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颜正这么想着,忽得听见沈盛年开口:“知道吗?你就像是雪花,看着冰冷,但只要握在手里,融化了那外壳,内里便只剩下水,很柔&软,很脆弱。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年,其实每天我都会在你下班后跟着你走回家。我发现你在众人面前总是高仰着头,很骄傲冷漠的模样,可是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时,却习惯于用双臂环住自己,那是想要人呵护的姿势。那时我就知道,其实你很脆弱,内心渴望人陪伴呵护,但却选择了用外表的冷漠来掩饰。我就在想,这辈子我一定会陪着你,不再让你孤单。”
要不是沈盛年主动说出,秦红颜至今都没察觉他曾经跟踪过自己这回事。可她来不及对他的行为生气,而是被他话里的怜惜而弄得眼潮。
他确实是懂自己的,她想。
两人再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爱的举动,而是观赏着窗外的景色。
安静的雪,安静的人,安静的感情。
再安静的缠&绵也会有尽头,中午时分,秦红颜与沈盛年走出了房间。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付玲子就站在门口。她似乎一直在那等待着,完全没有移动过。
只见付玲子如泥雕木塑般站着,低垂着眉目,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死寂般的味道。
见到她那副模样,就连沈盛年也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对秦红颜嘱咐道:“你先去酒店大厅等我,我马上就来。”
秦红颜依言照做,越过他们便走。
待秦红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时,沈盛年对着付玲子开口:“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这是付玲子第一次听见沈盛年用这样温柔平和的话语与自己说话,然而话里的内容却是比以往更加冷酷。她本来是怀着满腔的质问,想要向他问个清楚,然而不待她开口,他便主动地认了错,令她浑身的激愤无法爆发。
沈盛年用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道:“我明白,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有了希望,但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利用你来刺激她。我清楚自己这么做却伤害了你,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你对我的感情我很清楚,但却无法接受。并不是你不好,也不是她很好。可是我就是喜欢她,一辈子都喜欢她,喜欢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
这是沈盛年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人道歉,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秦红颜的那句“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他虽然不赞同,可是却会为了她而做到。
沈盛年的这番话将付玲子的嘴全部堵住,此刻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似乎只有原谅才能皆大欢喜。
可是她不要!
付玲子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从昨晚开始她便跟踪着他们,看着他们在温泉池中欢爱,看着沈盛年抱着秦红颜回了房间。她躺在自己房间里,虽然隔音很好,但她却能想象着隔壁的他们在做着多么龌龊的事情。她就这么睁着眼睛失眠了整夜,今天一早她便冲出了房间,站在了沈盛年房间门前。她就要这么站着,她就要这么折磨自己,她就要让自己记住这些天这些年来所受的耻辱,以图报复!
沈盛年的这番抱歉并没有让付玲子心内的仇恨消失,反而令她的怒火越燃越炽。她盯着沈盛年,漂亮的脸蛋扭曲得近乎变了形。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沈盛年,你和她,一定会有报应的!”
付玲子的声音尖利得吓人,即使是已经下楼的秦红颜也听见了。
这时,恰好一朵雪花钻入秦红颜的衣领,融化成冰冷雪水令她浑身一颤。
第四章(9)
付郁在开春时独自回国了。
奚欢调去德国分公司后,简直变成了工作狂,夜以继日全待在公司里。再加上公司刚成立,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时忙不过来。所以他便决定今年不陪付郁回国。付郁倒也理解,没有任何埋怨。
到家后,两人也天天通电话,视频互道早安晚安,倒也是举案齐眉夫妻情深。
唐婉余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这天正好趁着付家聚会,便寻个空,找到付郁房间找她谈心。
付郁自出生后便从没离开过唐婉余身边,而这次却跟着丈夫一连出国几个月,而且之后还会长期住在国外,归期不定,这让唐婉余感觉很是寂寥。
“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知道苦了吧。”唐婉余半叹半怨地对着明显瘦了一圈的付郁道:“这不都是你自己作的,非要嫁给他,还跟着跑到德国去,人生地不熟的,佣人也找不到,做饭洗衣什么都得靠自己。你看看自己的手,成了什么样子了,哪里还像是个娇小姐,简直就是个黄脸婆。你以为男人会感谢你吗?他们不过当你是个保姆!”
