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非常迅速,“很好看。”
她怒了,“你倒是给我拿面镜子来,让我自己看看好不好看呢?”
当时被W的人下狠手虐待,她早已经做好面容无法恢复成原来模样的心理准备,可是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这场事故之后,她却觉得这也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罢了。
只要不是离开这个世界,只要她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孟方言看了她一会,忽然凑近她的脸庞。
她被吓了一跳,一眨眼,他的呼吸就已经近在咫尺,轻轻地拂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而那双褐色的眼睛,几乎要将她吸入其中。
“……?”
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看我的眼睛。”
“看你的眼睛做什么?”
“镜子啊,你不是想看你的脸么?”
……
她别过头,把他的脸颊推开。
孟方言低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说,“后天就是圣诞夜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去买。”
祝静想了想,“蛋糕吧。”
“只要蛋糕?”
“嗯。”她点了点头,煞有其事,“而且还不能让医生看到。”
他弯了弯嘴角,“我想不会有人比我更擅长做这种事了。”
…
圣诞夜的当天,医院里好似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有来看感冒的小孩子,一边吸着鼻涕,还一边在玩手上的麋鹿玩具,连医生都似乎行色匆匆,想早些回家陪家人一起度过节日。
祝静走到窗台边,把窗户打开了一些,静静地站立了一会。
没一会,她就听到病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转过身,她看见孟方言身穿着黑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蛋糕盒走了进来。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了?”她关上窗户,揶揄他。
他放下蛋糕,脱下外套,“没办法,谁叫我长得太迷人。”
祝静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容,想抬步走到他的身边。
可谁知,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孟方言已经一个箭步来到她的面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慢点,”他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手。
她看一眼他的侧脸,任由他把自己带到桌椅边。
孟方言扶她坐下后,拆开蛋糕盒,将点缀着草莓的漂亮圣诞蛋糕拿出来,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祝静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这样颜色鲜艳又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这一刻甚至流露出了点小孩子气,她顽皮地伸出手,直接挖了一只草莓塞进自己的嘴里。
“甜。”她眯了眯眼,看上去很开心。
他无奈地看着她笑,宠溺地用刀帮她切了一小块出来,“就这些,不能多吃。”
她斜眼看他,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其实是你自己想多吃点吧。”
孟方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可下一秒,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突然就俯下身,一手扣着她的肩膀,侧过脸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讶异地张了张嘴,正好方便他趁虚而入,彻底地深吻住她。
唇舌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草莓蛋糕香甜的味道,她的脸庞几不可见地有些微微泛红,到后来,在他的缠绵攻势下,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用性感的嗓音道,“味道挺不错的。”
她看着他漂亮得让人心惊的眼睛,低声说,“……孟方言,你前两天刚说过你不会对病人动手动脚。”
“你还不知道么?”他再次亲了亲她的嘴唇,“我从来就是这样出尔反尔。”
“骗子。”
“嗯,我是。”
他们看着彼此,抵着对方的额头笑。
“圣诞快乐。”良久,他嗓音低哑地开口。
她鼻头一酸,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圣诞快乐。”
“我抱到你到床上去,好吗?”吃完蛋糕,他望着她问。
她点点头,朝他伸出手臂,放心地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
孟方言将她抱到床上,帮她小心地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她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唱歌。”
他居然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她当然更好奇了,“我想听。”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会发光,他忍了一会,挫败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不要这样撒娇。”
她咬了咬嘴唇,“我没有。”
半晌,他放下手掌,顺从地叹了口气,那张永远老神在在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迟疑和腼腆。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远离黑暗冷寂的房间”
“And the endlesshat you fear -和你惧怕的一切”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你从绝望中挣脱”
“Of your silent reverie -留下寂静的幻想”
“You’r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你在天使的肩膀上”
“Mayyou find some fort here -或许你能在这里将心抚平”
……
他真的开始一句一句地在她耳边低吟清唱,虽然不是惊艳的歌喉,可却让她听得心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他唱的这首歌,名叫《Angel》,拥有纯白羽翼的天使,此刻仿佛就在她的眼前环绕。
他的歌声,和着窗外的钟声,就像这个世界里最动听的声音,是她此生最安全的栖息地。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孟方言看着她的睡颜,目光里倒映着窗外如水的月光。
**
深夜。
他轻轻地反手关上了病房的门,抬步朝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L,”一边走,他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微型通讯器,“我在归队的途中,请指明下一个任务的方位和坐标。”
说完这句话,他收起通讯器,扣紧了大衣的纽扣。
走到医院的大门外,冷风瞬时灌入他的身体,天空中慢慢开始飘起雪花,一片一片,旋转而落。
他静静地站立了一会,走下楼梯。
“孟方言。”
就在他走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他猛地一颤,顿住了脚步。
雪花如雾般覆盖了这座城市,他浑身僵硬地背对着医院的大门,甚至都不敢回过头。
“这一次,你怎么没有给我下让我昏迷的药物呢?”
