九,眸光流转,“做纪府少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不会像你之前那般惬意。”
苏九抬眸,“要做什么?”
“作为纪家主母,怎么可能不识字,从明天开始,每日上午你来我书房,我教你认字!”
苏九大眼睛一睁,“认字?”
“对,认字!难道你想永远做个一个目不识丁,粗鲁野蛮的山匪?你不想在盛京站稳脚跟,那必须要识字!”
苏九咬了咬唇,目光中一片不服输的倔强,重重点头,“认字就认字!”
“好,夫人回去好生准备,明日辰时三刻来书房,为夫便要做你的先生了!”纪余弦背过身去,走到书案前缓缓整理文案,淡淡道。
苏九出了书房,一直到回了栖凤苑心神还有些恍惚。
奶娘正要出门,神色慌急,差点撞在苏九身上,见到她,顿时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道,
“我在二夫人那里出来去了千梅园,里面人已经散了,回来后范嬷嬷说你没回院子,被长公子叫走了,我正要去看看,没出什么事吧?”
听说苏九从千梅园出来就被纪余弦叫去了书房,她以为苏九出了什么漏洞,或者又动手打了人,心中急的不行,正要去打听消息。
苏九小脸郑重,“奶娘,我们身份暴露了!”
“什么?”奶娘惊叫了一声,忙闭了嘴,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怎么回事?长公子知道你是假扮的苏小姐了?”
苏九点头,“嗯,他知道了!”
奶娘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了一步,面色慌张,“那我们赶紧跑吧,我去通知欢爷,还有安爷!”
说罢转身急急往回走。
“奶娘!先别忙!”苏九拉住奶娘的手臂,低声道,“纪余弦没说把我们赶出去!”
“啊?”奶娘一怔,愣愣的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回房说!”
“好,好!”奶娘忙跟在苏九身后。
两人一路往卧房走去,正见范嬷嬷从走廊上过来,看到苏九,忙快走几步请安,“奴婢见过少夫人!”
“嗯!”苏九点了点头,开门进去,回头见范嬷嬷也跟了上来,“有事吗?”
“没、没事!”范嬷嬷满脸谄笑,“奴婢伺候少夫人用茶!”
“不用,我和奶娘有事要说,你出去!”
“是!”范嬷嬷讪讪一笑,眼尾瞥奶娘一眼,躬身退出房去。
房门关上,范嬷嬷一双细眼精光闪烁,贴在门上刚要偷听,就听身后一声冷喝,“干什么呢?”
范嬷嬷身子一抖,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苏九的贴身丫鬟长欢,心虚笑道,“奴婢想问少夫人用不用点心,既然长欢姑娘来了,奴婢就先退下了!”
说罢,灰溜溜的走了。
长欢冷眼看着妇人的背影,轻哼一声。
房间里苏九和奶娘说了今日和纪余弦的谈话,半晌,奶娘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身份被拆穿了,纪余弦已经知道苏九是山匪,假扮的苏小姐,可是,竟然没有报官,也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还要她继续做纪府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