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想转身阻拦她,身体却无法动弹,怔呆了半晌,他才醒悟,他时被公主给封住了穴道!

公主会点穴?!

公主怎么会点穴?

公主竟然会武功吗?!

山洞里,侍卫整个人傻在那儿,半天都不能自震惊中回神,等到他想起要告诉公主外面有多危险时,却已是许久之后。

倾泠出得山洞,才发现已是夜晚,雪依旧在落着,视野所及一片灰蒙蒙的,虽有雪光的映射,但朦朦的什么也看不清。天空黑压压的不见有星光,而雪地上更不见有脚印,想来早被雪掩盖住了,这等情况下,完全不知身在何方,亦不知如何辨别方向。

看着周围茫茫雪地,倾泠心中叹一口气。这是为人虽懵撞,行事亦毫无计划,可这一场大雪却是帮了他。侯府的人便是想来寻她,也没什么线索,现在天又黑了,也不知孔昭急成了什么样。

她原地站了会儿便自然而然的往左而去。便是不知身在何方,至少要先离开这个山洞,然后找个地方歇息下,等天亮了,白昙寺的钟声必会响起,那时便可循着钟声回去。

如此一想,她往冒着风雪前行,只是积雪已厚,腿陷进去便难八处,行路极慢亦极耗气力,也不知走了多久,慢慢的只觉得又累又饿又渴又冷又痛,正看到旁有一块大石,便靠过去坐下,想歇息一会儿再走,至少要找个山洞避避雪吧。只是一坐下后便倦倦的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神思也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慢慢的便困意袭来,眼皮开始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她想,干脆睡一会吧,睡醒了便有力气了,也或许醒来后孔昭便找来了......他呢,他总应该找得到她吧......再后来,便陷入了黑甜香中。

天空中,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仿佛是天女不小心打翻了手中花篮,令得天花密密的绵绵不绝的从天飘落,淹没了树,淹没了石,淹没了山,淹没了大地,亦淹没了石下坐卧的人。

十一、风雪欲寒天作怜(中)

一夜过去,云光雪照,琉璃璀璨,白昙山这一刻美得优雅圣洁。

可秋意遥心头却如蒙阴雾,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人,而白昙寺的钟声也没有敲响过,四路人马一天一夜毫无所获。想着已经过去这么久,心里便越发的焦灼。跃下断崖,想去那边山谷看看,可半途中体内真气一滞,人便自半空中摔下,砰的落在雪地里,只能庆底下是厚厚松松的积雪,摔不死人,只是一身的筋骨都在作痛,那痛十分的熟悉,并不是摔伤了的痛法,而是寒疾发作的征兆!

他忙想坐起身,可手足颤栗,竟是不听使唤,咬住牙根,忍着钻骨的剧痛,慢慢地一点一点爬起来,终于做起时,额头上已密密一层冷汗。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让内气重新从丹田聚起,顺着静脉缓缓流动,打通身体每一个滞塞的关卡。

差不多半个是时辰后,他才收气,身体已不似先前那般彻骨的冷,钻骨的痛,只是有隐隐的暗痛传来。看来,这一天一夜的风雪,已带着的寒气浸入体内。这番压制也不知能压多久,但愿在找到人前不要再发作。

他起身,抬步前行。此刻最紧要的是找到她,这么久了,也不知她如何了?

走得半个时辰,天又阴沉起来,灰买蒙蒙的,似乎又要起风雪。他心中不由更为焦虑,脚下加快,不一会儿,便见山谷前方有一块巨石矗立,厚厚的积雪铺盖,便似一座小小的雪山,随着距离的临近,依稀看到石下有着什么,他心中一颤,不由得便提气飞跃,几个纵步落在了巨石前,只一眼,他便如遭重击,面色苍白如雪。

那巨石下倚坐着一个人,白雪淹盖,已化成一尊雪像,只眉目依稀是梦中模样。

他摇摇晃晃急急切切的奔到雪人前,颤着手落在雪人的肩上,触手只是白雪,冰冷僵硬,顿心魂欲裂几欲发狂,再颤颤伸出手去探鼻息,指尖微微的气息顿让他心口一松,差点摔倒在地。

她还活着!

