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认识开始,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予,除了自由。
而如今,她想要暂时的自由,如果给予她暂时的自由也算是成熟的爱,那他愿意尝试。
正在沈盛年要点头之际,秦红颜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那边传来了奚欢的声音。
“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只听我说。看见你前方三点钟方向那辆黑色轿车了吗?那是付长博派来的,只要你们离开那棵树,他们就会马上冲过来,碾碎你们。之后满身酒气的司机会自首,你们的死亡会被认定为一起普通的醉驾交通事故。”
闻言,秦红颜浑身发凉,她看向奚欢所指的方向。果然,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像是一只巨大危险的野兽潜伏在暗处。
而那辆车暂时没有冲过来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她与沈盛年正好站在路边大树的旁边,这是个天然的屏障保护。
那辆车要等的就是他们从大树旁边走出,确保能将他们一击致命。
秦红颜额头瞬时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那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令她骨骼僵硬。
“你现在不要移动脚步,在三十秒内,我的车会马上停在你面前。你要做的,就是快速上车,我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当然,只有你一个人能上车。你不用担心,付长博想要杀的目标只有你一个,只要你离开了,沈盛年自然不会有性命之虞。记住,他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处于危险中。”
秦红颜抬眼望向沈盛年,目光复杂——如果她这样就走了,那他必定会误会。
沈盛年似乎也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一把将电话抢过,直接问道:“是奚欢吗?”
秦红颜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一辆灰色车辆迅速停在他们面前,她无法再犹豫,只能用尽全力将沈盛年推开,之后一个旋身,直接冲上了那辆已经打开门的灰色轿车里。
灰色的车里,坐着奚欢。
秦红颜看见了,沈盛年同样也看见了。
秦红颜对上了沈盛年那双眼睛,那里面涌起了黑色的滔天愤怒。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那辆黑色轿车反应过来,开始猛踩油门,想要撞上他们!
秦红颜只能快速关上车门,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解释,就这样向着未知的前方冲了出去。
关上车门前,秦红颜看见了沈盛年的那双眼睛,那些黑色的愤怒已经爆炸,爆炸成为寂寞的碎屑,飘扬落下,只余一地尘埃。
回想起那个眼神,她像是被推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他受伤,然而实际的行动却重重地伤了他。
秦红颜来不及做更多的情感斗争,因为后面那辆车紧追不舍,像是只猛兽,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势必要将他们狠狠咬上一口!
还好奚欢的司机车技算是出神入化,一面躲避着旁边车辆,一面尽量找出能甩掉追兵的道路。
奚欢下令让司机尽量开到市中心,繁华的地方车流量大,目击者也多,谅付长博的人也不敢乱来。
司机得令,然而正在他们行驶到一个三岔路口时,他们前方又出现了一辆来路不明的黑色轿车,直直向着他们撞来!
司机尽管反应奇快,转动了方向盘,但车身还是被撞到。巨大的撞击力下,车内的人像是罐头里的黄豆,被颠得天旋地转。秦红颜身子被颠起,脑袋直接向着车窗玻璃撞去,幸好在最后关头,奚欢用手隔在她的头与玻璃之间,这才免去了她头破血流的惨状。
而这一次撞击还没有回过神来,后面那辆车紧跟着撞上来,毫无顾忌,完全就是鱼死网破的阵势!
