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中心店销售的症结,她已经基本有了谱,可是要改进,就涉及到卖场位置的调整等一系列问题,谈何容易。
看看时间,叶知秋正要走,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却是前任老板曾诚的号码,连忙接听。
“曾总,您好。”
“知秋,我现在在中心店地下车库57号车位,你下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叶知秋连忙下到地下车库。本地服装企业老板奔驰、宝马成风,但身家在业内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曾诚开的不过是一辆原产的黑色奥迪,此时正很是低调的停在57号车位上。叶知秋觉得有点为难,这样见面实在无私也有弊,可再一想,一个跳槽的员工和一个正闹离婚的前任老板如果公然在大庭广众下见面,恐怕惹来的是非只会更多。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曾诚正开着天窗和空调抽烟,车内倒是没什么烟味,但他还是马上将烟按灭,先自嘲地笑了:“这样叫你见面,很奇怪吧。”
“曾总也在巡店吗?” 叶知秋逛卖场做市场分析的习惯本来就是曾诚带出来的,虽然有得力的销售部门,但他仍然一向身体力行保留着这个习惯,在这里碰到他并不奇怪。
“中心店胡总约我谈点事情,顺便下来看看,正好看到你在信和卖场前皱眉。工作还算顺利吧。”
叶知秋微微苦笑:“还好,慢慢适应了那边的节奏。”
曾诚回头看她一眼,他一向目光锐利,手下员工少有抵得住他这样注视,此时叶知秋也有些忐忑,很有点在索美工作失误时做好挨批评准备的意思,但曾诚只是闲闲地说:“知秋,听到中心店要做大范围调整的风声没有?”
叶知秋心里“咯噔”一下,中心店服装整体业绩在全国也能排上名次,一向是各地服装品牌争相入驻的宝地,每年都会根据销售进行卖场调整,信和已经被调到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如果再来大规模调整,那去年才砸了重金做的装修有可能泡汤不说,也会进一步影响在本市的销售份额,进而影响到她的销售任务完成。她只能强自镇定:“我还没得到消息,不过曾总的消息来源肯定是可靠的。”
“看来你真是适应信和那边的节奏了,知秋。不过我得坦白讲,这对你来说可不算是好事。”
叶知秋马上体会出了这句话里的批评之意,顿时默然。的确,她在信和的全部目标都定在了一个年终的数字上,并没考虑到后续的发展,一方面这是刘玉苹给她的指标,另一方面也是信和的现状让她左右支绌,只能且顾眼前。
“我不是批评你,知秋,只是提醒一下你,你的职业生涯以前没有和索美绑死,以后也不可能和信和绑死。眼光始终要放远一点,哪怕老板想得没你远,也不应该限制你自己的思路。”
叶知秋咬着嘴唇点头,她当然清楚前老板这样大费周章叫她下来讲这番话所包含的善意:“谢谢曾总,我会认真考虑您说的话。”
曾诚微微一笑,他面孔清瞿斯文,平常表情淡漠,可是一笑之下颇有暖意:“你始终和我见外,在我手下工作六年,距离保持得过份清楚。难道为区区二十万跟我开个口很难吗?”
叶知秋脸一下红了,她知道业内其实没有秘密可言,她拿信和二十万跳槽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瞒过众人,可是前任老板这样一口道出,总是让她难为情的,只能勉强说:“对不起,曾总。”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在检讨我自己,居然没给自己的员工一点基本的信心,宁可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一场,也不愿意直接来跟我说。”
“我不愿意给您添麻烦,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叶知秋冲口而出,但马上后悔这样的直言。
果然曾诚默然了,停了好一会才说:“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麻烦。不过,放你出去磨砺一下也好,对你自己的成长有好处。我送你回去吧。”
叶知秋连忙将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曾诚,曾诚发动车子,驶上大道,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车子驶到江边,曾诚才说:“知秋,我在想,刚才我的确严厉了一些,现在估计你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一向不怕承受压力,但还是要学会自我调适释放压力,生活得开心一点。”
“谢谢,曾总,我会记住您说的话,再见。”叶知秋下车看曾诚发动车子走远,才走向和许至恒约好的地方。
