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么平常的生活片段,却没想到这一幕被宁生爸爸画进了画里。
阮惜静静地看着画,眼眶微微湿润,一旁的部长看她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阮惜,你怎么了?”
阮惜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抬起头来:“没…没什么。”
“那就去准备准备吧,周董要求很高,别搞砸了。”部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2.
下午周董的司机专程来接穆茹乐和阮惜去了周董位于郊外的家。那是一处很僻静的住所,中式的田园风别墅处处透着娴静和舒适,别墅两旁有两块菜地,地里郁郁葱葱长满了蔬菜,而周董正和一个年轻人在菜地里抓虫。周董身上是舒适的家居服,头上戴着草帽,而那个年轻人则很显然是半路下地,穿着衬衣西裤,衬衣的袖口和裤子的裤脚都挽得老高,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两个人边认真检查着菜叶,边讨论着什么。
司机走上前,在周董耳边说了句什么,周董转过身来朝阮惜和穆茹乐招了招手,然后示意司机带她们进去。
这个时候跟周董一起站在菜地里的年轻人也转过头来看这边,阮惜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着实愣了一下,竟然是陈夙愿。
陈夙愿显然也看到了阮惜,两个人目光相撞,又都飞快地闪开,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倒是走在阮惜前面的穆茹乐很兴奋,偷偷问司机:“刚才那个是陈夙愿吗?”
“是陈律师。”司机点头。
“真的是他。”穆茹乐小小地惊呼一声,“我看过他的专访,他目前可是本市最炙手可热的律坛新锐,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脑筋不是一般的好。”
“嗯,董事长很信任他,什么事情都喜欢找他商量。”司机说着将两个人带进客厅里。
阮惜在后面跟着,眉头微拧着,一言不发。
要画壁画的墙面位于客厅的一边,是另辟出来的一处休闲区,有一桌一椅,看来是周董平时看书消闲的地方。
穆茹乐指挥阮惜调配颜料,很快就开始工作了。
画算画得顺利,阮惜并没有主笔,而是一直做着助手的工作。不多一会儿周董和陈夙愿走了进来,周董手里端了一盘刚摘下来的西红柿,招呼着她们两个来吃。阮惜刚准备说正忙,手上有颜料,等会儿再吃,就见穆茹乐已经从小梯子上下来,摘掉手套,微笑着走向周董,打过招呼后,就拿了个西红柿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笑着说“真好吃”,可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离开过陈夙愿。
陈夙愿拿了个西红柿走过去递给阮惜,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表情:“吃完了再画也不迟,周董亲手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阮惜从不怕沾颜料,画画从来不戴手套,通常是满手油彩,正踌躇着怎么接过西红柿。陈夙愿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包着西红柿又重新递了过去。
阮惜接过西红柿,小声说:“谢谢。”
“吃完记得把手绢还给我。”陈夙愿转身走了。
穆茹乐看着阮惜,脸色难看,但是很快调整好笑容迎向陈夙愿,主动打招呼:“我还以为现在只有我才会随身带着手绢。”她说着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方白绢,清浅地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同道中人,真是缘分。”
“带手绢是我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陈夙愿也笑,礼貌而疏离,“以前家里人喜欢画画又不讲卫生,总是满手油彩,又嘴馋,不得已我只好随身带着手绢,好随时包着食物让她拿着吃。”
“是吗?”穆茹乐捂着嘴笑,“陈律师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
两个人很快就聊得火热,周董乐得给年轻人留出空间,躲到一边喝茶去了,只有阮惜还在一旁捧着那个红艳艳的西红柿发呆。
如果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陈夙愿刚才说的那个喜欢画画又不讲卫生的家里人指的就是她。她以前总是满手油彩地到冰箱里拿水果吃,被他看到就是一阵数落——“手那么脏也不洗,就不怕哪天食物中毒吗?”他皱着眉头说完就会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包住水果再递给她,“吃吧,吃完记得把手绢还给我。”
从前和现在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什么都变了。阮惜看着那方手绢,眼睛不经意看到黏在陈夙愿身边的穆茹乐脸上略带羞涩的笑意,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陈夙愿穿着得体的衬衣,身材轮廓修长而有力量,虽然袖口卷得很高,显得有些随意,但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儒雅淡然的气质还是很吸引人。而穆茹乐长发长裙,也是个美人。美男美人站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
不像她,站在他身边,人家只会问:“这是你妹妹吗?多大了?还没毕业吧?”
