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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老爷子带路了。”贺文麒也不多话,虽然他们轻车简从,并没有带上许多家什,但等安置下来派人出去买就是个,只要是普通的东西,这样的城里头难道还愁买不到。
老头也不犹豫,领着几人到了府衙后头,这里是知府的官配府邸,院子倒是真心很大,比起京城二进制的院子大了不止一倍,种着许多花草树木,看起来十分有生气的样子,但走进房间便知道,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贺文麒脸上不露什么,只是让人把那位生病的姑娘先安置下来。
李氏跟碧云一起,用马车上原有的被子将人安置好了,这才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里头什么都没有,如今还下着雨,这晚上可怎么歇息。”
贺文麒看了看外头,雨水似乎也不大,幸好仓容这边,通用的语言跟官话相差不多,否则的话他们可真要成为睁眼瞎了。
有钱好办事,贺文麒让方子玉带着银子和崔景山出门一趟,先把马上要用的物件买好,其他的只能等日后安置下来慢慢添置了,他这会儿倒是感叹银钱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出来之前,朱成皓偷偷让人塞给他一叠的银票,光凭着自己的俸禄和继续,恐怕路上就要用的一干二净了。
李氏见他安排好了才松了口气,带着碧云简单的打扫起来,贺文麒还要帮忙,却被她赶了出去,贺文麒逛了一圈院落,觉得论起舒适度和宽敞度的话,自家的祖宅,跟这边简直是没法对比的,可见上一任的知府,对这个院子没少花力气,如今倒是便宜了自己。
逛了一圈回来,李氏他们还在收拾,贺文麒便拉着那老头慢慢说话,老头看着年纪大,倒是十分机灵,说话做事自由一番风度,贺文麒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是朝廷的还是土司的,更或者是两边倒的,倒也不妨碍他问一些城里头的事情。
只要无关土司的,老头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了看贺文麒年轻的模样,心中暗叹朝廷也不知道咱想的,这么个愣头青,看起来文质彬彬倒是有,但也太和气了一些,这样的小身板,能扛得住土司的一个拳头吗。
贺文麒还不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旁敲侧击的打听土司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可惜老头是个嘴严的,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守口如瓶,弄到最后倒是贺文麒没了脾气,索性跟他说一些不相干的。
老头也不愿意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能一直在府衙里头看门,自然有自己的一个路子,瞧贺文麒有些意兴阑珊,便开口问道:“大人,方才抬着进去的,可是将来的知府夫人?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若是的话,老头儿给您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贺文麒连忙摇头说道:“本官尚未娶妻,那是路上遇上的姑娘,之前已经请大夫看了病开了药了。”
听了这话,老头儿倒是微微一愣,暗道少年郎果然爱俏丫头,半路上都能救人回来,这样的人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不过这个大人要是十分好糊弄的话,或许还是一件好事,毕竟这里还是土司的话算话,大人愿意当个光头司令跟女人玩耍,可不比撞得头破血流的好。
贺文麒还要说话,却听见屋内有些声响,这会儿李氏跟碧云都去侧卧收拾了,他犹豫了一下,想到那姑娘的病症才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那姑娘吃力的撑起身体,似乎要下床来,贺文麒连忙上前了两步,将她扶了起来,才说道:“方才大夫说你受了惊,需要静卧休养。”
床上的女子微微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贺文麒。
