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付长博则是城堡中的帝王。
应该说,付长博是让人羡慕的。
可惜月满则亏,他的两个儿子却因为权力财产斗得你死我活,毫不顾忌兄弟之情,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付长博享受了至上的权力与金钱,就无法享受平凡的亲情。
不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的两房子媳都面带笑容,互相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这样的聚会不单单只是个生日宴会,同时也是公司内部高层人员勾朋结党的好机会。
秦红颜与沈盛年跟在沈昂身后,见到了不少大人物,同时也见识了沈昂的长袖善舞:面对地位比自己高的董事,他不卑不亢,毫不溜须拍马,然而话语之间却让对方感觉无比舒坦;面对地位比自己低的职员,他毫无架子,却于对话之中显露出威仪,让人肃然起敬。
秦红颜觉得,沈昂和不善言辞交际的自己果真是两个世界的生物,难怪他们两不对盘。
沈盛年碰碰秦红颜的手臂,悄声道:“秦姐,你觉不觉得我叔叔很奸诈,完全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等秦红颜给出意见,沈昂冷冷的话便传来:“我倒是劝你少说话。”
沈盛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叔叔,见他发了小火,立马不做声了。
秦红颜见到两叔侄暗中的较量,不禁觉得好笑。可那笑意还没有传达到眼睛里,她便听见沈昂招呼道:“付小姐,奚律师,好久不见。”
闻言,秦红颜浑身僵硬。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误会还是她听错了?
她喉咙寸寸发紧,呼吸不顺,像是挨了天长地久般的时间,那边传来了奚欢的声音:“听说沈经理最近又完成了件大案子,付老先生对你很是夸奖呢。”
追寻他的声音与身影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当奚欢开口时,秦红颜下意识便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对男女,男的身着西服气质雍雅,女的身着白色晚礼服,单手挽着奚欢的手。
那亲密的姿态撞进秦红颜眼里,击得她眼睛生疼。那疼像是有生命般,从她的眼里钻入她的心内。疼得她想蹲在地上喘息。
然而秦红颜咬牙挺住了,即使内里被悲伤击碎成了渣,可在付郁面前她也要是完好的肉&身。
她打量着付郁,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然而打量完后,她却失望了。
付郁并不是个大美人,只是比普通人稍稍好看些。她并不像她那个传说中的美人妈妈,而更像她的父亲付磊。她的眼皮稍稍有些肿,整张脸上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唯一吸引人的便是她身上那股自小优越的家庭条件培育出的高雅气质。她似乎比较内向,并不多话,只是紧挨着奚欢站着,似乎有些紧张,姿势分明是一种依偎。
秦红颜很确定,奚欢不会爱上这样的女人。
秦红颜不清楚奚欢究竟最后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但她却很清楚,一定不会是付郁这样的女人。
付郁并不是不好,只是让人觉得乏味,缺乏挑战性。
经过多年的相处,秦红颜明白奚欢外表虽然沉稳静雅,然而内心却是深沉狂野。他所想追求的东西,向来是动态的,是鲜活的,是富有挑战性的。
更重要的是,她与奚欢相处多年,她懂他的全部,包括他的眼神。
而他此刻看着付郁的眼神,虽然温柔得像水,然而抛去那层水,内里却是冷漠的荒漠的沙。
他并不爱付郁。
然而秦红颜的新发现给她带来的并非是狂喜,而是层层叠叠的悲凉——他不爱她,却还是要假装爱她,唯一的解释便是为了她的身份。
为了她付家太子女的身份。
如果能娶了她,那他便有享之不尽的财富以及滔天的权力。
秦红颜从没问过奚欢当初为什么要收养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入HG公司。而到今天,她才逐渐明白,奚欢要的,是付家的财富与权力。
为了身外物,他甘愿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意识到这层,秦红颜感觉到悲凉,为他,也为自己。
在看见秦红颜时,奚欢有瞬间的怔忪,然而很快他便回过神来,重新将眼神放在了沈昂身上。
沈昂继续发扬自己长袖善舞的精神,谦虚道:“那都是付老先生谬赞罢了。”
“公司几位董事也对沈经理赞不绝口,同时也认为付淼先生乃是知人善用。有沈经理帮忙,今后付淼先生便是如虎添翼,前途无量。”奚欢继续夸奖。
“那都是付淼先生领导有方。”沈昂继续谦逊。
奚欢是付磊那边的人,沈昂是付淼这边的人,虽是不同阵营,可两人表面上的功夫却做得十分到位。
这些场面话却一句也没有听入秦红颜耳里,她只是安静而悲凉地看着付郁依偎奚欢的姿势,酸楚在四肢百骸流窜。
即使奚欢不爱付郁又如何,付郁一样能得到他。
原来人的出身便决定了命运。
正在她发愣时,一个欢快的少女声音响起:“盛年!你也来了!太好了!”
