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却一直没放开她,轻轻吮着她的唇,舌探入她的口中,与她亲昵而密密地交缠。
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听见自己轻微的呻吟声,是欢愉与喜悦。
不知何时她已被压在被褥之间,萧逸双手撑开在她身侧,修 长而结实的身躯覆在她身上,仍是肌肤相贴,火热而狂 乱。
她听见他喉间的轻笑,像是在笑话她反应生 涩,过于惊骇,又像是激励她反守为攻,她被激得兴起,伸出双臂去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上前去。
显然,萧逸是高兴的,她看见他微微眯起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这一瞬间,她忽地明白,其实这一晚,他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他来得比平时早,也未见有疲累的神情,甚至是还能与她说笑了一会,想来早就盘算好了的。
老奸巨猾。
花满春在心里骂了一声,却是也不舍得放开他。
甜蜜之时哪里还能想别的事?她一分神,萧逸已经看得出来,他轻轻咬了她的小舌一下,将她搂入怀中,沉沉覆在她身上。
“喂,你好沉……”勾起的薄唇笑着迎上来,她刚喊出口的抗议又被逼得吞回腹中去,她被密密实实地压住了,他的身躯与她的,又都压在了萧逸一双结实强健的长臂上。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间,她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热烈地奔腾叫嚣着,耳中能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亦能听见萧逸胸前传来的剧烈的跳动。
原来不止是她,连他也是如她一般,投入了,激动了,热烈着了。
她眉眼弯弯,极满意地笑着,落在萧逸闇黑的眼眸中,更添一份深沉。
不知这算不算的上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一夜被翻红浪?她在与萧逸热烈纠缠之间模糊地想着,忽地发觉身下一只长臂抽了出去,她正惊讶之间,那只手却已自她中衣下摆处向上探来。

骤歇

他粗糙的掌心贴住她腰腹间细 嫩光 滑的肌肤缓缓向上,火 热而充满暗示。
花满春愕然地瞪大眼,原先攀住萧逸脖颈的手下意识地收回来,一把拉住他探入她衣下的手臂。
萧逸扬眉看她,微微离开她的唇,轻笑道:“怎么,小春儿忽地害羞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细长的眸子里满是调侃之意。
他可是记得他的小春儿一向是大胆放肆,出人意料的才是。
花满春咬了咬唇,脸颊越发的火热,羞怯与窘意自心底悄悄往上涌来。她是看过牙床大战不错,她是手绘春宫无数不错,可这般与人亲密相贴,肌肤相亲,还是头一回。
她不作声,羞怯的呻吟都咬着唇吞回了腹中。萧逸轻笑着,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云一般的红晕,望见了她晶亮的水眸中满含的风情与娇怯。
“呵,真是害羞了不成?”他眼神一黯,轻笑着看她,火烫的身躯重又俯下来,她来不及惊呼,他的唇已经到了她露在被褥之外的雪 肩上。
两人拥抱翻转时她的中衣便被拉扯开,右肩裸 露在寒凉夜色里,被萧逸的双唇贴上轻轻一吮,暖了那沁凉的方寸之地。
他从她雪色的右肩吻到她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锁骨上,一点点亲吻、啃噬,点燃一处处火苗。
花满春咬着唇,在他温柔的轻触中渐渐放松身体,原先握住他的手也缓缓放开。
萧逸抬眼朝她低低一笑,掌心贴住她细致温凉的肌肤轻轻摩挲,又缓缓地向上探去,在她惊讶的低呼声中抚上了她的左胸房。
接着,他却不动了。
“小春儿,你竟然没穿兜儿。”他一路向上抚摸,畅通无阻,不禁有些讶然。
更多的是惊喜。
花满春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不由得浑身一颤,抬眼望过去,正好落入他带笑的目光里。
她瞧见他得意又欣喜的神情,与交织着渴 望与压抑的眼眸。
“晚上洗了澡,懒得穿那零碎物件。”花满春脸红心跳,咬着唇低声说。
她佩服自己的定力,在这时候还能镇定自若地与他拉家常说闲事。
萧逸笑了,头俯下来埋进她的发间:“难怪闻起来这么清爽宜人。”
他的小春儿身上是香的,发间也是一般的香气,袅袅地钻入他的鼻中,诱人失 控。
那么,他就失 控一回罢。
在花满春的惊呼声中,萧逸轻轻扯开她的衣衫,露 出她如凝 脂一般的肌肤来。
“你……”花满春刚张口说一个字,还不及收回自己的手去拢起衣襟,萧逸的铁臂伸来捉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紧握到一处压倒头顶去。
“呀!”她还能羞怯地低呼,身子却微微拱起,将胸前一片大好春色送到萧逸眼下。
他是要用强?绑住她的手?再绑住她的腿?