司机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此时踩下油门,在那辆车即将撞上之际,快速偏转方向盘,竟在路面上生生转了个弯,开始逆行。
一路上,车辆纷纷打灯鸣笛警告,司机使尽浑身解数,在纷乱的车流中穿行,而付长博派来的两辆车被逆行的车辆堵住,无法跟上。
司机瞅准时机,直接驶入一条街边小巷,三两下便窜到了另一条大道上。
终于,他们安全了。
然而秦红颜整颗心却是一直放不下来,悬在半空之中,晃晃悠悠。
与她的性命一般。
看来,付长博是下了狠心,定会要了她的命。
车仍旧在路上行驶着,秦红颜只觉得耳边全是刺目的车灯,刺耳的鸣笛声,她喃喃地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们必须要出国。”奚欢给出了唯一的办法。
奚欢办事能力很强,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安排好了一切,陪同秦红颜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至少在那里,付长博的势力有限。
就这样,秦红颜如同逃难般再次踏上了英国的土地。
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她始终在做梦,梦里只有沈盛年的眼睛,盛满了被背叛后的绝望。
绝望得令秦红颜在梦里也流下了眼泪。
付长博的书房向来严肃,而这天晚上,除了严肃之外还增添了杀气。
轮椅上的付长博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唐婉余,声音森冷:“我还以为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唐婉余握紧双手,背脊挺得僵直。
“不明白?你看看这是什么?!你很聪明,知道删除短信,但却没料到我会找人恢复。”付长博直接将一只手机朝着她丢去,手机触角恰好碰到了唐婉余的额角,砸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涌出了鲜血。
付郁赶紧走上前去护住母亲,付长博在家中向来有着绝对的权威,在他发火时没有人敢劝,所以她并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用身体姿势阻挡付长博对唐婉余的再一次伤害。
而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地上那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那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付长博的人会在周六上午,在秦红颜公寓对她下手。”
而短信发送过去的号码,付郁很熟悉,那是奚欢的号码!
“看吧,你这个好妈妈,私底下发短信给你的好丈夫,让他去救他的情人。”付长博对着付郁道,那声音嘶哑而苍老,然而仍旧蕴着狠厉:“而你的好丈夫现在为了那个情妇也已经抛下你,出国了。”
付郁心脏骤然紧缩,但仍旧握紧双手,努力稳住心神。
到此刻,唐婉余心中已然澄明。那手机确实是她的,通风报信的短信也是她发给奚欢的。将手机留下是为了能够再一次故技重施。而她的手机向来藏在卧室里,最近一段日子,只有付玲子才进出过他们家,必定也是她窃取了手机给付长博邀功。
想到这,唐婉余咬紧牙关,只恨自己太过轻敌。
第六章(7)
是啊,付玲子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骄傲无知的千金小姐,如今就连她也卷入了两房的争斗之中。虽然付长博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然而影响力与决断力仍旧不输以往,若是在这次落了下风,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然而她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杀?
每当想到秦红颜,唐婉余整颗心都会收紧,她对这个女儿,有太多的愧疚。
付长博抬起眼睛,看着一旁始终没有做声的付磊,他刚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付磊连忙上前去想要拍抚付长博的背脊,然而付长博却挥开他的手,幽幽地道:“你们以为我快要不行了,所以就开始阳奉阴违起来了是吗?还是说,你们认为,我是一定会把付氏交给你们了?可别忘了,我还有另一个儿子。”
付磊深吸口气,道:“爸,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付长博止住咳嗽,警告般地望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接着,付长博又转向付郁,命令道:“告诉你丈夫,只要他放弃那个女人,一样可以回来继续当他的付家驸马爷。如果他也同样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付郁心中阻塞着太多的情绪,似乎要将整个xiong腔撑破,然而到最后,却化为一声轻叹:“是。”
从付长博书房出来后,付磊一家三口便回家,一路上沉默不言,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到家后,付磊才开口对付郁道:“赶紧给奚欢打电话,将老爷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付郁很慢很慢地摇了下头:“他关机了,联络不上。”
付磊忽然将进门柜子上的玉石摆件摔在地上,怒吼道:“他是想要和那女人私奔吗?!”
付郁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此刻什么语言都是无用的,只得放弃了话语。
一直处于沉默中的唐婉余却在此时开了口:“小郁,你先去歇息吧。”
付郁知道父母想要单独谈话,只得依言照做。
而且,现在的她,确实需要睡眠。
待付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付磊牢牢盯住唐婉余,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奚欢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可还是让小郁嫁给了他?”
唐婉余别开眼睛,干干解释道:“当时奚欢威胁说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我不想成为这个圈子的笑柄,所以只能答应他。”
付磊忽然走上前,用力捧住唐婉余的脸,迫使着她与自己对视,他的声音里,有着年代久远的怒意:“到底是害怕自己的面子,还是害怕你和那个人的女儿会被老爷子除去?”
