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舍去了自尊与骄傲,可他却还是没有一点动容。
他将她的爱意随意践踏,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卑贱的东西,不屑一顾。
她感觉到愤怒,也感觉到悲哀——即使他这样对待自己,可是她还是爱他,还是想要不顾一切地得到他!
付玲子绝对不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家境富裕,外表美丽,男人不可能对她不动心。而对于沈盛年的冷漠,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叫秦红颜的女人。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秦红颜?!”想起那个穿着黑色礼服,身材凹凸有致,肌肤盛雪的秦红颜,付玲子便气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一出现,在场的男人基本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果真是狐媚。
“不。”沈盛年一口否认。
只是没等付玲子放下心来,他紧接着补上:“我不是喜欢她,我是爱她。”
他的语气表情都很平静,可是任由谁都看得出,他说的是再真不过的真话。
付玲子气得手握成拳,说出的声音也尖锐了:“可是她比你大那么多!”
“是的,她比我大十岁,所以呢?”沈盛年反问,他的表情就像是付玲子说出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付玲子从身体&内里生出一阵慌乱:关于他们年龄差异这件事,沈盛年竟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世人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处,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差距。可是如果沈盛年完全不在乎这一点,那他们便是可以自由相爱的男女!
这个认知让付玲子感觉到慌乱。
她清楚,自己单凭外貌,是敌不过秦红颜的。而她能胜过秦红颜的便是家世,而这恰恰又不是沈盛年所看中的。
也就是说,在与秦红颜的抗争中,她竟是没有半分胜算?!
付玲子从没感受过这种不如人的情绪,当即气得口不择言:“那个老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好?她是不是使出什么下贱招数在chuang上勾&引你?她……”
付玲子没能将话说完,因为沈盛年用食指指住了她。
他的眼睛里散发出渗人的冷,而他的食指,秀致雪白,却有种凶器的锋利。
沈盛年指着付玲子,一字一句道:“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坏话,否则,我不介意打女人。”
付玲子本身便有大小姐性子,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偏偏便要去做。如果是平日,她根本不会理会对方的威胁,肯定要继续谩骂。
然而今晚她却住嘴了。
因为面前的沈盛年,他的表情在月色下十分阴冷,眸子里妖异的光让他看上去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付玲子有种感觉,如果她再敢对秦红颜骂出一句,沈盛年便敢杀了她。
她被吓得呆住,等沈盛年走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可是她毕竟是付玲子,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付二小姐。今晚的这番侮辱让她浑身都燃起了怒火,这腔怒火焚烧得她快要窒息,她到处寻找,想要找到那个令她受到侮辱的源头——秦红颜。
终于,在偏厅里付玲子找到了正静坐在沙发上沉思的秦红颜。
她沉思时的安静敛去了她一身的艳光,令她呈现出高贵的模样。
这样一个兼具艳丽与高贵的女人,让付玲子恨到了极点。
她居高临下望着秦红颜,道:“我打听到了,你就是沈昂手下的助理。我告诉你,就连沈昂也必须听我爸爸的。所以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不然你不仅没办法在HG公司待下去,也别想在其他公司待下去!”
付玲子放狠话放得是酣畅淋漓,然而对方态度却很是淡漠,秦红颜只是垂目望着自己的丹蔻,默不做声,像是根本没听见付玲子的话,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
付玲子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火不仅没泻出,反而燃得更旺,她话语也更加无礼:“你耳朵聋了吗?听不见我在对你说话吗?还是说,你的眼睛只看得见男人?哼,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每天就只想着怎么爬上男人的chuang,怎么勾&引男人,真是骚……”
付玲子没能骂完,因为秦红颜忽地站起身来。
秦红颜的身量本来便高,穿上高跟鞋后更是高了付玲子大半个头,不用说话,直接从气势上便压倒了付玲子。
只见秦红颜开启红唇,声音冰冷:“我的眼睛并不是只看得见男人,而是只看得见人。”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付玲子不是人。
付玲子牙齿紧咬,正要反击,却听见秦红颜继续道:“还有,以后麻烦你威胁人时,要说清楚,什么叫做放老实点?”
付玲子将双手放置于xiong前,冷睨着秦红颜,道:“让你放老实点的意思就是,离沈盛年远一点,不要勾&引他。”
秦红颜无声地笑了。
真是怪了,怎么今晚所有人都要让自己离沈盛年远些呢?