祝静穿着单薄的患者服,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一字一句地开口,“如果你下了药,我就会真的昏睡过去,即使你走了,我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握紧着双拳,“为什么不像四年前一样,让我一梦醒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你呢?!”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一言。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今天晚上异常的举止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瓜一样,永远可以一次又一次被你轻轻松松地蒙骗过去?”
她一边说,一边一步一步朝台阶下走去,“你回头,你看着我回答我啊你这个可耻的骗子!”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手指已经被他自己捏得发白。
祝静走到他的身后站定。
“孟方言,你是懦夫吗?”她对着他的背影吼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告诉我,你是懦夫吗?为什么四年过去了,你还是要选择不告而别啊……”
“……我是,”
不知过了多久,孟方言的声音在风雪里听起来有些模糊,“祝静,我是。”
她张着嘴大声地哭泣,任由风雪不断地灌进她的嘴巴。
“我每一天都在对自己说,我永远都不能让你遭受到任何危险,可是我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你推入险境,你无法想象那一天你仿佛死了一样躺在我手臂里时我的心情,”他终于慢慢转过身,“祝静,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情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你会遇到那样的事情,全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伦敦,如果不是四年前我选择你作为目标关系人……”
“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因为只有我不在了,你才能重新获得平安安稳的生活,只要我留在你身边一天,你都可能再次遭受到那些恐怖的事。”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懦弱到我都根本没有自信能够保护好你……”
“所以,你……”
“那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她猛地打断了他。
他一时怔在了原地。
“孟方言,我问你,你有尊重过我的想法吗?”她死死地盯着他,大口地呼吸着,“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你所谓的好心安排吗?你凭什么来帮我决定我们的未来?你凭什么随意地闯进我的生命又想随意地离开?你怎么能总是这样自私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啊,你凭什么啊?!”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甚至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一句话。
“圣诞节没有谎言。”
良久,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所以,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请你诚实地回答我。”
四年前的今天,她也这样站在苍茫的白雪里,对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我,你一直以来……有没有一刻,是出于真心的?”
四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重叠在了一起。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和时间都仿佛静止。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都忘了现在有多么冷。
“我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永远都不要相信我。”半晌,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深邃的眼眶在风雪中泛起清晰的红,“即使如此,你还是想要听吗?”
她点了点头。
“祝静,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他说,“我甚至不懂什么是爱。”
他活在一个不被允许有情感的世界。
他与黑暗并行,他只能藏起他的面容,让这个世界无法看到他的存在。
“是你教会了我。”
他伸出手,拂去她头顶的雪花,眼眶无声湿润,“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吃蛋糕那段甜的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四年,谎言和真实终于重叠
是她教会了他爱
“对于我,你一直以来……有没有一刻,是出于真心的?”
