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磅礴地下,安之捧着马克杯,滚烫的水已经半凉。听到声响,她回头,触到何凌希含笑的目光,有些窘迫地说:“今天去公司报到。下雨了,我没带伞,衣服都湿了。那边只有来你这儿的车。你这里也没有我的衣服…”
“不冷么,穿那么少。”他迈步,上前便抱起她往卧室走。怀里的那一份重量和柔软,让他有些晃神。
让她坐在床上,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毯,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包括她那双漂亮雪白的小腿。
“我叫了外卖,应该就快送到了。”她裹了裹毛毯,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八卦周刊,我们上头条了。”
“你还喜欢看八卦杂志的?”他挑眉。
“不是…”安之有些挫败地嘟囔:“重点不在这里…”
他半蹲着和她平视:“不用管那些言论说什么,也不要担心记者或者是别人来扰乱你的生活,继续做你自己就好。”
她垂眉:“凌希。”她只有在拿不定主义的时候才那样叫他,“我…害怕…”
是的,她害怕。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害怕失去,大抵她真的自卑,真的觉得自己高攀,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对外界,对自己,都无法真正地随性。好像在摇尾乞怜地求他爱她,她不想变成那样,她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自己那样。
她耷拉着脑袋,表情带着一点点困惑,一些些委屈,语调却没有丝毫的卑微。
“安之,你总还是不相信我。”他的眸色冷了几分,起身。
安之匆忙放开毯子,拉住他的袖管,仰头看他。薄毯摊开团在身上,毛衣领子过大露出蝴蝶骨处的肌肤,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竟让她不自在地双颊绯红。她在床上,拉住他,这个动作似乎过于暧昧。
他复蹲下身子,替她拉好毯子,手指无意间滑过她的皮肤,两个人都微震了一下。安之干咳了两声,眼神朝侧墙瞥去。
一声声急促的门铃,打破了这样微妙的氛围。
何凌希起身去开门,安之在房里缓缓吐了一口气。
“您好,送披萨。”
“多少钱?”何凌希蹙眉,面色不愉。
“一共一百三。”
何凌希从皮夹子里抽出两百块给送餐员,随即拿过披萨,道:“不用找了。”语罢,便“呯”地关上了门。
送餐员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门板,纠结于到底是该生气这人的没礼貌,还是该高兴自己拿了七十块小费。
何凌希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一股香味便在空气里扩散开来。他转身到厨房去拿餐具。
安之裹着毯子,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她显然饿了,不等何凌希出来,便凑到饭桌前,伸了手就拿起一块披萨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将身上碍事的毯子也扔到一边。
何凌希端着餐盘出来,见已经在大快朵颐的女人,有些无奈地皱眉。处得越久,越多发现生活里的她,真的很没有形象,可偏偏就是这一点真性情最吸引他。
“不过来吃么?味道还不错。”她抬眉见他,招呼道。
他走过去,并没去拿披萨,却是抬起她的脸,咬住她的嘴唇,轻而缓地细细品尝了一番。待到眼前的人脸颊绯红,他才放开,认真道:“味道确实不错。”
“你…”安之一时语塞。
“不过这种食物还是少吃,垃圾食品。”
被他这么一闹,安之对手里的披萨顿时没了兴趣。她悻悻地放下披萨,拿纸巾擦手。
“不吃了?”
安之白了他一眼,故作纯良的始作俑者。她裹起毯子就往卧室走。
何凌希却一把将她拉到他怀里,她晕乎乎地就进入了他的势力范围,本能地抬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安之咽了一口口水,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某种食物,这让她本能地肌肉紧张。
他说。
“我还没吃饱。”
第二十章(修改)
二十
虽然背后冒汗,安之仍扯开一个极其傻气天真的笑来,手指向桌上的披萨,语气认真:“那儿还有,十二寸,够饱的。”
何凌希摇摇头,手在她腰侧收紧。
安之感觉到他的力道,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要不你自己做饭?”
