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遥轻轻一叹,“那些士兵我也从未见过,又如何能保证他们听命于我。所以,他们是老将,士兵们必会从命于他俩,而我只要这两人服我从我即可。”
“这两人你看如何?”燕云孙挑眉问他。
“你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秋意遥神色轻松地道。
一旁的燕辛听了,不由道:“秋公子,你不觉得我们家公子只有看美人的眼光还勉强可以吗?其他的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呵呵……”秋意遥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边点头道。“确实。”
“燕辛啊燕辛,你就没哪天对这公子我能不言语带刺吗?”燕云孙摇着头叹气。很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主人在燕辛面前没一点威信可言。难道是因为从小一块长大的原因?
显然,燕辛并不想给他留面子,昂着头道:“公子你不都不下一次的和燕叙说过么,宁肯要我夹枪带棍也不要他的沉默寡言。”
“呵呵……”秋意遥又是一阵轻笑,看着燕云孙,心底里竟有些微羡慕,又有些惋惜,今日这样的轻松快活,必会随着他的步步高升而渐渐少有,而他舍了他的自在逍遥,得了今日的位高权重,予他,是得偿所愿?还是得不偿失?
“总有一天,本公子要把你赶到某个蛮荒之地去。”燕云孙嘟囔一声。
秋意遥敛笑至塌边坐下,看着池边劈开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领兵,你便不担心我领的你将失兵亡吗?”
燕云孙听得他的话转头看他,片刻,才挑眉勾唇,道:“若真如此,那便算我白认得你二十年,我也白吃了这二十几年的饭。”
秋意遥转头,两人目光相视,半响,彼此一笑,二十年的相知相惜便在这一笑中。
笑吧,燕云孙又道,“虽说我是一州之首,但统领一州兵马的乃是大都统,所以以我之权,只能调集五万兵马与你,而风闻此次山尤出兵十万之众,你……可是会很辛苦的。”
秋意遥神色淡定,道:“丹城有三万守军,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嗯。“燕云孙见他如此言道便也放心,”你此去丹城,我让孙叙跟着你,把药也带齐了去。“
“你安排就是,我无所不从。“秋意遥颔首。
“燕辛,你去和燕叙准备一下。“燕云孙转头吩咐。
“是。”燕辛退下。
“明日出兵,我亦还有事要理,先去了。”燕云孙弹弹袍袖起身,“你便趁着还有半日好好休息。”
秋意遥点头。
于是两人都离开了紫藤院。
翌日,燕云孙亲自为众将士送行。
他矗立城楼,目送大军远去,看着骏马之上秋意遥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竟是忐忑难安。“燕辛,我这心里慌慌的,该不会这小子会在丹城出什么事吧?”
难得的燕辛没有反讽只是沉默,因为不会或会,他都不能肯定。而且以秋公子的身体,他自己也担心,更何况是与他情同手足的公子。
燕云孙抬头,九天之上的艳阳刺目,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半响后,他轻声道:“若这小子真有事,那我也回不了帝都了。”
燕辛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燕云孙转身回官邸去,“你去叫州丞来。”
“是。”
五月十七日。
当远方尘烟滚滚旌旗摇曳铁骑如云而来时,丹城城楼上,孙都副一张茄子脸顿变得惨白,瑟声道:“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山尤大军?”他虽说是做了丹城都副有三年,可这三年里丹城未有一起战事,他亦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的敌军,此刻隔着这么远,也是吓得心跳如鼓。
淳于兄妹也在城楼上,只是不想与他站一块,是以隔出三米远。听得他的话,淳于深意鼻子里哼一声,拔高声音道:“前几天都副大人不还不信山矮子们会来吗?”
