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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而且,竟然是林连江亲自打过来:“如果你方便的话,等会儿能不能过来一趟?”
以他这样的地位,从来都是别人对他低声下气毕恭毕敬,何曾需要用这副商量的语气同人讲话?
承影愣了愣,问:“是爷爷想见我么?”
“是的。”林连江说:“已经闹了很久了,谁都拿他没办法。”
在电话挂断之前,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憋在承影心里,一直没有问出口。
那就是,林连城回来没有?
她私自猜测他还没到,因为如果有他在,八成是能搞定林老爷子的。作为林家最受宠的人,他从小到大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可是当电梯一路上到十八楼,进入高级病区后,承影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伴随着“叮”地一声轻响,光可鉴人的金属双门徐徐分开。她抬起头,首先映入视线的,便是那道修长清瘦的身影。
太过熟悉的身影,哪怕这中间已经隔了两三年没见过面,可还是只需要一个轮廓就能被辨认出来。
更何况,此刻林连城与她就近在咫尺。
林连城靠在墙边,面对着电梯的方向,似乎是专门来等她的。
仅仅隔着数米的距离,他的目光安静地停留在她的脸上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好久不见。”
承影却怔忡在原地。
是啊,好久不见了。
那次的交通意外,其实他伤得比她严重得多,留在重症病房里观察了一周才能转到普通病房。林家人几乎全都连夜赶来了,包括他当时的未婚妻。
而她,也曾去探望过一次。当时负责看护她的人是沈池的保镖,对于提出的要求感到十分为难,考虑半晌才说:“……您这样让我很难做,沈先生知道了恐怕会把我大卸八块的。”
而事实上,沈池已经好几天没露过面了,倒是他手下的弟兄常常来探望,并且对她殷勤照拂。想到那晚在病房中,沈池的嘲讽和冷漠,她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更加执意去看林连城。
那是他在ICU里的最后一晚,因为已经是凌晨,林父林母在家中小辈们的陪同下回家去了。留下守夜的,是他的未婚妻。
在对方狐疑打量的目光中,她有点尴尬,:“我是来看林连城的。”
那个年轻女人不认识她,但想必已从她的病号服上猜出她的身份,声音不禁有点尖锐:“当晚,和连城在一起的人就是你?”
她点头默认了,于是对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告诉我,他那么晚去找你干什么?你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能说。
她继续沉默着,因为不能告诉任何人。当天晚上林连城喝了酒来找她,后来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最后还是林连江的适时出现,才替她解了围。
她被允许进去探望。隔着玻璃,能看见病床上的人,他很安静地躺着,床头的仪器应该已经撤走了大半,林连江在她身后说:“白天情况终于好转并稳定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能转去普通病房。”
她仍是沉默着点头。好像自从来到这里,许多心情就被尽数堵在胸腔中,无法宣之于口。
那天晚上,林连城显然是喝高了,将她约出来。
她没有想到,他喝了那样多的酒,竟然还敢亲自开车。车速飞快,简直像疯了一般,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而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忽然说:“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你喝醉了。”她不得不提醒他,“况且,我已经结婚了。”
他却不以为意,甚至笑了笑:“我没醉,我也不管你结没结婚。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你知道吗?可是我不会和她结婚。”他喝了酒,有些语无伦次,但始终将目的表达得很明确:“承影,我们重新开始。”
她没办法和他沟通,只能要求他:“……你先把车停下来。”
他侧过脸看她一眼:“是不是我停下来,你就会答应我?”
