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麒心中恼怒,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一直忍耐下去,这一日在船头难得见到另外两人都在,忽然便十分热情的拉住最右边的商人,这个姓马的商人十分识趣,是个圆滑的人,平时对待他们两人都客气的很。
大概贺文麒在他们两人看来,都是带着几分书生意气的,被拉住的马商似乎十分意外,贺文麒只当不知,笑着问道:“马兄看起来对南中十分熟悉,莫非以前也曾经来往过?”
马商听了这话,倒是哈哈笑道:“可不正是,不瞒小兄弟,虽然以前也是北方人,但如今早已经在南中落了家,老婆孩子都在那头呢。”
贺文麒听了倒是觉得奇怪,一般而言,嫌少有人愿意将家放到南中去的,马商便解释道自己家中早已经没人,因为生意大部分都在南边,渐渐的留在南中的时间就更多了,索性就找了个当地的老婆落了户。
马商为人豪爽,说话的时候也是幽默风趣,贺文麒听着倒是觉得挺好,便多问了一些南中当地的事情,即使有朱成皓的那些资料,恐怕也没有当地人知道的详细。
马商见他是真的感兴趣,倒是不停的说了一些,坐船寂寞,他也乐得有一个人磕牙。
谈了一会儿,马商便忍不住问道:“小兄弟看着年纪轻,又是京城那边的口音,怎么想到往南边去,说真的,你看着真不像是个走商的。”
再说一般走商的,带上老婆的还有,哪有带上老娘的。
贺文麒正等着他问这一句呢,顿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淡淡说道:“在下倒不是去从商,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话一说,马商顿时更加好奇起来,南中那样的地方,除了商人愿意大老远的冒险过去,谁还乐意往那边去的,再说也不是被流放的人啊。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商却不耐烦了,觉得贺文麒不但不给自己任何面子,这些天他已经将那丫头的赎身银子加到了一千两,放到外头一百个丫头都能买了,这家伙还是无动于衷,这会儿还在故弄玄虚,顿时冷笑着插了一句:“什么破落户。”
贺文麒脸色不变,倒是马商看了一眼那边的王商,脸上带出几分不赞同,看看贺文麒的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再说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两个小子,手头都是有功夫的,这样的人就算是去投奔的,恐怕也不简单,何必当面得罪了。
贺文麒不说话,后头的崔景山却不忍不住了,他最看不得人家欺负自家少爷,便冷哼着说道:“闭嘴,我们大人岂是你可以非议的。”
这话一出,马商王商脸色都难看起来,大人,能用得上这两个字的,自然只有朝廷命官,别管是什么等级的,收拾他们两个小商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王商之所以敢冒犯到贺文麒头上来,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上传之后,贺文麒一家人习惯了用少爷的称呼,而方子玉是个闷嘴葫芦,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过,他们自然不知道贺家的底细。
若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自己是南中知府,未免太过于刻意,也掉份儿,这会儿透露出几分,也让他们知道一个好歹。
马商首先回过神来,低头拱手说道:“没料到小兄弟居然有官职在身,在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贺大人别介意。”
贺文麒只是笑着说道:“马兄客气了,同船而行都是缘分,何必这般计较。”
马商见他脸色和气,再想到这几天王商闹出来的动静,脸色微微一动,便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是,能与大人同船,也是在下的福分。”
贺文麒扫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王商,淡淡说道:“马兄知识渊博,不如再与我讲些南中的事情,将来说不准能用得着。”
听着这话,倒像是去南中赴职的,马商只是个小商人,对南中的证据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南中知府刚刚死了,难道眼前的这位,就是将来的南中知府不成。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知府未免也太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制得住那边的土司。
脑袋中的主意一过,马商便再一次说起南中的趣事来,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知府,将来与那边的土司关系如何,这位要弄死自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若是个书生意气的愣头青倒也罢了,这位能不声不响的待上这么多天,不是王商过分的话,这会儿也不会露出痕迹来,可见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被省油的贺文麒依旧笑眯眯的,听着或许马商亲身经历,或许道听途说的传言,对于南中的形象也丰富起来,看着马商倒是有了主意,这位也算是地头蛇,虽然是个商人,但用得好的话,对他也多有好处。
趁着贺文麒不注意,王商已经飞快的溜了回去,额头冷汗直冒,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便坐个船也能遇上官家,若是早知道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把心思动到人家丫头身上,谁家不知道,官家的丫头,那都是少爷的通房。
贺文麒可不知道王商将他跟碧云的关系琢磨的变了味,但从这一日开始,王商似乎一下子学乖了,半夜也不弄出让人烦躁的声音,白天也不出门溜小妾了,见到碧云也是老老实实的,能走多远就避开多远,甚至还让他老婆带了不少礼物上门,硬是让李氏收了下来。
贺文麒看着暗道也是个识趣的,只可怜了那个王夫人,脸色一直难看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暗地里吃了苦头。