这里叫龙宫阁,是家豪华的江上酒店,在一个废弃的码头内,由一艘前苏联退役的远东巡洋舰改装而成,长100多米,高七层,总面积5000多平方米,上面是酒店,下面餐厅、咖啡厅、露天茶座、KTV等一应俱全。全部采用中国宫廷式建筑装修风格,四沿挂满在大红宫灯,隔老远就能看到巨大的船体停泊在江边,灯火辉煌,堪称一景。
江边风大,叶知秋裹紧大衣,顺着铺了红色地毯的上船通道走进去,报上许至恒的名字,带位小姐引她进了靠外舷的一个小包房,许至恒已经等在了那里,包房内暖气充足,他只穿了灰色条纹衬衫,正靠舷窗看外面江景。见她进来,连忙过来接过她脱下的大衣,帮她挂好,然后替她拉椅子,两人对向而座。
叶知秋并不接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我最不喜欢点菜了,反正我没特别的禁忌,基本什么都吃。这里做的是本帮菜和浙江菜为主,你应该比较熟悉,还是你点吧。”
许至恒笑了,翻菜单点了几样比较清淡又有特色的菜:“这边环境比较特别,看江的感觉很好。”
叶知秋做个不怀好意的坏笑:“这么喜欢看江景吗?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加租。”
“这个问题跟我秘书谈吧,她很厉害的,是个谈判好手,估计不会让你得逞。”许至恒大笑:“至少今天别摆包租婆的样子给我看好不好。”
叶知秋倒真是对他那个挑剔的秘书李晶颇有印象,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这家酒店刚开的时候很轰动,夏天傍晚上这边二楼露天茶座坐着,看着夕阳喝茶吹风,下面有人游泳,舒服极了。”
“希望夏天的时候,我们能一块过来。”
叶知秋但笑不语,她只想这样的见面连下周都不见得继续,如何跨越眼前的残冬飞到盛夏,可是她当然不会那么直白讲出来。
此刻室内灯光柔和,暖意融融,窗外是倒映灯光的美丽江景,对面坐的是相貌英挺谈吐风趣的男人,服务生无声而训练有素地上菜,菜式可口,配了红酒,的确很享受。而她有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夜晚了。
“这么说你的工作一部分就是逛商场?多好,恐怕是很多女人的梦想。”
“不见得呀,我眼里看到的都是人流量、货品摆放、顾客购买偏好,实在逛得很没情趣,我的朋友都不爱跟我去商场,没共同语言。”
许至恒笑:“这如果不是女人的梦想,也肯定是男人的梦想了:一个愿意独自逛商场的女朋友。”
叶知秋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这个话题。
这样阴冷的冬天也没法散步,吃过饭以后,许至恒建议去看电影,她“扑哧”笑了,的确是个标准的男女约会模式,可是她还真的很久没进电影院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顺长长的通道上了岸,再走上石阶去停车场取了车去电影院。许至恒问她喜欢什么电影,她仰头看看预告,指一下《面纱》:“爱德华·诺顿,黄秋生,都是我的偶像,就这个好了。”
话是这么讲,进了电影院,叶知秋只在开头对着漓江山水发出小小的赞叹:“拍得象写意山水画一样。”
随后她看着闷骚的爱德华·诺顿并不激动不说,都没等到黄秋生出场,很快就靠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睡着了。许至恒侧头看她仰靠在沙发上,嘴微微张开,头歪到他这一侧,睡得如此迅速又如此之熟,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他将沙发之间的扶手推上去,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然后坐得靠她近一点,果然她的头慢慢耷拉过来,一点点靠到他肩膀上,似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睡得一动不动。许至恒借着银幕的光看她,只见她神态宁静安详。哪怕是刚才吃饭时和他言笑晏晏,他也看得出,其实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表现得风趣,配合他所有的话题,十分有礼又分寸恰当。然而此时,她却睡得几乎象个无思无虑的孩子一样。许至恒想,真不知道得累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这样一坐下来就能睡着。
银幕上演绎着□、背叛、猜忌、战乱、疾病、宽恕,他注视着这一幕幕场景,却看得并不认真,基本没把剧情串联起来。他一向对文艺片并没强烈的爱好,而此时占据他心的是软软倚靠着他身体熟睡的这个女人。
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他只要稍稍侧下头,就能碰到她的头发,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在电影对白沉默的间隙,他能听到她轻微悠长的呼吸声。要是可能的话,他真想把这部电影打到静音状态,让她睡个香甜。可再看她,根本一动不动,音乐对话显然对她通通没有任何惊扰。
电影散场,灯光亮了起来,其他观众纷纷起身。许至恒轻轻挪动一下胳膊,叶知秋这才惊醒,迷迷糊糊看下四周,发现自己靠在许至恒身上睡足了差不多整场电影,连忙坐直身体骇笑:“对不起,你大概没陪这么煞风景的女人看过电影吧。”