男人眸光一黯,安之立刻道:“那…那我做饭。”虽说极不情愿,但总比现在这样的僵持要好得多,她想。
空气里沉默与暧昧并存,彼此的呼吸很近。
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男人,却冷不防地又被吻住。这一个吻很缓很柔,浅浅地舔咬辗转,细腻地让人发软。抽掉裹在她身上的毯子,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抚摸。安之双手抵在她的胸口,想要弄清现在的情形,却被男人探入口中的舌搅得七荤八素,直直跌入情感的浪潮里头。
他把她架起,让她坐在餐桌的边缘,身体挤到她两腿之间,托着她的头肆意亲吻。安之不喜欢这样的姿势,□的意味太过浓重,使她无法思考。
宽大的毛衣不知觉中就被褪下扔到一边,安之里面穿了他的白衬衫,纽扣只扣到胸口,衣摆的长度恰好遮住大腿根,不免给人欲露还羞的错觉。
何凌希将她双手压在背后,迫得她后仰拉开身体,他埋在她的锁骨,亲吻吸吮她的肌肤,沐浴后干净的皮肤有清爽的味道,他一路游走,细致而淫靡。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的扣子,剥掉碍事的衬衫。
安之本混沌不清的思绪,在他的唇落到她胸口时,顿时重新运作了起来。
不想,她不想继续下去。如果将身体也交付给他,就会彻底依赖于他的。
“凌希…不要…”她摇着脑袋,扭动地挣扎。可这样柔弱的反抗反激起男人更深的欲求。
何凌希圈住她的腰,迫使她对上自己水墨般的眼:“安之,给我,好不好?”他的嗓音嘶哑道不能,仿佛已极力克制,眸色黑得醇正,恍如欲望的深潭,将她一点点拖拽进去。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他的语气里染上了愠色。
这段时间有多少次,他都忍下来了,为的就是让她看清自己,信任自己。可如今眼前的女人小心翼翼不确定的神情,让他再也无法忍住。他要捆住她,彻底的。
他生气了,他是认真的。安之脑袋里就只剩下这两句话在盘旋。
也是…每一次都点到为止,就因此以为安全了的自己,果然是傻瓜。他只是忍耐伪装的纯良,本质上,他还是食肉动物。
被他堵住口,一路带向卧室。躺在被单上,他起先制住她的手,炙热的唇瓣肆意亲吻着她,耳后,颈侧,腰腹,绵延向下…像一片羽毛,绒绒的,却又像一阵电流,让她浑身酥麻,无法抗拒。
空气很冷,只有贴着男人,才能感受到舒适的温度。喉间,有溢出呻吟的渴望,面前的男人拥有线条完美的身型,他的每一次挑 逗都让她一阵颤栗。安之侧过头,衣橱上镶着的巨大全身镜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泛红的皮肤,四散的头发,还有…和男人一样染上□的眼睛…
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她停止不下来这一场意乱情迷的堕落。屋子里的灯光很亮,刺伤了她的眼睛。懒散的她又不想再思考下去,那就去接受吧,她也并不反感,甚至…她也是喜欢他的,或者说…爱他?她辨不清,也不想再纠结于此,就当作是劫数好了,他是她必然要遇见的所谓命运。
第二日着实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安之醒来,便见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洒进屋来落在何凌希的睡容上。她还躺在他怀里,贴着他宽广的胸膛,仰头,手指悄悄划过他的眉心,停在他合着的双眸上。
她最喜欢这双眼睛,也最害怕这双眼睛。喜欢它如水墨般的纯粹深邃,也害怕它似深潭一般吸人的力量。就像他这人本身,疯狂地吸引着她,却也让她拼命地想要逃避。
微微地挪动身体,她轻抽了一口气,腰下很疼,全身各处又都像是被抽光了力量。她微微红了脸,最终还是没能逃过。
悄悄地在他眼睑上落下一个吻,她有些无奈地笑,但这也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如此,还是甘之如饴地走下去才最好吧。至于未来,等到来了再做打算。那样,也才像她的个性。
“别乱动。”大提琴一般悦耳的声线突然响起,何凌希霍然睁开了眼。
安之着实惊了一下,脸色通红地对着他的视线:“早…安。”她无奈地就挤出这么两个字算是问候。
何凌希轻笑出声,吻了吻她的额头:“早安。”
心脏,又在不正常地跳动了,安之慌忙地想要爬出被子,却无奈某个地方疼得要命,跌跌撞撞地才下了床,从地上捡起散乱的衣服,哧溜地逃了出去。
何凌希定眼看着她歪歪扭扭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她害羞了。翻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能听见从卫生间传来的水声。突然觉得有家的感觉,他抬手,阳光从指缝里穿过,他笑容直达眼底。
虽说安之起床稍稍早了些,可早餐还是何凌希做的。安之刷牙洗脸换了衣服后,体力实在不支,撑着腰,又摊回床上去了。
何凌希把早饭端到房间,便坐在床边和她一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不那么工整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疲倦。
“新公司怎么样?”
