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贺文麒回去,除去府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拜祭先人,为此李氏做了不少准备,他的车厢里头不少东西都是做这番用处的。
也正因为如此,贺文麒只好一人一车,之前倒是有同窗想要拼车,只可惜他的车厢内实在是放不下了。
想到这里,贺文麒忍不住看了一眼最前头的那辆车,相比于自己的车子,那辆车看起来可要豪华许多,这位也是贺家人,不过跟嫡系走的很近,据说在忠勇伯府内也有几分面子,一贯都挺看不起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是跟着他们通行,而不是跟着那边的人。
虽说都是同窗,但贺文麒的年岁小,跟他们都并不太熟悉,一路上只是顺路罢了,马车走走停停将近一周,才终于到了青州境内。
比起京城来,青州真的算得上荒凉,即使是市集看起来也有些稀稀落落的,不过走在街头,看得出来老百姓的精神头倒是都不错。
马车渐渐停下来,为首的贺启元就是那位跟嫡系十分交好的,走下出来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看了看后头的人说道:“贺家祖宅那边早就收到了消息,这段时间我们便住在那边吧。”
这般一说,几个不是贺家子弟的学生只好各自去找客栈休息,贺文麒倒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说他也是贺家的人不是。
贺家的祖宅看起来占地面积倒是很大,但论起气派的话,比起京城的自然远远不如,甚至连族长的房子都比不上。贺家到底不是百年世家,所谓的祖宅也是后代发达之后买下来的,不过就是看个面子罢了。
贺家留在青州的族人也不少,七姑八婆的数不胜数,有些人甚至血缘关系都算不上,不过对待一批来自京城的学子,祖宅的人倒是十分热情,至少面子上分毫不差,即使他们都是旁支。
贺文麒随大流去拜见了贺家二老爷,这位二老爷是族长的亲弟弟,不过自小就留在青州这边,宁愿在这边当一个土皇帝也不乐意去京城,反正这边的产业也要有人管着,所以族长也就默认了,这位二老爷倒是个和蔼的,看见几人都是笑眯眯的,甚至没人都还给了见面礼,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贺文麒趁机把拜祭的事情提了出来,二老爷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应该的,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让人带你过去吧。”
贺文麒自然表示感谢,暗道这位二老爷看着倒是比三老爷,甚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族长好说话许多。
等他们走远了,二老爷身边的小厮才忍不住说道:“老爷,您何必对这些人这般和气,不过是旁支罢了,哪里比得上我们嫡系的。”
二老爷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嫡系哪里就高高在上了?”
那小厮见他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说道:“光看忠勇伯府,谁家不愿意给几分面子,再说了,三老爷之前不是让您收拾收拾那个贺文麒吗?”
二老爷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忠勇伯府,在京城算得了什么,老三那个见识浅薄的家伙,那贺文麒到底是贺家的人,他欺负孤儿寡母谁家不知,如今还要拖我下水。”
二老爷这辈子最不耐烦的,其实就是那位一母同胞的兄弟,看着是个聪明的,其实比谁都笨。那个贺钟明能留下多少东西,值得他豁出面子,再说了,如今过去多年,贺文麒当时还小,说不定已经忘了,他倒是还念念不忘,这不是生怕结仇不了吗。
二老爷早年也是去过京城的,比谁都清楚明白忠勇伯如今也就是个名头罢了,一点儿实质性的用处都没有,贺家的以后还不是得看这些学子。贺文麒小小年纪就来参加府试,肯定有几把刷子,这样的人不好好拉拢也倒罢了,哪里还要上赶着得罪:“你给我好好看着,三老爷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不管,但这些人要是在我的地盘出事,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那小厮被他喝了一声,顿时吓得战战兢兢起来,谁都知道,二老爷寻常不发火,一旦发落人的话,谁劝都是没有用的,在青州这位老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小厮摸了摸口袋里头的银两,暗道三老爷银子都给了,难道还能要回去,自己不办事他也奈何不得。
贺文麒可不知道自己身后还发生过这样的变故,对他而言,贺家二老爷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说让他们好好歇息,只管考试,也不是一句虚话。贺家给几人准备的房间都还不错,至少都能照得到阳光,而且地处幽静,适合备考。三餐都有专门的小厮送上门来,让他们不至于为了这些琐事操心。
第二天的时候,果然有小厮上门来带他去墓园,贺文麒这还是第一次给自家老爹上坟,心中倒是不由忐忑起来,也不知道地下的老爹知不知道,他家女儿从一开始就变成了一缕异世幽魂。