付郁正在梳头,听见母亲的埋怨,也没半丝怒气,只淡淡道:“只是身体苦一点,精神上倒是蛮开心的。妈,我和奚欢过得真ting好的,你放心。”
“我是真不知道,究竟上辈子是你欠了奚欢的,还是我欠了奚欢的,怎么这辈子就要牺牲这么多还他!”唐婉余话中有话,只是这话也只能暗喻,不能明言。
“也许,是我们付家都欠了他的吧。”付郁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有点辽远。
“我们对他算是可以的了,自从他那个疯子妈抱着他那个酒鬼爹一起自杀后,他就成了孤儿,无亲无戚的,还不是付家收留了他。这些年来,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读书,算够意思的了,可没料到到了最后他居然还恩将仇报!”想到这里,唐婉余便咬牙,愤恨得精致的妆容都显出了裂缝。
付郁微皱眉宇:“他怎么恩将仇报了?”
唐婉余顿了顿,道:“他勾&引东家女儿,妄想一步登天,拿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恩将仇报。”
“妈,我说过很多次了,是我喜欢他的,是我追求他的,”付郁纠正:“也是我非得要和他在一起的。”
“你心地单纯,根本就是中了他的圈套。”唐婉余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他这种男人会是真心的吗?小郁你可得留心,别被他骗得骨头都没剩下!”
付郁抚&mo着自己的面颊,喃喃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是吗?我这样也算是心地单纯吗?”
唐婉余仍旧在劝道:“反正你还年轻,多玩玩几年,可别急着怀孕生孩子。这女人一有了孩子就不自由了,到时就必须得任由男人摆布。”
唐婉余私心里仍旧不接受奚欢,更加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外孙女的父亲。然而自从奚欢与付郁结婚以来,工作十分出色,付磊对他是赞不绝口越发满意,果真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在培养。每每想到今后他会越来越融入自己的生活里,唐婉余心内便是焦急如火,烦躁不安。
唐婉余是在焦急,而这边厢,听见了“孩子”两字,付郁思绪却有些飞起。
孩子,他们两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付郁希望孩子能长得像奚欢,那样更漂亮。想着想着,付郁嘴角微勾,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笑着呢,付玲子直接推门进来了,闷闷不乐地问:“姐,你找我?”
付郁回过神来,从行李箱里拿出几瓶古龙香水,道:“你眼巴巴地天天催着我带回来的,怎么我回家了反倒不着急要了?”
虽说付淼与付磊是死对头,可付玲子从小就与付郁要好,而且两人又是女孩,付家的规矩是女人不能插手公司内部事物,所以她们并没有受到父辈影响,关系倒还不错。
前段日子,付玲子天天几个电话催着付郁一定要带回科隆4711古龙水,说是自己男朋友喜欢。付郁见付玲子这样重视,也不敢怠慢,不辞辛苦地带了好几瓶回来。可自从她回家后,付玲子却又对这香水不闻不问,付郁也只能主动拿出来给她了。
其实付玲子是要将这香水送给沈盛年,她之前无意中打听到沈盛年想要买这款香水送给自己叔叔沈昂,她听了就记在心里,赶紧让表姐带回来,想要讨沈盛年的欢心。然而时过境迁,此刻的付玲子看见那些香水,屈辱的怒火一下涌上脑袋,冲上去抓起香水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蓝色古典香水瓶被大力抛摔,顿时四分五裂,液体气息虽是干净清爽,可因为太多太浓,仍旧使人觉得窒闷。
付玲子望着那些破碎的玻璃瓶,像是在望着自己一颗破碎的心,整具身子不断颤抖着,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也顾不得大伯母在场,哽咽道:“姐,我输得好惨,沈盛年居然喜欢那个老女人,他居然喜欢那个秦红颜。”
这话一出,屋子里其余两个女人俱是一惊。
付郁按捺住混乱的思绪,细心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付玲子在付郁面前也懒得撑什么面子,干脆捂住脸,嚎啕道:“他和秦红颜住在一起了!那个女人可比他大十岁,整整十岁啊!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上她而不是我呢!”
付郁只能抱住付玲子,安慰道:“也许,他们只是一时激情呢,并做不得真的。”
付玲子摇头,牙齿紧紧咬着,无形中做出了撕咬的动作:“不是的,天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沈盛年爱她爱得要命!他基本上天天都往她家里跑,开始时那女的还假模假样地与他保持距离,欲拒还迎。可是差不多就在你和姐夫结婚那段时间,他们不知怎么的,就住在了一起。沈盛年还对我说,他是认真的!”
付玲子不知道为什么沈盛年与秦红颜会忽地住在一起,可是付郁知道,唐婉余也知道。
那是因为奚欢已经另娶他人,秦红颜伤心之下便决定投入沈盛年的怀抱。
那是心死之后的决定。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姓秦的贱人,都是她勾&引的沈盛年!”付玲子将一腔的愤恨都抛在了秦红颜身上,咬牙切齿地道:“大伯母说得对,她就是个贱种,就是个下等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要把她……”
“不要说了!”
