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周董和陈夙愿走下楼来,周董吩咐管家去菜园里摘些新鲜的瓜果,亲手做了一些蔬果沙拉,又冲了咖啡和奶茶招呼年轻人过来喝下午茶,自己则泡了杯清茶慢慢地品。
穆茹乐先一步抢了陈夙愿旁边的位置,娇嗔地拍掉陈夙愿去端咖啡的手,并且主动递了奶茶过去,贴心道:“你额头上有伤,最好不要喝咖啡,喝奶茶吧。家里的老人家都说身上有伤口的时候千万不要喝颜色深的饮料,也不要吃颜色深的食物,连颜色深的调味品都不可以碰,否则伤口长好后疤痕的颜色会很深,很难看的。”
“是吗?”陈夙愿接过奶茶,瞄了阮惜一眼,阮惜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跟周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周董家里其他人不住在这里吗?我来了几次都没有看到别的人。”阮惜没话找话,强迫自己不要在意身旁的那对情侣。
“我老婆和儿子都在国外,我舍不得家里这块菜园子,呵呵,只能留在这里当孤家寡人了,呵呵——”周董喝着茶,呵呵笑着,看着年轻人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种出来的瓜果,似乎特别有成就感。
“商人里面周董算是另类的了,不喜欢赚钱,偏偏特别爱种菜,像个农夫。”
“农夫这个称呼我喜欢,比商人好,人人都说无商不奸,商人商人,听着就像骂人的。”
“可现在人人都想当商人,谁想做苦哈哈的农夫?”
“商人也苦,商人心里苦,只是外人不知道。外人的眼睛都被钱糊住了,看商人都从钱眼里看,自然没什么真心,这才是最苦的地方。”
“那周董苦吗?”
“苦,所以才想做个农夫,农夫至少是干净的。”
“干净?”
“对,我这一生都在追求干净,但是却在铜臭中越陷越深,臭到连妻儿都开始嫌弃自己时才警觉,但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周董看着阮惜的眼睛,笑容背后有一丝阴暗,“回不了头了,所以再臭也要往前爬。”
周董的话和眼神让阮惜一阵莫名的心惊,只觉得这个带笑的眼神有些狠毒,让人望而生畏。她有些厌恶这样的眼神,但对方是客户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别过头去,安慰自己,毕竟是个商人,就算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和蔼可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午茶持续了半个小时就各自散开。周董有些累了,到卧房里休息,陈夙愿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就独自去了书房,阮惜回去画画,穆茹乐坚持要等陈夙愿一起走,所以留在客厅里看电视打发时间,只不过没看多大会儿就歪倒在沙发上不动了,似乎是睡着了。
偌大的周家大宅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窗外传来的蝉鸣声都显得十分遥远。这样的安静是阮惜最喜爱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浮躁,几次差点用错了颜色。
她的心里总有一些希冀,如同泡在水里的黄豆,吸足了水分,正努力地涨大,想要挣脱束缚,探头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夙愿因为白楚昊吻了她,而失控将白楚昊打伤,他的这种占有欲,难道是因为,心里有她?可是既然在乎她,又为什么和穆茹乐纠缠不清?
据她所知,他并不是个喜欢跟女人纠缠的花花公子,会跟某个女人亲近,肯定是出于欣赏或者喜欢。
于是问题就又绕了回去,他既然喜欢穆茹乐,干吗还对她表露出那样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阮惜纠结得头疼,索性丢了画笔,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陈夙愿。
陈夙愿堵在洗手间门口,似乎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让开。”阮惜推他,怎么推他都不动,“你干什么?让开,我还有工作要做。”
陈夙愿依旧不动,只是狠狠地盯着她。他的眼睛本来就红通通的,有些恐怖,再加上恶狠狠的眼神,更让人产生一种被狼群盯上的错觉。
阮惜有一瞬间被吓到,陈夙愿利用她闪神的空当,将她推进洗手间,飞快将门反锁。
这个洗手间面积并不小,有全套的卫浴设备,马桶、浴缸、洗手台都是进口的高级货,被洗刷得晶亮。按理说这样的地方站两个人并不会让人觉得局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门被反锁,阮惜只觉得空气变得稀薄,身边的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也是从未有过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你记不记得,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陈夙愿终于开口了。
“什么话?”