贺文麒却不知道,自己模样清秀,凤眼微微勾起带这样别样的风情,一身的文人气度,微微笑着柔声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无言的温柔,这是女子难以抗拒的。
而现在,床上的姑娘唯一想到的是,自己摔了一跤是不是摔坏了脑子,眼前的男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好看一些。
贺文麒见她呆愣愣的,还以为出了什么毛病,有心想要伸手摸一摸她脑袋,好歹想到自己如今是个男人,只能柔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放心,方才是我母亲跟丫鬟帮你换了衣服,如今她们在隔壁打扫,若是你不放心的话,我去唤人进来吧。”
床上姑娘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偷偷的打量了他一番,倒是听懂了他的话。她这会儿倒是想到,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山坡,还以为今日就要死在荒郊野岭了,这会儿却被人救了回来,见他担忧的目光,便说道:“我,我没事,你放心。”
第49章 局势
贺文麒见到那些原本应该隶属于自己的衙役,已经是一天之后,不过他原本就对南中当地的衙役不报以希望,毕竟衙役多是当地选举的人员,虽然拿着的是朝廷的俸禄,但其实这些人的根都扎在南中,自然更加偏向于能完完全全控制南中实力的土司那头。
南中此地并无设同知和通判,或者说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的,但渐渐的这些人倒向了土司,朝廷觉得不能光给钱帮别人养下属,直接大手一挥给去掉了,反正这两个位置也是无定员的,既然他们不办事,那就赶紧走人。
所以如今在南中知府衙门,除去贺文麒之外,最高的职位是正七品的推官张和义,而这一次正是由他带着一群衙役去帮土司处理内务。这个张和义其实也是朝廷派来的官员,说起来跟贺文麒还有几分渊源,这个张和义曾经也是他的老师贺余庆的弟子,不过大了贺文麒许多岁,倒是从未有过交际。
从南中知府死了三任,这位张和义却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南中,可见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从今日的反应看来,张和义显然也是早早的投靠了土司,否则的话,不会直接给新来的知府一个下马威还不算,直接把只属于他的衙役,拿去给土司做人情了。
知道他要来南中,去见贺余庆的时候,这位老师感叹了一番,倒是对他说起过张和义这个人,贺余庆对他的评价是伪君子,真小人。张和义如今也已经四十出头,当初也算是贺余庆的得意门生,只可惜越是相处,贺余庆越是不喜欢这个人,觉得这样的人虽然有才学,但过于钻营,失了读书人的骨气。
贺文麒暗暗想着,如果是真正的君子,相处起来不难,若只是个小人,恐怕也是好对付,但偏偏这个张和义是个伪君子,还是个在南中盘踞多年,与南中土司相处亲密的伪君子,自己初来乍到,恐怕难以对付。
若说这样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最近会到,不小心错过了迎接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贺文麒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若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张和义能在南中待上这么多年。南中土司遇上了什么事情恐怕是真的,但张和义接机给自己下马威,肯定也是有心的。否则的话,怎么会等他到了一天之后,才施施然的带着衙役回来赔罪。
贺文麒看了看拱手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中闪过万千心思,张和义长相倒是看着像是本分老实的,只是一双眼睛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能看出他几分不同来。跟在他身边的几十个衙役脸色疲惫,但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儿,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来。