付玲子的话却被唐婉余给厉声打断,只见她脸色越发雪白,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消息,浑身微微颤抖。
见付郁与付玲子都微讶地望着自己,唐婉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但她毕竟经历过许多大场面,迅速地掩下失态,道:“你们要记住自己是付家的女儿,别这么没骨气,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是他没有眼光,你再找个比他好十倍的就行了,何必要去苦苦纠缠,跌了自己的面子!”
说完,唐婉余也不待她们回话,以自己要下去招呼客人为由,快步走了出去。
付玲子抹去眼泪,冷冷地叹口气:“大伯母说得倒是轻巧,可要是我能放开,这些年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付玲子的这句话直直地击中了付郁的心里,她忽地想起了自己结婚前夜发生的事。
那天,奚欢醉酒醉得厉害,躺在chuang上便睡着了。虽然那天他始终在笑,可是付郁却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她当然是知道的,她爱了他这么多年,暗中看了他这么多年,对他脸上每一分表情都很熟悉。同样的,付郁也知道他为什么不痛快。
因为他没有娶到想要娶的人。
是的,他的心思,他的感情,他的爱憎,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付郁苦笑,她就是这样清醒地踏入了深渊。
但没有关系,他就是她心中的白月光,如果有他陪伴,即使跌入深渊,对她而言抬头能见到华丽月光也是莫大的幸福。
奚欢睡得正酣,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上写着“Jayne”。
付郁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就是秦红颜。是那个美艳冷傲,让奚欢爱了许多年的秦红颜。
她接起,听见那边的秦红颜气急败坏地质问奚欢为什么在结婚前还要送她礼物,还要向她表白,还不能对她放手。
即使很清楚奚欢的心里满满的全是秦红颜,但在听见这句话时,付郁仍旧心疼得像是裂成了无数的莲瓣。她深吸口气,对秦红颜道了歉。
付郁是真心地对秦红颜感觉到抱歉。
她知道秦红颜爱奚欢,也知道奚欢心里只有秦红颜。她知道在这场三角恋里,自己是多余的。
可是没有办法,她深深爱着奚欢,无法自拔。
所以,她必须要将他从秦红颜手中夺过来。
在德国的日子,奚欢吃不惯当地菜,付郁每天走很远的路,跑去中国超市买食材,回来煮中餐给奚欢吃。出嫁之前,付郁从没有做过饭,于是就一遍遍在家里试验,待成功后才端上桌给奚欢品尝。开始的那段时间,她的手不是被油溅伤,便是被刀割伤,可是却从不叫一声疼。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付郁便从连煮饭都不会的娇小姐变成了手艺堪比厨师的家庭主妇。
付郁想,她从小便不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可却是家里成绩最好的孩子,因为她肯努力。
付郁坚信,只要她努力,总能得到自己的白月光。
从开春起,秦红颜便觉得自己身体ting反常。时常感觉到疲倦,偶尔会犯恶心,更重要的是,她的经期延迟许久了。
过完春节后,公司事情积累了许多,忙得她是焦头烂额,每天睡眠时间都不能保证。等她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的经期竟延迟了两个月的时间。
秦红颜不敢再耽搁,赶紧去药店买了早孕验孕棒。拿回家里一测试,竟发现几根验孕棒都显示着明显的两条线。
也就是说,她怀孕了!
当确定这个事实后,秦红颜坐在马桶上,先是安静地出神,之后双唇开始颤抖起来。
不仅是双唇,还有四肢,眼皮,脸颊,全都微微地颤抖着。
她竟怀孕了!