比起她这种天生就一副长不开的模样、发育也不好的女生,他更喜欢穆茹乐这种美人吧?
想到这里,心里的不舒服瞬间升级,闷得难受,她赌气地将西红柿连同手帕都丢在桌子上,爬上梯子开始工作。
陈夙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穆茹乐说着话,眼睛时不时看向阮惜,看到她气呼呼地将西红柿丢在桌子上,一副醋意很浓的模样,眉眼处的笑意浓了几分。
穆茹乐痴痴地看着那个笑,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你也喜欢西洋乐。我知道有一支乐队最近要在本市开音乐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听吧?”
“好啊,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陈夙愿不动声色地打着太极。
就这样,谈话又进行了一会儿,穆茹乐才依依不舍地回去工作,刚拿起画笔又想起什么似的跑过去问:“陈律师,你什么时候走?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搭你的车回家吗?我刚好也住在新亚路上。”
“可能还要等一会儿,还有些细节没谈完。”陈夙愿淡笑,“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很乐意。”
之后穆茹乐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略显急躁,时不时就借口喝水关注一下陈夙愿和周董这边的情况,生怕陈夙愿先走了。陈夙愿显然也看出了穆茹乐的企图,却没有拒绝,难得地显得脾气很好。
以前住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生对陈夙愿表示过好感,但是陈夙愿一向不太喜欢跟女生太接近,除了阮惜。这也一直是阮惜最骄傲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简直就是个色狼。
眼见着穆茹乐又借口喝水去找陈夙愿说话了,陈夙愿满脸笑容地与她对看,郎情妾意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爽。
阮惜恨恨地瞥了两个人一眼,借口去了洗手间,眼不见为净。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陈夙愿。陈夙愿就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双手抱胸,很明显是在等她。
“到处发情,真是野生动物。”阮惜嘀咕着从他身边走过,显然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陈夙愿冷哼一声:“据说你跟你那个副总前男友在公司里也相处得不错,同进同出郎情妾意的,看来你在林氏待得挺惬意。”
“谁告诉你的?”阮惜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她上司是白楚昊这件事他应该不知道才对吧?
“还用谁告诉我吗?你那个男朋友在这个圈子里那么出名。”陈夙愿挑了挑眉毛,语气中不无醋意,“不过刚才茹乐也告诉了我不少细节,比如白副总半夜开车送你回家,然后…就不用我说了吧?”
看他跟穆茹乐聊那么起劲,原来都是在聊她,真是无聊。而且,都已经叫“茹乐”了,才认识多长时间,用不用叫得这么亲热?真是轻浮。
阮惜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气他:“然后当然不用你说了,旧情人见面当然是干柴烈火水到渠成,这才是正确的剧情发展。”
果然她这句话一出,陈夙愿的脸色立刻变了,气得转身就走。
她清楚他的软肋,总是一击即中,可是将他气走之后,自己似乎也并不开心。
阮惜讪讪地回到壁画前继续工作,只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穆茹乐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个根本就不专心的人在一起工作,不出事故才怪。
果然事故出现了。
阮惜刚调好了颜料,端在手上,俯身去拿画笔,穆茹乐下梯子的时候没注意,整个人撞在了颜料上,颜料泼了出来,泼了穆茹乐一身,墙壁上沾了不少。倒是阮惜闪得快,只是裤子上溅了几滴,不过她穿的是黑裤子,黑色颜料溅在上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天哪,阮惜看你干的好事。”穆茹乐大叫着跳出好远,捧着裙子哀号,“这是爸爸送我的裙子,是他在意大利定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阮惜皱着眉头:“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过来,毁了我自己最心爱的裙子?我脑子有问题吗?”穆茹乐气得大嚷,一张古典美的小脸已经有些狰狞,“阮惜,你安的什么心?”
“我没安什么心,本来就是你自己撞过来的。你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是脑子根本不在这儿。”阮惜暗讽她一直在注意陈夙愿的动向,根本没在用心画画。
穆茹乐在公司里一直是被捧着,哪里被这么讽刺过,当即就要发作,这时陈夙愿刚好走了过来。
“我知道一家干洗店可以处理油彩颜料,要不要去试试?”他说,“刚好我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正好顺路,我送你过去。”
穆茹乐看到陈夙愿立刻变了一张脸,娇羞地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还真是殷勤。”阮惜看着陈夙愿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见阮惜讽刺陈夙愿,穆茹乐不干了。
陈夙愿倒是满不在乎,轻轻扶住穆茹乐的胳膊,笑容温和地劝道:“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
穆茹乐点点头,两个人跟周董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只剩下阮惜一个人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处发泄。
3.
