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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虽然并非在下亲手杀死这位……大根壮士,但在下难辞其咎,在下愿意负责,愿意接受天下第一庄提出的任何赔偿要求。但是……在下没钱。”
顾清渠一听,顿时笑得像只狐狸,道:“谈钱多俗啊。公子愿意负责便好。茯苓,杜仲,带这位公子回庄,安置在我的岐黄楼。”
两位婢子松开秦眠眠,对墨书剑道:“请。”
秦眠眠一失去扶持,马上往顾清渠身上倒,顾清渠浑身一僵。
“顾先生,大根死得好可怜啊……眠眠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摸摸眠眠的心口……”秦眠眠拉着顾清渠的手往自己身上放,难得顾清渠没有反抗,她心中一喜,但下一刻就喜不出来了。
顾清渠顺势点了她的穴道,再把她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拿下。
墨书剑没看到这两人暗地交锋,只以为这位秦大总管哭哭啼啼仍不愿善罢甘休,顾清渠在安慰她。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叮咛白玉骨:“小师叔啊,你乖乖在此等候大师伯,千万莫乱跑,也莫动手,扇一扇风也不要。切记切记。”
白玉骨点头,道:“你去吧。虽然身为两仪山庄之人,做了上门女婿不甚光彩。但你勇于承担,知错能改,才不愧对身上之剑,太极之剑,心中之剑。师叔永远是你的师叔。”
墨书剑一口血差点喷出去。他这是为了谁啊?!为什么小师叔一点自觉都没有,还一副他是始乱终弃的王八蛋浪子回头的模样,还在那边原谅宽恕他……他招谁惹谁了啊!
墨书剑心中有恨呐。
墨书剑跟着两位婢子往回走,突然想起秦眠眠与顾清渠对这两人称呼的不同,便问道:“二位到底是叫流风回雪,还是茯苓杜仲?”
其中一位婢子回忆了一下斐然殊、秦眠眠、顾清渠、承影还有新近增加的行歌平日的叫法,道:“看情况。婢女全名春江流风茯苓哎那个谁这位美女。”
另一位婢子道:“婢女全名花月回雪杜仲喂那个谁这位美女。”
墨书剑突然不敢深究下去了。他有预感他如果继续问,就会问出“你们都姓‘这位美女’吗”这种让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俩耳刮子的问题。仔细想想,可怕极了。
天下第一庄,连婢女都这么深不可测啊……
☆、退后,我要发病了
日已过午,重明殿外的道修们已被天下第一庄的侍女们请去用膳了。而重明殿内,未有论道结束的迹象,却有琴声亢越传出。公孙异听出是斐然殊,忍不住连连摇头。
龙潜见状,问道:“你摇头是何意?”
公孙异道:“没什么,只是惊叹斐然殊对于华而不实的技艺真是情有独钟,无论是御风行舟,还是这首混沌曲。”
“混沌曲?”
“你久居深宫自然不知道,这混沌曲是一名兵器高手为天下第一庄所谱,琴曲之中蕴含数十种兵器的声音,弹奏之时以内力催之,则传得越远,变化越多。身边的人听着只觉悠扬,却能影响外围之人。尤其练武之人,武学成就越高,便能分辨出越多武器的声音,反而更加受到干扰。”
龙潜眯起眼,“所以我们现在就算再凝神,也听不到殿内交谈?”