“你听懂了吗?”见秦红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付玲子急了。
秦红颜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是不是要远离他,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有办法命令我。而且,在我没出现之前,他就对你没意思。就算我离开了,他一样对你没意思。所以,你并不该把这笔感情债算在我头上。”
秦红颜并不愚钝,一眼便看得出沈盛年与付玲子之间的感情纠葛。
秦红颜的这袭话挑得再明白不过,付玲子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羞愧难当。
对于女人而言,最难过的事便是在情敌面前丢脸。
付玲子xiong腔中的怒火让她丧失了理智,她伸出十指向着秦红颜扑过去,想要将对方那张完美的脸撕得稀巴烂。
人在极度的愤怒中,只能用这种原始的肉搏方式发泄愤怒。
就在付玲子即将要碰触到秦红颜时,秦红颜却迅速而巧妙地避了开来,而付玲子收不回动作,往前一扑,竟重重跌倒在地。
秦红颜躲避的时间很是巧妙,稍晚一秒,她便会被付玲子伤到;稍早一秒,付玲子便能稳住脚步,不会跌倒。
秦红颜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她向来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也从不任人宰割。城郊村的生活让她明白,以暴制暴也算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好方式。
付玲子跌倒在地,剧痛激出了她的眼泪。在泪眼迷蒙中,她望向站在面前的秦红颜。
她却发现,秦红颜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冷漠,那种冷漠直击人心,让人禁不住打颤。
不知为什么,在那瞬间,付玲子觉得她在秦红颜身上竟看见了沈盛年的影子。
秦红颜冷然道:“我劝你,若是想得到心仪的男人,就把心思用在男人身上。女人和女人之间争斗,姿态真的很难看。”
她的话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了掌声。
秦红颜循声望去,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付郁,一个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当的美贵妇。
鼓掌的正是那位美贵妇,只见她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与雅气。更重要的是,她肌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光滑完美,全然没有中年妇女惯有的斑点。
秦红颜有所耳闻,付磊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付郁的生母唐婉余,传说中就是位出名的白美人。
现今看来,这位美贵妇便是唐婉余。
仔细看去,付郁五官与唐婉余全不相似,但皮肤的白&皙无暇以及周身的贵雅气度却是如出一辙。
“秦小姐的这番话果真是剔透,如同暮鼓晨钟。”唐婉余放下手,她手上那鸽子蛋大的钻戒在空中划出刺目的光:“但秦小姐不觉得,和小自己这么多的女孩子斗气,太过较真了些吗?”
秦红颜敏&感地嗅出唐婉余话中对自己的指责,正要说什么,从门外又走入一个人。
正是刚才才与她在泳池边相拥的奚欢。
第二章(11)
秦红颜没有想到,今天见到奚欢的机会比过去半年都多。只是可惜,今天他的身边总是站着另一个女人。
奚欢没有看秦红颜,只是帮着付郁将摔倒在地上的付玲子给扶了起来。
付玲子见身边俱是自己的家人,顿时也起了精神,忙指着秦红颜诬陷道:“姐,大伯母,这个女人推我!你们得替我讨个公道!”
这完全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秦红颜从心底冷哼一声,倒没有说话。
“秦小姐,你不做什么解释吗?”唐婉余白&皙无暇的皮肤在灯光下看来,完美得人产生了距离感。
“我需要做什么样的解释呢?”秦红颜反问,她的红唇微抿着,带着嘲讽的形状。
她清楚,唐婉余以及付郁早在门外将刚才她与付玲子的争执看得一清二楚,谁对谁错,她们当然清楚。
只是她们帮的,到底是自己家里的人。
果然,唐婉余道:“你作为HG公司的一名职员,却在董事长的生日宴会上将他疼爱的小孙女给推倒在地,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很无礼的行为?”
秦红颜反唇相讥:“我倒觉得,混淆是非以及助纣为孽才是很无礼的行为。”
在秦红颜心中,混淆是非的是付玲子,而助纣为孽的则是唐婉余。
唐婉余自然听出了秦红颜的话中有话,当即冷笑道:“秦小姐果然是牙尖嘴利,但你再随性,出来做事,也得要懂得规矩,清楚自己的身份。玲子是你上司的女儿,她说了是你推的她,就一定是你推的她。”
秦红颜气极反笑:“这又是什么规矩,是HG公司自创的规矩吗?如果是这样,应该写在员工手册上让大家熟记遵守吧。”
唐婉余微笑,那笑容现实到坚&硬:“这不止是本公司的规矩,更是这个世道的规矩。觉得委屈吗?那也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投胎时没有选好父母。既然出生便是下等人,就不要再得罪上等社会以及……觊觎上等社会。”
接着,唐婉余忽地将头转向奚欢,问道:“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奚律师?”