唐婉余想要开口,然而她的喉咙却干得像是要裂开,最终只能艰难地道:“你不要胡说。”
“到底是我在胡说,还是你在逃避?”付磊狠狠地握&住她的头,像是要将那个藏在他们当中将近三十年的影子给挤出来:“你根本就不是在害怕丢面子,唐婉余,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你根本就不在乎任何面子,你根本就是再叛逆不过的一个人,否则你也不会做出未婚先孕与人私奔这种事!你是害怕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会对秦红颜不利!你始终在爱着他,为了他的女儿,你宁愿牺牲我和你的女儿!”
闻言,唐婉余连嘴唇都成为了白色:“不是的!我怎么可能还爱他!他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钱,还趁着怀孕抛弃了我,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爱他!”
别人不了解唐婉余,可是付磊了解她。这些年来,唐婉余将自己伪装成了贵妇的模范:冷漠,势力,工于心计。而现在,她内心中那个真实的唐婉余重新出现了。
也就是说,付磊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付磊心头涌起无限悲哀,这么多年了,她始终还是想着那个男人。
他的悲哀逐渐化为了愤怒:“好,如果说你不爱他了,那你就不要再阻碍老爷子对他的女儿下手。”
唐婉余猛地一惊,双眸里像是颠出了神魂:“不行,那也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养过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可能再帮着你们害她!”
说到这,往事如同潮水直接将她席卷。那一天,撕&裂般的剧痛之后,她只听见了婴儿的哭泣声便累得睡了过去。然而醒来后,却发现婴儿已经夭折。经过诊断,那婴儿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后没多久便因心脏衰竭死亡。她看见了婴儿的尸体,那样瘦小,浑身青紫。从那之后,她便厌恶起了一切的青紫色。
想到这,一股窒息感涌上,唐婉余捂住xiong口,大口喘着气:“都是你们弄的,是你们骗我的,说她已经死了,否则我也不会……”
说到这,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停下。
可是付磊却替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否则你也不会嫁给我是吗?”
唐婉余并没有对于这个问题给予任何回答,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然而付磊却全知道了。
他迫使她的脸颊靠近自己,两人的鼻息交汇,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他的眼神很温柔,然而他说的却是:“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应该心慈手软把你和那个人的女儿送人,我应该直接将她丢在大街上,把她冻死!”
唐婉余像是被雷电击中般,身体的五脏六腑全都灼烧成了焦炭:“你说什么?是你把她送人的?!”
“你应该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的家人早就把这个影响他们声誉的孩子给杀了!所以说,别觉得我们付家残忍,你们唐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完之后,付磊大笑着走上了楼梯。
那笑声如鬼魅般,让人遍体生寒。
唐婉余将眼神投注在摔碎的玉石摆件上,那些碎片就像是她的人生,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碎裂的,这些年的完整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脚下一软,缓慢地蹲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下飞机后,奚欢便带着秦红颜住进一间现代化的高级公寓里,公寓内部装饰以浅色系为主,能让人心情平静。
到这时,秦红颜才打心底佩服奚欢——在逃难时他都能有如此的闲情雅致,还注重居住环境。
奚欢递给她一杯香槟,解释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这辈子都过得太苦了吗?所以有时间便要学会享受人生。”
秦红颜接过香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这样帮我,岂不是完全暴露了目标?那你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奚欢望着秦红颜,眼神与手中的香槟一样柔绵:“我早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所有,包括复仇。”
这次,秦红颜没有躲避他的眼神,而是直直地与他对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走吗?一来我怕死,怕死了后就再也见不到沈盛年。二来,我已经对你没什么感情,所以才会自私地跟在你身边,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她的眼里,不冷也不热,有的只是虚无。
要到这时奚欢才明白,秦红颜对自己是真的没有丝毫感情了。
奚欢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忆起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来到英国看她,无意间抬头,也望见了与今晚一样的月亮。
那个时候的秦红颜看见自己时满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那种爱意像是点点末末的火星,融化了他心内的寒冷。
月亮仍旧是十年前的月亮,只是人再不是十年前的人了。
酒是香甜的,然而饮入嘴里,却是苦的。奚欢装作无所谓地绽开笑容,道:“这些年,我也掌握了付氏的一些机密,他们暂时还舍不得动我。”
秦红颜躺在贵妃椅上,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付郁呢?你这样和我像私奔一样来到英国,跟她交待过了吗?”