穆茹乐走了,画还是要画的,阮惜独自一个人面对着花掉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准备重新开工,却不知什么时候周董走了过来,看到花掉的墙壁,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灵性,茹乐根本就没用心画。花掉就花掉吧,花掉刚好重新粉刷,重新画。”
“对不起。”被客户这么说,阮惜有些局促不安,低声道歉。
“粉刷好后,由你来画吧。”周董看着阮惜,朝她招招手,“来,我带你去看看原画。”
“原画在您这里?”阮惜很惊讶。
“是啊,我可是陈宁生的超级画迷。”
周董和蔼地笑了笑,带着阮惜上了二楼,在二楼书房的墙壁上挂着那副《知音》。而最让阮惜吃惊的是,这间书房的布置跟画中画室的布置一模一样,就连地上的纸屑也是同个位置,还原得有些惊悚。
阮惜站在门口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有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其实她的宁生爸爸没死,他就在这间画室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以前宁生爸爸也总是这个样子,画累了就睡在画室里。她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找来很多纸屑和杂物将睡着的宁生爸爸埋起来,宁生爸爸脾气很好,从来都不生气,就算醒过来,也只是抖掉杂物,无奈地看着她笑。
她静静地看着画室发呆,没发觉周董也在认真地观察她,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肯定地笑起来:“画上的女孩果然是你。你就是陈宁生的养女陈小惜。”
“你怎么知道我是陈小惜?”阮惜大惊,连连后退。
陈小惜是阮惜被陈宁生领养后改的名字。陈宁生死后,为了避免她再被纠缠,陈夙愿把她的户籍和证件名字全部改回了原本的名字阮惜,陈小惜就从这个城市销声匿迹,除非是跟陈家熟悉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从长大的阮惜身上找到她跟陈宁生有关的蛛丝马迹。
“其实你一来,我就觉得你跟陈小惜有些像,但是一直不敢确认,直到刚才对比着画上的女孩才确认是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为了求画曾经去过陈家很多次,也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你。”周董含笑,“夙愿这个孩子也什么都没跟我说,看来如果不是我自己认出你来,他是不打算跟我说你的下落了。”
陈宁生在世的时候,陈家确实经常有人上门求画。陈宁生并不愿意让阮惜见那些人,他曾说:“小惜,你的心很干净,不要被外面的铜臭沾染了。”
阮惜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有多干净,至少她现在就在为了钱而东奔西走,廉价贩卖着那些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我是陈宁生的画迷,保护他的遗孤,是我的职责和心愿。”周董看着阮惜,“我没有恶意,当然也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只希望你能帮我画完这幅《知音》。”
阮惜没再拒绝。
由于墙花掉了,必须重新粉刷,周董要司机先送阮惜回家,等到墙壁粉刷好再联系她过来画。
周董送阮惜出门,临上车时,周董突然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我不相信陈宁生会走私国宝,就算他临摹了那幅《游园图》换走了真品,也一定是有原因的。《游园图》一定还在国内,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幅真迹,替他正名。”
阮惜回头看了周董一眼,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宁生爸爸真的临摹了一幅《游园图》换走了真品?”