贺文麒眼神微微一动,嘴角带着笑容抬手说道:“众位都起来吧,本官初来乍到,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众位既然已经累了一天一夜,不如早早回家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说话也不迟。”
张和义一直低着头,这会儿眼中却闪过一丝莫民,暗道这个知府大人看着年轻,却不是个不经事儿的,不然的话,屡次被人下马威,这会儿不但不发火,似乎还十分体恤下人的意思。
既然贺文麒这般说了,下面的衙役便三三俩俩的散了,居然也没有多看张和义的脸色,张和义照旧是微微笑着,一脸憨厚的样子,拱手说道:“多谢大人体恤,大人若是有其他吩咐,只管使唤下官。”
贺文麒却只是笑着拍了拍张和义的肩头,笑着说道:“咱们同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互帮互助。本官年幼,又是初来乍到,还要张大人多多指点才是。”
张和义只是拱手称是,似乎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拍着肩头说话,也一点儿不计较似的。
等张和义走远了,贺文麒的眼神才沉了下来,张和义的表现太过于完美了,以至于他心中警惕更甚。若是设身处地,自己在推官这个正七品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在南中兢兢业业,好不容易熬到知府死了,原以为有升迁的指望,谁知道朝廷空降了一个人下来。这个人不管是年纪资历都远远不如自己,心中也会不服气。
正因为这般的警惕,贺文麒并未将贺余庆的事情道出,在还没有确定张和义可不可用之前,贺文麒是觉得师生情谊这件事等于鸡肋,说不说都无影响。
不过今日相见,他倒是得出一个结论,张和义恐怕也不能完全控制手底下的衙役,这些衙役都是南中本地人,对于外来的统治者,心中都有几分顾忌在。
贺文麒无意识的把弄着腰间的玉佩,想着什么时候自己要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土司,以礼来说,自己这个正四品的知府,可比南中土司的官职大多了,那位怎么样也得主动上门不是,只是南中情况大有不同,恐怕其中又有变数。
外头的事情,贺文麒向来很少与李氏说,免得惊到了老人家,李氏是女子,对于政治的灵敏性并不高,能够处理的事情,贺文麒向来不让更多的人一起担心,若是处理不了的,反倒是要相互知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李氏也不至于毫无所知,无从下手。
等贺文麒回到院子,知府的官宅已经大变样了,李氏似乎有魔法似的,带着一个碧云,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个遍,就算是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似乎也变得更加精神起来。主卧书房是重点安置的地方,如今不但有了铺盖卷,甚至连墙上的诗作都挂上了
贺文麒看了一圈儿,心中感叹古代的女子家居技能都是爆点的,别看他当官不错,但若是真的让他当家庭主妇,恐怕是个十分不合格的。
这般一想,贺文麒实实在在的感谢当初李氏的决断,让自己能够成为现在的模样,他可是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若是成为古代女子的话,会是个什么模样。
“少爷,您在这儿呢,夫人喊你吃饭了。”碧云从外头走来,瞧着贺文麒一脸感叹的站在院子里头,忍不住好笑的叫道。
贺文麒摸了摸鼻子,刚才还有的一些感叹立刻烟消云散了。
跟着碧云来到餐厅,便见李氏早就已经在了,旁边还坐着一个脸色犹带着几分苍白的女子,正是那日他们带回来的姑娘。看见贺文麒走进门,这姑娘的眼神微微一亮,又垂下了眉眼,控制不住的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
不得不说,贺文麒的外貌是足以欺骗世人的,相貌堂堂,不然当初皇帝也不会随便指了他当了探花郎。因为到底是女子,比起男人来,总是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柔和,幸好他双眉是剑眉,为人又带着几分英气,才不至于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历朝人多爱白面书生,他这幅模样,却是正好符合如今的审美观,连扑粉都不用了。