“可不是,”淳于深秀也唾道,“我们冒死回来报信,可差一点便成了造谣的乱民了。”
这刻,孙都副没心思理会淳于兄妹的冷嘲热讽,只是心惊胆战的看着前方密密麻麻有若雷霆奔来的山尤大军。“这起码……起码有十几二十万人,我……我得赶快上报大都统,请他速派援兵。”说着他赶忙下城楼回都副府去写信了。
淳于兄妹眼看着他慌慌张张的下去也懒得告诉他父亲早就上书了,援兵这会只怕也不远了。
而同在城楼上的李千户与田校尉看着神色慌乱离去的孙都副不由都叹一口气。然后李千户郑重道:“既然敌军已到,那老夫便去西门,东门便由田校尉守着,而北门依着久罗山,大军无法攻过来,只怕突袭,我已命陈百户守在那里了,这里就拜托你们兄妹俩。”
“嗯。”淳于兄妹也神色慎重地点头。
于是李千户与田校尉各自去了西、东两门。
等他们都走了后,淳于深意跟兄长说道:“我还是先去告诉辰雪一声。”
“嗯。”淳于深秀点头,看着远方奔来的山尤大军,瑞秀的眉头不自觉的深锁。虽说他已与山矮子们战场上厮杀了许多回,可这一回,山矮子们来的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这……必将是惨烈之战!
淳于深意飞快的奔到了小院,将山尤大军已到的事跟风辰雪说了,又道:“这会孙混蛋不在城楼,你可要去看看?”
风辰雪点头。
两人到了城楼,对面山尤大军已在扎营休整。
淳于深秀见她到来,道:“山尤的先锋被我们一阻,锐气必减,是以汇合了大军后一齐开到。只看此刻军容,这统帅之人亦非庸才。”
三人矗在城楼看了一会儿,只见对面营帐井然有序,士兵十万之众,却不闻喧闹之声,只有兵甲铿然作响,显见是军纪严明,而这样的军队必是威猛之师!
半响,淳于深意轻轻叹气,道:“虽说我无比憎恨山矮子们,可此刻看他们的军容,也要佩服一下那统兵的将领。反观我们这边的……唉!若真是打起来了,那孙混蛋不要尿裤子便给我们皇朝人存脸面了!”“山矮子们并不知我们早得消息已做了周全准备,他们远道而来必会先行休整。”淳于深秀看看天色,道:“只是时辰甚早,不在今夜便在明日,他们必有一番攻城以探虚实。”
“嗯。”淳于深意认同兄长的推测,“看他们营帐之数,只怕不止十万,而我们丹城仅有三万守军,兵力悬虚,唉,又会是苦战。”
“以丹城目前的兵力,就怕他们猛攻,他们如此强大的兵力,若行猛攻,即算我们守下来了,也是伤亡惨重。”淳于深秀也叹道。
淳于深意颔首,转手,见风辰雪一直静默不语,当下问道:“辰雪,你可有何意见?”
风辰雪摇头,道:“我未曾经历过这等事,说起来不过是纸上谈兵,论守城作战,你们比我更懂。”
听到这话,兄妹俩微微讶然,然后一笑。
淳于深秀抬头抹了把脸,再眺望前方时,眼神清亮,神情镇定而有信心,似乎那一抹间便将那些忧心、沉重抹去了。“山矮子们虽人多势众,但丹城城墙坚实,我们守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对。”淳于深意扬眉一笑,自有一种洒脱豪气,“有我们在,这山矮子们又怎杀的进来,我们此刻只要坚守即可,等州府的援兵一到,到时再杀山矮子们一个片甲不留。”
风辰雪侧首看着淳于兄妹,那两张相似的英秀面容上有着一种超越他们年龄的镇定。这两人,虽年纪比自己还小,可他们早已历金戈铁马,练就了一身临千军万马亦不胆怯的勇气与果敢,就如粗朴的璞石,若有慧眼识得,一番琢磨之后必绽明光。
“以时间来算,州府的援兵应该就这两天会到。”她淡淡道,目光重望向对面,“无论山尤是小攻还是猛攻,我们都全力以赴挡住他们,山尤若是觉得丹城难以攻下,许会缓一缓思考更有效的攻城法子。而我们不怕他们去想,我们最主要的是拖延时间,等援军到。不然以三万守军,再大的能耐也没法抵挡十万大军。”
“嗯。”淳于深秀点头,想到援兵不由又皱起了眉头,“只是我担心州府的援兵没有这么快,毕竟现在的州府可是那个燕云孙燕大人。”
“可不。”淳于深意深表同意,“他可千万不要喝足了酒抱够了美人后再来派援兵。”
风辰雪闻言不由微有讶异,然后想想又了然,于是淡笑道:“这你们倒勿需忧心,那位燕九公子虽风流浪荡,但内里还是个明白人。”
“咦?”听了这话兄妹俩都疑惑看向风辰雪。
“辰雪难道认识他?”淳于深意文,不然怎会知道。
风辰雪微微一顿,片刻才道:“以前游历帝都时曾有听说过其人其事。”
“哦?”兄妹俩对视一眼,想起父亲的话,心头便一团疑云升起,只不过此刻没功夫去细究。
风辰雪倒也不在乎淳于兄妹是信是疑,而是道:“此刻丹城的隐患我倒觉得是那位孙都副。他无一点胆魄与才干,只怕山尤一攻城,他吓得手忙脚乱胡指挥。一个愚笨的将领比十万敌军更为可怕。”
一听这话,淳于深意顿握拳道:“可不是!偏这人却是都副,这兵权全握在他的手中!”