第47章 南中风光

王商识相的躲在舱内不出来,难得出来放风的时候,对着贺文麒一行人也是恭恭敬敬的,贺文麒一边感叹权势的好用,一边也没有可以为难,毕竟碧云并没有什么事情,以古代人的价值观来看,让丫头去做小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碧云知道贺文麒帮着自己出了头,心中感激的很,对待李氏的时候更加无微不至,心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没错的,若是真的赎身回到家中,即使有夫人给的遣散费,但家里头老爹早就成了后爹,后娘就更别指望了,说不准以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跟着夫人少爷,即使吃一些苦头,但这两人总算是心善的。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聊,贺文麒不是为了南中的事情做准备,就是拉着马商谈天说地,倒是也听到许多用得上的东西,而马商也是刻意交好,想着跟官家打好了关系,将来总是有好处的,这般下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等快到南中的时候,李氏跟碧云一起,帮着贺文麒已经做了四套新衣裳,按照马商对南中那边的描述特意修改的,样式看着比京城的还要别致一些。

如果不听那些骇人听闻的瘴气传言,其实南中是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寒止于凉,暑止于温”,不同于京城严寒酷暑。

贺文麒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算时间正好是六月份,若是在京城,这段时间就已经热得很,几乎不敢出门,穿着官服早晚都得是一身汗的时候,但在这边依旧是凉风习习,日头上的时候略微热一些,但也并不过分,早晚的时候,更是要多加一件衣裳才够用。

李氏对此倒是惊奇,觉得这儿虽然听着可怕,但一点儿也不像是流放之地,毕竟在京城这个时候,她都恨不得一直躲在屋子里头不出门,还得放上还几个冰盆子才够用,偏偏京城的冰卖的可不便宜。

等到了南中境内,贺文麒一行人就要下船走旱路,还得走上好几天猜到南中知府衙门的所在地。王商马商倒是要继续坐船,自然就在这边分离。临下船的时候,马商还特意送了几把一闪过来,言道在南中这地方,说下雨就下雨,有时候方才还晴空万里,也是说来就来,没有雨伞可不成。

贺文麒自然领了这份心意,笑着道了谢。等下了船,又找到马车才开始赶路,贺文麒有意放慢了脚程,想要看看南中附近的民俗是否大有不同,不过一路走来,这一带的地方都汉化的严重,几乎看不太出名族化的东西来,越是往南中的境内走,才渐渐看到一些少数名族的影子出现。

南中的风光与京城自然大有不同,山清水秀,大片的湖水清澈见底,周围的树木也是郁郁苍苍,更加难得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花草,这会儿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看着十分鲜艳动人。即使是李氏也忍不住撩开了帘子,偷偷的往外头看去。

虽然山好水也好,一群人也并没有出现任何水土不服的预兆,但贺文麒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要知道自己的调令,应该早于自己一个月就到了,若是南中的土司有心的话,早早的就该派人来接,而不是让他一个人下了船之后,还得自己雇车往那边走。

这样的反应,可见南中土司对朝廷的态度,自己这一去日子恐怕是不好过,贺文麒看了一眼李氏,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若是那边的土司真的想要为难自己,在连死了三人知府的前景下,恐怕也不会采取过激的手段,毕竟自己再死一次,不管是不是他们动了手,朝廷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想通了这一点,贺文麒倒是松了口气,大不了就是自己对南中一点都没有插手的余地罢了。原本来了南中,他也没指望成为富有的知府,能够保住性命,将来安安稳稳的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方子玉见他焦躁了两天就沉下气来,心中倒是也多看了一眼,暗道主子火急火燎的将自己派过来,看重的这个人确实是不错,小小年纪却沉稳的很,若是能多历练一些,以后也是大有可用,不过看主子的态度,倒像是真心认了这个朋友似的。

贺文麒安下心来,倒是有心情心上南中的风景,到处都是鲜花的南都看起来真的很美丽,尤其是一场大雨过后,鲜花娇嫩欲滴,看得人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