李氏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倒是忽略了身边姑娘的不对劲,笑着拉着贺文麒说道:“快坐下吧,这边的饭菜都是红彤彤的,吃着实在是伤胃,伪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贺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以前倒是一直养着厨娘,这会儿却要李氏亲自下厨,贺文麒忍不住有些歉疚,坐下便尝了一口,笑着说道:“娘亲做的,果然好吃。”
说完这话,见对面的姑娘一直低着头,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跟她们吃饭,想着她的病症,便说道:“这位小姐,你大病未愈,吃一些清淡爽口的更好一些。”
听他关心自己,姑娘家脸颊绯红,低头嗯了一声,这才慢慢吃了起来,以往因为她身体不好,吃饭也跟吃药似的,通常吃不下多少,但这一日不知为何胃口特别开怀,没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一碗饭,甚至还要再吃一碗。
贺文麒见她吃得香,吃完一碗却脸红耳赤的停了下来,便说道:“你身体弱,真是该多吃些补一补才是。”
倒是李氏笑了起来,摸了摸身边这姑娘的头说道:“雨燕脾胃弱,一下子吃太多倒是不好,待会儿若是饿了,便吃一些点心,倒也便宜。”
自从这姑娘醒过来,贺文麒倒是并未跟她说上几句话,这会儿才知道他叫雨燕,听了也就点头不再说什么,又好笑的说道:“咱家就这么几个人,原本大家一起吃饭多热闹,就是景山跟碧云规矩多。”
在贺文麒看来,方子玉是不能一起吃饭,毕竟李氏是内眷,方子玉又是外男,但崔景山自小在他家长大,等于李氏的半个儿子,而碧云就更别说了,当初不顾一切的随着他们来南中,这份情谊他都是记下的。
李氏听了倒是笑了起来,想到碧云对崔景山似有似无的意思,让他们俩人单独下去吃饭,说不定也能促成一对呢。只是景山这个孩子,模样完全像了他家老子,看着就是个憨厚的,但芯子却完完全全像了绿荷,死心眼不说还笨,碧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这个孩子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似的。
李氏这会儿倒是感叹起来,绿荷那早死的男人,看着老实却是个机灵的,若不是去的太早,绿荷也不至于吃了那些苦头。崔景山没有那份机灵劲,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看着崔景山一门心思为了贺文麒着想,李氏心中不得不说也是高兴的,儿子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也是天大的福气。
有崔景山这样的在忠仆确实是福气,贺文麒能够全心的信任这个人,只要是他的吩咐,即使是李氏有疑问,崔景山也要先办到他吩咐的。只是崔景山脑子不够灵活,若是让他出门跟人打交道,虽然不至于让人套话(这家伙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不认识的人问话,向来只学习方子玉闭口不言的),但也实在难以八面玲珑。
若是方子玉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做到贺文麒的要求,只是方子玉只管保护贺文麒,别的事情懒得处理,每天只抱着酒壶过活。贺文麒拿他没有办法,也实在不想逼迫,这样一来,他手底下就真的无人可用,总不能让碧云一个女孩子出门联络消息吧。
贺文麒有心从当地的人中选出几个可用的,便开始观察这些人,张和义这样的他不敢贸然用,下面的衙役又是当地人,估计多是偏心土司那头的,剩下的便是几个朝廷任命的官员。其中正八品的经历是上一任的知府带来的,正九品的知事却是当地抬举的,却也是个汉人,据说家中在当地也颇有几分权势。
除此之外,照磨、检校、司狱也都是当地选举的,对待贺文麒的态度未明,因为他们官职卑末,只有在认人的时候,被张和义拉出来溜了一圈儿。贺文麒冷眼看着,这几位跟张和义倒是更加亲密一些,可见张和义也是花了大力气拉拢的。
贺文麒将目标放到了经历和知事身上,琢磨着这两人哪一个是可以得用的,或者两人都拉拢一下,只是他想要用人,也得看看这两位是不是想要被用。幸好贺文麒有的是时间,倒是比这两人多了几分耐心。
在李氏看来,南中远远没有传说中的可怕,不说四季得宜,常年花开,这里的老百姓也淳朴的很,偶尔她会亲自带着碧云出门走走,买些东西,这时候也并不觉得比京城难过,虽然有些东西早过了时兴的时候,但这里到底不是京城,他们也不是要求精益求精的主儿,自然不在乎这些。