那一刻,他几乎要大喊大叫。

却只是一把抱起雪人,在雪地上飞跃,片刻后,在一处山洞前落下。

此刻赶回白昙山必是来不及了,她已命在旦夕,而且全身冻僵,若不及时救治,她便是挽回性命,必一生受寒疾之苦。

他一生深受其痛,又怎能让她也受此痛苦。

抱起她,进山洞放下,又去捡了许些枯枝回来生起火,将她移至火堆前平躺下。

伸手,触及她腰间的衣带时有一瞬间的退缩,可当目光落在那已冻成青紫的面容时,心头一绞。此刻非常,已顾不得礼法,只有那最原始最简单的法子才有用。手落下,接去她身上一层层衣物,当那一具冰为骨玉为肤的躯体展于他眼前时,他不由闭上了眼。片刻后,他睁眼,眸光平静,面容如水。抬手,体内运气,让一双手掌带着温热落在她身上,搓揉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为她驱除寒气,为她活血通脉,让那冰冷僵硬的肌肤恢复温热柔软。

如此过得半个时辰后,当感觉她的身体不再僵冷,已恢复温软时,为她将衣裳仔细妥当的穿好,然后掌心隔着衣裳按在她胸口,一股暖流便传入她体内,顺着静脉缓缓流动,行遍她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倾泠眼睫微微一动,他瞬即收手,知她既要醒来,心神一松,立时便感一阵晕眩,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倾泠身上,忙以手撑地,等晕眩过去,睁眼,却对上一双清澈而略带迷茫的看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刹时心弦颤动,万物具远,天与地,唯他与她。

一瞬,便已千年。

静静的看着,痴痴的对着。

他眼中有她,她眼中有他,却恍然梦中,如那日雾中相逢,似幻似真。

同府而居,咫尺天涯。

或许,为这一刻,为这一眼,他们已跋涉追寻了千万年,经历了千辛万苦千劫百难,至此刻方得相遇,所以才会感觉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辛酸。

洞中一片静谧,两人只是看着,浑然忘外。

“冷……很冷……”

许久后,倾泠止不住的轻轻呓语才打破那仿似亘古至今的宁静。

秋意遥忙接下身上的狐裘盖在她身上,又从包裹里取过酒囊喂她喝下几口暖身。

那时烈酒,倾泠喝下后,便如同一股烈火从口烧到心肺,人清醒了,身体的感觉亦活过来了,有些痛,有些冷,却不再那么僵硬,缓缓做起身来,才发现有在一个山洞里,亦是一堆火,一个人,可心里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我怎么会在这?”她侧首看着他。

“你在雪地中睡着了。”秋意遥道,接着面色一凛,“你怎么可以睡在雪地里,那是会冻死人的!而且山里有野兽,若我晚到了,你便……”他心口一紧,说不下去,只是气息微促,足见心中忧切。

还从未有人如此面带厉色的对她说过话,倾泠心中不觉恼怒,反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似乎甜甜的,她喜欢这种感觉。看着面前忧形于色的人,心神一刹又恍惚起来,不知不觉中轻轻唤一声:“意遥。”轻缈而清晰。

秋意遥如闻惊雷,心神一震,怔怔看着她,半响无语。

意遥……

她是如此唤他,仿佛她已换过千百回,如此的自然而然,那样的熟悉亲昵。

可他们……此刻不才是初见么?甚至不曾相互表明身份,他们明明是陌生人。

可她为何就能知道是他?

为何她如此的从容而平静,在他如此的窘迫且忧苦之时。

他们身份有别人伦相隔,她又怎可如此唤他?