“唔…”她塞了一只小笼包在嘴里,含糊道:“还不错啦,就是远了点。”
“你会开车么?”
“会啊。而且,我正打算买车。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我给你买一辆。”他在床头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去唇角的油渍。
“别,我不缺那钱…”安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我手机。”她惊呼。
何凌希无奈地到客厅把她的包拿来递给她,她翻了一阵总算是找着了,急忙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声音极响,且万分严厉。何凌希在一旁都听得见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安之嗯嗯啊啊了好一阵,收起电话,沉默。
“谁?”
“我妈,她看到那篇八卦报道了。”
原本踩在云朵上的她,好像,有回到地面的感觉。有些事情,必然是要面对的。
她望向何凌希:你知道吗,我想从你这里获得勇气,只要你一个眼神,就够了。
第二十一章(含入V公告,作者的话)
二十一
安之这些天接待了一个美国来访团,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早已谈妥,所以安之只负责全程陪同他们游览S市风光。原本这种陪吃陪喝陪玩又能赚钱的轻松活,她最喜欢不过,可一想到周末就要回去见父母,她就心事重重。
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关于八卦报纸上的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明她和何凌希的关系,因为对于未来,她还完全无法去规划。母亲毕竟是个传统的人,而自己又不擅长撒谎这样的事情,真怕到时候什么都如实招来,连同他们已经先上车并且还没有补票打算的事情。
真是麻烦呢。虽然说是一场类似于冒险的爱情,可她始终觉得也未必全然没有希望,她只是不想错过后后悔叹息。但母亲或许不能理解或赞同她这样的观点的吧。每每想到这儿,她就只有叹气。
周五最后一天陪同,所有工作人员和来访团合影留念后,安之送采访团到机场,美方代表客气地表达了感谢。
令安之出乎意料的却是,那个大腹便便相貌温和的老美负责人在临走前凑过来对安之道:“Faye,你是不是有心事,这几天你看上去并不愉快。”
这话让安之深刻感到自己工作上的失责,她连声道歉。
老美却哈哈大笑:“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的能力很强,安排妥当,这几天我们过得都很开心,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来表达我的谢意。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我教她的就是,当你遇到不愉快的时候,要学会直面那些困难并去解决它。一味地愁眉苦脸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有时你需要学会直白与坦率,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
安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向老美道谢送别。
出机场,在回公寓的路上,安之望着窗外,坦白和直面吗?
比起安之散漫又善感的性子,何凌希显然更善于去解决暴露出的问题。他很清楚自己和安之不是一时兴起或是什么暂时伴侣,想要长处下去,安之的母亲就是必须要过的一关。与其处在被动的地位,倒不如抓住主动的先机,于是他约了严沁喻下午见面。
地点是严沁喻定的,在公司旁边的一家饭馆。严沁喻本已超过了退休的年龄,但因为工作经验丰富,她仍在公司担任财会的工作。她也喜欢工作,倒不是为了钱,就是觉得人总要有自己的事业,那样才挺得直腰杆,也不会脱离社会。她平日里没多大脾气,但若是谁触了她的底线,要过门便就难了。
显然,何凌希就是一个。
饭馆并不高档,环境自然也有些熙攘。午休十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严沁喻挑了间包厢,就相对安静一些。
何凌希挑了一件休闲西装,但浑然天成的绅士气质仍旧将他和喧闹的周遭隔离开来。严沁喻坐在他对面,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何先生,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么?”严沁喻的笑容很浅。
“伯母,叫我何凌希或者小何就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们家安之…”她顿了顿,抿了口茶:“在谈朋友。”
“伯母的语气,好像并不赞成。”
“你会和安之结婚吗?”严沁喻放下茶杯,直视他。
何凌希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淡定:“如果时候适当,我想我会的。”
“我不知道何先生你怎么看。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尽头和目的,相反它不过是你们生活的开始。如果你们只是交朋友,我不会阻拦,但谈恋爱甚至是结婚,恕我直言,我并不看好。”她说得斩钉截铁。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而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我想我们安之家境如何你也清楚,我们和你不是一个层面上生活的人。尤其我听说你母亲是英国贵族的后裔,而你从小受到的就是西方的教育,安之虽说出国生活过几年,但她骨子里还是纯粹的中华文化和思维方式。何先生是聪明人,该明白这样的差异对于你们及对于你们背后的两个家庭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女孩子的青春是很短暂的,我不想安之在感情上再走弯路。”
