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渊源,祝久安对他特别照顾,经常向他透露许多导演关于霍川原角色的隐藏想法,帮他更准确地揣摩角色特点。因为他同时还扮演着《盐商》的讲述者——霍川原曾孙霍京秋,整部《盐商》故事就是通过霍京秋的视觉,讲述霍川原充满传奇的一生。
少年霍川原出身民国的,因军阀混战霍家惨遭战火□□家破人亡,霍川原从世家公子沦为丧家之犬,不得不依附曾被霍家瞧不起的商贾陶家。霍川原弃文从商,在陶家忍辱负重,最终自立门户,他对局势时政的敏感和商业触角的灵敏,帮助他在乱世中成为一代大盐商,以自己的方式保家卫国。建国后,日渐强大的霍家非议不断,霍家经历种种磨难,霍川原一次次地力挽狂澜保住霍家,最终选择韬光养晦,霍川原退居幕后掌控他的商业帝国。在霍川原过世前,又将霍家大半资产捐献国家,换取霍家子孙的太平安宁。
路思恩暗暗庆幸他只演绎霍川原未经家变前的少年时期,以他的阅历和演技,根本无法像视帝叶熙正那般驾驭霍川原,从青年到老年跨越五十年的时光,演绎霍川原跌宕起伏的复杂人生。
他在揣测少年霍川原和曾孙霍京秋时,不自觉就会混搅角色,将霍京秋的感觉带到霍川原身上,祝久安常常会在导演发现不对前提醒他注意转换角色。
作为天天围着导演转的场记,祝久安可能比导演还了解拍摄的各个细节,毕竟是她在记录导演拍摄每个镜头的详细数据,她也是剧组里最了解导演想法的工作人员,她跟导演的配合在他们这些演员眼中,可以用“心有灵犀”来形容,导演眨个眼,祝久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第十六场二十三幕,程导想补拍两个镜头,你做点准备吧。”
祝久安从导演监控室出来,疲惫地瘫坐在路思恩身边的空位,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顺便从他包里翻出她寄存的牛肉干啃,等下开拍她又要忙前忙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是我演得不到位吗?”路思恩诚惶诚恐地放下剧本,不安地看着祝久安,口气十分消极,“应该是我的问题,这可怎么办?对不起,我拖累了其他演员和进度,亏导演那么认真指导我演戏,我这样不争气,真的太没用了,对不起——”
“停!停!停!”
祝久安忙不迭地打断路思恩的妄自菲薄,无论认识多久都受不了他贾宝玉的外表林黛玉的心,那心脆弱得跟玻璃渣似的不堪一击,满脑子都是消极念头。
“你的表演对那场戏确实重要,但程导想补拍的是两个穿帮的道具镜头,只需要你做下人肉背景过个场。”
在祝久安眼中,跟她年纪相仿的路思恩就像朵奇葩,他有着精致出色的少年相外貌,完全老天爷赏饭吃的外表,结果却是自卑想死星人。他对自己超级没自信,即使出道两三年,演过不少作品,名气也不错,还是对别人的话语一惊一乍,唯恐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对不起”三个字都成他口头禅了。
而他的奇葩就在于,私底下消极惶恐,镜头前却光芒四射,耀眼得看不出他会躲角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不让他人关注的阴暗样。
前年路思恩和郝如菲拍摄电影《黑暗天使》时,祝久安认识他了,去年一起录过一期《私房菜大搜索》,作为嘉宾的他当时表现得满“矜持”的,之后就没有再接触了解,没料到他如此奇葩,镜头前后反差巨大的性格叫人大跌眼镜。
祝久安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都把路思恩当《盐商》剧组的吉祥物看待,可以让她解点压呢。
“真不是我的问题要补拍吗?”