许至恒笑着看着她,抬手替她整理有点散乱的头发,他做得十分自然,她也并不觉得抗拒。两人站起来一起走出电影院,外面下着点细细的雨丝,已经没有了多少行人,冷风迎面吹来,他替她穿上大衣,同时搂住她的肩,带她向对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走去。她这时才彻底摆脱那点睡意,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姿态未免太亲密了一点,实在不象是头次约会的样子。
虽然吃饭时交谈甚欢,算是知道了彼此的职业,可是他对她来说,基本还是一个陌生人。她靠他身上熟睡了近两个小时不说,此时还这么坦然让他搂着,俨然情侣。
可是她同时发现,她并没有端出矜持的架势推拒的力气,倒很有点留恋倚靠在他怀里的那份温暖感觉。难道失恋半年就能让人对亲密的接触生出如此的贪婪吗?这个念头让她不能不心生惧意。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也恰好低下头来,在地下停车场昏黄灯光下向她微笑:“这样看着我,好象看一个陌生人。”
“我确实正为这一点吃惊呀,我们真的还只能算陌生人。”叶知秋无可奈何地也笑了。“原来放纵自己比想象的要容易。
“你把享受生活当成一种放纵吗?”两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卡宴旁边,他并不急于上车,很是认真在问。
叶知秋一怔,偏头看向远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从没试过放纵自己任性而为,还真说不清放纵和享受有什么区别。特别近半年来,她身上积压的事情越来越多,时常有喘不过气来的疲惫感,更不知道放纵或者享受的滋味了。她那点迷惘的神态落在许至恒眼里,他稍一用力,搂住她肩头的手臂将她圈到自己胸前,不容她反应过来,开始吻她。
他的嘴唇先轻轻触上她的唇,随即覆上来,火热地辗转厮磨,一点点深入。她本能地向后闪避,可是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丝毫没有容她躲避的意思,而很快,她也放弃了躲避,双手不知不觉攀上他的肩膀,仰头回应这个缠绵热烈的吻。
不远处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们吻得浑然不觉。过一会,雪亮的车灯光扫了过来,有人开了车窗对他们吹一声口哨,同时恶作剧地按下嗽叭,从他们身边开过。叶知秋恍然惊醒,慌忙推着他的肩头试图挣开他的手。
他终于移开他的嘴唇,仍然抱紧她,将她紧紧圈在自己胸前。他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反而宁定了下来。停了好一会,她仰起头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呵,现在我真的弄不清什么是放纵,什么是享受了。”
他笑了,俯头轻轻吻一下她的鼻子:“居然还在纠结这个,看来我的吻技太差,都没法让你投入地享受。”
叶知秋知道自己刚才的投入程度,当然也清楚这个男人完全了解她的反应,同时对他自己的表现完全自信,只能微微一笑:“不早了,送我回家吧。”
“难道明天还要上班?”
“那倒不是,不过我明天要出差,早上的机票。”
许至恒扬下眉毛:“我真是个自大狂,差点以为你是想躲开我。”
叶知秋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抬手抚摸他轮廓分明的薄唇:“不,我不想要的话会直说,不用躲。”
“可是你想要的时候不会直说,”他吻她的指尖,“放心,我很有耐心和诚意的,愿意等。”
他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抽出车钥匙按遥控开了车门,拉开副驾车门,一把抱起她放进了座位。
他上车发动车子,叶知秋根本不敢看他了,只能侧头对着窗外,此时才感觉出自己的面孔还是火辣辣仿佛充血般发烫,想来刚才的强自镇定落在他眼里,也真是没什么说服力。

第 11 章

叶知秋出差三天,乘上午的早班飞机回来,直奔公司继续上班,发现公司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刘玉苹给她配备的销售助理,21岁的女孩子,从衣着到化妆都很有点非主流,更要命的是她也姓刘,早有好事之徒抢先对叶知秋小声嘀咕:“这是刘总弟弟的女儿。”颇有点想看叶知秋怎么发落这姑娘的意思。
叶知秋当然不快,可是她从来没有在工作时把不快挂在脸上的习惯,只“嗯”一声,并不对这个消息发表看法。她要求配备销售助理是来实打实做事的,倒并不在乎是谁的亲戚,可看下简历,眼前这女孩子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没做一个正经拿得出手的工作,打扮得又是一副缺心眼的样子,不给她添事恐怕就得谢谢了。然而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暗叹一口气,将出差报销票据递给她,让她自己去找财务部的人学习怎么处理。