唐婉余的这个举动让秦红颜觉出了无比的愤怒,她明白,唐婉余这招算是指桑骂槐。既伤了她,同时更是想伤奚欢。
唐婉余如何侮辱责骂她都无所谓,但她绝不允许别人侮辱奚欢。
秦红颜正要对着唐婉余发作,可奚欢却远远地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严厉的警告,甚至还有一丝哀求。
秦红颜只能作罢,生生地将话咽下喉咙,她的喉咙因此涨得疼痛。
此时,一直默不做声的付郁开口道:“妈,这件事也不能责怪秦小姐,也是玲子太冲动了,刚才在外面便与秦小姐发生了争执。况且今天是爷爷的生日,也不要将事情闹大,大家各退一步也就算了。”
唐婉余在面对付郁时倒是收敛起了全身那冰冷的高贵,眼神充满了柔情,她握&住付郁的手,道:“什么是大家闺秀,你这样的才是大家闺秀。可你啊,把人想得太单纯了,最后受苦的只有自己。”
付郁也握&住唐婉余的手,道:“妈,爷爷马上就要出来了,我先陪你去补下妆吧。奚欢,麻烦你把玲子带出去。”
很快,其余四人便离开偏厅,刚才的一室嘈杂全都消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秦红颜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面前的空气出神。
刚才,付郁叫了奚欢的名字。
那是秦红颜第一次听付郁叫奚欢的名字,软软糯糯的,有种情&人之间的喃呢。
付郁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这样亲昵的语气表现出与奚欢的亲密关系。
而她自己呢,却连爱奚欢这件事都必须要隐藏。
秦红颜为自己感到悲哀。
付郁陪着唐婉余回到房间,唐婉余径直坐在梳妆台前补妆。
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即使不再年轻,可她的美貌仍旧存在,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付郁与镜子中的母亲对视,良久,忽然道:“妈,我不希望你再对奚欢说那些话。”
“你是指,我暗示他的出身低,配不上你的那些话?”唐婉余闲闲地道:“可我说的却是实话,他的父亲名义上是我们家的私人律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下人,而他的母亲……算了,有些事你不必知道。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你以后是要和同等身份的人联姻。所以现在玩玩倒是可以,可不要明目张胆,闹出事情,也不要妄想与奚欢结婚。”
付郁坐在chuang上,随手拿起了chuang头柜上的珍珠项链。那串珍珠颗粒饱满,色泽莹润,价格不菲。但付郁就这么随意地把玩,毫不在乎。
她的语气也是这般随意:“如果我说,一定要和他结婚呢?”
唐婉余倒是没有生气,她只是抬起头,从镜子里与付郁的眼神对视,语气中有染着凉意的警告:“别说你爷爷和父亲不会同意,我是第一个就站出来制止的。付郁,你应该了解我的手段。你是我女儿,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是对待奚欢,我可是能够让他吃够苦头。”
闻言,付郁垂目,不再说话。
见女儿这副模样,唐婉余软下了语气:“其实,你就算和别人结婚了,私下里也一样可以和他往来。家族联姻后,夫妻双方都是各玩各的,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你呢,就当好你的付家大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又可以和奚欢私下约会,不是很好吗?”