花满春紧紧咬住唇,蓦地脑中记起早先为了画春宫,在畅春酒肆偷看姑娘们与酒客调笑的景象,也曾有见到在暖帐间,精 干结实的男人拥了姑娘倒向床榻,将那面泛桃花的姑娘双手捉了绑起在床柱之上,然后才这样那样如此这般……
“萧、萧大爷,你你是要绑我么?”她颤抖着问,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莫名地惊讶。
萧逸将眼眯起,俯下身去在她耳旁笑道:“你想要我绑么?”
她慌忙摇头。那一回见到的姑娘看似极痛苦,她不想玩那捆绑的把戏。
“今晚……一定要么……”她舔了舔干涸的唇,怯怯地问。
其实她还是有些害怕的,莫要说她是春宫圣手探花郎,她只是亲眼看过男女云 雨嬉戏,这事真落到了身上,哪里还能如斯镇定?
花满春无助又慌张的眼神楚楚可怜,落在萧逸眼中,蓦地眯起了细长的眼。
“不想胆大包天的小春儿也是个胆小的姑娘。”他淡淡一笑,却不是讥讽嘲笑的口气。
话音未落,近在咫尺的俏姑娘怒目瞪了他一眼,张口向他宽厚的肩咬下去。
不疼,却有一丝丝的蜜意蓦地蹿过他的心间。
“呵,你又咬我。”他低沉地笑,将额头抵上花满春的,抬眼看去,在她眼中看到惶然与羞愧。
温香软玉春 色半露在身前,哪能不起意?只可惜,佳人羞怯畏惧,他真怕只这一次,他从此后不能再亲芳泽。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萧逸的双眼向下一遛,又在昏暗之中瞥见花满春散乱衣襟间露出的一抹雪色的酥 胸,那一瞬间他的目光闇下去。
“把衣服穿好。”他低声道,伸手去替她将敞开散乱的前襟掩好,盯着身 下难得娇羞满面的花满春半晌,忽地喉头一声闷哼,俯下 身去轻轻咬住她颈间的肌肤。
酥麻的触觉闪电般爬过她周 身。
“喂!”花满春失笑,这人是小心眼么?她咬他一口,他还非要咬回来?