何凌希听到这儿,并未立刻答话,反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伯母,您肯定知道安之的性子倔得很。她决定了和我在一起,是花了许多勇气的。断然是不会轻易再放弃,但得不到您的赞同和祝福,她必然会闷闷不乐,好比这几天知道要来见您却不知如何开口,她一直很烦恼。您在乎安之,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生活。而我也一样。”
“在您担忧我的背景的复杂的时候,请您也相信我所拥有的能力,安之给了我家的感觉,我就能给她一个家。”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镇定。
*
周六晚上,安之一个人吃的饭。何凌希出差,周五下午的飞机,要到周日晚上才能回来。
硕大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她兀自坐在落地床前,看着城市的霓虹闪耀。
上午去见母亲,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态度那么强硬。甚至只字未提何凌希的事,但家里气氛很微妙。吃午饭的时候,母亲突然提出要自己搬回家住,安之立刻回绝了。母亲没说什么,但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安之几次试图解释何凌希的事情,却再三被她弹了回来。母亲只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安之觉得这话语里的含义包含着明显的不赞同。母亲的想法她可以理解,但一时半会儿,她找不出方法去消除母亲对何凌希的成见,毕竟自己心里还残存着和母亲一样的担忧。
而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完全没有表态,采取真正放任自流的态度。这让安之省去了担心,却也多了一份不确定。
不是强烈反对,已经算是不错的反应。但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安之的情绪,仍旧跌落到了低谷。原本两个人的爱情,牵扯进家庭,就自然地变得复杂。父母亲,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她永远也不能舍弃和背叛的人。
在玻璃窗上呵出一团雾气,她无意识地写下“何凌希”三个字。雾气渐渐地消褪,和那三个字融在一起。有些想念了,他的气息和温度。或许是她太脆弱,只是第一个困难,她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如果他在身边,或许就可以握着自己的手给她一些力量了吧…
这么依赖别人可怎么行啊。安之抱紧了自己,头埋在膝盖里。好不容易才开始彼此信任,一定要坚持下去才行…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靠着窗,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安之向来多梦,睡觉往往是蹙着眉,不安定的样子。
约莫是半夜,正是最凉的时候,寒气迫得她半梦半醒,本能地伸手寻毯子,却好像突然落入了谁的怀抱腾空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但偏偏跳脱不了梦境的牵绊。
何凌希将她挪到双人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女人“嗯嗯啊啊”地似乎在说梦话,但大抵是觉得暖了,便自己下意识地拢了拢被子,就安静了下来,皱着的眉头也更着舒展了开来。何凌希这才起身,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花洒开到了最大,头发塌下来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何凌希手支着墙壁,水珠顺着坚毅的曲线不断从身体上滑落,他将头发向后撸去,露出笔挺的眉骨和那双无语伦比的眼睛。四个小时的路程颠簸,他的面容透着疲倦,眼神也不似平日里的犀利深邃。将三日的行程硬是压缩了一半,这一日半的日程紧凑度可想而知。
穿了白色的宽大浴袍,他踱到客厅。安之的手提电脑还插电开着,放在茶几边上,电源灯一闪一闪的。想必她又是坐在地毯上工作了,她似乎总不爱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更偏爱地板床榻这样可以肆意舒展的地方。他弯腰,将电脑放到茶几上,却无意碰到了电源线,屏幕“噌”地亮了起来。
跃入眼帘的是一个word文档,是她翻译的稿子,只有纸张的上半页有几行内容,余下的,尽是些胡乱的符号和不成章的散句,他在中间竟然也瞥见了自己的名字,匆匆扫了一眼,有十来多个。看来严沁喻还是对安之施压了,这才使得这丫头心绪那么烦躁。看着她打下的他的名字,心弦被拨动了几许。他赶回来,是对的,也是值得的。
突然,QQ抖动窗口弹了出来。QQ名,安之一向喜欢用真名备注,所以这个跳出来的对话框瞬间让何凌希提了精神,那分明就是“程一之”。
“安之,你在吗?”
何凌希没有回复,过了不久,就又跳出了一行字。
“安之,如果当初我和蓝馨之间都是一场误会,那么你会不会原谅我?”
