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博的声音其实很虚弱,然而于那虚弱中却透着阴测测的味道:“只要那个女孩活着,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人知晓。事关付家的名誉,还是我自己动手好了。”
付磊眼皮一跳:“爸,你的意思是……想要杀她灭口?”
付长博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他自始至终将眼睛放在唐婉余身上,到此时,缓慢开口:“婉余,你的意思呢?”
唐婉余只觉得面皮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淤泥,罩得她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她用尽了全力,才撑&开一个笑容:“当初我之所以生她下来,只是因为发现怀孕的时候月份大了,医生说如果强行引产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丢掉。而我把她生下来后连看也懒得再看一眼,直接就让人把她送走了。以前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以后她的死活同样与我无关。”
付长博盯着唐婉余,眼神是冷的,话语却是热的:“我就知道,你会懂事的。记住,只要这件事处理好了,你照旧是我们付家的长媳。”
唐婉余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点了头。
事情似乎就这样达成了共识,然而三人谁也没发现,他们的对话全被门外的付郁听见了。
以前的付郁根本不会做这种偷听的事,然而今天家庭聚会时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先是唐婉余神不守舍,再来便是莫娟拿着份文件进了老爷子书房,再然后老爷子便勃然大怒令人唤了付磊夫妇进去。
付郁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所以便支开佣人,在书房门外听去了一切。
她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母亲在婚前竟有个私生女,而那个私生女居然就是自己丈夫心心念念的秦红颜!
付郁虽然什么也没问,但她看得出来,最近奚欢的情绪很失落,而那串本已送给秦红颜作为生日礼物的佛珠也被快递回来重新戴在了他手腕上。付郁了解秦红颜的性格,她退回佛珠便是彻底与奚欢做决断的意思。付郁原本以为秦红颜会逐渐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可怎么也没想到,她永远也消失不了。
从出生起,秦红颜就存在于她的生命里!她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
可是更大的震惊还在后面:老爷子为了不让付家蒙羞,居然对秦红颜起了杀机!
付郁握紧双手,只觉得冷汗涔涔。
而花房里,两个女人正悠闲地望着那些姹紫嫣&红,重金培育出的花朵聊天。
“我觉得很奇怪,之前你不是对我们与大房的争斗毫无兴趣吗?为什么忽然之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地,想要帮你爸爸和我对付起大房了呢?”莫娟问。
若不是唐婉余对付玲子没什么戒心,莫娟还不一定能拿到她的DNA。
“你错了,我并不是在帮你们,不过是报复罢了。”付玲子冷冷地笑。
“不过,”莫娟自然地抚了下卷发,举止之间妩媚充满了整间花房:“就算是秦红颜是你的情敌,也不用做到要她命的程度吧。”
付玲子解释道:“我要的不是秦红颜的命,而是沈盛年的命——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沈盛年肯定比死还难受。”
说到这,她停顿片刻,忽然桀桀地笑起来,笑声古怪:“我就是要让他体会,什么是生不如死。”
“希望你能成功。”莫娟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继女。
第六章(4)
沈盛年很聪明地意识到付家已经知晓了秦红颜的身份,必定会做出下一步的行动,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便随时跟在秦红颜左右,想要护她周全。
但付家那边却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林木木也返回了公司,沈昂重新展开追求,夺回美人心。在此过程当中,沈昂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把秦红颜与沈盛年累得够呛。
这天,沈昂突发奇想,居然重温了一遍与林木木在街边麻辣烫那相亲的情景,并且还要求沈盛年与秦红颜也入戏。秦红颜演完后只觉得脸皮都僵硬了,无奈之下只能将火全发在沈盛年身上:“我说你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叔叔。”
“虽然变&态,但我觉得还是ting浪漫的。”沈盛年对沈昂的追求招数给出了个中肯的评价。
“这种浪漫我可消受不起。”秦红颜想起沈昂便开始起鸡皮疙瘩。
“可你之前不是说ting喜欢我叔叔的?”沈盛年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酸味。
其实两人都知道,秦红颜那样做不过是为了掩护奚欢以及报复沈昂。
沈盛年对她的前一个目的怨恨颇深。
秦红颜觉得这个问题不易多谈,便耸耸肩,尽量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人都有犯傻的时候。”
沈盛年意识到秦红颜的回避,也没有进一步追问。但秦红颜仍旧待在付氏这件事对他而言始终是个节,一来她可能随时见到奚欢,二来暴露在付家眼皮子底下实在不安全,所以沈盛年便逮住机会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在付氏做得并不太开心,不如换个地方好了。要不,请一段时间的长假,我们出去玩?”