“再贤明的帝王亦不能保证他所任命的官员都是贤明的。”风辰雪轻轻叹息。
“这人一贯自命非凡,丹城里为他独尊,便是我爹他都不放在眼里。”淳于深秀道:“我倒宁愿山尤来攻时他吓得晕过去,或躲在都副府里不出来。”
“孙都副那样的人只怕两种人,一是权势地位比他高的人,二是比他更为凶恶的人。”风辰雪微微沉吟,然后道:“等援兵到了,自然也就有了官位在他之上的人,那时候他自然是无所不从,而现在嘛……”
淳于深秀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的看着她,“辰雪,你就再做一回恶人得了。”
淳于深意醒悟过来,亦笑吟吟的看着风辰雪,“这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风辰雪倒没有推却,只道:“我先回去了,若山尤攻城,我闻得鼓声自会来。”
“好。”兄妹俩点头。
风辰雪离去后,兄妹俩则一个守在城楼,一个回去向父亲禀告诸般事宜。
一日过去。
夜里,万籁俱寂。
虽说山尤军就在城外,但丹城里的百姓们度过了晃晃白日后,夜深人静时,依旧沉入睡梦中。
亥时,城楼上蓦然鼓声雷鸣,惊破万千人的酣梦。
风辰雪自然也是听到了,她穿好衣裳,戴上面纱,再嘱咐孔昭莫要出门,然后便飞身往城楼而去。
果然,山尤出动了万余人自南门攻城。
城楼上,淳于兄妹拔刀在手,正指挥着士兵们御敌。士兵们搬起早已准备好的滚石、雷石砸向下方的山尤军,那滚烫的滚油亦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凄声厉嚎响破夜空。而城楼上的士兵亦有伤亡,山尤的抛石机不断将大石抛上城楼,箭雨一阵阵射来,还有如虫蚁一般顺着云梯爬上城楼的山尤士兵……
夜色里,到处刀光剑寒血洒尸横。
而孙都副果然是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躲在城楼一角,一动也不敢动,更莫用说身先士卒了。
风辰雪无声的飘过去,本已惶惧不安的孙都副一见她现身,更是魂飞魄散,手一颤,刀便掉在了地上。
“你……你……女侠……你要干什么?”他抖着声音惊恐的看着风辰雪,生怕她是来取他性命的,“我……我已在守……城……御敌……你……”
风辰雪看着他这等模样眉头一皱,再看看周围情况,暗想这人在此一无是处,反要是被山尤人杀了,倒只怕会乱了士兵们的心。于是道:“此地危险,大人千金之躯,不如会都副府暂时避一避。”
孙都副闻言求之不得,立时应道:“是……是……本都副先回都副府,这里……”他一抬头瞅见淳于深秀,忙叫道:“这里暂且交给淳于公子了,众将士听其命行事!”言罢他迅速转身离去。
而那刻,城楼上的人全都忙着御敌,无人注意到都副的离去。
风辰雪一转身,便瞟见有几名山尤士兵爬上了城楼,正围斗淳于深秀,当下飞身飘过去,袖中白绫一扫,那几名山尤士兵一声惊叫便坠下城楼。
淳于深秀抬头,看到她点点头,然后再次挥刀砍向爬上城楼的山尤士兵。
风辰雪一飞身而起,她武功绝世,这些士兵们如何是她的对手,但见夜空下,她手中白绫挥出,仿如白龙遨游,所到之处,山尤士兵便如同木桩般纷纷给扫下城楼去。爬上城楼的山尤士兵并不多,片刻便已全部扫完。她飘身至城垛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山尤军。
城门前,有山尤士兵抬了数根长木横架在护城河上,显见是想架一座木桥渡过护城河,淳于深意早已窥得,一盆滚油从城楼洒下,全淋上木桥,再一支火箭射下,那木桥顿时燃起烈火,那些意欲渡河的山尤士兵不是身陷火中,便是栽到河里。