秦红颜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怀孕。从北山温泉回来后,沈盛年便以为秦红颜身体着想提出不再让她吃长期避孕药,而是宁愿自己戴套。秦红颜害怕出意外,每次都是她负责买来避&孕&套,每个都检查清楚才使用。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沈盛年学校要与别校进行篮球比赛,他都专注在练习,每天回来都是累得倒头大睡,他们做那回事的几率是少之又少。唯一的疏漏便可能是春节之前在温泉池里那次,虽然体外有一定几率怀孕,可秦红颜以前去检查过身体,医生说她有宫寒这个毛病,并不容易受孕。要是那一次便能中招,简直是比中彩票头奖的几率还要小。
秦红颜来不及思考究竟这个孩子是何时来的,她咬住下嘴唇,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必须要冷静地思考究竟该如何解决。
首先,她不能让沈盛年知道这件事,她并不确定他的想法,也不想让另一个人干涉自己的决定。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她自己去处理掉这个孩子。
是的,由她一个人,安静地处理掉。
想到这里,秦红颜安下心来,决定明天便去医院做手术。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如常,什么痕迹也不露出。
出乎意料的是,沈盛年这天回来得ting早,还给秦红颜带了她最爱吃的千丝坊的土鸡汤。
秦红颜坐在餐桌上安静喝着,而沈盛年则在对面以同样的安静看着她。
他的视线温度过于异常,秦红颜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那目光晕染得跟碗里冒着热气的鸡汤一个温度了,她无法再保持视而不见,抬头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盛年换了支手撑住下巴,缓慢地眨了眨眼;“我怎么觉得,是你有事要告诉我。”
秦红颜望着沈盛年,从他那幽黑却蕴着碎光的眼里,她似乎读懂了什么。
沈盛年当然会知道了,他肯定会知道的。
这段日子来,他们俩过得真ting不错的。虽然都忙,早出晚归,但至少没有争吵过,每晚都依偎入睡,各自有了颗安稳的心。这是秦红颜觉得最惬意的日子,然而这些日子就要随着她接下来的话而被打破。
“看来你都知道了。”秦红颜重新垂头喝着鸡汤,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讨论明天晚饭要吃什么菜式:“我怀孕了,打算明天去医院做手术,如果你不忙的话,就陪我去下吧,如果忙就算了。”
说完之后,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寂静得过了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
秦红颜不动声色,用小瓷勺舀起一勺鸡汤,淡淡黄色,有着浓郁香气,她正看得入神,桌上的碗却被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打到了地板上。
瓷碗四分五裂,浓汤溅洒了一地,将地板弄得污浊不堪。
就如同他们的这件孕事,也是同样污浊不堪的。
秦红颜并没有被那样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响动所惊到,似乎她从一开始便猜到了沈盛年的举动,她手中只剩下那个小瓷勺,里面的鸡汤在迅速地失去温度。
“关于这件事,你有和我商量过吗?”沈盛年质问,听得出那声音底下压抑着极大的滔天的怒气:“这也是我的孩子,关于他的去留我也有决定的权力!”
秦红颜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清清冷冷地望着他:“那么你呢?设计让我怀孕这件事也与我商量过吗?”
秦红颜本来并不确定,然而沈盛年今天的所作所为像是早就知晓她怀孕的事。再一联想之前他劝说自己不要再吃药,而且欢爱的次数也变得少之又少种种迹象后,秦红颜忽地将事情想透彻了。
她怀孕的事情是沈盛年故意设计的,推算起来这孩子就是在北山温泉怀上的。秦红颜不知道沈盛年用了什么法子,能这么确信让自己一次便怀孕,但她就是这么一步步地再次落入了他的圈套。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被陷害的感觉。”秦红颜忽然感觉到很疲倦。
从奚欢设计将她绑架开始,她便对这些阴谋诡计深恶痛绝,那已经成为她的心理阴影。
沈盛年自然知道秦红颜所指为何,他沉下声音:“我承认自己是使用了阴谋诡计,但我与他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违背我的意愿就是伤害我。”秦红颜的声音淡淡的,听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原本秦红颜已经学会往前踏出一步,她已经在逐渐努力地前进,可沈盛年却不满意她缓慢的速度,他伸出手来大力推她一把。
这一把,将她推得是惊恐不已,头破血流。
秦红颜声音里显出的遥远让沈盛年觉得烦躁,他知道自己此举确实是过急了些。可是他不能不急,奚欢随时都会回来。秦红颜之所以与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奚欢另娶了他人。如果有天奚欢回心转意,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奚欢身边。沈盛年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些稳固的东西来钳制住秦红颜。一个孩子,便是他们之间关系最大的保障。那次ktv分手事件前,他便在家里的饮水机里放了促进排卵的药物,秦红颜连续吃了几个月,身体变得容易受孕。他清楚分手后,秦红颜必定不会再吃避孕药,便刻意地选择在她最易受孕的时间段派沈昂出马,令秦红颜找来。那天在温泉池里,他确实没有弄在她身体里。然而回酒店后,他喂她喝下了安眠药,又好好与之彻底欢爱了好几番,他就是要保证万无一失。之后,他注意观察秦红颜的经期,确定她果真怀孕,心里乐得开了花。为了不伤到孩子也为了消除秦红颜的疑惑,沈盛年报名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每天训练得筋疲力尽,以此减少与她的欢爱。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很珍惜。这个孩子对沈盛年而言不仅是工具,更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的心头宝。
因为这是秦红颜给自己的孩子。
沈盛年无法理解秦红颜为什么会对孩子如此反感。
“我们在经济上根本没有压力,我有足够能力让你不上班,就在家当全职太太,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沈盛年努力按压住心里的不快,放柔了声音。
沈盛年说的是实话,沈昂从小就教他金融理财,加上他天资聪颖,所以这几年也挣了不少身家,足以让秦红颜与孩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跟这个无关,是我单纯不想生孩子。”秦红颜闭上眼,不欲多说。
可即使闭上眼,她也能感觉得到沈盛年灼&热至冰冷的目光:“可是他已经来了。”
“现在不是时候。”秦红颜苦笑:“你甚至还没到结婚的年龄。”
沈盛年握&住她冰凉的手,殷切地道:“这很简单,我马上就找人去改年龄,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秦红颜忽地爆发了,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不是户口本身份证上的年龄问题,是实际的年龄问题,是你今年才不满二十岁的问题,是我从没想过和你结婚与你生孩子的问题!”