“不能一亲芳泽,也要讨回些便宜。”他笑着翻身躺回花满春身侧去,将她翻转面对自己搂进怀中。
花满春照旧挣扎着,却听得他微微恼怒地低喝一声:“不想今晚就被我扒光压倒的话,就老实些别动。”
他懊恼地说着,伸手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
身躯相贴,仍旧是极火热炙人,是他身体里燃起的火焰还未褪却,花满春手刚一抵着他热烫的胸膛,吓一跳,连忙僵住身体,不敢再动。
再一次,屋内寂静无声,两人都沉浸在先前的缠绵震撼之中,懊恼的接着懊恼,羞怯的仍是羞怯,却是都不主动寻对方开口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虫声鸣唱都停了,风声也渐渐止了,花满春只觉倦意袭来,下意识地将头靠近萧逸的胸膛,闭了眼打算睡去。
“睡了?”萧逸未合眼,将她身后的被角掖了掖,见她往身前贴来,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将原先搂住她纤腰的左臂轻轻抽出垫到她脑后,让她完全卧在自己怀中。
房内昏暗宁静,只听得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静谧得一如往昔。
“睡罢。”花满春听见萧逸在她耳旁轻声说着,昏昏沉沉之间就沉沉坠入梦中。
忽地门外走廊中一阵犹豫的脚步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且行且近,竟是朝着这屋子而来。
不多时,那脚步声便止住了,停在房门前,有人在门外轻轻地叹息。
长长的一声喟叹,像是饱含了无边的寂寥,在这秋夜里绵绵地蔓延开去,袅袅地散在风里。
“唉。”又一声叹息,脚步声在门前响,听着倒像是有人在房门前踱来踱去,犹疑不定。
萧逸警觉地睁眼,轻轻地摇一摇花满春的双肩低声唤道:“春儿,春儿。”
“嗯?”花满春勉强睁开酸涩的眼,满屋的黑暗映入眼里,她迷迷糊糊地笑着探手触一触他紧抿的唇,含糊道:“老萧,天未明鸡未叫,还不到时辰起床做事。”
语毕,重又闭眼钻入他怀中。
这小妞!萧逸不由失笑,老萧老萧,叫得倒是极顺口,却也只敢在半梦半醒间这么叫他,平日里定然是拍着马屁叫他九王爷千岁大人,或是萧大爷,嘿。
他笑着,竖起耳来细听,门前那人并未走,还在原地踱来踱去,只是叹息之声却是没了。
今夜月黑风高,在屋内瞧不见那人的影子,只是听嗓音知道是个男人。深更半夜跑来大姑娘房前转悠,必然不是好东西。
萧逸攥紧拳头,森然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只等那人推门进来或是破窗而入了,就上去拿下他。
等了许久,那人也没动静,仍旧是脚步声来来回回,叹息声却也有幽幽地飘入了他的耳。
不耐、烦躁,一齐涌入萧逸的心头,他冷冷地哼一声,自语道:“夜半无人时走来走去叹气,不是心里有愧疚就是恶事做得多了……”
话未说完,门却被轻轻叩响了。
“满春。”
他听见门外那人低声唤道。
是来找他的小春儿?这大半夜?一股火气自他胸臆间窜起。
“满春?”那人又低声唤了一声,期期艾艾地叹一声气,重又叩响门板,试探地问,“满春你还醒着么?”
废话!这样的大半夜谁不睡了!萧逸在心里大骂一句,仍旧一声不吭地搂着花满春,耳朵却竖起细听门外动静。
“满春,你不开门我就踹了。”那人咬牙切齿地说。
萧逸一怔,这句话的语气倒是极为耳熟,像是那茶馆的花立春。
“谁啊,这半夜还来找我?”花满春被吵醒了,揉揉眼嘟囔。
“像是你家兄弟花立春。”萧逸忽地邪邪一笑,伸手抚过她柔 嫩光 滑的颈,低声道,“我去开门。”
他蓦地起了捉弄她的念头,不等她开口阻拦就掀开被子要下地去,长腿才伸出被褥去,已被花满春一把抱住腰。
他低头看去,花满春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他,初醒时的睡意全无。
她又变回白日里那神气又泼辣的满春姑娘了。
“不许出声,不许四处乱跑,不许有灯火。”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又补充一句,“我房里的那半支蜡烛还要撑到月末,不许给我点了浪费!”
“听到了么,萧大爷!”她低声威吓着,萧逸有趣地笑觑着她,望着她急匆匆地跳下地去摸索着要去开门,好心地提醒:“中衣衣襟敞着,披件衣服罢。”
花满春伸手一摸,被他解开的衣襟原先只是虚掩着,这一跳下地来,又敞开了,胸前光溜大露着,在寒夜里冷得窜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倏地,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只觉一阵阵的热烫泛上面皮来。
萧逸的手掌抚摸过的地方还留着他粗粝的茧皮摸索划过的触觉,她的脸越发的红了。
“快披好衣服,不要着凉。”萧逸见她愣在地上,沉声提醒道。
花满春咬了咬唇,抓起床边椅上的外衣披上,随意地裹起自己,正欲走,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看不见他的身影,却能隐隐瞧见他那双细长的眸子一直在黑暗中看着她,像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莫名亲昵。
“满春!你再不开门我真踹门了!”立春在门外低吼,虽是压低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极清晰响亮。
“来了来了!”花满春走过去开门,一眼瞥见门外微光里立着的人,叉腰就骂,“你个死立春,不是夜不归巢就是夜半扰人,你这是活得腻烦了么!”