“如何?”风辰雪飞身至淳于深意身边。
“还应付得了。”淳于深意喘了口气道。
眼见城楼上的敌人都给风辰雪三下两下扫干净了,淳于深秀也提着刀走了过来,看着下方的山尤军,道:“今夜他们是来探虚实的,但一时半会只怕不会罢休。”
城楼下,依旧有山尤士兵顶着盾甲,架着云梯往城楼上杀来,而前方,山尤士兵更是络绎不绝涌来,似乎不攻下城门誓不罢休。
风辰雪功力深眼力好,黑夜里看到对面有银光闪过。“那边估计是领兵的将领。”
淳于兄妹顺着她的指引看去,点头,“上次秋大哥说过,银甲金盔的是山矮子们一等大将,那人定是此刻领兵攻城的人。”
风辰雪看着对面的那人道:“擒贼先擒王,射下对面的将领,今夜山尤的攻城便会停下了。”
“有理。”于是淳于深意取过弓箭递给她。
看到递到面前的弓箭,风辰雪微微发愣。
淳于深意却并未意识到她的迟疑,只是道:“你眼力好,功夫也好,还是由你来射,省的我们没射中反惊动了对面的将领,就没机会射第二次了。”
风辰雪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弓箭,然后拉弓,搭箭,放弦。
淳于兄妹屏息以待,目光紧紧盯住前方那一道银影,想亲眼看着那山矮子是如何中箭坠马的,谁知……那箭轻飘飘飞出,然后轻飘飘落下了护城河里,别说射敌,连个响声都没有。
淳于兄妹齐齐转头愣愣地看着风辰雪,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眼中不所不能的风辰雪竟然……竟然射出这样……的一箭。她难道不会射箭?
青纱蒙了面,风辰雪的脸色是何样没人看到,但她的声音倒是极为的淡定,“我又没习过射箭。”言下之意便是没习过,射的不好是很正常的事。
虽说敌人就在眼前,虽说正御敌厮杀,可淳于兄妹还是忍不住想要狂笑,只是他们又不敢当着风辰雪的面笑,好在黑夜里光线暗淡,他们只要忍着声音就行。
在他们抖着肩时,风辰雪丢了弓,取过箭,一甩手,嗖!一声锐响,是铁箭撕破气流的声响,然后便听得对面一声惨叫,在厮杀中清晰传来。
淳于兄妹目瞪口呆,然后齐齐转过头来看着风辰雪,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大笑。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射不好箭却可以甩好箭的。
那夜,鼓声轰鸣,厮杀震天,丹城百姓耳闻战鼓目观火光,一夜心惊肉跳。
好在那一夜还是平安过去了,山尤终因将领受伤,无功而退。
十二、人心岂能若初雪
五月十八日。
朗日照常升起,万里无云,清风依旧,昨夜的厮杀已过,丹城内外的尸首双方亦收敛,只留下暗红的血迹与一些残枪断剑。
一大早,风辰雪用过早膳,提着孔昭为淳于兄妹做的饭食往城楼去。
淳于兄妹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城楼,虽是仪容不整,但气色尚好,见到风辰雪带来的饭食,两人也没功夫客套,接过来便狼吞虎咽,片刻功夫便一扫而光。
吃完了,三人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尤营帐。
“昨夜算是安然度过了,就不知今日会是如何打算。”淳于深意轻声道。昨夜丹城守军已伤亡两百多人。
“咦?”风辰雪蓦地轻轻一声。
淳于兄妹闻声赶忙往对面望去,却见山尤的营阵中走出些许骑兵,缓缓往这边而来,然后又分出两队往东、西方向而去。