贺文麒伸手拽了一只鲜花过来,探进车厢递给李氏,李氏忍不住锤了他一下,笑着说道:“好好的干嘛摘下来。”

贺文麒压根没有辣手摧花的愧疚,反倒是笑着说道:“我见母亲喜欢的很,这花儿能让母亲欢喜一刻也值得,否则的话一场雨下来,也就败落了,那才是真的可惜。”

李氏看着鲜花也是高兴,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就你嘴甜,都是歪门邪道。”

贺文麒只是笑着说道:“这花儿也不是人家种着的,荒郊野外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话音刚落下,却见前头的山窝里头忽然跳出几个人来,手中拿着大刀,气势汹汹的喊道:“此道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几个彪形大汉气势彪悍的很,贺文麒微微噎住,暗道难道真的是报应,再看李氏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被碧云搀扶着靠在马车上,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担心。

贺文麒脸色微微一冷,这里好歹也是官道,何故有山匪打劫。

那几人似乎看到了马车里头的女眷,嘻嘻哈哈的叫道:“要是你们把钱财和车里头的小娘子留下,倒是可以饶了你们一条性命。”

贺文麒脸色发冷,看了一眼方子玉,眼神暗示这位出力的时候到了。

方子玉也不多说话,催着老马往前走了两步,依旧脸色淡淡的喝着酒看着眼前嚣张的土匪。那几个土匪瞧见贺文麒派了一个病秧子出来,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举着大刀就朝着这边砍来。

“啊!”车里头在偷看的李氏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却见方子玉动也没动,身下的老马却忽然提起蹄子,直接给了那土匪重磅一击,连人带刀子直接躺尸在地。后头那几个土匪眼看情况不对,纷纷举着刀子朝着方子玉砍去。

这会儿贺文麒才明白,为什么朱成皓说过这个方子玉武功深不可测,可不是吗,这家伙脸不红心不跳的,照旧喝着烈酒,就把那几个土匪给揍趴下了。

贺文麒原本还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出手相助,结果人家实力过甚,压根没给他施展的机会。

蓦地,土匪中有一人大喊出声:“点子太硬,兄弟们快撤。”

别看这群土匪的水准不咋滴,撤退的时候还真是一个迅速,没等贺文麒反应过来,一群人就消失在山水之中,连丢在地上的刀子都没有捡起来带走,这个虎头蛇尾的打劫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贺文麒上前几步,看了一眼方子玉,笑着说道:“这些人看起来倒不像是土匪,像是来探风的。”

方子玉喝了口酒,淡淡说道:“身上没有杀气,手上估计都没有人命。”

听了这话,贺文麒便想着是不是南中的土司打算先来试探试探自己,若是个软骨头的,到了里头还不是随着他们揉捏。按理说来,让他们先放松警惕接受自己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带着女眷,是绝对不可能让李氏受辱的,也只好先这样处理了。

贺文麒却不知道,一群土匪仓皇而逃,到了山间里头,一个青年男子脸色铁青的跳下高石,一人给了一个巴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们几个混账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几个文弱书生,就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了,出去别说是我段家的手下。”

为首的土匪脸颊涨得通红,闷声说道:“三少爷,那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家伙,手里头的功夫真的十分不错,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位三少爷皱了皱眉头,暗暗想着莫非这次京城过来的人,还是个练家子,看了一眼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觉得也没有再试探的必要了。

这边贺文麒倒是彻彻底底放了心,若是南中土司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在他还没有踏进南中地界的时候,直接把他做掉了才是正理,如今只是派出几个没有杀气的手下试探试探,可见至少没有打算直接撕破了脸皮。

倒是李氏和碧云崔景山,如今对着方子玉那是实实在在的敬佩,连带着平时都殷勤了一些,特别体现就是李氏再也不嫌弃方子玉喝酒了,碧云给他端的饭菜都是最好的,崔景山时不时都要去讨教一下。

贺文麒对此不置可否,内心深深觉得,这个方子玉内心里头说不定怎么爽快着呢,也难为他一直淡淡的病秧子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表现出来的,就他那彪悍的战斗力,一直用林妹妹的态度真的好吗。

马车缓缓到了南中地界,距离知府衙门也不过是一日的形成,这边的房子犹能看出几分少数名族特有的样子,看着倒是十分别致,尤其是偶尔跑过的百姓,身上穿着汉服的少了,穿着名族服装的渐渐多了起来。