若在往常,立春早就跳起来与她大眼瞪小眼闹一回,今天却一反常态,长叹一声抬头看她:“满春,我睡不着。”

承诺

半梦半醒之间被人吵醒着实是可恨,若是换了隔壁屋的老赵,或是伙计小周,花满春早就怒目相向叉腰大骂,可惜,眼前这唉声叹气杵在她房门外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立春,她不舍得骂。
“满春。”他又叹气,无奈地嘟囔,“我睡不着。”
说着,抬头向漆黑的屋里张望下,讨好地商量道:“满春,满春,我和你一块睡……”
“不要。”花满春斩钉截铁地拒绝。
萧大爷可还躺在她床上,她不想被立春捉住了把柄笑话她。
立春愕然,她的拒绝太过决绝,他有些恼:“以前我说要和你一块睡,你都说好……”
这话一说出来,花满春心里一惊,忙朝他使眼色:“哪有?”
糟糕了,可莫要给床上那大爷听见了才好!
夜黑风高的,哪里能瞧见她的暗示,立春眉头一皱,一把捞过花满春的手腕牵住了,仍是像小时候一般拉扯着就往门里走。
“走走,我要听你唱曲儿。”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此时总算有了点兴致。
花满春慌慌张张甩开他的手,惊跳回屋内握住两扇门,讪笑道:“立春,我倦了,不跟你玩,等明早唱给你听罢。”
说着,伸手去要将两扇门掩上,谁知立春已经一脚踏入门内来,膝盖一弯,抵住那门。
“满春,满春,我是真睡不着。”他伸长双臂撑住门不让她关上,声音有些懊恼。
一个在外往里推,一个在里往外推,花满春力气不比立春,明显地败下阵来。
“你睡不着可以出去找姑娘么!”她蓦地松开手,咬牙跺脚,“先前也不见你夜夜归巢,不知道哪里去风流快活,今天也出去不好么?”
话音落,门哐当一声往里推开,立春大步跨进来。
她的话说得带了些责怪之意,立春听了半晌无语,默然片刻,又不死心地绕过花满春再往里走:“哼,我今天还就想躺这儿不走了!”
他是在闹别扭,若在平时,花满春会好言好语劝劝,嬉皮笑脸地同他说笑几句,定然能打发他,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这你就不必想了。”在床上看戏看了许久的萧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屋内响起第三人的声音,立春吓了一跳,却又立刻镇定下来。
“满春?”他忽地笑了,晶亮的眼转向一旁的花满春,轻轻推开她拉住他胳膊的双手,以一种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惊喜万般的语气低声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花满春嘿嘿干笑几声,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摸索着走到床边去,在床沿老老实实坐下。
身后有一双结实的长臂伸过来搂住她,萧逸将她重又揽进怀中,温热的胸膛靠近前来贴住后背,她低低地喟叹一声。
屋内忽地一片寂静,三人都不开口,立春怔一怔,走回门前轻轻将门掩上,花满春隐约听见他嘀咕了一句:“啧,不小心捉奸在房。”
那话是隐隐带了笑意,听来像是极得意,花满春懊恼地抚上自己火热的双颊,垂下头去。
捉奸,捉奸在房,她这一回可真是丢人丢的大了。
在暗夜里听得嘶的一声轻微响,是立春划着了火折子,光影移动间,他伸手去扶住桌上的那半支蜡烛,毫不心疼地点亮了它。
顿时,略略昏暗的光遍及屋内各处,微微照亮了满屋的事物,桌、椅、床、仅着单衣的立春,以及那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
在微弱的烛火中,立春扫一眼双颊遍布红云的花满春,忽地嗤一声笑了:“满春,你也太不成器了,好歹也是这胤城内有名的画匠探花郎……”