她是君,他是臣,她是嫂,他是叔……他们,原就该远远的……刹那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悲喜酸苦理不清剪还乱。

披在身上的狐裘暖暖的,醒来之初感受到的寒意,此刻竟慢慢的消了,侧首,脸颊碰在长长软软的毛,一股清苦的药香潜入鼻中,如此熟悉,是他的气息,于是心底里也是暖暖的。“我不知道雪地里不能睡,我也不知道这里有野兽,我就是累了困了,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她道,声音轻轻的带着解释的意味,那是从来不在意他人想法的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意。

秋意遥轻轻叹息一声,其实心里也知她定不懂这些的,只是心中忧切惶急,刹那间便脱口而出了,此刻回神,思及彼此身份,便有了窘意。从包裹里取出干粮和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待舒服些我们便回去。”说着将干粮放在火中烤了会儿,待温热时才递给倾泠。烤完了干粮,他将水置于掌中,默默催运内气,待水囊中的冰冷化作滚烫时才收功,将水囊放在倾泠伸手可及的地方。

倾泠看着他的动作,不自知的唇边便微微抿出一丝笑意。他总是如此的细心周到,她早已知道。

“昨晚上我找不到路,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时,心里便有些绝望害怕的感觉。”倾泠捧着干粮,瞅着火堆有些怔怔出神,“我坐在雪地里,那时候想,若我回不去了,孔昭肯定要急死了,可那傻丫头又找不到我,这刻怎么办?后来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又想,孔昭找不到我,你总会找到我的。”

秋意遥拨弄着火堆的手便是一滞。

倾泠转眸,看着他,轻轻一笑,浅浅淡淡的,似幽兰悄绽芳华暗潜。“我知道,便是我死了,你也会知道我在哪的。”

啪的一声脆响,是秋意遥手中的枯枝折断了。“公主!”这一声又急又响,仿佛是借这一声去打断什么,去阻拦什么。

倾泠看着他,只是一个侧影,绝望而悲伤。轻轻叹息一声,低头吃手中干粮。

咫尺天涯,原只需两个字。

十一、风雪欲寒天作怜(下)

洞中刹时沉寂,只倾泠咀嚼干粮的轻微声响,干粮并不好吃,若在平日,倾泠是绝不会吃得,可此刻她吃得十分的认真,十分的仔细,如食罕世佳珍,真正的是细嚼慢咽,只是再如何细致缓慢,终也有吃完的时候。吃过干粮,再喝下水囊中热热的水,又有火烤着,身体便慢慢暖和了,亦恢复了气力。看着对面神色沉静却闭目而坐的人,胸口似有什么堵住了,呼吸间便带出痛楚,她起身,“我们回去吧。”

秋意遥整眸,看她一眼,确定她已无大碍,才起身。

两人走出石洞,迎面便一股寒气袭来,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冷颤。

“你穿上。”倾泠解下身上的狐裘。

“我没事。”秋意遥摇摇头。

“你的身子不好,还是穿上。”倾泠将手中狐裘递向他。

秋意遥接过,却是重新披在倾泠身上,系好,“我有内功护身,不妨事。”

倾泠微仰头,看着温柔却又如此遥远的他,叹息的道:“你又何必如此。”

秋意遥一怔,张口欲言“你是哥哥的妻子,我理当对你好”可看着倾泠,那清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于是那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转首,看向雪地,“雪这么深,很难走,希望天黑前能回到白昙寺。”

倾泠垂首,未语。

秋意遥回头,看她乌发如墨,玉容如雪,风姿纤纤,仿似下一瞬便会化入雪中。心头顿涌一股凄然苦涩,无以排解。

“走吧。”她抬步前行,只是一脚踏出便深陷雪中,差点摔倒,积雪已有膝高了。

他伸手拉起她,想她贵为公主,这一生走过的路怕不足一里,这样的雪路自然更不曾走过,若带着她走,只怕走到明日都不能到。背过身,蹲下,道:“请公主将就一下。”

倾泠怔住,看着他屈膝的背影,半晌未动。其实……想告诉他,她亦习有武功,不是弱女子,可是看着那个背影,也许这是此生唯一亲近的机会。终于,她伏下身子,趴在他背上。身躯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心头同时一震,然后,倾泠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落在倾泠的膝弯,负她起身,跨步前行。

离开山洞,走在山谷,放目眺望,山坡、树木全披雪装,视野中除了雪白还是雪白。

走了半个时辰后,天空又飘起了学,倾泠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天花,回首身后的只一行脚印亦步亦趋,在身后蜿蜒。

这,算不算是两人同行?