“陈先生确实曾经临摹过《游园图》,当时我就在旁边,能够观看先生作画,是人生一大幸事。画临摹完后,好几个专家都叹为观止,赞叹太相似了。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略懂书画,我个人觉得先生若是活着,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中国画坛的一位伟人。”周董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是满眼崇敬。
阮惜关心的主题却不在这个上面:“宁生爸爸就算曾经临摹过《游园图》,也不代表就是他换走了那幅真迹。”
“我也希望不是先生换走的。”周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先生曾经对穆凯德说过自己遇到了些麻烦,穆凯德跟我喝茶的时候偶尔提到过。我托穆凯德给先生带过话,说,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周某愿意相助,可是先生拒绝了。后来就传出《游园图》真迹被倒卖的消息,博物馆方面找了本市的几位画家去查证,博物馆的那幅赝品确实就是先生临摹的,当时穆凯德就在场,我只是听说而已。”
穆凯德应该就是穆茹乐的父亲。
阮惜想了想,才猛然想起来陈宁生生前确实提起过一个姓穆的叔叔,但是交情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陈宁生跟外人相处都是淡淡的,从未见他跟某个人特别热络。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指的陈宁生这种交友习惯。
周董的司机将阮惜送回了家。阮惜一路上都在想周董的话,她很想去找穆凯德,问问当时的情况,可是,一来她不知道穆凯德家的地址;二来,她不想太高调地调查这件事,引起林家人的注意。毕竟她现在是阮惜,而不是陈小惜。
就这么迷迷糊糊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部长打来电话,要阮惜直接去周董家,还顺口抱怨了起来:“虽然周董授意说画由你一个人来画,但是穆茹乐也太不像话了,连班都不来上,直接打个电话来说:昨天喝多了睡在了朋友家,今天有些头疼,要请一天的假休息休息。你听听,这是什么理由?要不是仗着她父亲的名望,我们部门绝不留这样的大小姐,真是气死我了。”
阮惜在电话那头听着,讪讪地笑了两声,安慰部长别生气,气大伤身。
可是挂掉电话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穆茹乐昨天是跟陈夙愿一起回去的,那么“喝多了,睡在朋友家”的朋友家难道就是陈夙愿家?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拨了陈夙愿的号码,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电话刚一拨通就又被她狠狠挂断,气恼地将手机丢到一边。
她凭什么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这样的沮丧,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索性抓起包出门去了,连丢在一旁的手机都懒得捡。
4.
今天周董不在家,周董家的管家接待了阮惜,为阮惜准备了一些水果和茶水之后就去外面忙了。阮惜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画画,反倒乐得清静。没人打扰,壁画画得也还算顺利,到了晚上,整幅画已经有了初步轮廓,她才给自己收了工。
她不愿意再坐周家的车,就一个人走到了公交车站等车,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公交车开来,倒是等来了一辆黑色的路虎。
是白楚昊的车,阮惜再熟悉不过了。
白楚昊摇下车窗,冷着一张帅脸看着她:“上车。”
“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公交车马上就来了。”阮惜连忙摇头。那个晚上看到他的脆弱之后,她面对他总有种负罪感,这种负罪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上来,有事找你。”白楚昊表情冷漠,声音也冷冷的,说着就关上了车窗。
阮惜无奈只好上了车的后座,可屁股还没坐稳,就见白楚昊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拍拍身旁的座位道:“这边。你坐后面,我不习惯。”
阮惜无语,又默默地下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并没有朝着阮惜家的方向开动,而是开向市中心,阮惜忍不住奇怪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楚昊专心开车,似乎并没有要跟她聊天的意思。
阮惜闷闷地闭了嘴,看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飞速倒退,看着看着困意就涌上了心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车也早已经停了,白楚昊坐在驾驶座上看报表,见她醒了才放下文件夹,说:“你醒了?那上去吧。”
阮惜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跟着白楚昊下车,才发现这是位于市中心的丰华大厦,是商场和各种娱乐休闲场所的聚集地。由于丰华集团的特殊经营理念,这里在丰华集团大公子关雅阳的带领下,被经营成了史上最光明的夜生活区,是许多都市白领、高收入人群最喜欢的去所。
白楚昊带着阮惜上了丰华大厦的十五楼,在一间名为“楚月工作室”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门后推门进去。
阮惜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得不跟着走进去。
这是一间高级手工定制成衣坊,刚走进去,迎面就是一整排的晚礼服,各色晚礼服穿在模特身上,配合着灯光和各种名牌配饰,俨然让人有种走进米兰时装秀场的错觉。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阮惜被那些华丽的晚礼服晃得两眼发直。白楚昊却十分淡定,走到遮掩在众模特身后的玻璃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中性的高挑美女走了出来,看到白楚昊扑过去就是一个熊抱,没形象地大嚷:“帅哥,看到你太开心了,来,让姐姐亲一个。”
一向冷冰冰的白楚昊却对高挑美女的无礼行径十分纵容,拍了拍她的背,小声责备道:“别闹,衣服做好了吗?”