沈盛年弄不明白付家人对秦红颜的态度,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他们。
然而秦红颜想到的,却是奚欢的威胁,只能皱眉拖延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此时,秦红颜正挽起袖子在厨房做海鲜炒饭,她手臂上的伤疤看上去仍旧有些吓人。沈盛年从后将她环住,手指在伤疤上摩挲着,轻声道:“可是我担心。”
秦红颜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她已经有点身不由主。想到这,秦红颜暗暗叹口气转过身来,用木勺舀起色彩丰富的炒饭放入沈盛年的嘴里,笑道:“有你,我可什么也不担心。”
她的眼睛里,有流转的妩媚,让他目眩神迷。
沈盛年哪里忍得住,一把将秦红颜抱起,放在流理台上,开始享受她的妩媚。
在神魂颠倒之际,他内心的想法仍旧只有一个——他会尽全力保护她。
可是沈盛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
周末时,沈盛年要参加学校的计算机等级考试,所以一早便赶去了学校,留下秦红颜一人在家。临走时,沈盛年嘱咐秦红颜在他回来前乖乖在家里待着,哪里也别去。
秦红颜性子本来就静,很乐意地听从了沈盛年的话在家里看电视。正看得入迷,忽然门铃响起。秦红颜从猫眼里往外看,发现来人是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可看着脸生,并不熟悉。
因为小区保安更换频率比较高,所以秦红颜也没在意。
开门后,那保安立即说明来意:原来他们楼下的住户反映说秦红颜家洗手间在漏水,将楼下洗手间的天花板给浸湿了。所以请秦红颜下楼亲自看看,讨论下赔偿问题。
秦红颜不疑有他,便锁好门与保安同去,谁知恰好遇见其中一部电梯在检修,而另一部电梯却停在三十楼,怎么也不下来。想着只有一层楼,保安便建议秦红颜走楼梯间。
秦红颜只想赶紧解决完此事,便听从保安的话来到楼梯间。从电梯走到楼梯间的路上,秦红颜脑子里堵堵的,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而当她走到楼梯间口时,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将疑窦全部照清——前两天她与沈盛年在家搬动家具,她小心翼翼怕发出声响,沈盛年却安慰说不用在意,因为他打听到楼下住户去国外旅游,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也就是说,就算是洗手间真的漏水,此时也不可能有人会去向物管处投诉。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保安是假冒的!是付家派来的杀手!
想到这里,秦红颜背脊全是冷汗,正准备转身逃走,身后的杀手却猛地将她一推,直接将其推入楼梯间。
楼梯间黝黯孤静,没有一个人经过,而头ding的摄像头也早就被损坏,可见那杀手已经做好了要杀害她的准备。
秦红颜浑身冰冷,心跳如鼓,知道自己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中。她迅速冷静下来,用尽全力想要大声呼救。可那杀手却早有准备,直接掐住她的脖子,那力气是如此之大,她的颈骨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响声。杀手掐住秦红颜的脖子,将她一把提到楼梯间的窗口前,想要将其推下。
这里是十四楼,如果坠&落,那她必死无疑。
秦红颜拼命反抗,可却撼动不了那杀手分毫,须臾之间,她小半个身子都被按在了窗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杀手凶残的脸,而秦红颜的心里,却始终念着一个名字。
沈盛年。
她想起的是他今早临走时给自己的吻以及留下的那句话——“等我回来。”
那杀手没有给秦红颜更多的缅怀时间,他无情地掰开秦红颜死死拉住窗框的手,狠力将其往外一推。秦红颜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双脚瞬间离开地面。
就在她性命攸关之际,那杀手忽然发出一道闷哼,随即仿佛变成一滩死肉,瘫倒在地上。而与此同时,眼看就要从窗口跌落的秦红颜却被一只有力大手抓了回来,撞入一个怀抱。
惊吓加上长时间的窒息令秦红颜昏迷,而在昏迷的瞬间,她喃喃地唤了一个名字:“盛年。”
而在她唤出这个名字之后,那个环住她的xiong膛僵硬了。
之后,秦红颜陷入了一场混乱的梦境。她梦见许多黑衣人在追杀自己,她不断地跑与逃,最终却被他们追到了ding楼,从高耸入云的ding楼推了下去!秦红颜惊骇,双脚猛蹬,倏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再度唤了那个名字。
“沈盛年!”
