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甜点的时候,秦劭文开始和她攀谈起来,当发现两个人有相似的留学经历时,话匣子便打开了。一个人在国外的孤苦寂寞,为生活费辛劳的一点一滴,十几平方的小屋子,一日三餐的方便面,如今回首,是笑中含泪的。
秦劭文发现这样一个娇小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多么倔强要强的性子,而安之却是第一次和别人谈起她在异国他乡的伤与痛,苦与乐。
意识到时间悄然流逝时,已是十点多了。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秦劭文结了帐,执意要送安之回去,她便也没再推脱。
秦劭文开的是别克,深蓝的车身,仿若能融进夜色里。车里放的是广播,在播着岁月留声的节目,尽放的舒缓老歌。
“唉,这种歌就该泡在浴缸里听才好,开着夜路听算怎么回事。”
他有些哀怨的语气惹得她轻笑出声。
“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刚在餐厅听那些英文旧曲听得出神了都。”
她笑容很浅,没有回答。
车缓缓在高档公寓楼下停住了。
“你住这儿?”秦劭文微微疑惑,按常理,9区公寓的房价并不是她一个翻译能够承受的。
“嗯,一个朋友家。”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不确定,“谢谢你送我回来。有空再联系,再见。”
“再见。”
他下车,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她的闪烁其词似乎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安之乘电梯上楼,刚到楼梯口就收到简讯,打开一看竟是秦劭文发的。
“这次没有成功搞砸,小丫头,还挺有能耐的。”
“谢谢夸奖。”
安之好笑地将手机放回包里,秦劭文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这次相亲还真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走到房门口,刚要开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抬眼,堵在门口的是面无表情的何凌希。
第十四章(修改+抓bug)
十四
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凝结在唇边,安之仰头呆呆地看何凌希,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何凌希扫了一眼安之,围领的红色羊绒衫外裹着雪白的长大衣,一双漂亮的腿包裹在黑丝袜里,并不是她平时随意的打扮。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他眸色又冷了几分。
安之感觉到周遭的气氛跌倒了冰点,以为他会质问写什么。谁知他只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外面冷。”便兀自走回屋里了。
安之换了拖鞋踩进屋,何凌希已不在客厅里,她四处去寻,发现他正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她。他脊背很挺,肩膀也宽,很结实,厚厚的羊毛衫穿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臃肿,他的发色并不是纯正的黑,却在夜幕下也显出如墨一般饱满的色泽。
她静静地立在离他有十步的地方,隔着玻璃门,只细细观察他的背影,她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他,往往是闪躲或一带而过,或许当你为一个人心动了以后,你的视线就会不自主地黏上这个人。
如果,他没有那么优秀就好了,她可笑地想,这样就不怕别人觊觎不怕别人夺走。但谁都不是谁的附属品,爱情,只是自由发生而自由消散的东西,真是,太飘渺了。
移开门,走近他,才发现他指尖夹着根烟,烟头一明一暗缓慢的燃烧,一缕缕烟雾上升随后消散。
来到他身旁,和他并肩站着,二十八层的高度,望出去,竟也有遗世独立的感觉。万家灯火,霓虹明灭,他立在高处久了或许早就对此习以为常,陪在他身边的人,也该是那样见惯风起云涌独当一面的女子,而非她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不问我去哪里了么?”