“你说,如果我有了生理需求,不要到外面乱找女人,那样既不安全也不卫生,还容易给大哥惹麻烦。如果我实在忍不住,非要找女人的话就去找你。”陈夙愿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难看。
“那…那时候是不懂事乱说的,你也当真…”阮惜大窘,几乎在他质问的眼神里无处可逃。
这件事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距离她向他表白已大概一年多,她刚过了十八岁生日。新来的家庭女教师在陈宁生的授意下,对她进行了全套的生理健康教育和性知识普及。这个年龄才进行这些教育已经算晚的了,可是阮惜从来没接触过相关的信息,所以依然很好奇,很认真地听完了课。
之后她开始注意陈夙愿,尤其关心他的私生活,发现他跟女生走得近就特别不开心,猜想他们会不会做一些不好的事。终于有一天在她发现他经常跟一个女生一起出门时,忍不住质问道:“愿愿,你老实说,你跟那女的有没有上过床?”
陈夙愿被她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什么都知道,你们男生总是会有生理需求的,你有了生理需求会怎么办?就去找那个女的吗?”阮惜不依不饶。
“她是我同学,别那个女的、那个女的叫,太难听了。”
“别逃避问题,你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解决的?”阮惜继续逼问。
“懒得理你。”陈夙愿被她气得转身就走。
阮惜却在后面拽住了他的衣角,用很小的声音,闷闷地说:“我说真的,如果你有了生理需求,不要在外面乱找女人了,既不安全也不卫生,还会给宁生爸爸惹麻烦…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就…就来找我吧。”说到这里她仰起小脸,一副大无畏的表情,“我肯定比外面那些女人要好。”
阮惜记得陈夙愿那天被她吓得落荒而逃,之后很久都没跟她说过话。后来他考上了研究生,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见面次数少了,她也渐渐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荒唐话。只是此时突然被提起,她还是觉得很意外,完全不想承认那是她说过的话。
陈夙愿看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你的这句话险些毁了我的生活,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了,生理需求肯定是有的,但我自认是个冷静自持的人,那并不会对我造成困扰。可是自从你说过那样的话之后,我发现我无法再单纯地面对你,特别是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候,时常会被撩拨得难以自持。偏偏你又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洗完澡内衣都不穿,套着大衬衣就在我面前晃,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扑倒吗?但你是大哥的宝贝,我不想也不能亵渎,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我也想去找那些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可是,我发现我面对她们的时候没有半点欲望。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痛苦吗?”
阮惜惊得半天都没说话,仿佛他叙述的是另外一件事,自己明明有参与,却又完全不知道的一件事。
陈夙愿继续说:“大哥去世后,我们有了第一次,可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之后我把你送去学校,我自己忙事业,我以为我的生活会步入正轨,当然,我的生活也一度步入正轨,可是最近,你回来之后的最近,那种无法自持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在每次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接触之时。”
所以他看到白楚昊吻她反应才会那么激烈,甚至伤人吗?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穆茹乐前天晚上不是在他家过的夜吗?
“那穆茹乐呢?”阮惜指了指外面,“她前天晚上在谁家过的夜?”
“我家。”陈夙愿说着苦笑了一声,“但是我却逃走了,在事务所一直待到天亮,我真是病得不轻。”
阮惜怔住。
“现在只要一想到你跟姓白的接吻的画面,我就难受,而你又偏偏离我那么近。”陈夙愿将她推到墙上,表情有些狰狞,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她所熟悉的情欲。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将她按在墙上,炽热的唇吻了上来…
尘埃落定之后,阮惜才慢慢从一片虚晃的白光中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一把将陈夙愿推开,开始慌乱地找自己的衣服朝身上套,然后用颤抖的手稍作整理,就开门奔了出去。
陈夙愿也穿好衣服,看着落荒而逃的阮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那副落魄的样子,连自己都讨厌。他打开水龙头朝自己的脸上猛泼了几把水,想把自己浇醒,可是不行,他的脑子里依然都是她,鼻翼边全是她的气味,他中了她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了。
3.