让李氏更加高兴的是,当初救回来的姑娘十分和她的口味,虽然是个身体较弱的,但性子十分活泼,是个能言会道的,说起南中的事情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每每都让李氏乐开怀。又因为这姑娘十分病弱,李氏对她别有几分怜惜,去哪儿都愿意带着她一起玩儿。
贺文麒看在眼中,为李氏开怀而高兴,嘴上只是笑说道:“娘是有了雨燕姑娘,就看不见别人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从小扮作男装,李氏就盼着将女儿精心装扮的这一天,雨燕的出现,无疑是提供了这个机会,李氏自然乐得高兴。
第50章 段家女
雨燕姑娘从醒过来到调养好身体,渐渐能出门走动了,却从未提起要回家去,反倒像是安安心心的要在府衙这边住下来,她为人娇俏活泼,却是个懂得分寸的,李氏也分外的喜欢她,一段时间下来,倒像是亲母女似的,就是贺文麒,自问跟李氏之间,也没能亲密到这样的程度。
大概贺文麒有一颗现代的灵魂,即使跟李氏是亲生的母女,到底是有些距离在,而李氏因为女儿不得不以男装面人,心中多有愧疚,虽然平时无微不至,但对于男儿身的女儿,到底也不能过分的亲密,这会儿雨燕却没有这个计较在。
这一日进门又见李氏乐滋滋的拉着雨燕看花样子呢,两人亲亲密密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贺文麒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道雨燕讨李氏的喜欢也是有缘故的,要是让自己看这些花样子,估计一会儿就要会睡着了。
雨燕比李氏更早发现贺文麒走进门,猛地便低下里头,脸颊微微发红的扯了扯李氏的衣角。这顿时间下来,李氏也知道雨燕是个害羞的性格,尤其是见到贺文麒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埋在衣服里头,她从京城那边过来,多有大家小姐都害臊不愿意见外男的,倒是也不觉得奇怪。
看见儿子进来,李氏倒是兴致勃勃的说道:“麒儿回来啦,快坐下歇一歇,看看母亲给你挑的花样子,这些绣在衣服上,定是非常好看,雨燕你说对不对?”
贺文麒坐下来,见雨燕要给自己端茶倒水,连忙说道:“雨燕姑娘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
雨燕见他这般说,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到了李氏后头,因为低着头,两人倒是并未发现。贺文麒看了一眼觉得花哨的很,忍不住说道:“这是姑娘用的吧。”
雨燕却在后头细声细气的说道:“南中服饰多为鲜艳,便是男子也是如此,贺大人容貌出色,穿上定是非常好看。”
贺文麒听见这话倒是惊讶了一下,当然不是为了花样子,而是觉得这姑娘平时看着挺害羞的,关键时候说话倒是大方,不过想到南中这边,对于男女之防并不十分看中,平时上街,多看到男男女女单独出门的,倒是也没忘心里头去,只是说道:“母亲看着好就好,左右不是我麻烦。”
李氏听了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脑门,笑着说道:“感情为娘还吃力不讨好了。”
贺文麒连忙说道:“怎么会,娘的好意,麒儿心领了,不过娘也别一直忙着这些,多出门走走,人也宽松宽松,好容易南中这边不如京城,走一步也有十人说,若是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那可是可惜的很。”
李氏听了这话也是心动,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她寡妇的身份,一直以来出门都难得的很,除非是去李家或者贺家亲戚那边,否则轻易不出门。后来贺文麒当了官,邀请她赴宴的帖子倒是躲起来,但大部分也是自家园子,没啥大意思。
李氏如今也才四十不到,心里头自然也是爱热闹的,以前怕别人说道,这会儿南中最大的就是她家儿子,这边女人都是可以出门的,自然也有了主意。只是看了一眼雨燕,有些舍不得的说道:“雨燕身体还没有大好,恐怕不太好出门走动。”
贺文麒倒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又不是让你们走一整天,到时候让人抬着轿子,想去哪儿让人送了去,临了下来走走就是了。”
说完这话,贺文麒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后头的雨燕,忍不住问道:“雨燕姑娘,不知是否需要派人去打听打听,你亲戚的事情?”