路思恩小心翼翼地确认,导演程维明以拍历史正剧见长,《盐商》是他拍的第一部年代戏。他对演员演技要求极高,不达到他要求就会不断地NG,直到他满意点头才能过。而这部戏也汇集了一群演技彪悍的演员,比如明珠视帝叶熙正、金翎最佳女配蒋涵、老一辈表演艺术家戴晖等等戏骨,还有众多科班出身的青年演员,作为模特出身转演员的路思恩,看着那些人,就像面对琳琅满目的珠玉,自觉形秽,对自己的演技更加没自信,唯恐他NG连累配戏的演员。
程导为人严谨,又不苟言笑,对演员的表演,只有点头让过和摇头重来两种表态,几乎没有直白地夸奖过人,因此路思恩每次被他喊停都特别忐忑,不管是让过还是重来。
不过,程导对祝久安的场记工作特别满意,让她陪他在监视器前研究各个镜头,通过她向演员传达他的拍摄要求,完全将她当成倚赖的副手。程导对祝久安的另眼相待,剧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所以常常“贿赂”零食,通过祝久安探听程导的满意度和喜好。
“你的问题啊…”祝久安斜眼看着路思恩,又拍他肩膀,啧啧摇头,“人格分裂太厉害了。”
说话间,祝久安的手机响起,程维明导演又召唤她了,她向路思恩交代完补拍的其他注意事项后,赶回程维明导演身边,找出他想要的场记记录,调出相关镜头查看。
作为场记,祝久安的主要任务是记录现场拍摄每个镜头的详细情况,比如拍摄方法、镜头长度、演员动作对白、道具布景、服装化妆、音响效果等各方面数据,精准记录场记单以便导演继续拍摄或者补拍、剪辑、配音等提供准确的资料参考。
她在拍摄现场还要协助导演规划镜头,防止出现穿帮、越轴等失误,简单地说,她的工作就是唯导演马首是瞻,当导演肚子里的蛔虫,了解导演各种需要。除了记录各种拍摄数据外,她还要充当导演的“录入笔”,记住导演说的每句话,以防导演心血来潮追溯起来。短短三个月,她觉得她的速记能力都能申请吉尼斯纪录,脑袋随之更新换代,应付各种细致零碎又繁琐的数据。
人家演员拍摄空档还能休息,她却要连轴转,忙完现场拍摄纪录后,要整理场记单,顺便还要陪导演玩在镜头中“找茬”的游戏。自从当了场记,她忙得都要忘记自己姓啥名啥,每天只有便当才能安抚她一颗累成牛的心,感受到身为吃货填饱肚子的幸福。
为什么她要这么拼命改行当场记呢?
掌柜的说她自找罪受,刚养好骨折的伤,在当铺扫地看小说多清闲,偶尔去打点零工给东家赚点买药钱,乐得逍遥自在,反正他和东家早就不指望她拯救没落的贾当铺了。
若真想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有现成可以“点石成星”的王牌经纪人耿放歌,还有各种资源门道的金牌制作人凌云川,哪需要她去剧组当个被使唤的操劳小场记?
“扫地的,你就不能选择轻松点的方式来转换心情吗?”裴尽雅敲着她的脑袋问,一脸的怒其不争。
为什么她要转换心情呢?
她不想承认骨髓移植的事给她留下了一些负面东西,必须转移注意力才能摆脱,变回原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也许在掌柜的看来她就是在逃避吧?

(2)

凌云川最初让她来《盐商》剧组,是想以他个人的影响力跟导演玩个潜规则,让她出演《盐商》女二号,将她当做超级新星捧起来。
她知道凌云川捧着资源给她,为她开出一条坦荡的星途,是为感谢她解决了让贺其薇头疼的大事。只要她愿意,她相信凌云川有能力让她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能够保证每年让她演到热门剧的女主角。
“凌哥,你说整个剧组最累最具挑战性最能磨练人的角色是什么?”