比起京城那边,南中这一块群居的部落少,有时候一个城镇走到另一个城镇,一路上几乎少有人际,不过一旦出现部落的地方,又是熙熙攘攘十分闹热。贺文麒走得慢,让李氏能有时间多多看看,因为瘴气的厉害,他们从来不敢在野外露宿,一定要拿捏住时间投宿,有时候实在不成,也得找至少有人迹出没的地方。

这样小心的一路走来,几个人都是平平安安的,只有方子玉一如既往的苍白着脸,有时候还要咳嗽两下,贺文麒真心觉得,这位没别的问题,就是酒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八成会有酒精肝之类的问题存在。

这一日半路又下起雨来,幸好他们走得多了,准备的也充足,该进马车的进马车,该穿蓑衣的穿蓑衣,想打雨伞的打雨伞,一路虽然泥泞,但慢慢走着倒是也不太颠簸。

贺文麒看了看迷雾蒙蒙的山林,朝着前头问道:“大约还得多久?”

方子玉似乎对南中十分熟悉,听了这话便说道:“月末两个时辰,就该到了仓容了。”

仓容就是知府衙门所在,南中最大的城市,到了那边这次的旅程也就告一段落,贺文麒点了点头,看雨水没有下大的趋势,才说道:“辛苦你了,若是雨下大的话,便来马车里头挤一挤。”

方子玉点了点头,但看模样一点儿进马车的意思都没有,贺文麒也不再多说,马车徐徐前行,周围的雨声滴滴答答的,倒是也十分动听。一会儿马车却听了下来,崔景山看了看前头驱马挡在前头的方子玉,脸上带出几分疑惑。

贺文麒知道方子玉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忽然这般做肯定有缘故,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南中土司不死心,想要再一次试探自己。如今都已经到了仓容门口,他们究竟是何打算。

方子玉微微皱眉,回头说道:“似乎有女子在求救。”

贺文麒眉头微微一挑,暗道莫非南中土司觉得威逼没有用,如今是要来□□了,这样的情节可不是非常熟悉,当年自己考童生的时候,一个卖身葬父的女人,还直接毁掉了那时候文采出色的贺启元。

不过既然对方出了招,自己也没有不接的道理,贺文麒勾起嘴角笑道:“那便去看看吧,若是见死不救出了人命,倒是显得我们冷血了。”

方子玉见他嘴角微微勾起,没由来的觉得,这个探花郎不愧老皇帝的赞誉,容貌果然是出色,听了这话也不多说,驱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第48章 英雄救美

离官道不远的地方就是个小陡坡,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走的近了,贺文麒自己也能听见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两句低浅的救命,因为下雨的缘故,附近的路都十分泥泞,走起来也滑的很,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贺文麒撑着伞走下马车,朝着陡坡的方向走去,李氏在后头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虽然那坡似乎不太陡,但挡不住雨天路滑。

方子玉不知道贺文麒有何打算,索性就骑着马在旁边看着,打算真要发生意外的话,自己还可以出手相救。

等到了陡坡往下面一瞧,贺文麒却明白过来,至少这次应该不是南中土司的计谋,坡下面确实是有个女人,但这会儿浑身泥泞倒也罢了,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远远看过去就是个泥人,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美感在,若是美人计的话,这么滴也得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才有人会上当的不是。

在仔细一看,却见那女子气息奄奄的倒在坡下,身边不远处是个大包袱,脸上都是泥巴看不出好歹来,只是嘴唇乌紫,看着就像是受了重伤的。贺文麒心中一跳,连忙喊道:“我下去救人,看起来是伤着了。”

方子玉见他这般说,倒是意外的跳下马,拽住要往下走的人,三俩下就跳了下去,一把将那个女人提了上来,就跟提东西似的一点儿不吃力,连她身边的包袱都没有漏下。贺文麒被他霸气侧漏的一手吓了一跳,心中暗暗羡慕,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等抱了人上来,才发现女子穿着这边异族的服装,鲜艳的色彩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团糟,脸色乌青,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好。

贺文麒皱眉让方子玉把人送进马车,让李氏跟碧云帮着收拾一下,这才让人赶紧赶车进城,他不是大夫,恐怕是救不了人。

李氏也没料到居然救了个大活人进来,二话不说帮忙收拾了一番,女子的身量比碧云还要较小一些,就先拿着她的衣服将就一下,等稍微擦洗了一番,才发现这姑娘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清秀,只是脸色惨白的很,搭配上那青黑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命不长久的。

李氏微微皱眉,让碧云扶着这姑娘喝了几口热茶,才撩开帘子说道:“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只是腿上有些刮伤罢了,只是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莫不是伤到了内脏。”