公孙异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此曲对弹奏者耗损极大,斐然殊他……”
“耗损?区区弹琴的耗损,对镇魂珠来说,算得上什么?那道门之秀,可是牢牢地被捏在掌心呢……叔公虽自称不从父母,但他这玩弄人心的本领,可是与王室一脉相承呢。”龙潜似笑非笑,娃娃脸上透着狡顽。
公孙异望着他,很想与他说,不要想着与斐然殊斗。一个连天命都能逆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做他的敌手。最起码,他识他至今,只见过他作天作地作自己,尚未见谁让他败过。然而他知道,就算说了,这位祖宗也不会听。
血统,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在一意孤行这一点上,这对亲戚倒是颇像。
重明殿内。抚琴者,确是斐然殊。封真、莫悲欢与白玉京分坐两侧,行歌站在中间,双方面临一场大型沉默,并无交谈。
场面尴尬。
肚子也饿。
刚想到饿,行歌的肚子就打起来鼓来了。行歌羞愧,人如果只想着吃饭,与狗蛋有什么区别?幸好斐然殊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弹起琴来,应该没人注意到她肚子的动静。
噗嗤。
听到这声笑,行歌就知道自己过于天真。琴声虽在,肚子饿的声音与忍俊不禁的声音依然巷陌相闻,狭路夹逢,行歌只想点点头说声我还好你也保重,然后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奈何发出笑声的那人跟她并无这样的默契。
“看来行歌道友不擅辟谷啊。”白玉京笑道。
两仪山庄的道修多半身形挺拔,英姿朗朗,浑身散发着习武之人的阳刚之气,与清华观自由生长身形各异或胖或瘦的道修大为不同。行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道:“困了便睡,饿了便吃,渴了便喝,道法自然者也。”
“那困了不睡,饿了不吃,渴了不喝,便算不得正道了?”白玉京问。
“非也非也。困了不睡,渡过了困。饿了不吃,渡过了饿。渴了不喝,渡过了渴。这是修行,与前者殊途同归。”行歌道。
白玉京若有所思,随后问出了从行歌踏入重明殿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在下想知道,行歌道友今日,道不道,俗不俗的打扮,是自然,还是修行?”
行歌寻思,这是车轮战啊?天机宫被她说走后,两仪山庄顶上,果然清华观才是嘴炮压轴啊……
咦嘴炮是什么?为什么感觉还挺贴切的?难得一次她脑中冒出的声音是她听得懂的,行歌精神略感振奋,觉得自己神经病略有好转。
她想起白玉京的问题,坦然道:“身着襦裙,头梳道髻,正是贫道身入尘世心在仙山的证明啊。”
白玉京哈哈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行歌。
行歌被看得心里一阵嘀咕,貌美女子行走江湖果然不容易,招蜂引蝶在所难免,难免。不过她这人非常有原则,美色眼中过,阿斐心中留。没错,斐然殊珠玉在前,她面对其他人的定力,不敢说坐怀不乱,起码也是兽性得以良好控制了。
说到斐然殊……
忍不住望去一眼。行歌不知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当斐然殊望回她,灼灼一笑时,她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她依然记得昨夜说到如何应对论道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黯。仿佛对她失望。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斐然殊的失望,对她而言竟有令她辗转失眠的影响力,又正是因为失眠,这才有了之后彻夜阅读《南华经》的事。
唉,由奢入简难啊,都怪他一开始,对她太过亲昵纵容。
虽然不承认,但她终究是仗着故人的情分,有恃无恐了。
法师啊法师,这人间道,怎会如此扰人。
“行歌道友的心真的在仙山吗?”白玉京饶有兴致地看着行歌与斐然殊的对视。
封真也觉好笑,道门十三葩内,他年岁最高,与斐然殊相识最久,到庄数日便一直听闻斐然殊与新任道门之秀之间有旧,亲眼所见才知道往日他所认识的斐然殊已是万分收敛,才知道当斐然殊想要令一个女子如沐春风时,是如何颠倒四时留春住的。
纵使被打趣,斐然殊却始终不曾错开目光,直到行歌主动转开视线。
行歌从容一笑,对白玉京道:“贫道心在仙,不在山。”
封真目光一闪,道:“方才听行歌道友谈到,两仪山庄以剑入道,清华观清修入道,而天机宫则……以情入道,那么行歌道友的道,莫非是仙道?”