“是来查探地形及周边情况的。”淳于深秀拧着眉头到。
“哥,要不要把那些人射下?”淳于深意扯过弓箭跃跃欲试。
淳于深秀摇头,“射了这几个,后边还会有,你就别浪费力气了。”
说话间,正对面来的几骑渐渐走近了,风辰雪看到其中一人,不由轻轻“咦”了一声,随即淳于兄妹也看清了。
“是那个人。”淳于深意当即叫道。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五殿下吗。”淳于深秀看着远处被拥护在中间的年轻男子。
兄妹两不由都侧首看着风辰雪,当日尤翼宣送琴之举可令他们记忆深刻,到想不到竟是他亲自领兵来攻打丹城。
“是这个人当主帅吗?”风辰雪喃喃一语,对于淳于兄妹的目光视而不见,略作沉吟,然后丢下一句“这倒是更好办”,蓦地便见她飞身跃起。
“辰雪!”
兄妹两疾唤,眼前青影闪过,风辰雪已跃下城楼,两人趴在城垛往下望去,十米高的城墙风辰雪轻松跃下,衣带飘飞仿若天人。落地后,她足尖一点,再飞身跃过五米宽的护城河,然后便直往对面那几骑飞去。
那几骑见对面城楼上忽然飞下一人,亦是惊奇,眼见那人直奔他们而来,几人顿向前围成扇形,将尤翼宣护在中间。
风辰雪施展轻功急速前飞,城上城下之人看她,只见纤影飞跃,仿若御风而行,姿态美妙赏心悦目。
“殿下,这人显见是武功高强之辈,定来意不善,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回大营为好。”尤昆只见对面那人的轻功便知是绝顶高手,此刻忽然而至,必是要对殿下不利,当即劝道。
尤翼宣点头,掉转马头,便打算回去转身之间,目光最后打量那飞跃而来之人一眼,却也在那一刹,风辰雪别在鬓间的面纱在飞纵间被劲风扫落了一边,顿露出了那张欺霜赛雪的玉容,只一眼,已令尤翼宣心魂震颤,顿止住了马蹄。
“是她!”尤翼宣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又惊又喜地看着前方越飞越近的女子,他日思夜想,却未曾想到会这么快便再次见到她,立时便欲纵马上前。
“殿下!”尤昆赶忙拦在他面前,“这女子身份不明,您不可冒险。”
尤翼宣一顿,挽疆顿马,目光迎视着前方飞纵而来的人。她如何会在丹城?她为何此刻现身?她此来意欲何为?
尤昆拔剑在手,凝神戒备。
眼见风辰雪已近在数丈之外,尤翼宣终忍不住唤道:“风小姐!”
那一声叫唤方落下,风辰雪已跃近了两丈,袖中白绫迅疾飞出,如一道白电直卷尤翼宣而去。
“保护殿下!”尤昆大喝一声,纵马挡在了尤翼宣面前,手中长剑迎向白绫。
周围侍卫顿纷纷拔刀,四人护在了尤翼宣身前,其余扑向了风辰雪。
“莫伤她!”尤翼宣急道。
风辰雪落地,眼见侍卫袭来,当下手腕一转,内劲一透,白绫顿如长鞭,半空横扫,顿将身前几名侍卫扫下了马。而尤昆瞅准机会,扬剑直刺风辰雪左肩,眼见剑锋一近在咫尺,风辰雪足下一点,后跃三尺避开,手中白绫一翻,顿从后直击尤昆背心,尤昆赶忙左闪,避开这一击,未曾喘息,迎面风辰雪左手并指如剑,顿一道剑气逼来,寒意沁骨,刹那间他本能一个后仰,人跌在地上,却也躲过剑气保得性命。而风辰雪趁此机会,飞身跃向尤翼宣。
他身前四名侍卫齐齐挥刀阻挡,将风辰雪再次挡下,缠斗间,尤昆已爬起飞身赶来,“殿下快回!”他牵住尤翼宣的马头不管不顾便往大营拉去。
“捉住她!”尤翼宣不动,眼睛紧紧盯住与侍卫缠斗的风辰雪,目光锋利中带着一种阴沉的执着。
也在那时,山尤大营里发现这边的情况,已有数百铁骑飞奔而来。而城楼之上,淳于兄妹也是焦灼不安。“辰雪!快回来!”