睁开眼的瞬间,秦红颜竟发现自己躺在一艘游艇的船舱里,而她身侧的吧台上,则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雅致模样,然而此刻周身却被阴沉所笼罩。他已经发现秦红颜醒来,然而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继续拿着酒杯缓慢啜饮。
而那男人,正是奚欢。
自从上次将佛珠快递还给他后,奚欢像是在秦红颜生命中消失了般,竟一直没有与她相遇。
秦红颜知道,这得益于两人的刻意错过。
而此刻在这种情况下的见面,令她显得有些尴尬,只能低声道:“谢谢你。”
“除了谢意外,是不是还有点失望?”奚欢声线冷直,这还是秦红颜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失望?”他的话令秦红颜琢磨不透。
“你最想要的,应该是沈盛年来救你,可惜出现的却是我。”奚欢并没有看她,而是抬起酒杯,望着里面那纯净的酒液,嘴边绽开了抹讽刺的笑。
“你想多了。”秦红颜无力与他分辨。
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昏迷前的场景,她惊魂未定地抚&mo着颈脖,感觉到那上面似乎还留有那杀手手指冰凉的温度。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会粉身碎骨。
到底是谁?是谁要杀她?
秦红颜想得入神,以至于没有察觉奚欢来到了自己面前。而当她醒悟过来时,他的唇已经凑近了她的耳畔。
浓浓的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可见在她醒来前,他独自饮了不少酒。
“我在楼梯间救了你,你躺在我怀里,却唤了沈盛年的名字。而刚才你从噩梦中惊醒,唤的同样是他的名字。”奚欢的声音苦涩而冰冷:“看来,他现在在你心目中已经非常重要了。”
“你醉了。”秦红颜刻意后移开身子,想要避开他。
然而奚欢却抢先一步将她压倒在chuang上,秦红颜的双手放置在头ding,被他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醉了。”秦红颜再次冷静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奚欢低下头,平视着秦红颜,他那琥珀色的眸子里一派清明:“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在装醉。”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秦红颜直视着奚欢,她的眼睛像是落在雪地上的宝珠,华美而冰冷。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奚欢将头垂在秦红颜xiong前,用牙齿将她的衬衣纽扣一颗颗解开:“我很嫉妒,我嫉妒得想将沈盛年碎尸万段。”
他的牙齿是那样灵活,很快便将纽扣全部解开,秦红颜xiong前春&光大露,她的xiong是那样美,美得足以令圣人犯罪。
奚欢吮&吸着她那饱满的xiong,恶意地在上面留下朵朵红&梅。、
“你早应该是我的人,可是我却从来不敢碰你。”他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引发阵阵颤粟:“因为你对我而言太复杂了,我爱着你,但是却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会恨我。每当看见你,我都会在选择中挣扎。”
第六章(5)
“想来,你真的是我的魔障啊。”奚欢叹息着。
秦红颜将脸转向船舱窗户外,这天阳光炽烈,水面蔚蓝,远处有不知名的鸟掠过,那是一种宁静得令人窒息的美。
奚欢的声音里半是酒意半是清明:“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得到你,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有人说,女人的身体与心是连在一起的,今天我很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重新进&入你的心。”
他边说着,唇舌继续在她的xiong前颈部肆虐着。那块雪肌上很快呈现出密密的吻痕,显得一派柔靡旖&旎。
奚欢还想要继续,然而秦红颜却没有丝毫的抵抗,就像是神智已经离开了这具身体。
她的眼睛始终望着舱外的水面,那是种象征着梦境的蓝。
而梦,有美有噩。
“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沈盛年是吗?你把我想象成他,这样就能打击我,是吗?”奚欢问。他的唇舌被她肌肤的滑&腻细致所迷惑,她就像是毒品,让人上瘾,让人欲罢不能:“没有用的,今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我会得到你,即使只有身体。”
奚欢的手从秦红颜的裙摆下伸入,她大腿敏&感的含义与柔腻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发出了叹息,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接触到她的核心时,他却像是被雷击般停止了动作。