哦哦,终于说到正题了!行歌面有喜色。说到正题意味着再来几个回合论道就能结束了,然后就没人拦着她吃饭了!行歌内心有点兴奋,即将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
而斐然殊见她此刻疏懒之色一扫,眉飞色舞模样,便有预感,她又要语出惊人了。
“实不相瞒,贫道天仙下凡,历练一番终要回去的。”
语出四座默。
白玉京已经不知用何表情面对行歌了。
封真与莫悲欢倒是面色如常。
一直少语的莫悲欢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贫道实在受不住了,明明该走的都已走,为何还需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继续下去,可能咱们这位百年一遇的道门之秀就要死于饥饿了,说出去道门的脸往哪儿搁?”
这话说得行歌差点喷泪,可算还有人记着她肚子饿。这位微胖道友真是个好人啊……等等,他说什么?该走的已走?谁该走?嫌弃天机宫的作风不带天机宫玩她还能理解,为什么白玉骨和墨书剑也是该走的?刚刚白玉京调戏白玉骨难道是故意激怒她?让墨书剑去追也是要支开他?
喂喂!这群人不要忙着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啊!来个好心人给她解释啊!
“无量天尊。行歌道友,贫道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封真问道。
“请。”行歌谨慎道。
“你为何认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封真道。
这位微瘦道友你会不会聊天?能不能跟微胖道友学学?行歌不高兴了,“道友你在怀疑我的美貌?”
噗。
白玉京一个没绷住,喷茶了。
行歌这才反应过来,封真是在问她的天仙身份,而非天仙外貌。
封真被噎了一下,便也从善如流,细细看了她几眼,道:“虽然贫道也想怀疑这个,但天仙是何样貌,你我都不知,贫道实在无从怀疑起,只好昧着良心不怀疑了。”
行歌不服,举手,“仲裁大人,我反对,反对对方道友人身攻击。”
斐然殊想起从重逢以来行歌对自己外貌的自信,虽不知从何而起,却一往而深,忍不住笑道:“反对驳回。不过封真道长此刻该知道了,天仙样貌便是你们道门之秀这般。以后比她美的,那便是美赛天仙,比她丑的,便是凡人之姿,跟她差不多的就是美若天仙。”
行歌一想,很对。“仲裁大人明察秋毫,说得中肯。贫道只能说,你美赛天仙。”
白玉京闻言,顿觉肠胃不适。
他诚心诚意想问一个问题:“你们平时都这么聊天的么?”
斐然殊与行歌大发慈悲地回答了:“是的,有什么问题么?”
白玉京肃然起敬,道:“没什么,你们果然美不可测。”
而此时,只有封真还记得自己最初的问题是什么:“行歌道友,你仍未回答贫道方才的问题,为何觉得自己是天仙下凡?”
行歌眯起眼,起了个范儿,道:“这是一个直觉。”她的神情严肃,继续道:“实不相瞒,贫道做神仙的时候,还有一只坐骑,背可能有千里那么宽,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你说的是……鲲鹏?”封真望着行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喜。
“行歌啊行歌,你昨夜一宿未眠,是在修习《南华经》?”斐然殊眸中清光动人。
行歌看看斐然殊,又看看封真,再看看白玉京与莫悲欢热切的眼神,心中一沉。这个场面有点眼熟啊,殷鉴未远啊,上一次发生类似情况之后,斐然殊就拉着她说了镇魂珠是道门之物,她只是个容器,而不是什么天仙下凡,这一次……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行歌捂住耳朵,神情悲愤。
只有斐然殊知道她为何如此。
他十指仍行云流水地扫着琴弦,口中吐字却越见清晰,字字穿过手背,入得行歌耳中。
“行歌啊行歌,你可记得,当你知道南华经是道门传承信物时,企图将它五百两卖给斐某,当时,你说了什么?”