终于,风辰雪数招将那四名侍卫扫落,抬首间便已看得山尤大营本来的数百骑,略一思索,瞬即飞身落在一匹马上,同时手中白绫再次卷向尤翼宣。眼见白绫已到眼前,尤翼宣却不闪不躲,反伸手牢牢抓向白绫,顿时手心剧痛,便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扯了起来,眼看便要撤离坐骑。
“殿下!”尤昆一手拖住尤翼宣,一手拔剑砍向白绫。
再次无功,风辰雪只得白绫一挽,瞬即自尤翼宣手中脱开,同时左掌拍马,马儿吃痛,顿驮着她撒开四蹄往城门奔去。
“尤昆,抓住她!”尤翼宣急急喝道。
“是!”尤昆见身后骑兵已至,知殿下已安然,当下拍马追去。
“去!一定要活捉她!”尤翼宣对奔至身边的骑兵大声喝道。
于是,一半骑兵留下护卫他,一半纵马追着风辰雪而去。
城楼下,淳于深意看得心急如焚,“哥!”
淳于深秀摇头,他当然知道妹妹的意思,他何尝不想去救风辰雪,可只要城门一开,必给山尤机会。“去拿绳子来!”他吩咐身后士兵。
士兵得令赶紧取了绳子过来。
淳于深秀将长绳甩下城楼,淳于深意冲着前方大叫:“辰雪,快!”
只见前方,风辰雪独骑领前,身后山尤数百骑兵疾追。
“辰雪小心!”蓦地淳于深意大叫一声。
声落时,风辰雪只觉座下马匹猛地一顿,她赶忙飞身跃起,却是马被身后的箭射中了。落地之时,身后又是数箭射来,她闻得背后风声,再次腾空跃起丈高,躲过了身后的利箭,却也因这一耽搁,山尤骑兵已迅速奔至。
“活捉她!”尤昆大喝一声。
山尤骑兵得令,顿成扇形围向风辰雪。
“哥!我去救辰雪!”淳于深意再也忍不住,抓住长绳便要攀下。
“慢着!”淳于深秀扯住她,“你武功不及她,轻功更是不如她,去了不但不能帮她,反而成了她的负累。”他指着前方,“看清楚,她那么高的武功,一定会脱身的!”
淳于深意无奈,只得焦灼地看向前方。
风辰雪弃马施展轻功,仿如一道青烟,轻妙而迅疾的往丹城飞来,身后山尤骑兵仗着人多马快,又时不时射箭阻拦,已渐渐追上,有的甚至是奔到了她的身前,好几次淳于兄妹看着心头发紧,可风辰雪白绫一甩,便将前方挡路之人扫翻在地,身形再展,便又飞纵数丈之远。可尽管这样,后面的山尤骑兵越追越多,越追越近,若是数百骑一涌而上,风辰雪再高的武功,只怕也难脱险。
就在这时,东面忽然几骑疾驰而来,一边奔跑,一边冲着尤翼宣大喊“殿下,东面发现有大批皇朝骑兵!”
城楼上淳于兄妹也听得,顿时一震,想难道是援兵到了?
尤昆亦有听到,但他知殿下的心思,是以依旧放马疾奔,想要抓到前方那一缕飘忽的青影,眼见越来越近,蓦地一支长箭从空飞射而来,夹着劲风利啸,“啊!”一声惨叫,追在最前的一名山尤骑兵射下了马。尤昆抬首,便见城楼上又是两支长箭疾射而来,他赶忙勒马,长剑横胸一扫,将两支长箭扫落,手臂却一阵麻痛,暗想这射箭之人臂力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