随着声音,一个苗条的少女身影快速奔来,撞开秦红颜,一把抱住沈盛年的手臂。
原来是付玲子。
秦红颜正在发愣,不提防被撞,差点跌倒。沈盛年立即将付玲子甩开,眼明手快地将秦红颜扶住,关心道:“秦姐,你没事吧?”
秦红颜无意识地摇摇头,最惨的事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有什么事呢?
付玲子见沈盛年对着一个大美人满面关切,忍不住嫉妒,当即脱口道:“我只是轻轻碰了碰她而已,哪里就这么容易摔倒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指责秦红颜装柔弱。
秦红颜苦笑,想来自己一向被当成顶天立地的女汉子,不曾想还有被当成作天作地的绿茶女的一天。
闻言,沈盛年对付玲子沉下脸来:“你的意思是不想道歉吗?”
沈盛年发起火来时面部表情很平静,可是眼神却是暗沉的黑,让人看一眼便胆战心惊。
付玲子虽然怕他生气,但性子里的骄横却令她说不出道歉的话,只是嘟着嘴使小性:“盛年,她是你什么人啊,你要这么向着她?!”
付玲子的这番话,成功地让在场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沈盛年与秦红颜身上。
奚欢望着沈盛年,目光闪烁不定。
付郁则望着秦红颜,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
沈盛年扶着秦红颜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虽然话是对着付玲子说的,可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秦红颜:“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在场几人面部表情各有触动。
当中属付玲子情绪最为激动,她又急又气,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怨恨地望住秦红颜。
沈盛年虽然对她一向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可说到底,他对学校里其他女生也都是相同的态度,所以付玲子从来不觉得自己被他忽视。
然而今天在沈盛年身边忽然出现一个成熟的大美女,他立马就转变了以往的冷漠态度,和她说悄悄话,对她献殷勤,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意,而且还为了她当众呵斥自己。
付玲子从小娇生惯养,不论什么只要她想要,父亲都会买给她。长大后因为家境与美貌,所有男生也对她趋之若鹜。她人生中唯一的缺陷便是沈盛年不爱她,所以她一直为之努力。
她确实是故意撞击秦红颜的,谁让沈盛年对她那般好?
付玲子的人生格言是——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她抢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在紧张的气氛中,唯有沈昂拿着香槟,慢悠悠喝下,眼神里有看好戏的笑意:爱情啊,嫉妒啊,第三者啊什么的剧情,实在是百看不厌啊。
第二章(8)
付玲子从小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又不能对着沈盛年发火,只能将一腔愤恨发泄在了秦红颜身上,对沈盛年道:“她有什么好啊,你这么护着她?你看她一副狐媚的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
平日里,同时对付十个付玲子秦红颜都觉得不是问题。然而此时此刻此地,她的这句话却生生地抽走了秦红颜的斗志与力气。
诚如付玲子所言,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她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人的出身是外表就能看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印在命运中的。
秦红颜忽然有个想法:要是她的出身也是如付郁这般,那奚欢是否也会喜欢上自己呢?
可是出身,确实是她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东西啊。
秦红颜只顾脑内思绪拂动,也就没对付玲子进行反击。
她虽没有反击,可沈盛年自然是不肯罢休,只见他眼眸微沉,眼看就要对着付玲子发火。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付郁开口:“玲子,不许这么没有礼貌,快跟秦小姐道歉!”
她这么一说,沈盛年倒是不好发作了。
而付玲子虽然跋扈,可看样子却很服自己的堂姐,顿时气焰小了不少。
沈昂微挑眉宇:“我这还没介绍呢?付郁小姐怎么认识秦小姐?难道你们之前见过面?”