她并没有拒绝凌云川的“殷勤”,她确实需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免得再被人说是“没父母没背景没学历没能力没正式工作”的破落当铺小伙计。
凌云川给的答案是场记,场记的幕后记录工作量巨大,同时需要配合导演的工作,还要跟剧组的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进行协调沟通。再者场记的工作非常繁琐,需要体力耐力脑力等等各种可以激发出来的潜力,接触台前幕后各种人,熟悉剧组的方方面面,巨细无遗地记录各种细节资料。
如果有心当导演的话,场记就是一个能够迅速摸熟整个剧组运作的捷径职位,程维明导演从导演系毕业后,就跟着不同剧组当了三年的场记,才开始导演第一部戏的。
“我无所事事太久了,确实得认真找个磨人的工作锻炼自己才行呢。”
于是,她选择进入《盐商》剧组当场记,但程维明导演对凌云川这种安排非常不满!认为将毫无经验的小丫头弄给他当场记,摆明是来拆他的台,甚至想向明珠电视台的高层投诉凌云川的假公济私。
当时她作壁上观,兴致勃勃地看着凌云川和程维明导演交涉,有种叫做好胜心的东西被勾了出来。在来剧组前,她差不多将场记工作相关的理论知识消化,就差真刀真枪地上场实践。
最终,程维明和凌云川达成共识,给她三天考验期,如果她不能完成他的各项指示,就算凌云川面子再大,她也得滚蛋。
那可谓是兵荒马乱的三天,程维明导演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本来就斯巴达的作风,对她变本加厉,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讲“人话”,用各种晦涩的专业术语对她下指示,害得她的脑袋不得不时刻保持高速运转状态,丝毫不敢松懈,吃再多的巧克力也抵不过大脑消化的糖分呢。
当时的程维明导演就像恶鬼附身,她的动作稍慢半拍,或者一时没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他立刻摆出一张让她快点滚蛋的大黑脸,弄得整个剧组的人都胆战心惊。
三天考验期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不断地从程维明导演哪里接受指示,然后马不停蹄地执行,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处问人求教,每天忙到半夜刚想眯眼睡会儿,就会被程维明导演一个电话惊醒,又要给她新任务了。
三天后,她差点变成面黄肌瘦两眼凹陷的非洲难民,整整瘦了六公斤,变回连献血都没有资格的犯规体重,导致凌云川来和程维明导演检定结果时,笑容尽失地想把她送医院…还好,程维明导演留下了她。
老实说,累归累,她还是蛮喜欢场记的工作,经常可以“狐假虎威”,仗着导演的势对演员们“指手画脚”,感觉好像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似的。
“小祝,今天要拍的第四十九场戏,前两天编剧说要修改男主角的台词,这是他刚送来的剧本,你去和叶熙正对下台词。”
程维明导演将手边的剧本扔给祝久安,视线始终盯着监视器检查拍摄完的镜头。
“还有,告诉化妆师给叶熙正修下鬓角,保留些少年霍川原的味道。”
“好,我马上就去。”
祝久安迅速地翻出剧本修改处备忘,领了程维明导演的令立刻去执行,又开始她东奔西走的工作状态,需要补拍的戏份道具师已将场景搭好,演员们也各就各位,就等导演一声令下,开工啦。

(3)

祝久安觉得场记忙碌的工作状态,非常适合帮她重塑自我,忘记那些狗血身世带来的负面能量,如果没有某位美食上供者的纠缠,说不定她就迎来人生新巅峰呢。
导演那边刚喊停,工作人员开始调整布景器材准备夜戏拍摄时,某人就带着美食闪亮登场了。
新鲜出炉的小笼包,犹带着风尘仆仆的蒸腾热气,散发出诱人心魄的香味,刺激着唾沫在口腔中泛滥。
“翔笼坊的夏季精品小笼,真难为你去排长队。”
祝久安边咽口水边套上一次性手套,舔舔嘴角,才一口咬下小笼包,鲜美爽口的汤汁盈溢在口,美味在唇舌间流转,瞬间能够消去所有的疲劳。
翔笼坊每年六月到八月都会推出夏季特供限量精品——“翡翠瑶柱”小笼包,精挑丝瓜翠绿鲜嫩部位,加上极品瑶柱鲜虾制成内陷,以最传统的工艺蒸煮,便有这款汁丰味鲜、皮薄馅多的“翡翠瑶柱”,吃在嘴里,清香翠甜,消暑祛滞,真是逍遥快活晒神仙。
“再过些时日,我给你带大闸蟹小笼包。”
解颐好笑地看着祝久安,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解决那笼他花了一个小时多排队买来的小笼包,她满足又意犹未尽的吃相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你对我这么好,啧啧,难道真爱我到不可自拔吗?”