“你会说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弹了下烟灰。
“我去相亲了。对方还不错,说不定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想,离你远一些。”
初冬的风已有些凌烈,一阵冰凉的气流抚过脸颊,她柔顺的青丝扬起,轻缓但郑重的句子也就这么四散在风里。
“我快二十七了,在爱情里已经没有了冒险的勇气。我只想找一个还算不错的人,组建一个安稳的家。我们的房子不需要很大,也不需要很高,只要温馨安宁就足够了。”
“这些东西,你觉得我给不了你。”他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语气很沉。
“我们不合适,这你知道…你的家庭,你的生活,你的一切都和我的相差太远。这样的磨合,痛苦且未必会有结果。我要的不是爱情,是家庭。”
“安之。”他将烟头掐灭在黑色的烟缸里,转而面对着她,声线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不曾相信过我,甚至不曾试图了解我,你根深蒂固的意识里,我始终是你婚姻围墙外面的过客。”
她垂眉,只盯着他黑色拖鞋的鞋面,忽而又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俯身,双手抬起她的脸颊,冰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他的动作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不由地闭上眼睛,鼻尖通红的,带着哽咽的滋味。她真的的胆小,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会随时消逝的梦境。
“Je d’aime。”
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音色,饱满的颤动人心的音色,并不那么熟稔的发音,安之的身体瞬间一颤,她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衫,却只听他道。
“但从头至尾,你没有给过我任何机会。”
他放开了她,在她触碰到他之前。
双手还僵在半空,他却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带过一阵刺骨的冷风,在她眼前留下一大片虚无与黑暗。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直到门被扣上的声音传来,这一波忽如其来的变奏才在静默中落下幕帷。
安之缓缓地无意识地蹲下身体,双手环抱着遮住脑袋,睁大双眼在黑暗中用力看,用力到肌肉酸疼,眼角湿润。
原来,她只是一个自卑又自私的胆小鬼。
*
这一夜,安之在床上辗转难眠。厚重的窗帘敞开着,月光有意无意地洒进屋来,在床边投下个月影。安之也就索性睁着眼,呆呆地盯着雪白地毯上的影子。这么看着看着,最终才合上了眼。
醒来,以为该是日上三竿,却发现天才蒙蒙亮,屋子里的光线也只是昏暗。身体疲累地叫嚣,大脑却格外的清醒。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慢慢吞吞地起了床。
倒翻了一杯水,手指上烫出了一个水泡,煎焦了一只鸡蛋,等安之吃上早饭,天已经大亮。
端着餐盘,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文翻的资料要求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了,点击下载,一口一口地咽下三明治。下载进度达到100%,关闭窗口,打开资料,是一本外国畅销书,盘子往边上一放,取出厚厚的字典,就着沙发就在地板上坐下开始工作。
这一坐下来便就是八九个小时,她也没觉得饿,也说不上乏。
“喜欢上一只鸟,就要赔他飞;喜欢上一条鱼,就要陪他游;喜欢上匹野马,就要陪他奔腾天下。”直到敲打完这段话,她飞速移动的手指,定在键盘上。
晃神了许久,她推开笔记本电脑,窗外斜阳似血,她立在窗边,直到天幕沉沉,她落在地上的剪影消失不见。
这样苍白机械的日子重复了好些时日,直到她在公交车上看到了那则新闻。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却是在那天放了晴,久违了的太阳,悬在天上,给冬日冰凉的大地添了几分温暖。安之正坐在公交车上,准备去房产公司看适合的租用房。
移动电视上播着些娱乐咨询或是本地新闻。三点多的光景,车上并没有很多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变化倒退或静或动的景致,各类消息从耳边滑过,都未吸引她的视线。
只是霍然,她扭过头,紧紧盯着屏幕,只因为“FL”这两个简单不过的字母钻进了她的耳朵。
屏幕里,是久违的何凌希,深色西装的他正从法院走出来,一群记者蜂拥而上围着他,拦住他的去路。他身边的男特助上前替他开道。
“请问作为FL的集团亚太区的总裁,您为什么要亲自出席这一次的案件旁听?”
“何总,欧式实业创始人欧雄风被判死缓,请问您有什么看法?”
他不皱眉也不说话,沉稳的没有任何表情,只大步向自己的座驾走去。
安之疑惑地蹙起眉头,欧雄风是谁,何凌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何总,请问前段时间欧雄风手下人员刺伤的那位小姐与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今日控方没有让她出庭作证而是由您出面?”记者仍旧穷追不舍。
“关于私人问题,何总…”
男秘书的话被突如其来地打断:“我和那位小姐,只是普通朋友,至于对于证人的疑虑,我想你可以去问监控方。”
他停下脚步对着镜头,坚毅的脸严肃认真,声线冰冷没有温度。
语罢,他便坐入车内,乘车离去。
这则消息也就此落下帷幕,而安之的心绪,却犹如死水微澜。
他没有让她出庭作证,甚至到现在她连笔录都没有做过,而欧雄风的事情她更是完全不知晓,他把这一切都裹得密不透风。
他,是为了她才如此用尽心思的吗?