“立春!”花满春又羞又恼,连忙朝他使眼色,咬牙切齿的神情在立春看来大抵可作如下解释:花立春,你再敢笑话我,我便去找扶苏姐姐告状,将你的画像送与每个来沽酒的美姑娘,如此这般。
他确实是有些忌惮扶苏的手段,只好点点头,将那火折子往桌上一抛,拉了床前的桦木椅子坐下,抬头向床上望去。
“果然是你。”立春笑嘻嘻地翘起二郎腿,眼里带着莫测的笑意望住花满春身后的男人。
萧逸敞开了衣襟,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却也懒得去整理,目光沉沉地对望过来。
两人傲然相视,既是较量,又是打探,萧逸心里微微惊讶,这小子其实不怕他。
不能说是惺惺相惜,两人却极有默契地各自冷笑了一声。
“九王爷还真是不将我家满春的名声放在眼里。”立春冷冷地开口,他的脸色极冷峻,是花满春从未见过的严肃。
萧逸面色沉了沉,他没忘记先前听到的那句话,花立春这小子说,以前我说要和你一块睡,你都说好。
他心里极不爽快。
“你家?”他冷笑,双臂一紧,低头给了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的花满春一个警告的眼神,又抬起头来傲然道,“春儿跟了我,早就是我的了。”
跟了他?花满春身体一僵,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会不知道?
果然,立春冷冷哼一声斜眼笑觑着他:“春儿?叫得倒是很亲热,可惜我怎的不知道满春什么时候跟了你九王爷?”
“你九王府是来我们这迎春客栈下过聘了,还是八抬大轿抬她过了门?”立春双臂抱在胸前,目光清冷,灼灼地望过来,萧逸不知为何竟一时语塞。
堂堂九王爷,权倾天下无人能及的摄政王爷,此时却怔在当场,半晌才极不情愿地沉声道:“她不愿跟我回王府去。”
说罢,细长的眸子眯起瞪了身前的花满春一眼。
立春微讶,转眼去看花满春,她干笑着别开眼去嘟囔:“立春还没娶妻生子,我不想……”
她还想多攒些银子,多陪立春一段时日,待他成家立业了,再为自己打算。
萧逸了然,啼笑皆非地抬头望向立春,却见立春面色极凝重,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昏暗摇晃的烛光之中,他看见立春抬起眼来与他对望片刻,忽地轻轻一笑。
那一笑甚是神秘,像是已胸有成竹的模样,立春一改先前的厉色,笑吟吟地以指轻叩桌面,问他:“九王爷,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要看什么交易,人,还是物。”萧逸沉吟下,笑道。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还需要多说。
“好说,九王爷但取你所要,我么,到时候只求王爷允我一事。”立春仍旧是笑着,面上掠过一丝怅然之色。
他花立春从不做赔本买卖,既然是要将手头货物售出,也还是要保全一切才好。
“此事有关何物?”萧逸心头有些明了,却还是抿了抿唇问道。
“与那待售物件有关。”立春忽地换回了嬉笑的神情,拍着胸脯低声道,“算不得我花立春不信你九王爷,但只求个保证,我也好安心。”
“你说,一定照办。”萧逸面色肃然,显出几分真挚来。
花满春在一旁听着,满头雾水,张了张口要插一句嘴问问,被立春横来一眼,立马闭口静听。
此时,见立春将要说出向萧逸求得之事,连忙竖起耳朵来听。
“噫,九王爷果真是豪气之人,答复得这般爽快,我都不大好意思说了。”立春嘻嘻笑着,又上下打量他一回,忽地拍手笑道,“等我哪一天愿意说了,就去九王爷府上与你细说吧。”
说完,伸手入怀,自单衣内里贴身处取出一方白布来往桌上一拍:“成交!满春你就带走罢!”
花满春惊得跳起来,从萧逸怀中挣脱开跑下地来,一把揪住立春的衣襟,杏眼瞪得如铜铃:“花立春!你这是把我卖了?嗯?”