贺家的祖坟就在青州外的山包上,远远看起倒是有一大片的样子,但李氏说过,贺家并不是名门望族,跟着祖皇帝起了山,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一百年,后山那么多的坟包,真要算起来,其中是贺家嫡系的,也就十分之一都不到。
贺钟明虽然是旁系,但他去世的时候到底身上有着官职,所以坟头的位置到还算不错,贺文麒一板一眼的顺着李氏的吩咐,将祭奠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好,青白色的墓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搭理了,二老爷虽然注重这些,但挡不住下人们阴奉阳违,一年里头除了过年的时候少有人打理的。
贺文麒也不用那个小厮帮忙,自己亲手将坟头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那墓碑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说。虽然是父女,但不说自己是个穿越的,单单这辈子跟这个父亲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实在说不出什么贴心话来。
用毛笔沾着朱砂,一点一点将墓碑上头的文字描绘的鲜艳起来,从李氏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个父亲是个重义气而正直的人,还在世的时候与李氏的感情也很好,若是这个人活着的话,自己的一生或许也是既然不同。
做完这一切,贺文麒的心中有着淡淡的惆怅,又想着自己未来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只希望科举能够顺顺利利的,虽然他对自己颇有信心,但科举跟高考到底是大有不同,若是一直考不中的话,估计李氏就得让他恢复女装嫁人再说。
等离开墓园,旁边的小厮见他一直沉着脸色不说话,还以为这位是忧伤过度,便忍不住插嘴说道:“小少爷,人死不能复生,您马上就要府试啦,可不能为了这个伤神。”
贺文麒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这个小厮一脸的机灵劲头,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十分担心,便笑着说道:“我没事,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笑着说道:“小少爷叫我大力就好了,我娘指望我力气大,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个瘦瘦小小的。”
可不是,这个大力看着跟瘦猴子似的,跟崔景山倒是截然不同,想到崔景山,贺文麒忍不住笑了起来:“名字都是图一个好兆头,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你了。”
小厮听了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别人知道我们能服侍几位少爷,都还羡慕不来呢。”
贺文麒倒是没有再说,只是觉得这家伙倒是机灵的很,跟崔景山真的完全不同,自己一个眼色这孩子就知道要做什么,每每刚刚口渴,热茶就放到手边了,若不是这是贺家的人,自己还真想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童生

卯时一刻,贡院开门,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又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这次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虽然只是府试,但考生却实在不少,不过想想也是,考试的难度越低能够参加的人自然也就越少。大概是周围军士的态度过于严谨,让贺文麒没由来也有些紧张起来,以前电视里头曾看到过古代作弊的方法,其实现在看来都是行不通的,笔墨纸砚都是人家提供的,身上更加不可能夹私。
进门之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贺文麒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早早的来考试了,要是等将来身体发育的成熟之后,别搜身说不定会有人发现异常之处。
青州这边的考场很大,看起来有些简陋,幸好天公作美,这几日万里晴空,日头却没有太晒,对于学子来说实在是好消息,毕竟若是倾盆大雨或者烈日炎炎,考期一般也不会改动。
考试的时候一天只可休息三次,别想到处转悠,连饭食和清水都是有专人送来,如果要如厕也得有专人指导并且监视,因此贺文麒也不敢多喝水,幸好他一直以来身体很好,倒是能坚持下来。
贺家在青州也算是地头蛇,早早有人打点了府衙,府试的时候规矩其实并不是十分严格,至少贺文麒就知道,送到自己这边的吃食,跟旁边那几个贫困学子是有些不同的,虽然看起来差不了多少,但手中的饼子柔软而带着温度,那头可都是硬邦邦的,可见那位二老爷私下为他们打点过了。
考试不可怕,可怕的是几天之内只能待在寸尺之内,连动弹一下都得被监视,可以说,考试的时候心理压力远远大于未来的高考,贺文麒倒是会调整自己的心态,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的时候绝对不埋头苦干,就是这样,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也大大松了口气,感觉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也快要疯了。