偷情一样的欢爱之后,似乎什么都没变。他走出洗手间之后就换了副面孔,冷静谦和彬彬有礼。他将查阅完又无法带走的资料归位,并且跟周董说了下自己的意见,两个人似乎拟订了一些方案,然后他才告辞离开。
阮惜在壁画旁调着颜料,眼泪一滴滴落入手中的调色盘中,将盘中的颜料冲开,糊成一片,混沌不清。她透过迷蒙的眼睛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恶心。两个明明互相憎恶的人背地里却在洗手间里交合。
她哭着哭着,胃里一阵翻滚,接着就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到胃部开始痉挛,整个人痛苦地缩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管家送走了陈夙愿,折回来看到趴在地上不停呕吐的阮惜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扶起她:“阮小姐,你怎么了?阮小姐…”
二楼的周董听到管家的声音,跑下楼看到这副情形也吓了一跳,不过商人的自持让他很快冷静,吩咐管家将阮惜抱上车,亲自开车将她送进了医院。
医生给阮惜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确认无甚大碍,只是神经性的呕吐,大约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只不过她一直哭一直哭不愿意配合治疗,也根本不能休息,医生无奈之下只好给她注射了少剂量的镇静剂。
约莫半个小时后,阮惜终于安稳睡着,周董松了一口气,给陈夙愿打了电话,可是怎么打都打不通,只好通知了阮惜的公司,确认那边会派人来照顾阮惜才放心地带着管家离开了。
阮惜醒来后是第二天早上,头上还缠着纱布的白楚昊正坐在她床边看书,容肆趴在另一边床沿睡着了。她一动,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到她睁开眼睛,皆是一脸欣喜。
“醒了?”白楚昊的冰块脸上露出轻浅的笑,那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容肆却没那么好脾气,见她醒过来,气愤地去捏她的脸,边捏边嚷嚷:“你怎么也进医院了?最近我是被医院缠上了吗?老是要跑医院,先是要照顾陈先生,现在又要照顾你,我欠你们两个的。”
提到陈夙愿的名字,昨天的记忆猛地涌入脑中,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猛地趴在床头,痛苦地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容肆惊慌失措,起身去拍阮惜的背。
阮惜哪里还能回答,胃里的翻涌一阵接着一阵,她觉得自己的整个内脏都快吐出来了,嘴里全是胆汁的苦味,痛苦万分。
白楚昊叫来了医生,医生过来检查一番,表示她这是神经性呕吐,是心理原因,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开些安定类的药物,缓解她心里的焦虑。
“焦虑?为什么会焦虑,是不是压力太大?”白楚昊皱着眉头,口气显得有些急躁。
医生点头:“也许吧,我不是心理医生不能做具体判断,建议你们还是带她进行一些心理治疗比较好。”
“怎么会压力那么大?喂,你们公司虐工吗?小惜才进去多久就被搞成这样,小心我告你们。”容肆本来就看不惯冷冰冰的白楚昊,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跳起来指着白楚昊,借题发挥。
白楚昊也因为白楚月的关系对容肆颇有成见,不太想理他,绕过他,小声询问阮惜:“让你一个人负责周董家的壁画是不是让你压力很大?如果感觉到压力大,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派两个帮手。”
“没有没有。”阮惜喝了口水,顺了一口气,连忙摇头,她不想失去这次好好表现的大好机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楚昊蹲在床边,抬头看着阮惜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有些憔悴,让人心里很难受,他从未对一个人这样牵肠挂肚过,也从未这样迫切想了解一个人的想法,却无从下手,不免有些焦急。
阮惜躲避着他的眼神,将头偏到一边:“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小惜不想说你就别问了。”容肆看不过去,气愤地一把将白楚昊推开,推到门口,“白大经理,请您回去养您自己的伤,小惜我会照顾。还有,她要请几天假,我想你不会不批的。好了,就这样,再见,不送。”
将白楚昊推出门外,关上病房门,容肆才回到阮惜身边,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跟陈先生有关系?别否认,你刚才听到他的名字就那么大反应。”
阮惜强忍着想吐的感觉,低下头去没吭声,但是她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容肆又叹了口气,漂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悲春伤秋的哀怨神色:“你们两个真不让人省心,陈先生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失踪了,一直到现在也找不到人,事务所的人都快疯了。”
阮惜低着头,仿佛没听见,只是默默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颜料,怎么抠都抠不下来。
“算了,这些都先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养病。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病不是身体上的原因是心理上的问题,所以要好好放松下心情。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然后你跟我回家,我不许你在外面糟蹋自己了。”容肆说着点了点阮惜的头,扬唇笑了起来,“我老妈要是知道我带个这么水嫩的女生回家一定会乐疯了,要是知道你是陈宁生的女儿,估计更会乐得精神失常。陈宁生可是我妈妈的初恋情人,嘿嘿——”
初恋情人?她怎么没听陈宁生提起过?