祝久安被解颐类似宠溺的眼神肉麻得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抖索两下。
她实在搞不懂解颐脑袋里装了什么?
那天手术成功离开医院之后,她就不打算再跟那些人有瓜葛,平静下来,回忆种种,就有种让她说不上来的难受,特别是想到段赫濯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抚摸她的头,莫名就会心烦气躁…被梅南嘉未婚夫做出这些温柔举动,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事后还接到段赫濯的电话,听他告知梅南嘉苏醒的事,她的心情变得更糟糕,故意冷漠表示与她无关,请他不要再打扰她,然后将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划清界限。
她不想浪费她的脑袋去想梅南嘉段赫濯他们相关的事,于是在自己忙碌起来,但跟着《盐商》剧组在外景地拍摄的第二个月,解颐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短暂的平静。
那天是四月二十四日,恰逢剧组开放媒体探班,解颐开着他骚包的红色跑车出现,穿着人模人样的白色西装,夸张地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做真命天子降临状,搞得正在做演员采访的媒体以为撞见大头条,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他。
结果,他的目标不是媒体感兴趣的女明星,而是忙得灰头土脸的小场记——害她被媒体认出是年初被曝光的美食搜索员和豪门骨髓战的女主角,上了晚间娱乐新闻,说她不计前嫌移植骨髓拯救豪门千金,终于好人有好报获得豪门二世青睐,有望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要不要这么戏剧狗血呀?
当时她真想砍掉解颐脑袋做成狮子头吃,他居然当着凑热闹媒体的面,将百合花塞进她怀里,然后揽着她的肩,大声宣告她是他的女神,还求关注求祝福呢!
她把哗众取宠的解颐拖到角落,直接拳脚嘶吼暴揍他一顿,就差啪啪啪打他的脸了。
“解颐你是到了发春期吗?一个为了其他女人不惜跪地求我践踏尊严的男人,相信他这么快移情别恋,你当我是饭桶吗?”
难不成他当她是梅南嘉的替身不成?
他要敢这么羞辱她,她绝对将他大卸八块腌成肉干下酒吃!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我被你不记仇的善良感动,于是对你心动了。”解颐抖了抖被她踹痛的脚,对着她嬉皮笑脸,“毕竟你们是姐妹,肯定有着相似的东西,我移情别恋也很科学的。”
“滚蛋!”她一听“姐妹”两字就沉下脸,她和他没那么熟,“你可以自以为是,但别侮辱我的智商。”
该死的梅南嘉脑残粉,真是来给她不痛快的!
大概明白触怒了她,解颐立刻收起笑容,神情正经许多,认真道:“小南嘉术后恢复状况良好,其薇已经不用再贴身照顾她,然后,我和其薇的婚事被提上议程。”
“这些事和我无关吧?”她不明白解颐的用意,来求祝福吗?
“但和凌云川有关。”解颐意味深远地看着她,“凌云川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你希望他获得幸福吧?”
凌云川和贺其薇之间的关系,她不清楚解颐了解到什么程度,但他提及凌云川,确实让她在意。
“那么,你想让其薇和凌云川在一起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若接受我的追求,我就没心思管其薇,自然可以对她和凌云川的来往睁只眼闭只眼。”解颐故作为难地摸着下巴,“但你拒绝我的话,我只能心如死灰守着我的青梅竹马,乖乖地和其薇结婚生子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凌云川有多在乎贺其薇,贺其薇对凌云川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她不希望解颐的存在变成凌云川一家三口团圆的障碍,毕竟解颐爱的是梅南嘉,他并不是非贺其薇不可的。
她为什么要当累死人的场记,凌云川并没有深究,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她知道这就是凌云川的体贴和温柔。
她也想为凌云川做点什么,希望小辰希找回他的妈妈。
没有妈妈的滋味,她比小辰希更有体会。

(4)

“行,那你来追我,但不准再送花。”她嫌弃地看着不能吃的百合花,“你追人之前能不能做好功课?我的爱好是美食,兴趣是吃,别献错殷勤了!”