“或许你觉得我没资格这样说,但我已经决定和蓝馨离婚。所以,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就见一面。”
何凌希眸光一黯,但他仍旧没有回复,也没有下线。直到对方觉得没有希望不再言语头像灰暗了,他才关掉电脑。
或许他该直接告诉那个人,他是何凌希,决然地断了那个男人的妄想。但他却不是那样的人,毕竟是她的电脑,她的聊天,又或许他其实也想知道,在安之心里,那个男人现在究竟站在了什么位置上。
回到卧室,安之钻在被窝里睡得很沉,她总喜欢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里头,身体蜷成一团。他拉开被子,一股暖意便散开来,他迅速躺了进去,掖好被子。将她轻轻环住,她的体温便透过单薄的内衣传递到他身上,将被子向下拉了些许,让她的脑袋露出来好呼吸道新到鲜的空气。
黑暗里,唯一的感知就是这样融融的温度。只是这样拥着她,知道她在这儿,他便莫名地心安,很快就沉入了睡梦。
周日,天灰蒙蒙的,估摸是要下雨,却偏偏蕴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落下来。
安之醒来瞧见何凌希在眼前放大的睡容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醒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时候,惊讶之于还横生了感动。
他不似她,并非一个贪睡的人。如今都快正午他都还沉沉地睡着,想必是累极。昨晚那个坚实的怀抱,也一定是他,他是半夜才赶到家的吧。
虽然贪恋被窝里的温暖,她还是一鼓作气地爬出被窝,套上衣服。喉咙有些痛,她想一定是昨晚着了凉,于是洗漱好便吃了药,开始做午餐。
心想着何凌希天天大鱼大肉的酒宴,早吃腻了,就决定煲粥来喝。
她虽说耐性不好,但却极爱煲粥,糯糯的米粥,很合她的口味。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了山药粥。她便立刻动手。
取出山药去皮,将其切成小块用油炒过加入蜂蜜。她的刀法很娴熟,也是多年独居的结果。同时小火慢炖将大米熬成粥,至米粒开花,加入炒过的山药再煮开。
何凌希起床便闻到这股香气,淡淡的,却很开胃。瞧见女人围着粉色的围兜,卷着袖子管将砂锅端出来,倒真有些贤妻的感觉。
窗外细雨绵绵,客厅暖色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安之和何凌希对坐着,各自喝着碗里的粥。
她摇起一勺,送进嘴里的时候却在偷偷看他。她不问他味道如何,就是见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底朝天,然后傻傻地笑,发自心底的笑。
她想她一定是生病了,且病入膏肓,不然怎么一见到他就忘了所有的烦恼伤痛,像一个毛小孩一样,那么容易满足。
他抬眼见她傻笑的样子,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却突然“阿嚏…”地打了个打喷嚏。
“感冒了?”他脸色顿时板了下来。
“好像是有点儿着凉,我吃过感冒药了,没事。”她吸了吸鼻子。
他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不管心情如何,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伯母那边的事,是不是不顺利?”
“嗯。”安之垂下脑袋:“我妈连给我开口说服她的机会都不给,说是说无所谓,但我觉得总有个疙瘩在。”
“我在你们母女两眼里信誉度真不是一般得低。” 他在厨房,背对着她。
“这样也是人之常情吧。也许你这个人太厉害了,和我这样默默无闻的人看上去,怎么都不搭吧。”
“安之。”他回过身,视线直直地刺向她,每一字都凿在她的心坎里,落成了箴言:“只要你肯,你就有资格,有能力和我比肩而立。”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气势呢,让人不敢逼视,却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那么肯定,那么无疑。可人心、世道,并不是一沉不变的呀。如今,你肯携我比肩,与我白头,可而后呢?只是未来哪容得人类去多做猜测,安之只是觉得那一刻,从他的字句里,获得了许多力量和许多勇气。
她几乎是冲到他的面前,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抱住他。她知道这样不对,知道在爱情里该留有余地,但那些理论啊理智啊,在热情的拥吻里通通都被融化,噼里啪啦地燃烧只余下些许残骸。
刚铺好的床被,又皱巴巴乱作一团。安之靠在何凌希结实的胸膛上,软绵绵的还没缓过力来。两抹嫣红还没从脸上褪去。
“左手伸出来。”何凌希好听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她乖乖地抬起左手来,一个冰凉的东西便套上了中指。她抬眼去看,是一只铂金戒指,银色的圆环,极其简单的样式,却好看得让她想哭。
“有一天,我会把它套在这里。”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左手的无名指,语气显有的虔诚。
他亲吻她的黑发:“过几天我要回英国一次,认真点工作,等我回来就和你一起去拜访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