阮惜微微发愣,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容肆就已经哼着小曲出去了。


第7章 容家的那些事
1.
容肆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办理好了所有手续,开车载着阮惜回家。
阮惜怕打扰到容家其他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对容肆说:“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我自己可以的。”
“什么叫你自己可以?健康的时候我相信你自己可以,现在病成这样怎么可能自己可以?你要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乖乖地跟我回家,想让我送你回去,除非我们先绝交。”容肆很坚决。
阮惜再无话可说,缩在座位里,看着前面的路发呆。
容肆的家位于郊区的榕湖区,是一套古老的大宅,背靠榕湖,环境优美又安静,是个很好的住所。只可惜容家世代人丁都不兴旺,近些年更是人丁凋零得厉害,继容肆的父亲容嘉义病逝之后,他的两个姑姑也嫁作他人妇,先后搬出容家大宅。现在偌大一所宅院,就只剩下容母佘羽琼、容肆两位正主和一些忠于容家不愿离开的老用人。
车子开进大门,直接驶入车库,有用人过来打开车门,接过容肆的提包,容肆扶着阮惜穿过铺了雨花石的院子,进入正厅。
容家大宅的装饰设计偏西式,纯白的主建筑配上蓝色的几栋附属小楼,颇有些地中海的味道。院子里随处可见枝叶繁茂的绿植和花草,色彩斑斓的雨花石铺成的地面被洗刷得很干净,墙角的阴凉处和二楼的阳台上,有三三两两的猫慵懒地躺着纳凉,它们姿态闲适、高雅,好似在这里,它们才是主人一样。
阮惜以前听容肆抱怨过自己家里人烟稀少,老妈脾气暴躁,用人古板不笑,活像个敬老院。现在站在这里四处打量着这栋宅院,她发现,这里虽然人少,但是四处洋溢着蓬勃的生机,足以见得这里的主人是个十分热爱生活、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刚步入正厅,有只纯白的长毛波斯猫过来蹭容肆的腿,容肆俯下身抱起猫凑到阮惜面前,向她介绍道:“这是菲菲,我家里一共有三十几只猫,它跟我老妈最亲,我老妈也最疼它,所以它在我家地位很高。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家里,我老妈最大,菲菲第二,墨墨第三,卡莉萨第四,还有多多、萌妹、妞妞…我大概排在第二十几左右,总之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阮惜被菲菲柔顺干净的白毛和细长的墨色眼睛惊艳到了,伸手想去抱它。哪知道它扭身挣脱了容肆的手,跳下地去,然后嫌弃地看了阮惜一眼,走开了。
被一只猫嫌弃了,阮惜有些受打击,容肆笑着安慰她:“菲菲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我老妈,它讨厌一切女性,大概是因为同性相斥吧,哈哈——”
阮惜皱了皱鼻子,并没有因为容肆的安慰而好过一点。只不过,奇怪的是,她现在的状况似乎比在医院里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环境,心情没那么压抑了,想呕吐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有用人抬了几块断裂的木板从楼上走了下来,随着用人的脚步声,一个光脚的女人也跟着走了下来。
女人长发绑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很好,看起来很年轻,穿了套白色的跆拳道练功服,腰间扎着的黑色带子证明了她应该是个黑带高手。
“黑带高手”走下楼梯看到容肆,不容分说,一个侧踢就踢了过来,速度很快,角度刁钻,容肆侧身闪过。“黑带高手”不依不饶,腿风凌厉继续攻了过来,几个回合就将容肆逼到了门口。容肆边躲边大声嚷嚷:“妈,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原来这“黑道高手”就是容肆的母亲,佘羽琼。
“哪里错了?”佘羽琼的攻击不停,出拳、下劈,一招一式都完美无缺。
容肆被打得只有躲避的功夫,根本无力还手:“好几天没回家,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就好。”佘羽琼这才满意地收了手,接过用人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眉毛一挑,问,“这几天死哪里去了?电话都不接。”那女王样的姿态,跟刚才那只叫做菲菲的波斯猫如出一辙。
“我朋友病了,我在医院照顾他,本来昨天准备回家的,结果另外一个朋友又病了,没办法,我只能留下来陪夜。”容肆在佘羽琼面前瞬间变成了乖乖小孩,有问必答。
“怎么让你陪?他的家人呢?”佘羽琼喝了口水。
“就是没家人才必须我陪的。”容肆为证清白,说着指了指被他们母子吓到在墙角站着的阮惜,“你看,我把人都带来了,你自己问。”
佘羽琼这才注意到阮惜,起初只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待仔细一看,瞬间愣在了当场,半天都没有动作。
阮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走过来问好:“阿姨,您好,我叫阮惜,是容肆的朋友。”
佘羽琼依旧没动,美丽的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不可思议再到纠结,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飞快转身跑回了二楼。
阮惜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许久才试探地问容肆:“你妈是不是也讨厌我?要不,我还是走吧?”