听见那个名字,奚欢有些许的怔愣。
“没。”他说:“暂时还没有。”
提起付郁时,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红颜开口,脸上的表情带着疑惑:“她居然是我妹妹,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个妹妹。”
“估计她也没有料到过,自己会有个姐姐。”奚欢喃喃道。
其实秦红颜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直到现在才能问出口:“你对付郁,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奚欢坐在窗台上,他一只腿微曲,一只腿伸长,看上去像是美型的漫画人物。他看着月亮,月色晕在他眼里,晕出了恍惚:“我不知道,她很复杂,像是个影子,很淡很轻没有存在感,然而一旦回头,却永远都在我身后。”
“她很爱你。”秦红颜指出。
“我在她面前的表现,由不得她不爱。”奚欢淡淡一笑:“只不过,她爱的是我伪装出来的奚欢。”
“我倒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秦红颜道:“当初,她明明知道我与你之间的感情,却还是要和你结婚。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女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哪两种?”奚欢微微蹙眉。
“要么她就是压根就不爱你,要么就是太爱你。”秦红颜将一缕清幽幽的目光投向奚欢,道:“我觉得她对你的感情,是后者。”
不知为什么,在秦红颜面前提起付郁时,奚欢总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他尽力挥去那抹烦躁,建议道:“我们换个话题好吗?”
“好啊。”秦红颜眨眨眼睛:“那我们来谈谈沈盛年?”
奚欢举双手投降:“睡觉吧。”
这一&夜,秦红颜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卧室的窗户是大开的,黄色的月亮充满了回忆的味道。她抛弃爱人,亡命天涯,前途迷茫,这应该是个很凄凉的夜,然而她看着月亮,想起的却是很甜蜜的往事。
她想起有一天,她与沈盛年在晚饭后边聊天边散步到很远的街道外,实在累得走不回去了,身上只带了几块钱,便搭乘了公交。上公交后,沈盛年拉着她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公交车不徐不疾地行驶着,窗外是流动的光,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人生的列车上。而在经过一个隧道时,车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沈盛年忽地伸出双手拢住她的脸颊,重重地吻了她。车内只有昏暗的光线,而他们坐在最后,前面的乘客根本没有察觉。秦红颜开始时还在抵抗,然而吻着吻着,她却享受起了这种感觉。他们就像是重回了孩童时代,背着大人做坏事,有种偷偷momo的刺激感。
那是她这辈子,所拥有过的,最无法忘怀的吻。
收回回忆,秦红颜边捂住唇,边继续望着天际的月。
她想,此刻的沈盛年是否也在地球的另一端与她一同望着这轮明月呢?
秦红颜猜想得没错,沈盛年确确实实是在望着月亮。
在几个小时前,他便调查到了秦红颜与奚欢的行踪——他们一同去了英国。
那瞬间,他忽然起了许多疯狂的念头,他甚至想要冲去英国,与秦红颜同归于尽。是的,他体&内仍旧存在着这样的暴烈黑暗因子,她活着不要他,那就算是死了他也会牢牢抓住她。
然而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又幻化为无边无际的绝望——他做了这么多,可是她仍旧还是离开了,他已经想不出任何能够留住她的办法。
出事后沈盛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去找沈昂商量,但是沈昂也因为追寻林木木无暇顾及他。在电话里,沈昂只对沈盛年嘱咐了一句话:“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你还爱她,就尽一切办法去挽回。”
沈盛年从没有放弃爱秦红颜,但他却不知用何种方法去挽回。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确实想到了一点,秦红颜并非是无缘无故便与奚欢复合的,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事情发生得这样凑巧,唯一的解释便是秦红颜的异常与付家有关。
然而想到这点,沈盛年的心情更加晦暗。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便意味着秦红颜并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件事中,她不信任他,不认为他能护她安全。
她信任的,竟还是奚欢。
同时,沈盛年体&内升起深深的无力感。因为秦红颜是正确的,付家那样强大,即使是沈昂也无法与之对抗,他的力量远远不够与付家对抗。
或许,这才是秦红颜离开自己的原因吧。
一旦想到此时秦红颜与奚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盛年便烦躁难耐,他害怕他们会旧情复燃。
种种想法堆积在脑海里,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
此时,门铃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一声响过一声。沈盛年抬头看着挂钟,上面显示着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