等到黄昏时分,便有考生开始交卷,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铛,自然有两人会过来,将考卷的名字用纸张糊住,放入专用的匣子内,桌上一切的东西都会被收走,等他们全部收完之后,考生才可以离开。
贺文麒最后检查了一边,觉得也在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便早早的拉动了铃声,要是等大部分考生开始拉铃,考场人手不够的话就得等着了。考童生的学子年纪小的不少,不过跟贺文麒这般形容出色的倒是少见,两个收卷的衙役多看他一眼,一板一眼的将东西收走了。
贺文麒这才站了起来,顺着他们的指点朝着门口走去,等走出考场的大门才觉得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之前硬撑着还觉得有什么,如今一走出门,倒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总觉得身上有怪怪的味道,头脑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小少爷,您这么快就出来啦。”没等贺文麒走出几步,便有人迎了上来,一看可不就是机灵鬼大力,这会儿满脸笑容的说道,“二老爷原本还说得等一会儿呢,其他几位少爷都还未出来,少爷是要先回家,还是等等大家。”
贺文麒便看见那几位的小厮也都在门口守着,要是一般情况的下的话,他倒是会等大家一起回去,只是这会儿浑身不舒坦,便说道:“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大力显然也知道,多的是考生一出门就直接厥过去的,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让马车过来先送他回去。
等回到家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贺文麒才觉得清爽了一些,洗完之后反倒是没有了睡衣,便将大力端来的清粥小菜吃了个精光,忍不住说道:“还是外头好,在里面一直吃大饼子,可真的噎的慌。”
大力却笑着说道:“二老爷说几位少爷这几日肯定吃的不好,只是一出来不宜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不然反倒是不易克化,所以才准备了清粥,等过几日身体调理的好了,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贺文麒知道他是在解释为什么只有粥喝,只是笑着说道:“还是二叔叔想得周到。”
大力见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倒是高看了这个少爷一眼,暗道若是其他几位的话,即使听到了这番话,脸上估计也好看不起来,也怪不得二老爷最为重视这位小少爷。
说了一会儿话,贺文麒的睡意才渐渐上来了,便打发了大力出去,自己在房间里头睡得昏天暗地,一觉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到底是年纪小恢复的快,好好睡了一觉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贺文麒照旧是练了一遍养生功,这功法虽然不能让他飞天遁地,但对保养身体倒是颇有成效。
等他走出洗漱完毕房门,便见大力早早的来了,桌上已经放好了热腾腾的早饭,见他出来便笑着说道:“小少爷起来啦,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贺文麒笑着走过去坐下吃起来,顺便问道:“那几位如何了?”
大力听了便笑道:“几位小少爷都已经回来了,只是精神头都不好,有一个走出考场就直接晕了,是被人抬回来的,不过二老爷请了大夫看过,只是辛劳过度,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贺文麒听了便放了心,暗道这样的身体素质,将来几场考试还怎么坚持下去。见大力只是站着看自己吃,便笑着说道:“你吃过了没?”
大力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一直看着饭菜惹得他不悦,连忙说道:“小的早晨已经吃过一些了。“
贺文麒见他虽然这么说,但肚子却咕咕响了起来,便笑着说道:“看来是没吃饱,不如坐下来一块儿吃吧,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
大力一开始推辞,但见他确实不是客气,倒是也大着胆子吃起来,只是并不跟他一起做,只是卷了个饼子吃起来,一边说道:“小少爷就是心善,将来谁服侍您这样的主子,可真的是上辈子积了福。”
要是有福气的话,哪里用得着做服侍人的工作,贺文麒觉得有些好笑,见他吃得香便让多吃一些,毕竟只有一个自己的话,怎么样都是吃不完这一桌子早饭的。
只是大力吃了两个饼子就不肯再吃了,笑着说道:“已经吃饱了,少爷自己多吃些,您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呢。”
贺文麒也吃的不少,吃完之后便有些无聊起来,之前一直记挂着考试的事情,如今一下子考完了倒是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坐在屋里头看了一会儿书,又觉得有些看不进去,索性便叫了大力过来问道:“青州有哪里好玩的吗,不如你带我出去逛一逛?”