这,算不算是两人一体?

抬手,圈在他的肩上。

侧首,偎近她的颈旁。

耳边,听到他微显急促的喘息。

眼睛,看着他汗湿的鬓角。

一滴汗珠顺着他脸侧优美的弧线垂落,她伸指,悄悄接住那颗汗珠,如承甘露。

“要是永远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她闭目,轻轻谓叹。

他手一抖身站直,她自他背上滑下,两人静静站在雪中。

良久,他缓缓转身,看着她,一双眸子幽沉如晦,那眉梢眼角,却已溢出凄色。

雪依旧飘飘扬扬的下着,落在雪地,落在山峰,落在树梢,落在两人发上肩头。

她静静的看着他,双眸明澈,如秋湖蕴着寒星,那般的清亮夺色。

半晌,她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洁白无瑕的雪,轻轻的却是无比清晰的道:“有风,有雪,有天,有地……”移眸,看着他,“有你,有我。”此时此刻,只有风雪,只有天地,只有我们!

秋意遥依只是静静的站着,凄婉的看着。

倾泠定定的看着他,眼眸直视,不闪不躲不避不退,仿佛裹着火的冰,那样的清澈,那样摄人心魂的明亮。她清清楚楚的说:“意遥,我喜欢你。”

秋意遥身一震,心头悲恸难抑,眸光如风中烛火,仿似下刻便会湮灭。

倾泠前进一步,看住他,一字一字的吐出:“意遥,此刻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好不好?”此刻忘记地都,忘记秋家,忘记身份,你只是秋意遥,我只是皇倾泠,整个天地,只有风雪和我们。

秋意遥凄然的看着她,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清冷而孤寂的眼睛,而她自己并不知道。可当日雾中看入第一眼,他便已看清,他为之心颤,他以为那是怜惜,忍不住关心,可后来,他才知,她生于孤独长于寂寞,孤寂从来如影随形,她不曾介怀,她带着那份孤冷悠然独行,而他……自此在那一潭清波中无可自拔的沉沦。

可是,他是秋家的秋意遥,她是秋意亭的妻子,所以只有远离。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心中涓涓。

偏偏,她如此说。

此刻,天地间只有风雪,只有你和我,我们忘记一切,只做你和我。

偏偏,她这样说。

她的世界可以如此的简单分明,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她就说,她敢做。

只有你和我……只做你和我……好不好?

不好。他脑中有声音在严厉制止。她是自幼疼你护你的各个的妻子,你若敢……你置兄弟情义何在?你不可忘父母养育你二十载的恩情!记住,她是哥哥的妻子,若因你,而令哥哥的姻缘由任何不美满,你百死不足以抵罪!你与她,不过是苍天捉弄。

好的。他心中有声音轻轻的告诉他。你是这世间最懂她的人,她是这世间最知你的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们是两情相悦。你为她可百劫千难不皱眉头,那是你的心,那是你一生的念,那是你三生三世无解的痴!

那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叫嚣着,他头痛欲裂,他神魂欲碎,他是如此的想要,可他不可以。

“……”张口,“不”这简单的一字却怎么也吐不出,胸口似有千刀在绞,痛不可当。

“意遥……”倾泠轻轻的唤着。

顿时,耳中便只有那轻浅低柔的呼唤,于是,心魂那一刻脱离了控制。

“好。”一字飘渺如雪落,瞬间便被风卷走。

可是倾泠听到了,她眼若星辰,看着秋意遥,满心满怀的欢喜。

对上那样的眼神,秋意遥的心在那一刻都颤抖了,缓缓伸手,他拥她入怀。

“意遥。”倾泠谓叹,若云水轻柔缱绻,侧首,唇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这一生,我此刻最欢乐。”拥着她的肩膀蓦然收紧,身躯相依,心魂相契。这一刻如此的温暖,这一刻如此的幸福。