付郁仍旧不答话。
唐婉余长长叹口气:“我是真的想不通,奚欢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你。”
付郁忽然低低地道:“他哪点都吸引我。”
唐婉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起身道:“你爷爷快出来了,我们下去吧。”
唐婉余与付郁下了楼,没多久,付长博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了。
付长博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近年来已经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次公开亮相,也不过是为了冲破前段时间他病重的谣言,想要稳住人心。
付长博年轻时长相俊俏,博得了付磊母亲,当时的大家族陈家小姐的青睐。他入赘后,因为聪明肯干,很快便在陈家建功立业,最终又通过种种手段,夺得了陈家的大笔家产,建立了付氏产业。
付长博成功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养了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付淼。
陈家大小姐因此气出了病,缠&绵病榻十多年,最终去世。
据说去世之前,还没有允许付长博去探望。而付长博在发妻去世后第二天便又新养了一位情&妇,与之公开寻&欢作乐。
就是这样一个靠着容貌成功上位的男人,到了晚年,却还是同样衰老:双目垂下,动作缓慢,皮肤松弛,遍布老年斑。
他在台上先是感谢大家参与宴会,接着又说了对HG公司之后的期望,最后他宣布今后会逐渐将公司事务交给大儿子付磊打理。
这个消息等于是变相宣布公司下任董事长非付磊莫属。
台下,付淼的脸色很不好看,而莫娟眼中则是变幻莫测。
宣布完毕后,付长博下台,带着子孙们依次与重要来宾敬酒寒暄。当敬到地产大亨黄子峰一家时,付长博笑容更盛。
黄家与付家都是大家族,如果能合作,对双方都有很大裨益。
而最好最令人放心的合作方式,便是联姻。
付长博对付磊做了个眼色,付磊立即会意,将付郁介绍给了黄子峰。黄子峰也是深谙此道,对付郁赞不绝口,将自己身边的儿子黄华道介绍给了付郁,并暗示说年轻人可以多做朋友,多出去玩耍。
黄华道很是殷勤,当即便约付郁明天出海钓鱼。
付郁垂目,半晌也不答话。
唐婉余暗中用力碰了碰她,终于,付郁像是下了决心般,道:“对不起,明天我和朋友有约会。”
黄华道倒是不介意:“那没事,改天吧。”
本来这事已经过了,可站在旁边的莫娟忽然嗤地笑了出来:“小郁,你说的朋友是奚欢律师吗?我刚无意中听见你们约好明天去兜风?我怎么见你最近时常和奚欢律师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莫娟的声音ting大,此话一出,周围都瞬间安静。
付磊夫妇恨恨地望着莫娟,气恼她在此时提出奚欢。不过还好只要付郁否认,倒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付郁却平静地说道:“是的,我们是在交往。而且他在前些天已经向我求婚,我已经答应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当中情绪最为震惊的,却是站在他们这群人身后,正端着酒杯陪在沈昂身后的秦红颜。
奚欢已经向付郁求了婚!
他向她求了婚!
他竟已经向她求了婚!
第二章(12)
秦红颜以为,今夜最难熬的事情已经过去——她已经亲眼见到奚欢与付郁的亲昵姿态,心头已经被刀割出血。
然而奚欢已向付郁求婚的消息却将她的心击得粉碎,再也粘不回原状。
那个她爱了将近十年的男人,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一种酸涩从她的心脏向着四肢百骸传递,一瞬间她竟站立不住,双手松弛,手中的郁金香香槟杯就这么滑落,向着地面砸去。
香槟杯碎裂的声音必定会引起众人的注目,而付郁也会注意到她那苍白的面庞,那她暗恋着奚欢的事情也许便会就此暴露。
在付郁面前丧失尊严那是让秦红颜比死亡更加难过的事。
正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一只手快速伸出,稳稳抓住了那只郁金香香槟杯,杯中的金色香槟只溅洒出几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而与此同时,那个人的另一只手则放在了秦红颜的肩膀上,那手并不温暖,可在此刻却让她觉出了厚重的安稳。
那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充满了安慰的蛊惑:“秦姐,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我先扶你回去吧。”
那个人,便是沈盛年。
此时的秦红颜疲倦得没有力气,她像是株爬藤植物,只想要依附于人。
她点点头,任由沈盛年揽着她的肩膀离开。
而宴会厅的角落里,奚欢望着悄然离去的秦红颜与沈盛年的身影,眼神黝黯。
接下来的生日宴会气氛并不算太好,付磊以及唐婉余算是强颜欢笑,待宴会结束,送走宾客后,付磊直接回到了长平别墅。
付家的平湖别墅包含着几栋独门独院的小别墅,都是分给付磊,付淼两家人居住。
其中的长平别墅便是属于付磊一家人的。
进别墅后,待遣走佣人,付磊便忍不住对着付郁大发雷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付郁站在原地,双手紧握,垂目敛眉,但眼神里却是云淡风轻的坚定。
“居然当众说出你和那个姓奚的小子已经订婚,我看你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让我们不得不同意,你这么做,让我和你妈的脸往哪里搁!还有你看你二叔二婶那个表情,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他们和我斗了一辈子,没胜算过几次,这次还要感谢你帮忙,帮他们暗算了我!”
付磊越想越气,忍不住就拿起客厅上的古董青花瓷瓶向着地上狠狠砸去。
“哐啷”一声巨响,瓷瓶被砸成了几瓣。
那瓷瓶就砸在付郁脚边,可她却丝毫未动,仿佛毫不害怕的模样。
砸完之后,付磊捂住xiong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唐婉余走上前来,抚着丈夫的背,替他顺着气,不住劝道:“好了,好了,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动气的,你先上去,我来跟她好好说。”
付磊埋怨道:“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她给惯出来的!”