大力暗道果然这位小少爷年纪小,还惦记着玩儿,旁边那几位少爷担心成绩都担心的要死,哪里有出游的心情。但想了一会儿便说道:“这话小少爷可问对人了,小人就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要说到玩的话,肯定就是青州七十二名泉,那可是文人骚客作为热衷的地方,其中最有名的,天下第一泉,可是□□皇帝金口御封的。”
听了这话贺文麒倒是感兴趣起来,他上辈子旅游过的地方不少,国内国外跑了个遍,这会儿倒是愿意见识一番古代的名泉水,大力见他感兴趣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其中有些诗词歌颂他记不住,但对那边的风景倒是能描述一二。
许多古代人觉得惊奇的风景,其实在现代人的眼中都褪去了神秘的色彩,就比如这个天下第一泉趵突泉,三窟迸发喷涌不息,从池底涌出翻上水面二三尺,在这时候简直是神迹一般的存在。但知道这泉水外涌的原理之后,便少了几分神秘。
只是贺文麒觉得这时候的水跟现代肯定也有所不同,既然可以直接饮用,号称天下第一泉,那自己好歹也得去看一看。当下便带着大力出门去了,等到了那泉水边,果然觉得惊奇,清水入口甘甜,远不是未来可比的。
大力笑着说道:“若是严冬十分来的话,水面上雾气蒸腾,那才像是天上人间。”
贺文麒原本还在感叹泉水的清甜,听了这话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索性带着大力趁着这段时间,将所谓的七十二泉水都看了个遍,果然各有各的风貌,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贺文麒还有心情到处游玩,那几个却都是着急上火,恨不得就守在府衙的外头,连带着看着一派悠闲的贺文麒也十分不顺眼,弄得贺文麒十分无奈,怎么说这个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府试的成绩终于出来了,早早的大力几人就守在那儿,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府试到底是简单,他们一行五个人,四个人都中了,唯一没中的那个就是一出考场直接倒了的那位仁兄。
作者有话要说:

☆、卖身葬父

过了府试才算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青州这边的院试与府试时间相差的不远,来之前贺文麒就打算一起考完了再回去,等之后的乡试却是不用再回到青州,虽然不在京城,但距离可比青州县近多了。
五个学子,除了那位晕倒的学生大受打击,没等病好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剩余的都是勤学苦读起来,毕竟院试的淘汰率可比府试厉害多了。
贺文麒也不敢托大,这段时间便收了心好好的在书房念书,不求其他,只求更加熟悉一些,得到一个安心罢了。
院试与府试甚至就在同一个考场进行,院考也是两场,但内容跟府试的时候其实相差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贺文麒这一次再进去的时候,倒是觉得环境好接受许多,甚至旁边那位学子一直神经质的在哆嗦,也不能影响自己分毫。
因为只是院试,贺文麒只求能够得到秀才的功名,到时候能够参加乡试,尝试着解题的时候也冲着四平八稳的去,却不知道评卷的山长看见这篇文章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位年纪大的学生写的,只是青州县内的老学生他都认识,倒是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个。
这样的文章,一般人看来觉得缺少灵气,幸好只是院试,山长显然也没指望找到一个惊才艳艳之辈,看着倒是觉得这般稳当的文峰,若是一直不能得到功名的话也是可惜,大手一挥把这篇放了进去。
如果贺文麒知道灵气这一说的话恐怕会十分无奈,即使熟悉了十几年,但他上辈子习惯那些法律文件可是快三十年,如今怎么可能一下子转变过来,再说了,在他看来,一篇文章不可能符合所有人的眼光,稳当的总比偏激的好,他对这位作为评卷的山长大人不熟悉,自然还是要走这条路。
不得不说,贺家过来的几个人文采都算不错,至少剩下的四个人全部都成了秀才,这一日衙役上门的时候,可把二老爷高兴着呢,虽然他们嫡系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但旁支出息的话,到底也是光彩的事情不是。
等院试的结果出来,贺文麒就琢磨着赶紧回去,谁知道一考中了秀才,从到了青州就勤学苦读的四人倒是不急着回去了,每天应付那些学子乡绅不亦说乎,贺家在青州是大户人家,这几人都是贺家得了功名的人,在外头颇有几分脸面,比起在京城谁也懒得搭理,显然待遇截然不同,也免不得这几位流连忘返了。
贺文麒年纪小,看起来又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跟他打交道的自然也少了,毕竟他们出游的时候,十有□□是要带上几个烟花女子助兴的,若是旁边有个孩子看着,到底是有些不好,再说了,据说这位虚岁才十三,实际上才十一,说不定那功能还没有呢。
贺文麒乐得轻松,也不好先带着人回去,只好耐着性子留在这儿,只想着算算时间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家里头李氏肯定担心不已。眼看着这几位同窗回来的时候身上酒气越来越重,贺文麒也十分不耐烦,索性言明自己想要早日回去,若是他们不走的话,自己就先走了。
那三位哪里舍得离开,在京城他们算那个茬,谁都能甩他们脸子,但在青州却受到了尊敬,甚至是谄媚,一时之间迷乱其中。这几人都觉得贺文麒扫兴的很,但却不能真的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不然他加油添醋的说一番吗,到时候回去老师肯定会生气。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二老爷给下了决定,一家一下子出了四个秀才是挺光荣的,但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四个秀才里头三个都要被迷汤灌晕了,一辈子都是秀才的话,对贺家什么用处都没有。