贺文麒也没办法,他又不是万能的,对治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方子玉继续喝酒,若是腿断了之类的,他倒是能帮忙接上,至于其他的,还是赶紧进城更加方便一些。

崔景山知道人命关天,自然下了狠手驾车,幸好官道还算宽敞整齐,不至于让马车难行。

这边原本距离仓容就不太远,快马加鞭一会儿就到了,远远的看见城楼,贺文麒没来得及观赏一番,就付了进城费往打听了医馆,若是那人直接死在自家马车上的话,不说他,李氏肯定要难过一阵子了。

走得太快,贺文麒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进城的地方倒是还好,出城的队伍排列的老长老长,不管是谁出去的时候都要仔细的被搜,一些看起来挺贵重的马车也没有例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冷着脸站在城门口,凡是有不允许搜车的,他便亲自过去。

贺家的马车一路到了医馆,贺文麒也顾不得避嫌,抱着那姑娘进了医馆,没办法,方子玉就跟木头似的,就站在旁边不插手。

三俩步走进医馆,贺文麒大声叫道:“大夫,快来救人。”

里头的大夫原本正坐在后头打瞌睡呢,一听见这声音立刻走了出来,指着他们将人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这才坐下来细细的把脉。女子的手腕也是细细的,经脉显得有些发青,看着倒是有一种病态的美丽,当然,在场的人显然都没有欣赏这一点。

大夫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叹了口气,皱眉说道:“这位姑娘想必生来就有心疾,这种病历来难治,她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想必你家也是花了大力气大把银子慢慢养着,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不但淋了雨还受了惊,幸好送来的及时,老夫待会儿扎几针,等她醒来再静养一段时间,大约也能好一些。”

贺文麒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心脏病这东西,严重的未来一千年都根治不了,更别说现在了,不过是慢慢养着罢了。

大夫几针下去,女子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只是依旧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健康的,原本以为她年纪小,如今看着,倒像是因病而瘦弱。

大夫收了针开了药,才说道:“这些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这毛病发一次严重一次,老夫也是无能为力,恐怕这位姑娘的寿元不会太长。”

大夫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倒是没有把话说完,想着既然人家早就知道女儿的毛病,想必也是知道,这女儿是活不了多少年的。

一旁听着的李氏难免露出几分同情怜惜的神色来,碧云跟着去抓了药,才犹豫的问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不能直接把人扔在这儿了,贺文麒看了看那依旧昏迷未醒,一直皱着眉头的人,说道:“带着一起去府衙吧,等安置下来,等她醒来再说。”

因知道这姑娘身体不好,李氏多有怜惜,亲手抱着不让她撞到马车上,等到了府衙,却见知府衙门大门紧闭,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贺文麒微微皱眉,倒是崔景山开口说道:“少爷,放在城门口的地方,似乎有些衙役在,不知道做什么。”

贺文麒恍然想到却是不少人守在那儿,但进城的时候,又没有人来盘问自己,他也有些一头雾水。

方子玉已经下马走进了衙门,对着里头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好一会儿,里头才有一个老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这老头看起来年纪比家中的林大爷还要更大一些,眯着眼睛看了几人好一会儿,才说道:“几位是?”

崔景山上前一步说道:“我家少爷是南中知府,受朝廷指派前来上任。”

那老龙头露出吃惊的神色,眯着眼睛似乎要看清楚马车上的人,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跪下来喊道:“拜见青天大老爷,老头子不知道是您来了。”

一个年纪可以当他爷爷的人跪下来,即使已经习惯了古代,贺文麒也有些不舒坦,伸手扶了他起来问道:“老爷子不必多礼,只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么不见守门的衙役在。”

老头见他十分和气的模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是土司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边的衙役过去帮忙,这才误了迎接大人的事儿。”

贺文麒眉头微微一跳,暗道看来土司的力量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更大一些,衙门这边理因是朝廷的人,却听土司府的话办事。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事情的时候,贺文麒只是笑着说道:“是吗,倒也罢了,不知道老爷子知不知道,新任知府的院落在哪儿,本官带了家眷过来,若是可以的话,现在便想要安置下来。”

那老头这会儿倒是机灵了,笑呵呵的说道:“知道知道,大人的院落就在府衙后头,院子大着呢,只是一直不知道大人何时过来,这会儿院子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若真的有心迎接上官的话,哪里会弄到这时候还什么都没有,贺文麒心中有数,不过是下马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