说完,他气急败坏地上了楼。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唐婉余坐在沙发上,看着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的付郁,冷然道:“别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可这话在我们付大小姐身上却做不得数,你还知道耍小聪明用这招断了我们的后路呢。”
付郁仍旧不做声,只是嘴角抿紧。
唐婉余一拍沙发边的金丝楠木桌,手腕上的老坑玻璃种翡翠手镯砸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如愿以偿,你要想和奚欢在一处,除非我死了瘫了不省人事了!”
唐婉余的这番威胁算得上是凌厉,然而付郁却只是抬起眼来,轻声问道:“妈,你没有试过,很爱很爱一个人。”
付郁的眼神撞入唐婉余心里,撞出了唐婉余心底深处的那个高大身影,她的眼神有些许的恍惚。
那些青春岁月,那些爱恨情仇,那些恣意疯狂,那些疼痛血腥,她都是经历过的。
唐婉余闭上眼,那些回忆令她不堪重负,她疲倦地叹口气:“记住我的话——爱情,到最后总归比不上实际。”
沈盛年带着秦红颜回到了家,一路上,秦红颜都靠在沈盛年怀里。
要到这时,她才忆起,他们认识快要一年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个曾经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高,变得与穿高跟鞋的她一般高。
变得足以让她依靠。
秦红颜任由沈盛年将自己扶回了屋子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让她安稳下来。
然而度过漫漫长夜,她需要的,还是酒精。
虽然情绪很坏,但秦红颜还剩下些道德,觉得在未成年人面前喝酒并不太合适,便对正忙着为她倒热水的沈盛年道:“谢谢,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可是秦姐,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我还是陪陪你吧。”沈盛年道。
不知为何,秦红颜忽然发了火:“我说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大而旺,发完后就连自己也忍不住有些羞愧。
沈盛年帮了她这么多,可她却还是向着他发火。
在面对她时,沈盛年是一贯的好脾气,他沉思了会,点头道:“那好,秦姐,有事就打我电话。”
待沈盛年走后,秦红颜找出屋子里所有的酒,混在一处,仰头喝了起来。
她是从上大学时便开始学会喝酒,因为那个时候离开奚欢,独自在外,夜夜都想念他,只有借以醉意来忘记。
此后,每次她喝酒,都是为了暂时忘却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醉生梦死”的酒便好了,饮下后便能忘记前尘旧事,那她就可以忘记自己悲惨的童年,忘记自己爱着奚欢。
秦红颜一杯杯地喝着,头开始发晕,眼前的事物开始旋转。
她想,她已经醉了。
她甚至开始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对着空气傻笑。
可是寂寞造成的空洞越来越大,她浑身像是有无数个洞,冷风从她身体中随意穿过,冻得她牙齿打颤。
初夏的季节,她竟开启了暖气。可是没有用,仍旧是冷,冷得她骨头连接处都结起了冰。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去取冬季的棉被,然而刚站起身来,灯闪了下,房间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那瞬间,她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粗糙的大手,满屋的鲜血,那些回忆蜂拥而来,疯狂地啃噬着她。
秦红颜尖叫一声,踏步便想往外冲,可是脚步不稳,竟跌倒在地。
她手中的玻璃杯破碎了,而手也被玻璃碎渣刺破,淌出了热热的鲜血。
秦红颜觉得事情不可能再糟糕,她的意识在此刻全线崩溃,她抱着双膝,不停地抽泣着。
没有人会陪伴她,从出生到现在到未来,她将会在孤独中死去。
就在这时,电子锁被人从外打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蹲在她身边,紧张地询问道:“秦姐,你怎么了?没事,只是停电了。别怕,有我在。”
是沈盛年。
他絮絮地安慰着,那声音带着暖意,从她的耳里传入她的心中,稍稍驱走了她身体中的寒意。
不够,仅仅只是声音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的,更多的暖意。
她想要拥抱住面前的这个少年,想要汲取他身体的温暖。
然而仅存的理智制止了她:不行,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月光从落地窗中透入,洒在地板上,如水如纱,照亮了秦红颜手掌上的伤口。
“是不是很疼?”沈盛年问。
他的声音比月光还轻柔,饱含着关心,任谁都会被这声音给打动。
秦红颜只能用充满醉意的眸子望着沈盛年,望着他执起了自己的手,望着他将她的手掌放置在唇边,望着他开始如猫一般舔舐她流出的血。
他的舌头光滑暖热,一下下舔舐着她的伤口,将那些流出的鲜血全都食下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