也不知他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喝成这个样子,带着明显的醉意,却又固执得可怕。这样的林连城,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时光倏然倒退,退回到十几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可即便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对旁人再不讲道理,也总是会忍让着她。
长久以来,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会在她面前提出无理的要求,更加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哪怕当初分手,他再不舍,也终究还是同意了。
所以,那一晚,真是个例外。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几乎顺通无阻。
当他开着车闯过一个红灯,毫无预警地转到左侧岔路上的时候,十字路口的探头闪过短暂刺眼的光,承影终于开始心惊肉跳,并且觉得头晕恶心。
“林连城,你停下车,我们好好说话!”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后头传来急促响亮的喇叭声。
她一边抓紧安全带,一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透过后视镜看到几辆熟悉的车子正从远处迅速逼近。
是沈池的人。
显然林连城也很快地察觉了,挺直的鼻梁下,唇角微微抿起来,却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她只觉得胃里翻涌,又仿佛是胸闷,连气都喘不过来,整个人难受极了。这种状态,之前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周,如今大概是晕车了,便发作得尤其厉害,最后只能渐渐脱力地靠在椅背里。
后头的车陆续跟了上来,最后几乎与林连城的车并驾齐驱,逼停他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她昏沉沉地靠着,没有精力再去责怪或阻止,迷糊中就听见林连城的声音:“……放弃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力气虚弱地笑一笑:“都过去了,我们是好朋友。”
“我不要做什么好朋友。”他就像是孩子般在赌气,“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这句话在她心里盘旋着,却在转过头看到他的瞬间,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借着车外的光,可以清楚看见他轮廓明晰的侧脸。
林连城和沈池不同,沈池的英俊近乎锋锐,仿佛夤夜寒星,太具有侵略性,但凡他出现,几乎就很难让人移开视线。而林连城,从小就是个漂亮的男孩,五官线条干净柔和,眼泛桃花,人见人爱。
过去她曾不止一次地感慨:连城啊连城,你简直比我们学校里一大半的女生还要好看……
而他是对这种形容总嗤之以鼻,显然非常不满意。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多了成熟的男人气息,可容貌依旧俊美。她侧过目光,看着这张脸、这个男人,自己的年少时光青葱岁月,全都和他有关。在这个人的身上,承载着太多属于她的东西。无论世事怎样变迁,也改变不了那些记忆。
挥不去,抹不掉。
哪怕他曾做过错事伤害了她,哪怕如今她爱的人早已不再是他,可他依旧是林连城,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个林连城。
而他现在喝醉了,也不知是在和谁赌气,口口声声说着不想结婚,口口声声说要重新追回她。
这些话,她都相信,相信是出自真心的。
她有点唏嘘,仿佛突然发觉,原来时光已经走出这样远。当年他站在寝室楼下,半挽着衣袖,冲她微笑的情景,明明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我们……”她终于开口,可是话只说到一半,就被车辆突出其来的转向给打断了。
紧接着下来,天旋地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有巨大的撞击感袭来。她在昏迷之前看见林连城的脸,靠得很近,仿佛是在护住她。
所以,他伤得也更严重。
她就那样站在病房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林连江说:“很晚了,回去吧。”
她转过身,有片刻的犹豫:“大哥,我可能明天就出院了。”
林连江深深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林连城。
Chapter10 平凡
“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吧。”在电梯口接到她,林连城率先调头往病房走,幽静的走廊上,他的背影被灯光拉得修长。似乎什么都没变,他的样子和当初没什么区别,七百多个日夜,不过弹指一瞬间。
承影慢了半步,跟在他的斜后方,说:“好像是的。”
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像前两天才刚刚分开。
病房门甫一推开,林老爷子就眼尖地发现承影,待承影走到跟前,便立刻和颜悦色地问:“丫头,你和阿城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
承影被惊得呆了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倒是一旁的林连城很镇定,耐心地回答:“爷爷,您忘了,我和承影都还在念书,没这么快结婚。”
“你不许欺负她,听见没有?”老爷子故意板了板脸,一副警告的口吻:“要是你把承影气跑了,我可跟你没完。”
“不会的。”林连城依旧答得恭敬。
由始至终,承影都没作声,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林连城如何应付。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把老人家哄得吃了药睡下,他们才一道走出来。
林连城说:“谢谢。”
“客气什么。爷爷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像疼亲孙女一样。我常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他原先一直当你是孙媳妇。”他笑了笑:“所以后来听说我们分手,他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承影不免有些吃惊,“你从没和我说过这事。他骂你了?”