“是的,全部都是”
第47章 第四十五夜
第四十五夜
**
祝静的眼泪无声地一滴一滴落下,与雪花融为了一体。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泰晤士河旁,你那天正因为过去的恋人醉生梦死,说实话,你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是我却无法就那样什么都不做从你身边离开。”
“当晚,我就接到了抓捕Ghost的任务,在一叠资料中,我看到了你和Ghost的合影,那个瞬间,我便鬼使神差地下定决心要将你作为关系人去接近Ghost。”
“万圣节派对的晚上,我本来已经快要完成任务,可是因为怕Ghost伤害你,我中途放弃任务离开了别墅去找你,没有看到你平安之前的每一秒我都紧张得快要发狂。”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虽然因为你的痛苦而同样感到悲伤,可是我的心里却无比庆幸上帝给了我这个契机,让我能够以此彻底走近你,被你依靠。”
“陪你在凌庭县支教的日子,就像是我问上帝偷来的,我一边在担心哪一天这一切都会如雪崩般瓦解,却一边每天麻痹着自己那一天不会到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一直能够看到你那晚在山顶时露出的笑容。”
“圣诞夜和你共度的一晚,是我这一辈子最宝贵的回忆,这段回忆甚至支撑起了我那之后四年无法在你身旁入睡的孤独。”
……
话语在说出口之前,就已经化成了泪,融化在了喉咙里。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都已经分不清那模糊的视线里,究竟看到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他赤诚的心脏。
“我知道你或许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亲眼看到Ghost和曾琦死在你面前的场景,抱歉,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那样痛苦的回忆,却没有勇气站到你身边。”
“圣诞节没有能和你一起吃火鸡和蛋糕,没有能陪你一起拆礼物,没有能为你唱圣诞歌,我一直都非常后悔。”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对不起。”
“还有,”说到最后一句,他低下头,颤抖地亲吻她冰凉的指尖,“……四年前的那句话,是我骗你的,是假的。”
那一夜雪地里她痛彻心扉的哭喊,终于和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跨越了日夜,跨越了时间,跨越了光明和黑暗的界限。
他不想让她和自己一起背负黑暗,所以哪怕灵魂支离破碎、也要选择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开。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愿意放弃一切走进黑暗,只为朝他伸出双手。
傅郁说得并没有错。
永远都不要小看和你拥有相同感情的对方。
“可能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是我曾这样擅自妄为、看轻你的情感,对不起。”
“所以,你一直都是爱着我的,对吗?”
良久,她一字一句地问,“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
孟方言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地开口,“对,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我一直都爱着你。”
他因为任务接近她,因为任务欺骗她,因为任务伤害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的心也是真的。
她不禁想起在要回到伦敦的那一天,彭然在凌庭县的路边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终生难忘。
“那天我故意骗你说要对孟方言表白心意,其实只是和他一起在后山站了一会,临走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在我自己放手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所失去的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
漆黑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孟方言坐在床上,将她抱在自己身上、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嘴唇。
他们脱去彼此的衣物,让对方都以最快的速度呈现赤|裸的原始状态。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先兆的前戏,他就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祝静觉得疼,身体上还未全然愈合的伤疤和被凿开的疼痛,都让她备受折磨,可是她却以更重的力道抱住他的脖颈,只为让他更深入自己的身体。
“……疼吗?”他大口喘息着,一边剧烈地上下动作,一边亲吻着她额头上的汗滴。
“疼。”她揉着他的发尾,“但是我要你。”
“……你这个贪心的女人。”他低沉地笑,笑声如同陈年的佳酿。
她张口吻他的耳朵和脖颈,“嗯,所以全部都给我。”
他从上而下地亲吻她,缠绵却坚定,“……遵命。”
房间里只有他们彼此粗重的呼吸,祝静紧紧地拥抱着他,几乎都不让他离开她的身体,他顾忌她的伤口,不敢太过放肆,可是最终还是被她的性感和刻意引诱彻底打败,也像疯了魔一样占据着她的身体。
一整个夜晚,他们就这样索求着彼此的身体,仿佛明天不会到来。
情到浓处,她如同小兽一样咬住他的锁骨,而他也在她的全身留下数不清的红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抵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粗喘地问,“……你怕我吗?”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浸湿,脸庞布满**过后的红晕,此刻,她对着他摇了摇头,似是不解,“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这双拥抱着你的手上,曾沾过数不清的人的鲜血。”他说。
她动了动身体,更紧地贴上他汗湿坚硬的胸膛,“凡人皆有一死,无论早晚。”
孟方言褐色的双眼在黑暗中轻闪几秒,眼波流转地看着她,却始终不语。
“怎么了?”她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又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他亲亲她的眼睛,“我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一个专门杀人,一个专门救人,真是绝配啊。”
她愣了愣,也笑了起来,“还真是。”
“所以,以后你不要怕杀了不该杀的人,”过了一会,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坚毅英俊的脸庞,“我会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你造的孽,我来帮你还。”
孟方言看着她清澈专注的眼睛,有一瞬间,他因为胸膛满腔的热和饱涨的痛而甚至难以开口说话。
“祝静,”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以往始终沉淀着的飘忽和寂寥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回望着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懂他话里和眼睛里的意思。
“你最清楚我这一辈子曾经失去了多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轻触了触他的眉眼,“既然这样,就给我选择权,让我抓住这一辈子最后一样我想要的。”
“好。”他点点头,忽然用被子将她整个人裹紧,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好。
然后,他牵起她的右手,小心又无比郑重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亲爱的祝静小姐,请你嫁给我,好吗?”