她并不相信解颐大费周章来追她是因为喜欢她,想到他为梅南嘉做的事情,她想也许这是解颐逃避的一种方式,不管怎么说,梅南嘉都是别人的未婚妻。
于是,解颐开始了上贡美食式的追求,她在外景地工作一个多月,解颐平均一周探班一次,带来美食犒劳她和剧组工作人员。然后,他会跟她说梅南嘉的恢复情况,在术后两个月顺利度过排异期和感染期,目前正在免疫重建期。主治医生容焕说她的状态非常好,已经批准她回家休养,只需定时去医院检查即可,大概再用上半年时间就能重建好身体全新的免疫系统,她就会和正常人一样,不用担心死亡的威胁了。
她最讨厌解颐的一点就是,明知她不乐意听,他还不厌其烦地说,好像梅南嘉对她有多重要似的。每次她按耐不住想发火,解颐就转移话题说贺其薇和凌云川的事情。
贺家已经知道了凌云川的存在,明令禁止贺其薇和这个娱乐圈的单身爸爸来往,贺父让解颐出面阻止,以防她误入歧途,年纪轻轻给人当后妈。
当然,解颐承诺过她,自然对贺父的要求阳奉阴违了。
“贺其薇以前是不是失踪过?”
祝久安忍不住向解颐求证,贺家和解家似乎都不知道贺其薇和小辰希的关系,难道凌云川没有告知小辰希的真实身份吗?
“你怎么会知道?”解颐有些疑惑,“这事其实是贺家的秘密,其薇十八岁时曾经被绑架了,绑匪向贺家索取千万赎金,报警就会撕票。在贺家准备好赎金送到约定地点时,绑匪却没来取钱,只说贺家报警他们已经撕票,这桩买卖黄了。但贺家并未报警,其薇就这样失踪了。贺家怀疑其薇有可能被贩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希望,两年后,贺父在外地出差开车撞昏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其薇。然而,其薇醒来记忆却停留在被绑架的两年前,她逃跑时在匪徒追赶中出了车祸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将错就错,谁也没对其薇说明她缺失的两年,贺父之后就把其薇送出国留学,她去年毕业回来在贺家投资的幼儿园任教,没多久小南嘉出事,她请了长假照顾小南嘉,接下来的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解颐的讲述和凌云川的故事,将贺其薇那段离奇的经历拼凑完整,祝久安唏嘘不已,只道:“解颐,我只能告诉你,凌云川知道贺其薇失踪两年的事,请你好好看着他们,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去干涉他们。”
解颐理所当然道,又跟她扯起梅南嘉的事情,还给她看手机里梅南嘉的照片,不久前梅南嘉度过了她二十一岁的生日,问她有什么话祝福她吗?