秋意遥紧紧拥住怀中的人,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掩如怀中人的乌鬓中。

这一刻,是此生最满足最甜美之时,亦是最痛苦最内疚之时。

可是,此刻,就让他忘记恩情,忘记责任,忘记所有一切,就只做秋意遥,拥抱着他喜欢的人。一生那么的漫长,一刻那么的短暂,可此生能有这样一刻,足矣。

“倾泠。”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深情而哀婉,缠绵亦悲楚。

这也是此生第一次有人唤她的名字。

是她所欢喜的人,亦是欢喜她的人。

她唇边绽一朵冰花似的微笑,低首倚入那个怀抱,无边的温柔相笼,心神从未有过的安宁满足。

十二、何需诸君叹才高(上)

十二月十二日,酉时

白昙寺里已煎熬了两天的众人终于在阴沉的暮色里等回了秋意遥及倾泠,孔昭喜极而泣,一把扑过去抱住公主不放,而方珈、穆悰一颗吊在半空的心终落回原地,其余人等无不也是欢欣一片。

两人皆是一身的疲倦,又在雪中冻久了,面色清白。方珈、穆悰忙分别将两人移入禅房,又搬来四五个火盆,又给两人换过衣裳,裹上厚厚的棉被,泡上滚烫的热茶,煮上去寒的汤药。。。。。。等忙过了才想起命人去山腰别院里给顾氏报信。

顾氏得信当即便到了白昙寺,一见两人平安归来,喜不自禁,忙一迭声的感谢菩萨保佑。

这一夜,顾氏与秋意遥便在白昙寺里歇下了。

夜里,顾氏与方珈、穆悰皆在秋意遥的房间里,三人都是想知道公主失踪的前前后后,只是此事不好问公主,自然就是问秋意遥了。

“公主不过是出寺赏雪与侍从迷失了会儿路,所幸很快便为侍从找到。”秋意遥目光扫过三人缓缓答道。

三人闻言一怔,看着秋意遥,但随即了悟。此事无论是因何而起,但都只有着一种说法!

“嗯。”三人皆点头。

“此事便到此为止。”顾氏起身,“遥儿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歇息。”

方珈、穆悰亦起身,三人一道离了秋意遥禅房各自回去休息。

待三人离去后,房中端坐得秋意遥徒然面色大变,脸白如纸,他伸手,欲将置于膝上的手炉捧起,可手臂、手指不听使唤,完全无法屈伸,全身战栗冰凉,骨节剧痛,寒症竟在此刻发病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人轻步走入,抬掌按在他背心,便一股热流传入体内,为他活血通脉。

半个时辰后,秋意遥睁目,起身向身后之人施礼,“多谢大师相救。”

“阿弥陀佛。”白惠大师合掌一礼,转身离去,人走远了,声音却隐隐传来,“山洪虽阻,却终有破堤爆发之日,那时便是灭顶之灾。”

房内,秋意遥只是淡然一笑,眼中却益处深深的凄沧。

翌日,天空放晴,朗日的照射下,白昙山晶莹夺目,虽无白昙花之楚楚风姿,却有白玉山之莹润明辉。

顾氏虽想马上回帝都去,无奈积雪未融,这么多的人、行李要下山实不易,只得作罢,用过早膳后即和秋意遥回了别院,到了别院即吩咐是从们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回府。吕以南的一名婢女无意间问了秋仪一句“公主是在哪被找到的?”一向和善的顾氏当场动怒,以家法重重责罚了这名“非议公主”的婢女,当那名婢女在院中被鞭打得凄啼惨叫时,一府的人都噤若寒蝉。

那日,白昙寺里,穆悰罚一名内侍在雪地里跪了一天,只因他问一句“和公主一起迷路的侍卫怎么没有回来?”看着冻得晕死过去倒在雪地中无人理会的内侍,所有随侍莫不胆寒。

夜里,秋意遥请侍卫统领钱缪在邀月亭饮酒。

酒过三巡,秋意遥问钱统领可记得当年阳嘉公主车驾被惊一事。

钱缪亭杯。

阳嘉公主乃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一次出宫游春时,山中忽然冲出了一头野熊,惊吓了马匹,拉着马车胡乱奔走,侍卫们在后追赶,最后虽是制伏了野熊,拉住了惊马,但阳嘉公主惊吓过渡,会宫便一场大病,先帝龙颜大怒,于是所有随侍人员皆受重罚。而罚得最重的则是当年的侍卫统领,革职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帝都。