这话让秦红颜心中一动。
之前,她与付郁确实是在电话中有过交集,难道说她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和真人有很大区别,再加上那次她也只短短说了一句话,付郁应该不会认出。
更何况奚欢的手机里,向来存的是自己的英文名Jayne,暴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听见付郁的话,奚欢眸色暗自流转几番。
付郁则笑得大方而坦然:“谁都知道,沈昂先生身边的助理是位明艳大美人,这位小姐跟在你身后,外貌又符合传说中的美艳,所以我就猜想她必定是秦红颜小姐了。”
闻言,秦红颜稍稍安下心来。
而沈昂打趣道:“付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奚律师如此倾心。”
此话一出,付郁脸红了,只能垂头掩饰。而奚欢则揽住她的肩膀,笑着对沈昂道:“沈经理最爱说笑了。”
这一副亲昵的模样,在秦红颜看来,却如同是万箭穿了她的心。
实在是没有心情与他们再演出平和欢乐的场景,秦红颜道:“我有点饿,去拿点东西吃,你们慢聊。”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很突兀,甚至称得上是无礼。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留下来,看着付郁与奚欢相拥相抱。
秦红颜说完后没有更多的寒暄,径直离开。
沈盛年踏步便要去追,可是却被付玲子给拦住,从未遇见过挫折的富家小姐脸上是必胜的执着:“沈盛年,我有话跟你说。”
沈盛年眼神眷恋地望着前方秦红颜的身影,对付玲子的答话却是冷而又冷:“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付家几百平米的宴会厅里热闹喧哗,秦红颜只想要远离人群,她来到了冷清黝黯的泳池边。
夜里的泳池十分安静,映着月色,显得波光粼粼。
她在泳池边坐下,脱去高跟鞋,将脚放在了水里。再舒适的高跟鞋,穿久了,一样让脚僵硬酸疼。
虽是初夏,可夜里的水仍旧还有凉意,刺得她不由得“嘶”了一声。
然而浸了段时间,双&腿便习惯了水的温度。
原来人的适应性是如此强大,任何事情都能习惯。
那么她呢?能够习惯没有奚欢的日子吗?
秦红颜用脚划动着水,泳池边荡起了圈圈涟漪,那涟漪让人犯了糊涂,她像是瞬间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年她刚满二十,放暑假时回国,不知怎么的就对奚欢说起了学校里同学邀她去游泳,她却不会,被大家善意嘲笑的事。
奚欢听了,二话没说,隔天就去给她在高档私人泳池办了卡,每天有空就教她游泳。
奚欢虽然外表文雅,可是在教导她方面却很严格,训练时毫不留情,让她呛了不少水。
她记得在不知第几次的狼狈呛水后,她问他:“难道一定要学会游泳吗?”
她记得他很认真地回答道:“你必须得保证自己没有弱点。”
奚欢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努力学会各项技能,用盔甲保护起自己所有的弱点,或者是,消灭自己的弱点。
在奚欢的严格要求下,秦红颜学会了游泳,从五米,到十米,再到能环泳池游一周。
那时她年轻,玩心重,便故意在游到泳池中时假装腿抽筋溺水。
很快,泳池边的奚欢便跳下来将她救起。
她本来想要在他救自己时便睁开眼解释说这不过是个玩笑,可是他的怀抱竟是那样紧,紧得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安全感。
而安全感一向是她生命中最为缺乏的东西。
她就像是穷人得到了金子,因为太渴望了,所以握紧住便不肯再撒手。
傍晚的泳池除了他们空无一人,他将她抱着上了岸边。她的背上垫着柔&软吸水的毛巾,隔绝了地面的寒冷。她紧闭着眼,听见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要吻你了。”
她想,他一定是在开玩笑,所以仍旧紧闭着眼,不做声。
然而紧接着,她的唇上便起了层温热的柔&软感。
那柔&软感的给予者,是另一双唇。
奚欢的唇。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个吻。
一团火在他们双唇相碰之处燃起,迅速地将她焚烧。
她的肉身,她的灵魂,都烧成了灰,全被他吸入,依附于他的身体。
秦红颜闭上眼,用指腹抚&mo着自己的唇。
那触感如此清晰,那回忆如此鲜明,就如同昨日的场景。
那么刚才他与付郁相拥的场景,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幻觉?
秦红颜正在恍惚,身后忽然响起了记忆中的声音:“Jayne。”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幻觉,于是默不做声。直到一双熟悉的手从后将她环抱住,她才敢相信来人是真实而非回忆。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仿佛要到地老天荒,而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一瞬。她躺在他怀里,那个曾经给予过她全世界安全感的怀抱却变了味。稀薄的安全感如同稀薄的氧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红颜直接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她,是个人便会被付家的金钱权势给迷昏了眼,可秦红颜在内心深处还是认为奚欢不是那样的人。
但除此之外,付郁还能给他什么?秦红颜想要奚欢给出个答案。
但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了她的颈脖后,像是只疲倦的战鸟回巢的姿势。
他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放下戒备,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他不愿回答的问题,秦红颜一向不问第二遍,她只是喃喃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让我进付家的公司?是为了帮助你在付磊面前立功吗?立功之后好有资格娶付郁吗?那是不是等你娶了她之后我就完成了任务?那到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是吗?”