“那就祝她长命百岁了。”
祝久安哼声,关于骨髓的交易已经完成,她和梅家互不相欠,她真的不关心梅南嘉…虽然掌柜曾告诉她,梅廷均多次去当铺找她,希望跟她好好谈一次,可惜她在外地,不方便也不愿意。
《盐商》最后的戏份集中回龙游影视城拍摄,解颐几乎天天会来影视城找她唠嗑,顺便接她收工回当铺。
一周前,那天导演和主演要参加电影节,剧组提前收工,她回来就碰到了梅廷均,他想邀请她参加梅南嘉的生日派对,庆祝她的重生。
“抱歉,工作太忙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头发花白的梅廷均。
他表情非常尴尬,想再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有些不耐烦,擦身而过时,他又说了话:“谢谢你救南嘉,梅家回好好供奉你母亲的。”
她回头看他一眼,“哦”了声便转身离开,脸颊却传来回忆中被扇过的痛楚,扯了扯嘴角自嘲,她和梅廷均之间只有交易的存在。
解颐也会向她提起梅廷均,说他其实蛮想认她这个女儿,但要顾忌梅南嘉的感受,毕竟梅南嘉大病初愈,不宜受刺激。
解颐希望她可以和梅南嘉处好关系,这样梅廷均也不会那么为难。
祝久安对此,只在心中冷笑,他们真当她稀罕梅家吗?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姓梅的。

(5)

“我天天对你嘘寒问暖上供美食,你觉得我还不够爱你吗?”解颐故意拉着她的手,又变出一盒马卡龙给她当点心。
“你到底是脸皮太厚还是没节操呢?”祝久安吐槽,嫌弃地抽回手,“我只感觉到你的空虚寂寞,才闲得来追我扯些家长里短的。”
“其实这两天,解贺两家大人想动真格,让我和其薇把婚事订了,省得她和凌云川纠缠不清。”
解颐苦恼地抓抓头发,看着那些吃完他探班贡献的小笼包又忙碌起来的剧组人员,忍不住羡慕祝久安的有所事事。
在他看来,祝久安对凌云川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接受他的“威胁”,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投入地工作,那么冷静地为凌云川和贺其薇祝福呢?
难道她知道她也被人爱着的吗?
“你答应过我不干涉他们的。”祝久安正色,表情严肃,为此她可是牺牲时间听他唠嗑忍受梅家的消息。
“要不我们结婚,这样就断了我和其薇被凑成对的可能。”解颐建议,“毕竟我对你也是痴心一片。”
“嗯哼。”祝久安冷哼,挑眉,“你可以当我是没原则的吃货,但别一而再地侮辱我的智商。”
她见过解颐为梅南嘉失态的模样,就不会相信他对她表达的爱意,他还时时刻刻在她面前念叨着梅南嘉,简直就是在给梅南嘉拉仇恨值,让她对梅南嘉更加不以为然。
“小久安。”解颐忽然抓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瞳孔间有奇怪的光色闪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变得疲惫,隐隐带着一种诡异的哭腔,“小南嘉和段赫濯的婚期定下来了,他们会在十月十日举行婚礼。”
祝久安愣住,胸口莫名地堵着一股气,犯闷。
这是三个月来,解颐第一次向她提起段赫濯的名字。
他“追”她这段时间,从不说段赫濯的事,好像屏蔽了段赫濯的存在,心心念念着梅南嘉的各种生活动态,似乎忘了梅南嘉是段赫濯未婚妻的事实。
她看着解颐的眼睛,如同死灰,一片晦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间崩塌,让他快要支撑不住,露出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绝望表情,让他忘了在她面前伪装深情追求者的模样。
结婚,就意味着他爱着的梅南嘉彻彻底底地贴上段赫濯女人的标签,道德和法律会为他戴上双重枷锁,他连以朋友身份插足的余地都没有。
明知道是别人的未婚妻,为什么还要疯狂地投入感情呢?
这份感情燃烧得越激烈越炽热,对他自己的伤害就越大…为什么要去爱上身上带有他人标签的人呢?
祝久安突然无比同情解颐,如果他看待梅南嘉能够像她看待段赫濯——别人的未婚夫,这个标签足以让段赫濯在她眼中失去原始的男性魅力,当其是个失去吸引异性资格的人,就不会让自己越陷越深,难以自拨了。
“你想哭的话,我肩膀可以借你。”祝久安拍了拍肩膀,“剧组马上就要开工了,你要哭就抓紧吧!”
解颐脑袋一耷拉,靠在她肩膀上,“你觉得我这样可笑吗?”
“问世间情为何物呀。”
祝久安轻飘飘道,想起她母亲的悲剧,为何要那样疯狂对一个人付出感情?到最后爱得越深伤就越重,无欲无求也许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
“如果没有段赫濯,我也许真会爱上你。”解颐叹气,“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大家都得不到所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