“何止是骂。他把我叫到书房,罚我站了足足一个下午的军姿,还差点关我禁闭。你也知道,这些都是我家的老传统了,谁都不能反抗的。不过,长这么大,倒还是真是第一次见他对我生那么大的气。”
大约因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林连城回忆起来语气轻松,脸上还带着轻淡的笑意,似乎是在讲一件趣事。
承影也不禁笑起来:“爷爷一直偏心你,才把你惯得无法无天的。你这样一受罚,其他兄弟姐妹估计心里都乐开了花。”
“可不是么。我几个堂兄事后都在幸灾乐祸,说是恭喜我终于有了人生初体验。”他说着就停下来,看了看她,“有句话要和你说。”
承影怔了一下,“什么话?”
“对不起。”他说,“很多年前欠你一句,后来又欠你一句。”
“都过去了。况且,你那次伤得比我严重。”她尽量表现得轻描淡写。
在车祸中失去的孩子,因为当时沈池完全封锁了消息,就连林家的人都被瞒住了。
林连城一路将她送到医院地库,这才道别,却又突然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承影不明所以,但到底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交给他。
他往里面输了一串数字,说:“这是我在国内的号码,有空联系。”
她开一辆白色双门轿跑,车身线条优美流畅,红色尾灯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闪了闪,很快便消失在出口处。
林连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回到电梯口。这栋楼里只有一部电梯通向地库,此刻正从十几层的高度缓缓下行,几乎每层都会停一下。
他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便从安全通道走楼梯上去。
通道里装的是感应节能灯,每隔半层一盏,吸在墙顶上。脚步声将灯点亮,散发出雪白柔和的光。
林连城只走了半层,就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楼梯间里空无一人,他背抵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低下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云海市已经入秋。他从洛衫机回来得匆忙,只带了极简便的行李,下了飞机又直接赶来医院。此刻,他身上穿的还是短袖,手臂露在外面。
夜晚温度降得厉害,凉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安全通道每层的墙上都嵌有一排窗户,随时保持着通风,凉风也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可他却只是恍若未觉地抽着烟。淡白的烟雾飘散开来,指间红星明灭,很快就只剩下一截烟蒂。他将余下的一点掐灭,又接着去点第二支。
最后还是林连江打电话过来,他才说:“我这就上去。”
病房是个套间,林连江正坐在外面会客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院方刚刚制订下来的治疗方案。
见他进来,林连江蹙起眉:“怎么不去换件衣服?”
“没事。”林连城挑了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来,与大哥面对面,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医院认为目前还是保守治疗比如妥当。爷爷又坚持不肯回北京住院,既然这样,我打算订明天下午的机票,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
林连江起身,想将手中的方案递过去,到了近前却突然说:“你抽烟了?”
林连城的身上还带着新鲜的烟草气息,知道瞒不过去,也只好笑笑承认:“刚才在楼下抽了一支。”
他这副蛮不在乎的态度顿时惹得林连江怒气上涌,却又顾忌到里间的病人,于是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骂:“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肺已经被切除了一半,当年医生明令要求你戒烟?我告诉你,你就是真想死,也别挑在这种时候添乱。你先在这儿把爷爷给我照顾好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由于林父近几年身体也不好,一年中有七八个月的时间都在各地疗养,林母只能跟在身旁照顾,林家一切大小事务都是林连江在做主。他也算是整个林家唯一一个不会纵容林连城的人了。
“知道。”林连城表情淡淡地应了声,接过治疗方案,也站起身,“我先回酒店洗个澡,一会儿过来接你的班。”
“今晚不用你来了,明早你再过来吧。”林连江挥挥手,将他赶回去休息,临到门口才又叫住他:“明天早上八点,我让司机在酒店楼下等你。”
“好。”
承影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她晚上太忙,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饿过头了。阿姨知道她调休,特意上楼来征询明天三餐菜式。
她想了想,“就按沈池的喜好做吧。”
阿姨看着她笑起来,但又似乎有点为难:“沈先生平常很少在家里吃饭,而且也从来不挑剔的。”言下之意,也拿捏不准沈池的口味。
结果承影没办法,只好拿出纸笔,列了四五道菜,说:“你自己看着再加几样吧。”
她是真的累极,洗完澡很快就躺上床睡着了。
直到半夜,又或许是凌晨,才忽然被人吵醒。
承影在迷迷糊糊中几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又镇定下来。对方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份熟悉的触感和气息令她低低地“嗯”了声,眼睛没有睁开,声音中却下意识地透出惊讶:“……怎么这么快?”