行歌闻言,缓缓睁大了双目。
这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出现在行歌身上,却让斐然殊看出了截然相反的含义。
斐然殊点头,“行了知道了你不记得了。”
当时,行歌是这样对斐然殊说的:这样,我看你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以后维护天下江湖武林和平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难得我与你有缘,这里有一本传世武功秘籍,五百两银子卖给你。
行歌虽时有胡言乱语,倒有一点蒙对了——《南华经》是武功秘籍。
☆、斐某在,你便不会死
世人皆知,道门之首亲传的《南华经》是道门之秀的信物。
世人也都听说过,镇魂珠也是道门代代相传的信物。
世人却鲜少有知道镇魂珠与《南华经》之间的关系的。
镇魂珠以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至阴之人为容器,《南华经》则以镇魂珠为根基修炼。所以,同样的一本经书,在其他人手里就只是经书,在行歌手中,却是道门至高心法——逍遥游。
知道真相的行歌眼泪流下来,“所以贫道骑神兽遨游天地……是因为修炼了逍遥游而做梦?”
不是因为她天仙下凡?她不能接受!
白玉京“咦”了一声,不解道:“秀者似乎很惊讶?难道是今日方知逍遥游心法之事?”
斐然殊听他称呼行歌为“秀者”,知他已经认可行歌的身份,便笑道:“妙善法师不问俗事,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却不得不定时入宫讲道,你们道,这是何故?”
白玉京心念一转,便明白了,“龙门的手,竟已伸到洗月观,甚至……监视起道首了么?”所以妙善法师尽管找到了道门之秀却不曾告知同门,甚至在洗月观内对行歌也不曾明说道门传承之事?
白玉京低叫一声,又想起一事,“是了!当今龙首九王爷碍于皇家身份,以及受到皇帝忌惮,不便伸展手脚,但前两年被选为龙门之秀的游子仙可是只野心勃勃的狐狸啊!”
两仪山庄与龙门一直不对付,他对游子仙自然不陌生。思及游子仙放弃功名,特地跑到江湖来折腾,还仗着太学阁有钱,开了不少客栈酒肆,白玉京忍不住皱眉,这厮是几年前就对江湖,对道门图谋不轨了?
行歌也皱眉了,他们说的游子仙是她认识的小仙仙吗?在她印象中,小仙仙也是个有病的啊!
江湖你怎么了江湖!两大势力找继承人一找一个准,全是有病的!行歌心中无声呐喊着。
斐然殊注意到行歌眼神开始放空,嘴角微微一抽,连忙将话题往回带,“行歌,你是否心中疑惑,为何白玉京要刻意支走白玉骨与墨书剑二人?”
行歌回神,连忙点头。
白玉京答道:“墨书剑是因为他原本出身龙门,还是个世家子弟,安全起见还是需要避嫌。至于小师妹,纯粹因为原本我们是打算推举她为秀者的,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此事……”
“等等等等,她是道门之秀,那就没贫道什么事了,告辞,江湖再见。”
行歌起身抱手,抬脚就要走,被封真踩住裙子。
封真道:“行歌道友莫心急,且听老道一言。镇魂珠遗落已逾百年,这百年来,道首之位一直是能者居之,也是权宜之举。如今镇魂珠重归道门,身为宿主的道友你,自然才是天命所归了。”
老道,你说了不止一言。
行歌心胸宽广,不去计较,另寻由头问道:“那天机宫呢?你们排斥天机宫不仅仅因为对他们的作风不喜吧?”
莫悲欢长长叹出一口气,娓娓道来。
道门成立的最初只有两个分支,一支是以心“证道”的清华观,一支是以剑“护道”的两仪山庄,而天机宫是后起的道修门派。近百年来,先后出了清灵真人与清辉真人两位不世高人,才使得天机宫跻身道门名流。
甚至,因为清辉真人成为当朝国师的原因,天机宫迅速扩张,在不明真相的世人眼中,认为天机宫可以完全代表道门的不在少数。
然而真相是,天机宫与其他世人一样,并不知道道门之首的传承,除了镇魂珠与《南华经》之外,还有清华观世代相传的《太上感应篇》。
十年前,有人夜闯清华观禁地,掌教真人清净正在闭关,封真与莫悲欢等四大弟子不敌来人,《太上感应篇》失窃。事后推断,当今江湖有如此功力修为者,不出十人。而禁地布有玄门八阵,能破此阵者不出四人。四人之中,天机宫的清灵与清辉就占了两人。
镇魂珠遗落,太上感应篇失窃……
道门你怎么了啊道门!你又不是空门为什么这么容易被闯!道门你振作一点啊道门!