因为他听见了秦红颜的一句话。
“我想的不是沈盛年,而是那个男人。”
秦红颜转过头来,盯着如泥雕木塑般的奚欢,双目里全是噩梦的蓝色:“当时的他,也是像你这样抓住我的双手,想要侵犯我。”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尖锐的刀,刀刀刺中奚欢灵魂的最软肋。
他像是被触mo到最不堪的往事般,从秦红颜身上弹开。
他闭上眼,脸上呈现出了瞬间的扭曲,像是情绪的海浪席卷了整个神智。而当再度睁开眼后,奚欢的眼神里剩下的是虚空以及疲倦。
“你赢了。”他说。
她总是有办法令他输,不是因为她的聪慧,而是因为他爱她。
就像是很早之前,他总有办法令她等待,不是因为他做得有多高明,而是因为她爱他。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了。
奚欢重新坐回了吧台上,他拿起了酒杯,看着秦红颜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完毕,才开口道:“这段时间,你最好保持警惕,付长博已经知道了你是唐婉余的婚前私生女,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他会杀你灭口。”
“因为我是付家的丑闻对吧。”秦红颜抚&mo着颈脖上仍旧处于肿&胀状态的掐痕,冷笑道:“付老爷子还真是要面子,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想着维护家门名声。”
“他就是靠着心狠手辣才从底层爬上来的,像今天对付你这种方式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奚欢想到往事,眼眸里凝上一层霜:“不过你放心,他已经毁了我妈,我不会再让他伤害到你。”
“谢谢。”秦红颜坐在chuang上,只觉得恍惚:“你怎么会这样及时赶到?”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信息,向我告的密,里面详细地说明了付长博即将对你动手的时间地点。”奚欢用拇指揉着眉心,像是要将那疑惑揉走:“我暂时不清楚那个告密者是谁,但一定会调查出来。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付长博身边的人。”
“不管如何,帮我谢谢那个告密者。”秦红颜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只钢笔,以此做簪,将一头黑发盘起。她的姿势很熟练,很快那头卷曲妩媚的黑发便被裹成一个髻。
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干练冰冷的秦红颜。
奚欢贪婪地看着她的动作,他想将她的一切都收入眼里,刻入心里。
秦红颜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呢?你救了我这件事如果被付长博知道了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付长博派来的杀手一早就破坏了你们那栋楼的监控,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来过。”奚欢解释。
秦红颜并没有开口询问那个杀手的下落,她知道,从今天起,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人。
消失得如此无声,仿佛蝼蚁。
秦红颜想,在付长博这样的人眼中,她的命也是如蝼蚁一般低贱,能随意捻死。
奚欢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其实我倒觉得,与其关心我,你还不如关心下你的小男友。”
“什么意思?”秦红颜皱眉。
奚欢晃动着酒杯中的球状冰块,嘴角微勾,却没有笑的弧度:“你的小男友对你那样痴情,必定会誓死保你周全。也就是说,他对付长博而言是个障碍,你觉得付长博会怎么对付他呢?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他……至少是暂时离开他。”
秦红颜知道奚欢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让自己与沈盛年分开,可同时她也明白,奚欢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的她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而陪在她身边的沈盛年也是如此。
奚欢冷眼望着秦红颜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嘴里酒的苦涩直接窜入了心里。
最终,他派人将秦红颜送回了家。秦红颜打开&房门的刹那,便被沈盛年给拥抱住。
“你去哪里了?”沈盛年抱住她就不撒手,像是害怕她再度失踪般:“我一回来家里便没人,你手机也放在家里,皮包也没带,我都快急疯了你知道吗?”