原本以为至少要到天亮,他才能回得来。
沈池还在一下接一下地吻她,语音模糊地回答:“提前了……”
他从她光滑的前额一路亲吻下来,似乎带着无限兴趣,简直不厌其烦,最后落到唇上,极轻地一啄,然后低声哄她:“睁开眼睛。”
其实她的困意早就被冲没了,只是眼皮仍觉得沉重,这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睁开来,就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鼻尖几乎顶到她的鼻尖上,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叫我睁开眼睛干嘛?”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睡意,有一种慵懒低哑的性感。
“我离开了这么久,难道不应该睁开眼睛看看我?”他笑着反问。
她盯着他。
因为距离太近,即便屋里光线幽暗,却也仍旧能看清楚他那双寒星般璀亮的眼眸,像是带着特殊的魔力,将人一点一点地吸进去。
“你好像完全不累的样子。”她笑道。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手已经从外面探了进来,正隔着丝质睡裙在她腰间反复摩挲。
或许是因为痒,又或许是因为轻微的凉意,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指上还带着夜间凌晨的风寒露重。
“我去洗个澡。”他说,“你别睡着了。”
事实上,她哪里还能再睡着?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最终承影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后推门而入。
透过那层模糊的淋浴房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那人颀长的身影,她动作轻盈地斜靠在一旁,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中东的女人漂亮吗?”
水声没停,门却被拉开,男人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回答得一本正经:“多半都蒙着面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没什么印象。”
“那中东的男人呢?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组中东男模的照片,发现那边的男性都非常帅。”
“是么。”他瞟了瞟她,“把你给迷住了?”
她抿着嘴唇笑而不答,只是说:“我饿了。”晚上吃得太少,大半夜的又被他吵醒,这时只觉得饥肠辘辘。
谁知道沈池却忽然伸出湿淋淋的手臂,将她往里一带,笑得十分邪恶,附和道:“我也有一点。”
她猝不及防,就这样被拉进温热的水流中。睡裙在瞬间就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玲珑满饱的曲线毕露无遗。她半踮着脚,用手抵住他赤裸的胸膛,不禁笑骂:“流氓,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应,隔着水幕吻了吻她的嘴唇,表情坦荡而又无辜:“可我真的很饿。”
水是温的,可身上却渐渐滚烫起来,血液沸腾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她像是被抽掉了大半的力气,只能软软地伏在沈池肩头,任由他的嘴唇和手掌在身上放肆游移。
小别胜新婚,原来就是这个滋味。
经过十数个小时的飞行,沈池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碴,蹭在皮肤上,带来一种微妙的刺痛感,却奇异地并不令人难受。当他细细密密吻到胸口时,她终于忍不住仰起脖子吸气,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淋浴仍旧开着,水流进嘴里,差一点将她呛到。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声,抬起头,一边拍抚着她的背一边顺手关掉开关。然后柔声问:“在这里,还是回床上?”
他的声音已经接近暗哑,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性感,她抬起濡湿的眼睫,透过无数细小而又色彩斑斓的水珠去看他,神色迷离:“都可以……”
他随手扯过一条宽大的浴巾,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她听完几乎又羞又气,不禁用力去捶他:“我才没有!”