公司添的另一个人她居然认识,是以前索美的设计师路易。路易比她早一年进的索美,当初表现得颇有灵气,曾诚也着实捧他,拿了一次设计大奖后,路易开始得意忘形,在设计部门横着走路不算,还要求涨身价。
本来这在服装企业也是平常事,可是不幸他碰上了曾诚这样的强势老板,根本没有和人慢慢讨价还价的习惯。先拿合同将他限制得死死的,然后将他晾在一边,不给他参与设计的机会,到期之后根本不提续约。他只能另找出路,出来后才知道别的公司设计环境远不如索美不说,他的风格偏于休闲创意,也实在适应不了本地大多数企业的实用要求。之后辗转于几个企业,眼见前途黯淡,再没当初那样的意气风发了。
旧日同事在新公司迎面碰上,两人都不自觉有点尴尬。叶知秋只见路易不过30岁出头的男人,仍然算得上眉目清秀,半长头发梳成马尾扎着,衣着是一向的艺术家气质,棉棉麻麻长长短短,与众有别,只是神态总带点不相衬的凄惶,大大降低了打扮给人留下的不俗感觉。
叶知秋先打了招呼:“路易,好久不见了。”
路易也笑着说:“你好,小叶,我该叫你叶总了。出差回来了吗?我们又成同事了。”
叶知秋莞尔一笑:“要命,还是叫我小叶吧。”
“晚上有没空,老同事一块吃个饭。”
“今天和人约好了,不好意思,路易,以后是同事了,天天见面,机会多得很。”
路易笑着点头,两人打个招呼,各自去做事,并没有多做交谈。
叶知秋的确已经有了安排,晚上要和老板娘刘玉苹一块去请中心店楼面经理吃饭,谈卖场调整的事情。而且就算没安排,她也不会和路易一块去叙旧。路易以前在索美时是公司的红人,眼高于顶那种,和她并没有多少私人交情。这会约她吃饭,不用说就是刚进新公司,急于想找她套点交情或者打听消息。她可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此时和他有牵扯。
叶知秋回了办公室,一边在电脑上分析整理近日的销售报表,一边脑袋不空闲地想着新进的这两个人。非主流的小刘姑娘倒是不用费什么脑筋分析,明摆着民企老板的通病是这样,一个位置总是优先安排一个自己人才算放心,能不能做事倒放到了其次。说起来本地服装企业大半是家庭企业,这种情况实在太多。就她所知,好象也只有前任老板曾诚,从他父亲手里接下一个当时规模并不算大的公司以后,做得有声有色不说,还全部起用职业经理人,把亲戚排除出公司,打发去做了别的事情。
路易进了信和就大有讲究了,照说他的设计风格与信和完全不搭,而刘玉苹是彻底的实用主义者,可能目光不算远,但精明程度是不用质疑的,为什么会冒得罪眼下信和三位当家设计师的风险把他招起来。叶知秋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可能是沈小娜的主张,但刘玉苹肯定也持支持态度。她很头疼必须这样揣测公司的人事安排,但关系到她的销售目标,不想是不可能的。
看看时间,她拿起手机打范安民的电话,铃响了好长时间,范安民才接,声音听上去很没精神。
“你好,秋秋。”
“你好,我出差回来了,你看下午方不方便去趟银行,我们去把最后一点手续办了,我把钱打给你。”
那边范安民沉默了一下才说:“好吧,你说时间,我准时过来。”
叶知秋说了时间,挂了电话,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快到中午吃饭时间,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她拿起来接听,一个纤细的声音犹豫地说:“你好,请问是叶小姐吗?”
“我是叶知秋,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好一会不出声,叶知秋不耐,正要说话,她总算开了口:“叶小姐,我是安民的女朋友,方文静。”
“有什么事吗,方小姐?”
“你约了安民下午四点见面吗?”
“是呀,在银行,你可以跟去的,反正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叶知秋没法不带点嘲弄地说。
“你不要太过份,叶小姐,安民现在生病住院,你一点也不关心他,总是这样随传随到的,不过是恃着他对你有负疚感罢了,可是那也得适可而止吧。”
“他怎么了?”叶知秋吃了一惊。
“急性肺炎,连打了几天针才刚刚退烧。”
这女孩在电话里倒真是和在范安民面前表现的语气完全不同了,叶知秋也懒得理她:“如果病了,可以改期,叫他好好休息,等他康复出院了,我再给他打电话约时间。再见。”
“喂……”
叶之秋掐了电话继续做事,隔了一分钟,电话再度响起,拿起来一看,还是这个号码,再接听语气不免更冷淡了一点:“方小姐,我在上班,不希望再接到这样的电话。”
“我想请你出来谈谈,现在应该到午休时间了。”
“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你留在医院照顾病人不更好一些吗?”
“叶小姐,做人不可以太自私,我怀疑你到底爱过安民没有,这样冷漠,甚至提都没提要去看一下他。”
叶知秋认真头痛了:“你该谢谢我这样自私才对,我要是一听到他生病了,立马抱了鲜花直奔医院,和他执手相看,无语落泪,你这现任女友难道才会高兴不成?”