当听见秦红颜说要离开时,奚欢环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紧得她险些窒息。
“Jayne。”奚欢说话时,热气便喷在了她的颈脖上,引发了微微的悸动:“我需要你,这辈子我都需要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要我安静地待在你身边,安静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吗?”
“我不会让你看见这些的。”奚欢声音清朗如同今日的月色。
秦红颜只苦笑着摇摇头,并坚决地拉开了他拥住自己的手。
奚欢也没有抗拒,顺势放开了她,并站起身来,道:“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少年就是沈昂的侄儿沈盛年吗?”
秦红颜点点头,只是疑惑为什么奚欢会忽然提起沈盛年。
奚欢继续道:“就如同你说的那样,他不是个简单的孩子,以后还是少和他往来吧。”
“他只是性格古怪孤僻了些,并没什么恶意。”顿了顿,秦红颜叹息道:“而且至少在我寂寞时,在我遇见危险时,他会出现。”
奚欢不咸不淡地道:“看来,你对他的感情,有了变化。”
秦红颜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自然,解释道:“他不过是个孩子。”
奚欢缓声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孩子,任谁都看得出,他看着你的眼神很热烈。”
“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熟&女有些想象也很正常,只是一时的迷惑,当不成真的。”秦红颜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奚欢的语气却很是郑重其事:“Jayne,我希望你答应我,和他保持距离,ok?”
秦红颜疲倦地叹气:“好,但我也希望你答应我,至少在今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太过亲密的举动。”
这是她唯一能提出的,卑微的要求。
月色之下,秦红颜的身影纤细而单薄,与她平日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
只有奚欢清楚,秦红颜还是十年之前那个充满不安定感的小女孩。
奚欢伸出手,想要抚&mo她的发,然而还没触及,一个声音响起。
“秦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秦红颜回头,看见了快步走来的沈盛年。
第二章(9)
沈盛年从树丛中走出,肩上染着几片洁净纯白的玉兰花瓣。花瓣纯净至极的颜色与他眼内的妖异陈黯形成鲜明对比。月色如柔光般洒在他身上,然而他整个人却仍旧像是浸在阴影中,影影绰绰的。
他走得很快,但是姿势神态并不显出急躁,反而带上了丝闲适。
走到两人身边时,沈盛年像是才发现奚欢般,“咦”了一声:“奚律师也在这里?付郁小姐呢?怎么没陪着你?”
沈盛年说话时的表情语气都很自然,可是秦红颜却有种怀疑,觉得他像是故意在提及付郁。
奚欢并没有慌张,只是缓声解释道:“她与朋友在聊天,我酒有些上头便出来透透气,恰好在这里遇见了秦小姐,才刚聊了会天你便到了。”
他的这番话说得毫无漏洞,沈盛年也挑不出什么破绽。
秦红颜还在为刚才与奚欢的那番对话而恍惚,且见来人是沈盛年,并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将脚浸在泳池里。
沈盛年没有再与奚欢做更多的纠缠,直接越过他来到秦红颜身边,单脚跪地,将秦红颜的脚抱上岸,又褪下自己的外套,将那双白玉般的美足裹住,把沾染上的水珠细心擦拭干净。
他边做边埋怨道:“秦姐你本身就体寒,还把脚放在凉水里,对身体很不好的。”
因为沈盛年常在家为秦红颜按摩,她已经形成习惯,所以一时也任由他将自己的双脚抱住。然而不自觉地抬头,当触及到身边奚欢的眼神时,却惊醒了。
奚欢的眼神,黑得如同深夜,没有一丝亮光,在那黑色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秦红颜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沈盛年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忙将脚从他怀里抽出,迅速站起身来。然而她起得太猛,脚下一个不稳,身体重心倾斜,眼见着就要摔倒。
幸而两只手同时伸出,将她稳稳扶住。
两只手的主人,分别属于沈盛年与奚欢。
他们的这番举动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可当秦红颜站稳后,他们两人却看着对方,都不放手。
沈盛年的目光是执着狠厉,奚欢的目光则是深沉阴暗,两人像是暗中较劲般,将秦红颜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此刻的秦红颜彻底恢复了平静,见到这一场景,也不由得好笑。只是那笑容里却透出了苍凉——他们是将自己当成物品在争夺吗?