此刻的她,很想知道答案,很想。
她垂着头,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熟练地敲上一串号码,这些数字被她连日敲出又删去,来来回回,早已烂熟于心。承认啊,安之,你这一次的心动,那么激烈而难以平复,日日夜夜,相思相念。所以,打给他,告诉他,你相信他,即便他是日行千里的野马,你愿意陪他奔腾天下…
仿佛是为了积聚勇气,过了好一会,她才将手指移向拨打键,执起手机放在耳边。
“嘟——嘟——”机械的声响消耗着她几乎全身的力气,身体紧绷脊背挺得很直。
“小姑娘,好下去了!终点站到了!”司机大嗓门地扯道,“听见没?终点站了!快下去。”
安之像是被惊醒一般,慌乱地意识到自己坐过了站,拿了手机拎起包迅速下了车。
站在人行道边,手机里已没了声响,她发现,慌乱中竟是自己错按上了断开键。阳光底下的她,只觉得身体冰凉。
颓唐地垂下手来,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他没有表情的脸,她想起刚才,他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还有意义吗?或许…真的已经错过了,是她自己选择了不信任啊。
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与勇气,安之拨了Anna的电话。
“是Anna吗?我是安之。”
“哦。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我的病假何总帮我请到什么时候?”
“他说一直到合同结束你都不用回来上班。”
“那…你们请了新的翻译对吧。”
“前段时间已经招了两个翻译。你好好在家休息吧。”
“是吗…”她的语气低落了下来,片刻,她淡淡道:“那Anna,我回去给你打份辞职信,我要辞职。”
第十五章
十五
十二月中下旬,租用合同才正式签下来,一签便也是半年。打点搬家的各类事宜,手头又接了很多文翻的资料,安之的生活陷入了无以复加的忙碌。
她把头发利落地扎起,走路也脚下生风,一切都有条不稳地在她的安排之下,除了偶尔走神的她的思绪。
辞职信寄了去,却就此没了音讯。她也不愿再去闻讯什么,就如同他不言不语淡然退出她的生命一样。
三十一号,年尾,最后一批家具安顿妥当。环顾布置一新的房间,粉色格调的墙体,简单却精心的摆设,是她用心布置的家。长舒一口气,安之锁了新房的门,乘电梯下楼。
小区坐落在市中心,建造年数也不长久,交通方便又设施齐全,租金自然要比原先公寓贵得多。但因为想尽早从何凌希家里搬出来,即便与预想的有差池,她也就租了。
只要把落在何凌希家里剩下的些衣物拿过来就行了。或许该让关于他的一切荒唐,都该在今年彻底结束。
在去9区的路上,安之加快了脚步。今晚方艾叫了她,靓还有惠一起跨年,四个好友许久未见,自然让她隐隐期待。
而今年,她也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睁眼看时钟滑过零点,滑过一个又一个一年。
FL集团总裁办公室。
硕大的落地窗,三十六层的俯视角,斜靠在黑色真皮椅里的男人,神色淡漠,五官俊朗而桀骜,饱蘸着墨色的眼仁定定地向外鸟瞰。
男特助David进来时,便只见到宽大的老板桌后黑色的椅背。
“何总,就在刚才安小姐已经把她在9区公寓的东西都搬到8区新租的房子里。这是地址资料,请您过目。”
“放着,出去吧。”
David退了出去,资料平整地躺在桌上。何凌希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神色又冷了几分。
那天他看到她的来电,但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还未等他有所回复,就获悉她要辞职的决定。那封辞职信,至今还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难道她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走她?他眯起眼,脚微微点地,人便转过来面向办公桌,修长的手指翻开资料。唇角勾出笃定的笑容,安之,你总会明白,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开我。
*
跨年晚会,总是活力的青年热闹的地方。大声的音响,漂亮的舞台,各类明星,人们起哄一般的尖叫。
台上乐队正演绎着摇滚,主唱抱着话筒嘶声力竭地吼着。方艾穿着红色的大衣,波浪卷的头发,站在安之旁边含笑看着疯叫的张靓。而穿着夹克羽绒服的邹惠颖则拦着安之的肩膀和着拍子摆动身体。被人群包裹着,安之觉得时间好像从未走过,他们还是当初那般风魔,不管别人怎样,只顾着自己疯狂。
她想人有的时候,并不是奢求什么爱情友情这些抽象的名词,只是想在形单影只的时候有人陪在旁边,不要什么温暖的话,也不要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陪伴,这样就足够感动。
一场小品,一首歌,节目接连上演,目不暇接地掀起一阵阵□,人们似乎都在寻找一个发泄的时刻,尽情吼叫,尽情喧闹。
“10,9,8,7,6,5,4,3,2,1,0” 安之跟着人群一起疯狂地嘶喊。
“Happy new year!”