二老爷发了话,下面的几个学生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怪贺文麒是个扫兴的,若不是有他在的话,二老爷怎么会管这样的事情,心中纷纷决定,以后绝对不带这个小孩一起出门了。他们却不知道,如果不是李氏不放心,贺文麒也绝对不想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呢。
谁知道临了临了,回去之前却出了一件事,让贺文麒觉得牙齿发酸。事情的起源十分恶俗,穿越到古代,要是没见过卖身葬父的娇俏女子,实在是白白往这个世界走一遭,而这一日,贺家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去,谁知道车子一走出去就瞧见一群人堵住了路口,车子怎么都走不过去。
贺文麒不耐烦的撩开料子,远远的听见有女子的哭声,哀哀切切的让人心中发毛,顿时皱了皱眉头,正想要说什么,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径直撞了过来,直接栽倒在了车前,吓得驾车的王三一大跳,连忙拽紧了缰绳,生怕摔了车上的小少爷。
那栽倒下来的女子柔柔弱弱的起身,露出一个凄美绝伦的笑容,清秀的脸庞搭配着白色的孝服,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姿色在:“这位少爷,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女子吧,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只求少爷能够给亡父一个容身之地。”
里头的贺文麒听得炯炯有神,下一刻撩开了帘子,露出一张小孩脸来,没办法,他身高不低,脸颊却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十分粉嫩的架势。看了看地上的女子,那女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打听了半天这群京城来的少爷今日回去,这第一辆车里头却是一个小孩,顿时愣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贺文麒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再一看那个跪在地上哀哀流泪的女子,远远的还能看到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当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尸体还是假的尸体,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我没钱。”
一瞬间周围的人脸色看着都有些奇怪,他们还以为这位小少爷看着是个心肠软的,怎么样都要先安慰安慰眼前的女子呢,谁知道出来之后第一句话是没钱…
再看那女子的脸色微微僵硬,谁知道车子里头是个毛孩子呢,毛孩子能懂自己的美吗。
局面没僵持一会儿,后头走过来一人,却是贺启元隐隐约约的听见动静,走过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前头,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女子,一时之间移不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人。
女子哪里不知自己的机会来了,顿时跪着往前几步,却让自己更加靠近贺启元一些,哀声说道:“小女子别无所求,卖身葬父,只求父亲能走的风风光光。小女子愿意一辈子服侍少爷,为奴为婢,衔草结环以报少爷救命之恩。”
贺文麒撇了撇嘴,暗道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但他不买账,那贺启元却已经伸手扶起了女子,连声说道:“小姐卖身葬父,品行高洁,哪里用得着为人奴婢,放心吧,这件事有我,一定会让你亡父走的风风光光。”
听到这里,贺文麒都懒得再看,索性钻进车子不出来了,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要是多少什么的话,感情还是棒打鸳鸯了。
不过有了这事情,这一日果然没有走成,那贺启元真是个情圣,果然把那女子所谓的老爹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三日之后他们再一次启程,贺启元的车内自然多了一人,贺文麒懒得管这件事,说到底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倒是其他两个学子居然带着几分嫉妒,挤眉弄眼了一番。
贺文麒照旧讨厌坐车,就跟王三一路说说话,偶尔还能听见前头车上出来的笑声,实在是让他十分无语。
幸好贺启元与那个女子娇娇亲亲热热,一时之间连第三个人都容不下,自然也懒得理会外头的人,一天之中只有住宿的时候才会出现,居然还能同吃同住的,娇娇也早早的褪去了孝服,穿着一身粉嫩的襦裙,倒是显得更加的娇俏了。
贺文麒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从古至今,总有男人那么自以为是,觉得柔弱的女人都需要拯救,在他看来,女人的柔弱其实都是一种保护色罢了。不过也可能在贺启元的眼中,这个娇娇也是一个消遣的东西罢了,所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无论如何,马车渐渐到了京城,贺文麒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跟同行的几人说了一句便直接离开了,那几人虽然笑话他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但其实他们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纷纷朝着自家走去。这会儿贺启元倒是意识到,自己若是直接带着娇娇回去的话,可能会被他爹狠狠揍一顿,只好先想一个办法将她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