等等……《太上感应篇》?街上十个铜板一本的《太上感应篇》?
行歌举手,“贫道要抢答!这《太上感应篇》想必也是武功秘籍了?”
莫悲欢笑道:“正是。世人所看所学的《太上感应篇》,只是一部精简之后劝人行善的书。而清华观流传下来的则是无删减版,配合镇魂珠可以修炼太上感应心法,与逍遥游一样,都是道门至高心法。”
信息量太大了,行歌有些心累。
不过想想虽然《太上感应篇》遗失了,但好歹她学了逍遥游了呀!行歌心中稍感安慰,道:“这么说,贫道现在也是武林高手了。”
“非也非也。逍遥游只是心法,没有招式,总的来说,是用来辅助镇魂珠发挥作用的同时,不使你的身体受到其反噬。”
呵呵。
行歌心中惨淡,含泪望向斐然殊。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斐然殊笑得克制。行歌啊行歌,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接接地气。
行歌绝望,她突然发现说了这么久,仍未说到重点。
“贫道仍有几个疑惑,清辉真人既是道门中人,为何会入朝为官?照道兄们所言,只有拥有镇魂珠的人才能学习太上感应心法,那么盗窃者盗取《太上感应篇》有何用?最最重要的是,这次论道的目的,难道只是向贫道普及道门典故?以及提醒贫道,道门容易失窃,需要防火防盗防道友?”
“无量天尊。”清华观两位道长突然齐声念了一句道号。
白玉京闻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说错了什么吗?这阵势是要告辞还是要发大招啊?行歌紧张了。
“吾等此番,论道为名,实则希望秀者能为道门取回太上感应篇。”封真如此说道。
凭什么啊?!还有秀者是什么称呼啊?为什么感觉一下子地位被认可了啊!心中如此呼喊,行歌面上却只是蹙着眉,不耻下问:“请问,这《太上感应篇》是如何丢失的?”
“在清华观丢失的。”莫悲欢如此道。
“那么该由谁找回?”行歌又问。
“当然是秀者您了。”封真如此道。
“凭什么啊?!”行歌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您是道门之秀啊!”三位道友齐声道。
行歌目瞪口呆,“自妙善法师之后,贫道从未见过有尔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量天尊。”清华观二人又齐念了一声道号。
封真宽慰道:“虽然任重道远,但秀者你放心,此前掌教真人与元庄主已经委托斐仲裁寻找《太上感应篇》。虽然未有头绪,但如今有秀者在,贫道寻思,既然秀者能带回镇魂珠,那么必定也能带回太上感应篇。斐仲裁与秀者联手,《太上感应篇》简直唾手可得啊,唾手可得。”
至此,行歌大梦方醒。
这论道,就是一个坑,深坑。
道门这群人,个个都是小妖精啊,表面上仙风道骨,人模人样的,实际上良心大大的坏啊!大张旗鼓说要论道,闹得天下皆知她身怀神器镇魂珠。怀璧其罪啊!这得多少人红着眼要抢她去做练功的辅助啊!她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斐然殊论道之前问她,她说想全身而退。太天真了啊!难怪斐然殊鄙视她啊!
眼下不想卷入江湖争夺尸骨无存只有两条路。
一是自己变强,方法是……修炼太上感应心法。
二是成为名副其实众人信服的道门之秀,让道门来保护她,方法是……找回太上感应篇。
无论哪一条路都要去找《太上感应篇》啊!