四个人互相拥抱,彼此祝贺。
人群沸腾在喜悦与期待里,这是新的一年,不复昨日的自己,跳脱出新的渴望。
晚会结束,人流开始向外扩散,三个已婚女人嚷嚷着不肯回家,安之也就随着他们的性子。四个人就来到附近的pub里,那里的新年狂欢还未落幕。
舞池里的男女忘我地舞蹈跳动,五彩的灯光在黑暗里到处游走营造出迷幻的色彩。四个人挑了角落里的位子坐着,桌上摆着十来瓶啤酒。
“啧啧,许久不来pub,现在混吧的跳舞水平怎么都下了个档次呢。”靓一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在腿上敲打着节拍。
邹惠颖怂了怂张靓:“那你还不赶紧下舞池去,秒杀了他们。让他们看看什么叫Pub女王。”
张靓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今天出来鬼混已经是大不韪了。要是再下去跳舞,非得给家里那个杀了不可。”
“你跳舞实在是太勾人,你家那个不就是被你在pub勾倒在石榴裙下的。当然得要痛定思痛,管住你。”方艾拿起酒瓶和张靓碰杯。
“所以说还是单身好啊,结婚了以后,自由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张靓抱怨。
一低头不语盯着手机的安之,此时突然道:“我去趟洗手间。”便起身走开了。
方艾望着远去的安之,一个爆栗扣到张靓额头上:“讲话还是那么没分寸,一点都不见长进。就你一个人结婚了啊,显摆什么呀。”
洗手间。
安之鞠起冰凉的水,拍打到脸上,抬起沾湿的面孔,镜子里,她抿着嘴,有些困倦。
十二点整,一个条消息:“新年快乐 ——何凌希”。
看到这名字的那一刻起,周围所有的喧嚣热闹都与她无关,反倒是汹涌的落寞与思念排山倒海地向她压了过来。她坐在那里,而心思却早已飞到远处,飞到那个人的身上。他好听的声线,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她曾经依偎过的胸怀,曾经血染过的衣衫,也曾经触碰过的他的唇线…一点点无言地融进心里,以为从没有开始的彼此,却竟有如此多的东西可以追忆。
用了许久下定别离的决心,却因为简简单单的他的讯息就化为乌有。虽然这样的祝福,也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寒暄而已。
镜中的她邪勾起嘴角,安之,停止你这些毫无意义的猜想与思念,你该相信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擦干水珠,她一边整理衣角一边走出梳洗室。
刚出门便撞上了人,她吃痛地后退一步,揉着额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安小姐,低头走路的习惯可不太好。”
安之豁然抬头:“秦先生,真巧。”
“叫秦劭文就好,你也来这里玩么?”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安之好笑道:“怎么,我不像会来pub的人?”
他手指点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认真道:“不像。”
“你也不像。”安之挑眉,他一身西装革履的,说话提高了声线却仍旧不紧不慢温润的样子。
秦劭文无奈地耸耸肩:“被朋友拖来的。”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她指了指角落里喝得正欢的三个女人。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她思忖了片刻,笑道:“好啊,不过我得去和她们打个招呼。”
“我去门口等你。”
街上人已经稀少了许多,黑夜里的道路,重归于清冷宁静,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
“去便利店吧?”他问询。
“啊,好。”她点点头,只在他旁边默默地走着。
便利店里,秦劭文挑了一罐咖啡,又问安之要些什么。安之摇了摇头,秦劭文便又拿了一瓶矿泉水。
出了门,他将矿泉水递到安之手里:“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多喝些水吧。”
安之接过侧头看他,利落地拉开咖啡罐头,抿了一口。
“很困么?”她指了指他手里的咖啡。
“嗯。很累很想睡觉。”
“你一向那么直白的么?”
“不是,和你说话很轻松,自然就直白了。”他也不看她,兀自喝着咖啡:“还住在朋友家里么?”
“啊。”她垂眉,声音低了下来:“今天刚搬出来,在8区找了新的房子。”
“哦?”他扭过头:“真巧,我也住8区。”
第十六章(修改)
十六
和秦劭文走回pub的路上,安之接到方艾的电话,三个女人决定下一站去通宵唱K。安之记得他们几个的拿手好戏都是苦情歌,着实觉得自己的心绪受不了此等折腾。于是只说下次再聚她做东请喝咖啡,今日还是作罢了。方艾大抵也看得出安之的低落,便也没多说什么,叫她回去好好休息。
“要回去了吗?”