“当然做好了,帅哥你难得光顾姐姐的店,姐姐我当然要用足百分百的真心。”高挑美女说着又在白楚昊脸上亲了一下,才笑眯眯地放开他,将目光投向白楚昊身后一脸震惊的阮惜。
白楚昊也回头,看阮惜脸上错愕的表情,冰冷的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慌忙指着高挑美女介绍道:“我妹妹,白楚月。”
白楚月笑嘻嘻地走过来拉阮惜的手:“美人,欢迎来姐姐的店,姐姐一定好好疼爱你的。”那笑容那表情,简直就是青楼的老鸨。
这兄妹俩的性格真是相差了不止一点两点,太让人意外了。
阮惜干笑了两声,抬头看向白楚昊:“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白楚昊找了个沙发坐好,帅脸冷冰冰的,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不自然:“你在轩雅居弄脏的裙子是新的吧?我没找到哪里有卖,就让楚月做了一件,可能会跟原来的不太一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被他这么一说,阮惜才想起来,上次临时被拉去轩雅居救急,身上穿着容肆给她买的新裙子没来得及换,结果回到家后才发现上面沾满了颜料。她试图清洗,可是怎么洗都有颜料的印子,很难看。她还曾经惋惜过,好好的裙子才穿了一次就毁了,真是可惜,可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白楚昊却还记得。
阮惜很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一些感动。她看了白楚昊一眼,白楚昊已经拿起报表在看了,头低着,看不太出他的表情。这时白楚月在一旁嘻嘻一笑,拉着阮惜就闪进了更衣室。
“我大哥害羞了。”白楚月关上更衣室的门,贼兮兮地笑,“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大哥这样,真是爆了,哈哈,爽爆了。”说着她又来回打量着阮惜,“不过,我大哥的口味还真是够特别的,我介绍那么多靓模给他他都看不上,偏偏对你这种长不大的萝莉型女生这么痴迷,真够古怪的。不过,算了,大哥喜欢就行。来吧,大嫂,我们来换衣服。”
“大…大…大嫂?”阮惜被这个称呼吓得不轻,而白楚月的手已经伸过来扯她的衣服了。她连连后退,边后退边摆手,“冷静,冷静,我和白副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还有,衣服我可以自己试,不用麻烦你。”
“不是我想象中的关系可以发展成我想象中的关系嘛,我大哥为了这件衣服一连跑了好几天的商场,这几天逛的街比他这辈子逛的都多,就看在他这么用心的分上,也要给他一次机会。”白楚月看着连连后退的阮惜,又露出一抹奸笑,扑了上去,“到了我这儿,怎么可能让你自己换衣服,我做的衣服都是有灵魂的,必须由我亲手给客人穿上才行,你就别挣扎了,从了我吧,哦哈哈哈哈——”
这一次阮惜有一瞬间的呆滞,给了白楚月可乘之机,没多大会儿就被剥了个精光。
她也没再挣扎,任凭恶趣味的白楚月边点评她的皮肤和身材,边给她换衣服。
她心里想的是另一幅画面,冷冰冰的白楚昊为了找一件衣服而连逛了几天的商场…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一个冰冷高大气场十足的帅哥皱着眉头顶着异样的眼光逛女装专柜就觉得…好萌。
这么想着,阮惜隐约觉得自己到了这里也被白楚月传染了,脑中满满的恶趣味。
白楚月的手艺确实很不错,这条裙子款式确实跟自己原来的裙子一模一样,但用料和做工更考究了。她对服装一窍不通,也不懂是用了什么布料,只觉得这裙子穿在身上不但轻盈还有一丝冰凉的舒适感,整个人仿佛都被它映亮,变成了名媛淑女。
阮惜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白楚昊的眼中清楚地闪过了惊艳。他站起来,赞道:“很好看。”
习惯了陈夙愿的土匪行径,白楚昊的绅士风度倒让阮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了低头,小声回道:“谢谢。”
阮惜就穿着这件衣服出门,白楚昊提出要送她回家。临走时,白楚月用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朝白楚昊“耳语”:“帅哥你积极点,这么绅士,等你追到手,姑娘就被土匪们啃得渣都不剩了,狂野一点好不好?送她回家,亲她抱她扑倒她,别给她拒绝的机会…”
走在前面的阮惜腿肚子一软,差点没摔倒。好在白楚昊还算理智,冷冷地打断了白楚月的“意淫”:“那是犯法的。”
白楚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嘿嘿一笑:“我帮你鉴定过了,胸虽然小了点,但是形状不错,腰很细,屁股也很翘,值得上手。”
当事人阮惜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先一步推门出去了。
白楚昊随后跟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在走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阮惜猛地看到一辆车,只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容肆的车。而下一秒,果然看到容肆从上面走了下来,径直进了电梯。
阮惜看着容肆进电梯,却没来得及打招呼。白楚昊也看到了容肆,回头问了一句:“容家的大少爷,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