相依为命数载,就这么寥寥几句,便将她卖给别人了?花满春气得火冒三丈,直跺脚。
立春不挣扎反抗,仍是嘻嘻笑着由着她将他推搡着,踢打着。
萧逸束起衣襟下床来,取了那密密麻麻写了蝇头小楷的白布来细看一回,蓦地笑了:“好,成交,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都同意。”
保她衣食无忧,一生顺遂,平安康乐。
“我拿满春做赌注,赌一把,希望九王爷能做到。”立春说着,低头抱怨道,“满春,满春,不要再拉扯了,我这衣服再被你揪着,就要破了。”
花满春愤愤地瞪着他,眼圈有些红:“破了就破了么,反正你都急着要把我卖掉,你个死立春!哼!”
“破了还要花银子再买不是?乖乖的,松手,松手……”立春强笑着,伸手去剥开花满春捉紧了他衣襟的十指。
“松个屁!”花满春恼得粗话都冒了出来,“你都把我卖了,哪里还没有银子买新衣裳?”
立春怔住,半晌,低下头揽住花满春单薄的双肩,低声道:“满春,满春,你跟着九王爷去了,我也好放心,你莫要担心我,我有了九王爷做姐夫,哪里还愁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娃娃?”
他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极勉强黯然,萧逸看在眼里有些惊讶,却又琢磨不出是为什么,便将这疑惑先压下了;只一瞬间,立春又换回了嬉笑的神情去,轻轻拍着花满春的肩背,哄她道:“哎呀,满春哭什么么,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你若是想我,就来立春茶馆里坐坐……对,顺道你说说书也是极好的,哈哈!”
难得立春会这样温顺地与她亲近,花满春心里的忿然好容易消下去些,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忽觉愀然,轻轻推开立春,面带了勉强的笑瞪着他:“我不走,偏就不走,偏要赖在你的茶馆里给你闹场子。”
萧逸与立春对望一眼,立春点头,笑着指指萧逸:“啊呀呀,我可管不了,这要看王爷姐夫允不允许喽!”
他这一声“王爷姐夫”喊出来,花满春双颊绯红又气又恼,瞪了他一眼,却听见萧逸在身后轻笑一声道:“很好,顺耳至极。”
两个人相视大笑,把她撂到了一边去。
花满春不怒反笑,哼一声坐回床沿:“你说将我卖掉我就得跟着他走么?笑话,我花满春自己有手有脚,要去哪里谁管得着?”
她偏就不想让他们俩得意。

招亲

蹊跷事情年年有,只是今年尤其多。
这几日胤城内最为轰动的大事莫过于立春茶馆的花师傅替胞弟立春张罗相亲之事。
胤城民风算得上是周边国家里最为开放的,但凡有了中意对象,不论男女,都能托媒婆上门去提亲,成与不成,那是另一回事。
因此迎春客栈快要被媒婆踏破了门槛,一日之内络绎不绝地有媒婆挥着大红手巾,扭着腰笑着踏进这大门来。
来做什么?来给那花师傅满春举荐各家闺女!
清早绿衣张媒婆,午间红衣王媒婆,傍晚时竟连那只给官家小姐官家少爷说媒的冯媒婆也顶了一张浓妆艳抹得能刮下三斤粉的老脸笑吟吟地扭着腰进得客栈门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胤城有名的立春小哥儿近日内竟托了胞姐满春放了话出来,说是因年岁不小,打算寻了城内好人家的闺女成家立业,这话一放出来,满城轰动。
谁不知西街头立春茶馆里的花老板生得俊俏可人,难得的是清秀文雅,又是极勤劳,名下的立春茶馆素来是胤城最热闹的茶馆,又听说那说书的花师傅名下的迎春客栈其实也算得上是他花立春的,因此这立春小哥儿是城内响当当的人物,又是那满城年轻姑娘心目中最为首选的情郎,只可惜,他从未起过娶妻的念头;这一回竟然动了成家的念头,自然是意料之外的轰动全城,不少家中有待嫁闺女的大户都悄悄寻了媒婆上门去说亲。
“花师傅若是嫁出去了,这家产与各家铺子必然落进花老板手里。”老康抚着面皮,对立在他摊前低声打听消息的一个生得极为伶俐的小丫鬟笃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