此话一出,就像是无数的炮弹砸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后是无数尘埃缓慢落地。
他们两人在无声无形的漫天尘埃间彼此对视,彼此进行着角力。
沈盛年运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控制住内心汹涌的情感击撞,才使得自己没有发疯。这番忍耐使得他双目泛红,他死死地盯着秦红颜,声音却是平静的:“秦红颜,如果你真的伤害了这个孩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之后,沈盛年冲出了家门。他必须得走,如果留下他不知道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令他后悔的举动。
他当然知道,秦红颜并没有构想过与他的未来。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耳从她嘴里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女人在某些地方的残酷,是令他都感觉到害怕的。
沈盛年想起了几天之前,当他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沈昂后,沈昂当场就蹙眉训斥他太过鲁莽,说他会将事情搞砸。沈昂果真是料事如神,他确实是把这件事搞砸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秦红颜伤害这个孩子,即使是绑是困,他都得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秦红颜望着那重重关闭上的房门,望着地板上那凝固起一层油的鸡汤,怔怔地坐着,仿佛要坐到天长地久。
第四章(10)
不知过了多久,秦红颜站起身子。因为坐得太久,血液不通,双&腿麻木得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她用双手撑住身子,站了许久,待腿脚能够活动,这才一步步向着门边走去,准备出门吃饭。最近一段时间,也许是怀孕的缘故,食量也变大。虽然秦红颜此刻的心情跌入谷底,但她还是得吃饭。
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虽然她决定不要他,可却不能在拥有他时让他挨饿。
想到这里,秦红颜苦笑,这算是冷酷的慈悲?
当打开门的刹那,秦红颜呆愣的神经有瞬间的清明——门外,沈盛年正蹲坐着。
原来他并没有走,而是守在她的门外,守了这么长的时间,并且还打算一直守下去。
见秦红颜出来,沈盛年忽地站起身,浑身因为戒备而僵硬:“你要去干什么?”
秦红颜知道,沈盛年害怕她趁自己不备去做了手术,所以即使再生气,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在门外蹲坐。
“我想去吃饭。”秦红颜道,声音因为刚才的争执而显得疲倦。
她不想要再与沈盛年争吵。
沈盛年似乎也是同样的心态,他叹口气,气息悠长缠&绵:“进去吧,我做给你吃。”
沈盛年去到厨房,快速地为秦红颜做了蛋炒饭,每一颗饭粒都被蛋液包裹,金黄喷香,再添上碧绿小葱,更是有了清香滋味,最后配上一小碟自制的酸甜爽脆咸菜,虽是简单的家庭小炒,可足以令怀孕的秦红颜胃口大开。
沈盛年默默地看着秦红颜吃完,他始终低垂着眉目,心事沉沉。
待秦红颜放下碗筷,沈盛年习惯性地起身,开始收拾桌面,收拾着收拾着,他忽然放下手中的碗具,蹲下了身子。他的脸颊恰好就在秦红颜的小&腹处,他贴紧她的小&腹,那里有属于他们共同的血脉。虽然现在还只是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一团,然而过不了多久,便会长大。会拥有他的鼻子,她的眼睛,他的脸型,她的嘴巴。会让毫无血缘关系的他们从此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沈盛年以从未有过的哀求般的声音道:“求求你,留下他好不好?”
秦红颜闭上眼,浓浓的疲倦铺天盖地般涌来,她张着嘴,却是无话可说。
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快乐,反而是无尽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