祝静看着他,瞬间哽咽。
她注视着他的脸庞,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半晌,努力从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来抵挡眼眶里即将喷涌而出的热,“两个人都在病床上,连衣服都没有穿,都已经这样了,你好歹也把戒指拿出来呢,笨蛋?”
孟方言一怔,下一秒,立刻笑着拿出了床头衣服里妥帖保管着的钟表,打开后,取出了那次在凌庭县早已被她发现的那枚戒指。
她看了看这个和她佩戴的项链如出一辙的戒指,再抬起头看那个拿着戒指好像还有些说不出话来紧张的男人,“你选择了我,就要选一辈子……这样真的可以吗?你还要再想想吗?”
“为什么还要再想?”他勾了勾嘴角,竟然笑得腼腆又坚定无比,“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不可以也要可以啊。”
她听得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又哭又笑地示意他帮自己戴上戒指。
孟方言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配套的男士款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他的脸颊在黑暗中英俊而沉静,他看着她,虔诚得就如同一个面对上帝的信徒,“我不能每一天都陪在你的身边,我不能在你需要我时就立即出现,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不能陪你逛街,不能陪你看电影,不能每天陪你入睡,不能在你难过时拥抱你,不能在你快乐的时候为你高兴。”
“我不能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给你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我不能骄傲地站在你身边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敌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甚至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见到你。”
“即使这样,你都还是想要我这个丈夫吗?”
“很长是有多长呢?”她轻声问。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五年……十年。”他盯着她的眼睛,手心因为等待的紧张都出了汗。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去听到一个回答,他害怕得几乎都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都已经发麻,他才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他右手的无名指。
“那等以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能不能告诉他,他的爸爸在哪里呢?”她摸摸他手指上的戒指,轻轻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想,你只能这样告诉他了,”他笑着回答她,与她十指相扣,喉头却早已哽咽,“他的爸爸会永远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爱着他,守护着他一生健康平安地成长。”
“所以,既然你不是普通人,我为什么要苛求你给我普通人的生活呢?”
她也笑着覆上他已浑然不知湿润的眼眶,“我想要的生命,不是安稳的生命,而是有你的生命。”
她曾那样惧怕孤独,惧怕被人抛弃于世的感觉。
但是她爱上的,偏偏是一个永远无法给她所谓港湾的人。
她想,这个世界上,有比简单的悲欢离合更重要的事情,有比她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她爱的人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挡住了黑暗,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每天以命相付。
这是他选择的命,他毫无怨言。
而她愿意站在世界的尽头忍受日夜的孤独,只为他十年为期的重逢和归来。
这也是她选择的命,她甘之如饴。
“孟方言,只要你回来,我就等你。”她握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无论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都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本文唯一一章不苦的船
明晚大结局
留言告诉我,你们想要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第48章 第四十六夜+尾声
第四十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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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午后,因为放晴的天气而变得暖意绒绒。
只见一个五岁左右、黑发褐眼的漂亮小男孩嘴里哼着圣诞歌曲,手里握着一根棒棒糖,轻快地在路上又蹦又跳。
走了一会,他回过头,朝离他五步左右距离的一个年轻妇人招了招手,不满地努嘴道,“妈妈,你走快点,再晚去超市的话火鸡就要被抢光啦!”
“知道了。”年轻妇人笑了笑,“你小心点,刚下过雪,地上滑。”
“我不怕,”小男孩摇了摇头,舔了一口手里的棒棒糖,“我喜欢下雪天。”
小妇人走上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为什么?”
小男孩抬手握住妈妈的手,“下雪就意味着圣诞节到了,我喜欢圣诞节。”
“为什么喜欢圣诞节呢?”