行歌忍不住又想再问一遍,为什么啊?凭什么啊!然而她从这三位道门之葩眼中,都看到了一股殷殷的期待,那股期待名叫:你是道门之秀你上啊。
琴声渐歇,意味着论道的结束。
当七位道门之葩走出重明殿的时候,已是日落之时,淡霞薄染凌云峰。
众道修纷纷迎上,询问论道情形。
三葩相视一笑,道:“秀者,百年一遇也。”
能令几位道门顶尖人物交口称赞,想必这位道门之秀确有过人之处,这真是道门之幸,道门之福啊。众道修喜笑颜开,相携簇拥着三位道葩离开天下第一庄。
一行人走到庄外,莫悲欢突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循着气味而去,竟发现一具散着腐臭的白骨。
“三蚀丸……虚月教的手笔啊……”莫悲欢合目,默念往生救苦妙经。
身后其他清华道修则是就地盘坐,为莫悲欢护法。
白玉京心忖,“黄泉引路莫悲欢”果然名不虚传。
两仪山庄倒是不拘这些小礼,于是微微屈身致意后,白玉京便率领身后两仪山庄的剑修去与白玉骨会合。听白玉骨说墨书剑对天下第一庄女总管始乱终弃最后负起责任入赘天下第一庄,虽然……里面一定有白玉骨的许多误解,但也只能说,那是墨书剑的修行,祝他好运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诚不我欺也。
重明殿内。
行歌无意识地在来回踱步,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最后走到斐然殊面前,一只手按在斐然殊的琴上。斐然殊只是一扬眉,并未阻止她。她按下琴弦又松开,琴声喑哑低嗡。
斐然殊的琴从无旁人动过,就连擦拭或者调弦,他都不曾假他人之手。
此刻被行歌拨动,斐然殊虽则蹙眉,却仍是听之由之了。
行歌突然兴叹:“阿斐,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故人的。”
“哦?”斐然殊问道,“那么,你现在又是为何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行歌道:“天下第一庄消息如此灵通,你连洗月观受龙门监视都知,又岂会不知我?可官道初逢,你却装作不知,还探问妙善法师的事。”
斐然殊垂目,微不可闻地叹息,道:“天下第一庄虽有鸽房,可知天下事,但唯有一处,斐某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去设暗桩,那便是洗月观。若斐某知道什么事,那也只是妙善法师想让斐某知道罢了。”
行歌又道:“那你一早便知道门内幕,却还举办了这一场论道。你一早便知论道的真相,却还假意告知我如何应对。你若是喜欢故人,为何不爱屋及乌,早早同我说清呢?”
“噫……斐某一向只说实话。”斐然殊忽又恢复笑意,从容道,“但你若不问,斐某又如何回答?”
行歌咬牙:“你可知,实话不说全,比谎话更可怖!”
斐然殊第一次见行歌生气,心中竟泛起涟漪,愈要挑出她的怒气,便故意又道:“其实方才关于镇魂珠,还有一事,是连清华观与两仪山庄都不知道的。镇魂珠认定宿主之后,亦有转移的可能。”
行歌猛地停下拨动琴弦的手,转身切问:“如何转移?”
“在你尚未修炼逍遥游之前,杀你,血继。”
行歌被吓得坐地上了,抬目已是满眼血色,张口即要咬断银牙:“斐、然、殊。”
斐然殊听到诅咒一般的呼喊,却是心中满盈,眸中带笑。他提起袍角,半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肩头,堪堪与她平视,道:“行歌,莫怕。”
眼中是他双目灼灼桃华,静水流深,耳中是他低回轻叹,温柔细语。行歌此刻与他呼吸交闻,切切相关,顿时心音大作,难以自持。
“你修练逍遥游已小有所成,此刻取你性命亦是无用了。只要再取回《太上感应篇》,以你的悟性,无上心法大成,天下武学便只有你不想学的,没有学不成的。届时,谁又敢小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