当初救了雨燕回来,等她醒来,只说自己名字叫做雨燕,别的却不肯多说,李氏怜惜她身体娇弱,也不许他们逼得紧,贺文麒见她虽然在身世上吞吞吐吐,但为人端正,目光清明,倒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雨燕毕竟不是卖身为奴的女婢,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不清不白的待在知府衙门,贺文麒对外的身份还是个男子,留下一个妙龄女子在家,虽然是在内宅陪着李氏,但到底是有些不好,将来对这个女子的清誉也是有损。
李氏也是忽然想到这个,一直以来,虽然知道儿子对外的身份是男人,但在李氏心里头,女儿到底是女儿,一时之间她居然也忘了这个。想通了这一点,李氏也知道自己一直留着雨燕在家,对贺文麒也丝毫不避讳,是有些不妥当的,幸好这里是南中,男女之防并不是很严重,否则的话岂不是害了两人。
雨燕瞧了一眼沉默的李氏,见她不说话便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却只是说道:“雨燕姓段,原本是来南中投奔亲戚的,只是到了南中才知道,亲戚家搬走了,路上遇险,幸好遇到了夫人和大人,否则的话,雨燕早就…夫人大人的恩德,雨燕结草衔环无以回报,若是大人嫌弃…”
李氏听了这话,连忙搂着她说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哪里是嫌弃你,只是怕耽误了你。”
贺文麒也有些好不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私下觉得雨燕这话或许不尽符实,毕竟一个心脏病患者,得是娇养着的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前往南中投奔亲戚,但见雨燕已经埋头在李氏的怀中哭泣,也不能再说什么,要是这位出一点好歹的话,自己可不是枉做了恶人。
姓段,段在南中是大姓,如今的南中土司段宏南就是段家出生,当然,这里可不兴国姓那一套,土司姓了段就不许人家也姓段的,所以要找一户段姓的人家实在是不简单。
贺文麒看了一眼雨燕,若是这个女人并无恶意,只是单纯找个地方寄托余生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养着一个人,毕竟这个人还能哄着自家老娘开心不是。
初来南中,贺文麒也是忙得团团乱,上一任知府留下来的政务堆的一团乱,大大小小的堆满了一个屋子,用张和义的话说,就是那位大人无心政事,最爱逛烟花之地,他自己又是官职卑为,不敢越权,故而只能一直积压在这里,等着新任大人来看。
贺文麒皱了皱眉头,哪里能不明白,分明是张和义这家伙给自己下绊子,若真的有这么多的政务积压,恐怕南中这里的情况都一团乱了,哪里有现在看到的井井有条。偏偏积压的政务也是真的,贺文麒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索性南中有土司管着,实际上急于要他处理的事情也少。
这般的情况下,贺文麒索性拿出上辈子当实习生,被使劲操练的时候心态来,就窝在那个房间处理起所谓的政务来。这些东西看着简单,都是鸡毛蒜皮的小时,甚至还有积压了几年的事情,但一条条整理下来,不难发现南中的一些情况,倒是有助于他从底层了解这个地方。
张和义显然也没料到,新来的知府大人居然真的按下性子来研究那些政务,天知道里头多少东西已经过时许久了,或者压根不需要处理的,但如今贺文麒一天天的处理下来,直接吩咐下去,他们也得按上面说的去办。
下头人会不会阴奉阳违,贺文麒倒是不在乎,毕竟上面的案子大部分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又是南中当地的小事儿,衙役们听谁不是听,他们的头头叫李青,也是南中当地人,一向都看不惯张和义谄媚的德行,比起张和义来,居然更愿意听新来的小大人一些。
贺文麒也知道下头的一群五大三粗的衙役,背地里都叫自己小大人,这群人倒是实在,他是老大,讲话他们也听,前提是不涉及土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下来,办事下去倒是顺顺当当,每一个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下面都不敢不给面子。
贺文麒慢慢的试探着土司那边的反应,谁知道一段时间下来,那边丝毫的反应都没有,隐约听说是出了什么大事情,甚至还一度封锁了南中城,也没给自己这个新上任的知府打声招呼。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一直都未能打听出来。
渐渐的,贺文麒也了解到,自己的几个下属,张和义是个油盐不进,滴水不入的角色,与南中土司那边走的很近,偏偏不得那群衙役喜欢,事事都喜欢跟他对着干。
衙役的头头李青,是个仗义的汉子,身手实在不错,跟方子玉打了几次之后,对贺文麒便多了几分敬佩,愿意听他说话,当然,这个愿意是有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