“别走,我妈绝对不是讨厌你。”容肆神秘地朝阮惜笑了笑,“她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阮惜更是不解。
“难以接受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女人。”容肆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容暧昧,然后牵着她的手上二楼。
2.
阮惜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里,离容肆的房间不远,中间隔了一个楼梯和活动室。那个巨大的活动室是专属于佘羽琼的,她闲暇的时候喜欢在里面练习跆拳道,那是她独特的休闲方式。
容肆领着阮惜经过那间活动室,阮惜分明听到里面传来佘羽琼发狂地踢沙袋的声音,那一声声发泄一样的巨大声响,惊得阮惜一阵瑟缩。
“阿姨,她没事吧?”阮惜抬头问容肆。
她觉得佘羽琼大概误会了她和容肆之间的关系。有的母亲,特别是单亲家庭独自带着儿子长大的女人,都特别辛苦特别孤独,所以当好不容易抚养长大的儿子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时,总会有些难以接受。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们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容肆明知故问,笑得像只狐狸。
“就是那种关系啊,男女朋友的关系。”阮惜瞪他。
“我从来没带女生回过家,所以很难让她不往那个方面想。”容肆推开客房的门,带阮惜进去,“不过被误会成那种关系也没什么不好的。”
“连楚月也没带回来过?”阮惜狐疑。
“啊?咦?你知道我和楚月的关系?”容肆有一秒钟的惊讶,随即想到她跟白楚昊的关系,白楚昊会告诉她一些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笑嘻嘻地过来捏她的脸,转移话题,“放心,不管我有多少异性朋友,最爱的都是你,你是我的小偶像嘛。”
“容肆。”阮惜见容肆嘻嘻哈哈没正形,气得拿枕头丢他,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然后捂着头跑出房间,说是吩咐用人帮她准备生活用品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阮惜一个人,她无事可做,只能来回打量着眼前的房间。这个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布置得很精致,欧式的白色大床,整套的梳妆台和衣柜,地板是原木色的,床边的位置铺着精美的地毯,没什么多余的细碎装饰,干净利落,显得很大气。阮惜坐在床头,突然想起了住在陈家的时候,陈夙愿的房间就是这样的摆设,干净利落,一丝不乱,就像他的人一样严谨,跟她那个狗窝一样的房间简直是一天一地。
想到陈夙愿,似乎又不知道牵动了身体里的哪根神经,全身都绷紧了,接着胃里的不适感席卷而来。她慌忙蹲下身,抱着床边的垃圾桶,一阵干呕。
这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用人抱着崭新的床单被褥走了进来,看到阮惜在吐,慌忙放下东西过来询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阮惜脸色发白,头还埋在垃圾桶里,只是使劲摆摆手。
“要不要叫医生?张医生住得不远,很快就能到。”用人又问。
“不用,叫医生也没用,我刚从医院出来。”阮惜好不容易压住胃里的翻涌,抬起头来,虚弱地笑笑,“医生叫我好好休息,没什么大碍。”
“哦。”用人点了点,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面露喜色,“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然后喜滋滋地开始铺床,铺完之后就笑着出去了。这次轮到阮惜莫名其妙了,她总觉得那个用人的笑容有些奇怪。
不过,眼下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想其他的事了,接二连三的折腾让她有些困倦,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不过没睡多大会儿就被容肆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哀号声吵醒了。
阮惜慌忙坐起身,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也来不及多想,跳下床就往楼下跑。
楼下十分的热闹,几乎所有的用人都跑来了。佘羽琼换了一套黑色的裙装,手里拿了根棒球棍,发狠地朝容肆身上抽。容肆上蹿下跳,四处躲避,但是身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用人都心疼容肆,忙着在一旁劝:“太太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
容肆也边躲边哀号:“妈,您打我也要给我个理由啊,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