“嗯。”
“那一起走吧,我送你,反正顺路。”秦劭文侧目瞥了眼马路,飞驰而过的出租车都载了客:“今天晚上叫车不太容易。”
“那你的朋友…”
“这类活动,我一向早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马路:“车停在那儿。”
从市中心到8区,也要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秦劭文开夜车很是小心,两人也未攀谈,安之就靠着玻璃窗,拿着手机回短信。
红灯的间隙,秦劭文睨了她一眼,道:“不嫌累吗?发消息,要打那么多字。”
“别人发的贺年短信,还是要回复一下吧,比较礼貌。”
“原来我没有礼貌那么多年…”秦劭文低低叹了一句。
“好吧…”安之觉得有些窘迫。
秦劭文轻笑:“玩笑而已,看你今天情绪不高的样子。”
“说实话,不是很好笑。”
“还真不给面子…”
安之这才勾起了唇角,其实在他面前,也会自然而然变得直白起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还真说不清。为什么可以和这个人推心置腹却和另一个不行,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却本能地排斥,这些问题总纠结不出原因,安之常常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总以无解而告终,久而久之,也很少再追究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进了小区,在B栋门口停了下来。
“B栋似乎是小户型。”秦劭文点了点下巴道。
“一个人住不用太大的房子。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那么客气。我家就在旁边D栋。很晚了,上楼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
她跨上包,正要下车。
“安之,不用想得太多,简单一点过日子就好了。也不是在国外,孤苦伶仃的,有朋友有家人,难过就说出来,那样会好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眉眼亦是柔和的,只是每一个字都说得真切。这寒冷的冬日里她如沐春风,安之额首,笑开道:“谢谢你。”
乘电梯上楼,廊灯坏了一盏,楼道便昏暗了许多。安之边走边低头摸索着钥匙。
“回来得可真晚。”低哑好听的声音陡然划开静谧地空气。
安之心脏瞬间停顿了一下,她豁然抬头,发现倚在门边的何凌希。他高大的身型落在阴影里,一股淡淡的酒气弥散在空气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似乎转不过弯来,只觉得心脏突突跳得厉害。
“进屋说吧,我站得累了。”他的音量很低,疲惫的样子。
安之只觉得一片混沌,仿佛已龟裂了的堤坝就此被他低哑的嗓音冲垮,连残垣断壁都不剩些许。愣愣地开了门,让他进了屋。他寻了沙发就跌坐下去,仰靠着闭目。
她给他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被他霸占了沙发,她便只好站在那儿,也不看他,只盯着地板。
“还是对我这么戒备。”他看着她,低笑出声,但语气却透出了一丝无奈。
她抬头,勘勘地迎上他的目光,竭力维持出平缓的语调:“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这样半夜跑来,我很为难。”
“真是个傻小孩。”他支起身体,走到她面前,带着些许醉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如果对媒体说,是喜欢你才会那样做,那么要怎么给你安静的生活呢?”
“我不是小孩。”她倔强地扭过头,后退一步。她讨厌这样忽近忽远的关系,暧昧不明。
“那么…我该叫你什么呢?”他手臂一揽,复将她拉入怀中,俯下身埋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一寸寸扩散开来:“女人吗?”带着□的意味,舌尖在她的耳廓游移。
“别这样。”她脸红到了耳根,皱起眉头,本能地向后退去,伸出手来要推开他。
他不耐地抓住她的手,暗哑地喊她的名字:“安之。”一遍一遍,发烫的唇滑落到她的颈侧,浓重、诱惑地舔咬,深深浅浅。
“放开!何凌希。”她喊他,夹杂着怒气。说走就走,想来便来,他把她当作什么?消遣的玩具么?
他的臂膀将她勒紧在怀里,擭住她的唇止住她的抗议,她吼间只余下类似呻吟的“嗯啊”。近乎粗暴地敲开她的唇,纠缠上她的舌,酒精的余味瞬间充盈了她的口腔,空气变得稀薄而高热!
她奋力在他的包围里挣扎、扭动,发狂般地想要挣脱,却在不觉中被他带向了墙边。将她抵在墙上,他扯开她的外衣,宽大的手掌探入衣内,滚烫的吻蔓延到锁骨上,带上压抑释放后的疯狂,几乎将她弄痛。
皮肤触到冰凉的空气,复又被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安之的愤怒转而成为一种恐惧,眼前醉了的男人,褪下往日绅士的外表,金钱的光环,也不过是头吃人的野兽,有原始的欲望和本能。她垂下手,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