她叹口气,道:“放开吧,我已经站稳了。”
然而两人却没有松手的迹象,秦红颜瞬间冷了声音冷了面孔:“我,说,放,开。”
秦红颜翻脸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两人犹豫片刻,同时松了手。
虽然两人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言语之间仍旧是暗潮涌动。
首先是沈盛年先挑衅:“上次夺了奚律师的佛珠,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这个人性子就是有些古怪,看上的东西就是印在心里,一定要得到才行。”
奚欢低头转动着手腕上的表,淡淡道:“不要紧,我也年轻过,明白年轻人都是这样,看见好东西就想要,但新鲜感过了也就立马撩开手了。”
沈盛年笑着反驳:“我倒不是这样只图新鲜感的人,我喜欢的东西,就是永远喜欢。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小气,不像奚欢律师这样大方,连佛珠这样珍贵的东西都舍得送人。我呢都是偷偷藏起来,舍不得让人见到,免得被人夺了去。”
说起那串佛珠,秦红颜也觉得奇怪。她好几次提出想要让沈盛年把佛珠转送给自己,可他却一改平日对自己有求必应的态度,说什么也不干。而且沈盛年还将那串佛珠放在隐蔽处,不轻易示人。
奚欢的声音不喜不怒,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上次你说只要和佛珠待的时间长了,它自然也就会忘记原主人。其实这句话真的错了。有些佛珠性子固执,它把谁当成主人,那个人便永远是它的主人,旁人夺去了怎么暖怎么哄也没用。到了一定时候,它自己便会回到原主人身边,你信吗?”
沈盛年缓慢地笑了,他转而询问秦红颜:“秦姐,你信吗?”
秦红颜抬头望着头ding的月,这天是十五,月亮是完美的圆,有着模糊的光晕毛边。虽然它圆满得完美,但却有一种到盛时的悲哀,谁都知道它的下一刻便会逐渐出现缺陷。
月满则亏,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完美的事,永远不会让人轻易如愿。
倦意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秦红颜道:“出来的时间太长,我先回宴会厅了。”
说完,她径直越过两人,准备穿过玉兰树返回宴会厅。然而走到第一棵玉兰树前时,她停下了脚步。
秦红颜转过头来,她身着黑色的晚礼服,周身皮肤在月色下显得雪白,身材高挑纤细,整个人如同神女,高贵出尘,
她说:“还有,我觉得你们应该问一问佛珠自己的意见。”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便走。
刚才的秦红颜像是散发出华光,完美得不像是凡人,这场景令目睹此情状的两个男人也有瞬间的失神。
清醒过来后,沈盛年随即追赶了上去。
很快,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泳池边就寂静下来,只剩下奚欢独自望着已然平静的一池碧水,久久驻足,没有离去。
秦红颜很想要自己冷静下,于是便刻意躲过了沈盛年,来到偏厅。
付家的每个房间都是奢华装修,复古典雅,果真是所华美的城堡。
可是这样的华美,跟自由相比,究竟谁更重要呢?
在秦红颜看来,自由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所华美牢笼牺牲自己的自由。
秦红颜正在发愣,忽然身后有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传来,她转头一看,不由得头疼——刚避开了沈盛年,又来了个付玲子,今夜果真是个多事的夜。
只见付玲子快步冲到她面前,脸上是一脸嫉恨。她看着秦红颜,脑海里回想起刚才与沈盛年之间的对话。
第二章(10)
刚在宴会厅里,见秦红颜离开,沈盛年也准备去追,可却被付玲子给拦住,说有话要告诉他。
沈盛年跟着付玲子来到花园里,正是初夏,园子里花团簇拥,暗香浮动,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点。
付玲子将沈盛年约到这里,开始倾诉自己的一番深情。
她说自己从见到他时便喜欢上了他,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从没改变过心意。她说她为了他拒绝了家里人的联姻要求,就是为了和他在一处。她说无论他要去哪里,她都会跟着走。她说她已经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她请求他接受她的感情。
付玲子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可是再高傲的人,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时,都会身不由主地自卑。
她的这些话藏在心中时日已久,所以说出来时也算是情真意切,字字真诚。如果是普通的男人,在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少女诚挚的求爱时,即使对对方没有感情,至少也会感动。
然而她面对的却是沈盛年。
只见沈盛年双手插在裤袋中,双目放空地听完了付玲子的告白,接着嘴角弯出个讽刺的弧度:“付玲子,我以为我平时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结果还是让你误会。那么现在我就把话说明白:我对你没有意思,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我希望你以后还是把我当成一个不熟悉的同学,当然最好是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没认识过的人。从今往后,我们遇见了也不要打招呼,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