在回来的路上,秦红颜便决定瞒住沈盛年,所以特地还买了丝巾系在脖子上掩饰住伤痕。
她清楚,沈盛年绝对愿意与她同生共死,为了自己,他可以牺牲所有。
可是她也是一样的心情,为了他,她也愿意牺牲。
也是到这一刻,秦红颜才明白,自己是真的ting爱他。就因为爱他,所以她不愿意让他陷入危险。
“心情不好,出去逛了逛。”秦红颜拿出这个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她知道这个解释脆弱得不堪一击,因为沈盛年的身子几不察地僵硬了片刻。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没事,人回来就好,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沈盛年希望秦红颜能泡个热水澡,驱散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淡淡的檀香味。
他知道她去与奚欢见了面,可是她不说,他就不能问。这段关系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将其毁掉。
而当晚,秦红颜拒绝了他的求欢。自从复合后,她对他的身体接触从来不会拒绝。他感受得到她的享受,他们在身体上的契合是最完美的。
然而这天,染上了檀香味的秦红颜却拒绝了他。
沈盛年几乎整夜失眠,他告诫自己要冷静。然而当隔天清晨他发现秦红颜xiong前的吻痕时,沈盛年的冷静瞬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觉得你应该要给我个解释。”沈盛年的声音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沉。
“我暂时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解释。”秦红颜边说边快速地化妆穿衣。
“是他强迫的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盛年紧随其后。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秦红颜以最快的速度摆脱沈盛年,来到门前开始穿鞋。
就在她要拿起皮包出门时,沈盛年抢先一步将她的包给拿在手上。他盯着她,下颚紧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最终,那忍耐变为了妥协的叹息:“只要你给我个解释,我什么都可以理解,什么都可以原谅。”
秦红颜知道,这算是沈盛年最大的妥协。
他是骄傲的,可是他的骄傲次次都在她的面前折损。
她心里泛着酸,然而却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沈盛年浑身一震,随即,眼角眉梢有哀伤的情绪缓慢地渗透出来,越来越浓,浓得令秦红颜喘不过气来。
然而很快地,他就闭上眼,忽然轻轻一笑:“不闹了,别生气了,晚上我等你回来。”
秦红颜心内一窒,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包,开门离去,将沈盛年隔绝在门内。
她宁愿他发火,也好过现在的讨好。
沈盛年是断断不肯与秦红颜分开的,她只能不断挑起事端,甚至要求林木木为她介绍男友。
因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知晓,所以林木木向来认为她是单身,也只能答应了。
相亲时,秦红颜知道沈盛年就在不远处,所以故意对着那林木木介绍的相亲对象道:“我们就去拿结婚证吧,星期三上午九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果然,沈盛年爆发了,直接冲出来与她发生争执。
气急败坏之下,沈盛年甚至再次说出了孩子的事情。
而她,则扇了他一巴掌。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巴掌也扇在她心上。
秦红颜跑出了餐厅,沈盛年也很快地追了出来,将她拉住。
他们站在街边,无数的车呼啸而过,车灯更加显出黑夜的寂寥。沈盛年烦躁地mo了把头发,问道:“到底是怎么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地?”
第六章(6)
“什么也没发生,”秦红颜移开眼睛,不自然地道:“只是我想要安静一下。”
“你所谓的安静是指什么?”沈盛年紧握住秦红颜的双肩,迫使她重新看向自己:“是想要和我分手,与奚欢重新开始吗?”
秦红颜的心情很矛盾,她一方面想要让沈盛年暂时离开自己直到危险解除,但另一方面并不想在感情上太过伤害他。
她只能艰难地解释道:“这件事与奚欢无关。”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要骗我,那天你突然离家,与奚欢见面后你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沈盛年眉头皱起,双目幽深:“我想不通发生了什么,没错,一旦你和奚欢在一起我就慌了,我就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沈盛年说的是实话,他也想过秦红颜与奚欢见面很有可能是和付家想要对付秦红颜这件事有关。但秦红颜之前始终不愿离开付氏的举动已经在沈盛年心底埋下了疑惑的种子,加上她返家后身体上的淡淡檀香以及胸口上的斑斑吻痕,一件件一桩桩全都塞入沈盛年脑海,搅乱他的思路。各种想法如同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在他脑海中成长,令他坐立不安。
沈盛年觉得很不甘,他为她改变了那么多,而她对他的感情也逐渐深厚。可就在两人的关系慢慢好转时,奚欢又再度出现,似乎不用耗费吹灰之力便让他们的关系偏离了方向。
那个奚欢似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主导秦红颜的行动。
对于沈盛年而言,奚欢就像他人生中的珠穆朗玛峰,他无法超越。
他认为自己无法超越奚欢在秦红颜心中的位置。
在车灯网成的流光溢彩里,沈盛年听见自己说出了一句隐藏在心底深处以为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话:“在奚欢面前,我没有任何自信。所以,请你给我信心……只要一点就好。”
酸涩在秦红颜心底彻底蔓延开来——沈盛年竟在自己面前低微至此。
对于他们而言,失去自尊比死还痛苦。
但与此同时,对于他们而言,爱比自尊还重要。
秦红颜咬住下唇,抑制住想要拥抱沈盛年的冲动,缓声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害怕了。我对这种长期承诺的关系有些害怕,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秦红颜知道,一旦奚欢进入他们之间,事情便不一样了,所以她才会极力否认。
沈盛年并不相信这个解释,但有这样一句老话——只要对方还愿意骗你,就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