沈池刚才说的是:你好像等不及了。
她记恨着这句调侃的玩笑话,直到二人回到卧室大床上,故意不肯再配合他。
借着那点微弱的夜光,她看见他轻轻挑了挑眉,带着笑意评价道:“小器。”
“才知道么?”她笑得更是得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急。”
可是到最后,她当然还是败给了沈池,这个男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让她屈服。
凌晨三四点,他们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缠绵而激烈的运动,然后起床煮东西吃。
她之前的睡裙湿透了,这时换了件干净宽大的棉质T恤,堪堪遮到大腿上。原本打算就这样下楼,结果直接被沈池拉进怀里,在她颈脖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至少有三个保镖在楼下。”他微微哑着声音提醒她。
她倒真给忘了。就因为他突然半夜回来,又折腾了这么一番,现在又累又饿,仿佛脑筋都不好使了。
最后只得又加了条素色棉质长裤,这么一身配起来,倒是十足的居家风格。
为了不惊扰到阿姨,承影亲自下厨。其实她很少有机会自己做这种事,沈池就这么靠在厨房门边看她,偶尔听从她的指挥,从冰箱里拿了材料递过去。
厨房的灯光温暖柔和,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玲珑曼妙的曲线,在地板上投射出浅淡的影子。
她把头发随意挽了几道,就这样盘脑后,烤吐司的时候几绺鬓发垂下来,轻轻柔柔地贴在脸颊边,她却恍若未觉。明明只是简单的宵夜,可她似乎做得十分专注,连温热牛奶的温度都设定到最佳值。
他觉得有趣,说:“这里又不是手术台,这么认真干什么?”
“如果真是上手术台,我会比现在认真几百倍。”她拿盘子盛了吐司和太阳蛋,顺手递过去给他,自己则转过身去倒牛奶。
救死扶伤。
沈池记得,这是他当初对她选择的职业的评价。如今再和自己所处的环境一对比,仍旧觉得是那样的讽刺。
两人吃了东西,承影去洗碗。她很少做家务,偶尔做做居然十分有兴致。熬到这时候,倒也不觉得困了,她就站在水池边,不紧不慢地拿清水去洗涤杯盘。
可是,这样的场景落到沈池眼里,竟似不太真实。
只因为太过宁静和平和,就像在最普通的人家里,女主人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做事,衣着随意普通,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却透出一种极致平凡的美好。
平凡、安宁。
只可惜,这些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可是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偏偏又是最应当享受到这两个词的人。
她只需要静静地往那里一站,就自然让他联想到这世上最好的事物。
然而,他却将她拖进了一个不平静的漩涡里。
……
身后一直没什么动静,承影原先还没在意,以为沈池已经先一步上楼去了。结果等她全部收拾好了,转过身才发觉他一直站在厨房门口。
“看什么呢?难得见到你走神。”她觉得奇怪。
沈池似乎是真的走神了,直到她发出声音,他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有点累。”
她很快擦干手,说:“那回去睡一会儿吧。”
他没再讲话,转身和她一道上楼去。
第二天,承影睡到日上三杆才醒过来。
身边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枕头上一道浅浅的压痕。她有时候十分怀疑沈池的精力和体力,好像睡眠之于他,并不是必需品。
她起床洗漱的时候,沈池正在书房的阳台上打电话。
“……你要的名单和其他信息,我上午会让人传真过去。”
“谢了。”韩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带了点轻松的笑意,“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快。”
沈池一边抽烟一边笑了声,随口问:“最近有没有出远门的计划?如果没有,可能我会去你那里一趟。”
“随时欢迎。公事,私事?”
“带我老婆一起。”
韩睿说:“目前你手头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这儿有个朋友对古董很感兴趣,如果你有的话,帮我挑一两件。”
“你问得正是时候。”说话的同时,沈池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没回头,只是顺手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然后才继续说:“有个卖家正准备出手一件汝瓷,是天青釉莲花温酒碗,而且难得是,这次的卖家只是急等钱用,倒也省了许多其他的麻烦。你的那位朋友算是走运的了,他应该会知道,像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十几年都未必能碰上一次。你可以转告他,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自己过来看看。”
韩睿爽快地答应下来:“好。你们动身之前,记得通知我。”
电话刚刚挂断,承影就出现在阳台门口。
像是嗅到他身上新鲜的烟草味,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你就不能少抽一点?”
沈池手臂一伸,将她揽到近前,问:“要不要考虑休年假?”
“休假?去哪?”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回老家去看看?”
那是许多年前的话了,没想到他居然还都记得。
承影微微一怔,说:“可是现在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回去也只能是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