沈盛年沉思片刻,便决定去开门——如果来者有歹意,那么绝不可能礼貌地按响门铃。
沈盛年打开&房门,当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他缓慢地皱紧了眉头。
第六章(8)
付郁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双人chuang头挂着的结婚照。结婚照里,奚欢将她搂在怀中,姿势chong溺,而她则躺在奚欢怀中,嫣然而笑。任由谁看了,都会羡慕他们的感情。
只是看仔细后会发现,照片里的奚欢,眼珠是冷的,没有感情的。
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女人是绝对能感受出来的。
付郁当然知道奚欢不爱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他。
完全没有回头的路。
爱到如今,他终于还是抛下她,与秦红颜远走了。
付郁努力地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奚欢的场景:那天早餐时,她为他做了最爱的煎蛋,外皮焦黄,切开后里面有蛋黄流出,他边吃边看着电脑上的公司文件,无瑕与她对话。
付郁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对此没有半分怨言,待他看完文件起身离桌上班时,才笑yinyin地道:“今晚没事的话,就早些回来吧,我会做你最爱吃的笋干烧肉。”
“好。”奚欢道:“我尽量早些回来。”
然而,他撒了谎,那天晚上他和秦红颜便逃去了英国。
付郁想,作为一个弃妇,她心里应该是要充满仇恨的,可为什么却平静得仿佛没有半丝波澜。
也许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结果是她预料之中的。
她了解奚欢的能力,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展翅翱翔,到那个时候他必定会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以及真正想爱的人。
她清楚他不是自己能够拴住的男人,因为他从未属于过自己。但因为爱他,所以她从没有放弃过任何的努力,这几年来,她将自己逐渐地融入他的生命里。
这辈子,付郁对任何事都有十足的把握。唯独在面对爱情时,她拼尽了全力,却不知结果如何。
因为那是圣人也无法跨越过的一道坎。
而这一次,也许她是真的,输了。
正在这时,没有任何敲门声,房间门便被人推开。付玲子笑着走了进来:“姐,我没打扰到你吧。”
付玲子虽然笑着,然而那笑意却是淡薄的,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她径直走入屋内,坐在了chuang上,她用手抚&mo着柔&软的chuang单,懒懒道:“姐,这几天你一个人睡在这张chuang上时,会不会想把奚欢与秦红颜给碎尸万段?”
她的神态是慵懒无邪的,然而说出的话语却饱含着浓浓的杀气。
其实从付玲子自英国返回时,付郁便看出她的变化,每次想要找她聊天,都被她拒绝。而到了今天,付郁才确信,付玲子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付郁问:“你在英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你真是,自己丈夫和人私奔了,却还关心我的事情。”付玲子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然而笑着笑着,她又垂下头,目光倏然变成深深的怨恨:“我出了什么事?我什么事都没有出,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那就面对负了我的男人,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是沈盛年吗?”
付郁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付玲子的脸忽然就僵硬了。之后她僵硬的脸呈现出一种扭曲,而她的声音也像是毒蛇爬过手臂,让人听着便起了胆颤的凉意:“姐,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秦红颜,是她夺走了我和你最爱的男人,我们应该联手起来对付她。”
“你应该知道,她是我姐姐。”付郁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她明明知道你是她妹妹,也一样毫不留情地拐走了你的丈夫不是吗?”付玲子望向付郁,声音里透着阴凉的蛊惑:“如果没有她,那奚欢就能回到你身边,永远陪伴你,难道这不是你最最希望的吗?”
付郁垂下头,用手指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从结婚起就没有除下过的戒指,钻石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她轻声道:“你应该清楚,无论是奚欢还是沈盛年,都是从一开始便爱着她的,她从没有刻意使用任何手段夺走那两个男人。而且,就算没有了她,沈盛年也不一定会爱你,奚欢也不一定会永远陪伴我。”
“我不懂。”付玲子疑惑地望着付郁:“你不是爱着奚欢,为什么会这样平静地看着他爱另一个女人?”
“因为我爱上他时,他就是爱着另一个女人的。”付郁喃喃道:“这就是我爱情的本质。”
付玲子突地站起身来,情绪陡然变得激动,激动至有些疯狂:“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没用!我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么我也会毁了他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