“你……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他发烧时一直叫你的名字。我想你去了,他会开心,会好得快一点。”
“对不起,你的情操倒是很可观,但不要试着拉我配合。我要是去了,我会不开心的。现在医学昌明,急性肺炎并不是什么大病,配合治疗就可以了,你好好照顾他吧。至于叫谁的名字,别太放在心上,习惯而已。毕竟我和他有六年的时间,我猜你和他再相处上六个月,他发烧做梦都会叫你的名字的。再见,谢谢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叶知秋放了电话,并不觉得自己凉薄。她希望范安民没事,可是肯定不会去医院看他。
她清楚记得自己上次独在异地出差时生病,只能是自己撑着独自上医院输液,还要不停接工作电话,心里明明愁肠百结,恨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蒙头大睡到永远,可是也只能坐得直直地,盯着吊瓶好叫护士拨针。
一个家在本地,又有女朋友在旁边守着的住院的男人,境况应该不可能坏过她。她一个前女友要不识趣跑去凑那份热闹的话,就是徒增笑柄罢了。
她也曾在发烧时叫男朋友的名字,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好象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下午临近下班时许至恒打来了电话,一看到他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她不免仍然有异样感觉。
周日许至恒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接她去机场。他穿着米色立领毛衣、牛仔裤加球鞋,看上去显得年轻而充满活力。叶知秋对比自己,虽然也是简洁休闲最适合旅行的打扮,可是自知如果没出门前的匆匆化妆撑着的话,只能算面色苍白,无精打采,简直有点自惭。
他直接先带她去吃早点。她抗议:“这个时间,飞机上会供应早餐的。”
“难道你喜欢飞机餐?”
叶知秋倒真谈不上喜欢飞机餐,可是裹腹而已,她一向不挑剔。当然她也只能承认,这样的粤式早茶来得更可口一些。
吃了早点,他开车送她去机场,帮她拿行李,买机场建设费,换登机牌,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头次闲在一边任人照顾,却实在有点不知所措了。
“带这么简单行李吗?”
她经常出差,从来只带必要的东西。这次拎了个登机包,再背个笔记本包,连托运都省了:“只去三天,用不了多少东西呀。”
他直送她进安检,态度一如殷勤男友。她走了几步,停步回头,他正含笑看着她,她也禁不住笑了,对他挥一下手,才大步走向自动扶梯去登机口。
做了差不多六年市场,好象除了西藏和台湾,所有省份她都跑遍了。她的确已经厌倦了出差,但确实又感谢这次出差,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到异地奔波,至少可以让自己冷静一点好好想想这件匪夷所思的艳遇。
没错,许至恒模样生得周正还是其次,关键气宇轩昂,男人一有气势就加分不少。开的车是卡宴,价格摆在那里,虽然谦虚说管理一家才起步的工厂,但不用有多少精明也知道他的条件是相当相当不错的。叶知秋并不想去揣测别人的身家,但她确实对这样一个好条件的男人突然追求自己觉得很莫名其妙。
她并不自卑,不至于觉得条件够好的男人看上自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已经28岁,经过一场失败的恋爱后,已经过了相信奇迹的年龄。再加上做销售几年,遇事分析成了一种积习。此时她分析不出这个男人的行为动机,自然也就无法说服自己放心享受了。
忙完工作后,晚上一个人躺酒店标间床上,她认真回想一下两人的相识过程,除了在酒吧露台上那个完全意外的双唇相接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会引人绮思的地方。她不信一个简单的触碰会激发他的追求热情,可是那样的拥抱和亲吻,让她止不住意乱情迷。她一回想到这里,就有点面红心跳,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两人至少身体会先于心来得更加亲密。她能放任自己享受这场恋爱吗?她给不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回来了吗?我应该去机场接你的,可是这几天确实有点忙。”他的普通话多少带了点江南腔的尾音,很是温和好听。“晚上有什么安排?”
“待会公司有应酬,不知道要到几点。”
他也不多说:“我也得开会,散会给你电话好了,注意休息,再见。”
她下班后先将行李放回家,匆匆换了衣服,赶去和老板娘约好的餐厅。中心店的楼面经理姓李,是位中年女士,虽然应叶知秋的约请出来吃饭了,可口风严实滴水不漏,谈到将要做的大范围调整就王顾左右而言他。
刘玉苹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客气,临走时强塞了一个提袋给她,李经理是识货之人,一看提袋上的标识就知道里面的内容,再三推托,终究还是附在刘玉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拿了提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