“因为圣诞节有火鸡,有布丁,有蛋糕啊!”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无比迅速。
小妇人笑了,“你啊,说到底,就是贪吃。”
小男孩吐了吐舌头,“嘿嘿……”
“还有……”
两人走了一会,小男孩忽然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圣诞节的时候,爸爸就会回家来了……”
因为他说得很快又很轻,小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再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小男孩却怎么都不愿意再重复了。
拐过最后一条街道,就是城中最大的百货商场。
小男孩因为闻到了火鸡的香味,跑得飞快,一眨眼就闪进了商场大门,小妇人怕他走丢,赶紧追上,可刚要进商场的时候,她却忽然猛地顿住了脚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她稳了稳心神,轻轻转过身,看向马路对面的一颗大树。
天空中此刻再次开始飘雪,片片的雪花飞舞旋转而下,她的身前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透过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无忧无愁的脸庞,看到了兜帽衫下、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一如初见,仿佛从未离开,仿佛从未变老。
“妈妈!”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刚刚不见踪影的小男孩因为找不到妈妈而焦急地跑出了商场,此刻,小男孩一把抓住小妇人的手,用力摇了摇,“妈妈你在发什么呆呀?那边根本没有人呀!”
“是是……”
小妇人这才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眼角不知觉的湿润。
然后,她轻轻弯下腰,笑着抱了抱不明所以的儿子。
“走,妈妈陪你去买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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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看不到黑暗,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黑暗。
而是因为已经有人竭尽全力地将黑暗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从拂晓而至的你》全文完——————————
无责任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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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了幼儿园的放学时间,孟方言才终于舍得放下笔记本电脑,合上一屏幕的绿线红线,穿上外套去接孟祁夕回家。
来到幼儿园门口,远远就望见孟祁夕和另外几个小朋友围坐在地上,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Raymond,你爸爸长得真好看啊,”一个金发的洋娃娃般的英国小女孩咬着手里的棒棒糖,对孟祁夕说。
“那当然,”孟祁夕小朋友一脸傲娇,“你看我就知道了。”
“我妈妈说她要是年轻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男人是你爸爸就好了,”另外一个英国小男孩这时插嘴道,“那样她就可以嫁给你爸爸了。”
“那不可能,”六岁的孟祁夕思路无比清晰,“我爸爸只爱我妈妈一个,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最聪明的女人。”
“那……”
之前那个英国小女孩再次说道,“那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啊Raymond?”
英俊可人的孟祁夕瞪圆了眼睛,“哈?为什么?!我不要!”
小女孩遭到了坚定的拒绝后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张开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孟方言在大树后全程围观了这段“心灵对话”,笑得连牙齿都快笑掉下来了,直到小女孩被家长接走之后,他才走到一脸别扭的孟祁夕面前,揉了揉那颗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
“臭小子,你可别像你爸这样招人惦记,从小就给我欠一屁股桃花债,我可不会帮你还。”他牵起儿子的手,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孟祁夕听得不乐意了,“爸爸,我不想被人惦记,我不要那么多女孩喜欢我。”
“噢?”孟方言眨了眨眼睛。
“我只想遇到一个女孩,然后一辈子爱她。”孟祁夕小朋友坚定地说。
孟方言听得乐不可支,“小屁孩,你懂什么叫爱吗?”
孟祁夕不满地叉了叉腰,“就像妈妈和你那样啊。”
“嗯……姑且算你说对了吧。”孟方言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的笑容,“以后等你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你老爸再给你传授更多的经验。”
“拉钩!”
“好,拉钩。”
大人的手指和小孩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像模像样地定下了这个约定。
过了一会,孟祁夕突然扁了扁嘴,低低叫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
“其实,你是我的偶像,我最崇拜的就是你。”小男孩的声音虽然小声,却还是很清晰。
孟方言听得心花怒放,“那当然必须是我,臭小子早上还和你爸嘴硬!”
孟祁夕那双像极了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紧接着再次开口道,“所以爸爸,今晚我能和妈妈睡吗?”
“可以……”孟方言刚说了两个字,才发现居然被自己儿子下套了,“孟祁夕你这个臭小子!”
孟祁夕早在他要动手之前就已经挣脱了他的手一路往前跑去,此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朝他拼命做鬼脸,笑得摇头晃脑的。
伦敦的秋天美不胜收,落叶下,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道里,久久都没有停歇。
那是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