想到此,前缪蓦然心惊,看着月下面容苍白略显病态的秋二公子,一股寒气自脑后升起。他起身,抱拳,“在下谨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秋意遥微微点头,“当年那些从人,许只是一时疏忽,却不想祸从天降。”

“在下必会严律树下,绝不许有一点疏忽而使公主受伤。”钱缪承诺。

“有钱统领这话,我们秋家就放心了。”秋意遥斟一杯酒递至钱缪面前,“这杯是我代秋家谢过钱统领。”

钱缪双手捧杯,一口饮尽,“谢二公子赏酒,在下还需巡守,先告辞。”

“钱统领自便。”秋意遥起身相送。

钱缪离开邀月亭,走远了时偶一回首,只见月下那人静立亭中,周围残雪相映,身姿瘦削单薄,可乌发白衣如此鲜明,月不能掩其辉,雪不能化其魂,夜不能融其神。

到底是谁说秋家二公子百无一用!

那人不是没长眼睛,便是爹娘生他时忘了给他生脑子!

一夜平静过去。

十二月二十二日,积雪已融得差不多,威远侯府众人启程回帝都。

照例依是先乘肩辇,到山下再换乘马车。

顾氏一行坐着肩辇到山下时,先行的侍从们已将行装都装上了马车,见公主、夫人、公子、小姐们到了,忙上前搀扶。

“要死呢!你怎么弄了这些血在小姐衣上!”一声喝斥响起,却是戚以雅的婢女在训叱刚才上前搀扶的侍从,“小姐这衣裳可还是新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秋蓉。”戚以雅喝住婢女,扫了一眼袖上沾染的血印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小的该死,小姐宽恕。”侍从忙跪趴地上连连求饶。

“你起来。”戚以雅唤道,“我看看你的手。”说这伸手拿过侍从的手,果见一双手都红红肿肿的,还裂开了几道口子,绽出血来。“秋蓉,去把那几瓶治冻疮的药膏全拿来。”

“小姐......”秋蓉却不以为然。

“去。”戚以雅吩咐。秋蓉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戚以雅又对侍从道:“那药膏极是有用,你拿去用,其他人若也长冻疮了,也给他们治治。”

“多......多谢以雅小姐。”侍从受宠若惊。

戚以雅摆摆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周围许多侍从看着这一亩,无不赞叹“以雅小姐善良细心。”

隔着两辆马车,倾泠亦有看到,她静静的打量着娴静温婉的凄以雅一眼,便移步登上玉辇。

雪未融完,路上不大好走,是以回帝都比之来时多耗了半日,直至申时大队人马才回到威远侯府。

一行人刚入府中,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被秋嘉惊恐的叫声给震闪了魂。但随即全府的人都反应过来,让秋嘉如此惊恐的必是二公子病了。

果然,全府的人很快便知道为何秋嘉会如此惊恐了:二公子咳血运到!

秋意遥虽一向体弱多病,但从未有过咳血的事,显然这一次发病不同以往,来势极猛,人自晕倒后即陷在昏迷之中。秋远山、顾氏闻讯后即是一脸惶色,整日守在德意园。而向来安静的德意园里一下多了起来,侍候的仆从除外,最多的便是大夫,不但将这帝都城里的名医全都请遍了,便是宫中御医也请来了,只是所有大夫看过后都是相同诊断。

“公子本只是寒疾缠身,但多年来养护有度并无大碍,只是今日看,公子竟已是寒邪损筋伤络,症状十部于前,且公子咳血、潮热、盗汗,已是添病在肺。更且公子素体虚弱,又起居不慎,耗伤气血津液,兼又劳累过度,忧思多虑,已至心神巨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