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洛阳。
十一月初七,丙申年辛丑月乙未日,大典星官奏称是为黄道吉日,诸事大顺。
乙未日的前夜,莲花台里灯火通明。幸逊召投效于他的朝臣彻夜议事。
幸逊高坐于台,俾睨四座,顾盼得意。座下群僚捧檄待命,人人喜笑盈腮,翘首等着消息。
俄而,卫尉卿高准疾步入内,跪献一面黄帛。
展开,乃幼帝刘通的禅位诏书。称自愧德薄位尊,愿效仿古时先贤,禅让帝位于幸逊,特诏告天下,盖玉玺大印。
高准又报,明日吉时,待百官升堂,丞相入千秋殿,幼帝将亲扶丞相登上宝座,宣读禅位诏书。
此话一出,莲花台里欢声四起。群僚纷纷下跪,以九五之礼表贺。
幸逊得意洋洋,欣然纳受。一片歌功颂德声里,看到议郎竺增立着不动,似面带犹疑。
竺增是幸逊的旧日谋臣,一路拥他,出谋划策,从河南入洛阳,颇有资历。此刻人人庆贺,独他不跪,幸逊心生不快,便出声发问。
竺增道:“非丞相不可称帝,而是时机未到!汉室虽微,然并无暴虐,丞相本已位极人臣,突取而代之,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不得人心。这便罢了,我所担忧,乃是北方魏劭。魏劭一日不除,丞相隐忧便在。我知丞相亦一心要伐魏劭。可发布檄文,安他一个不轨罪名,便师出有名,再以汉帝之名召诸侯共伐之,岂不更好?丞相若以汉帝之名出师,那魏劭应战,便是公然谋反,战未开,先失一局。丞相若称帝而起兵,岂不正给了魏劭勤王之名,公然得以挑拨天下,共同对抗丞相?”
幸逊不悦道:“汝何出此言,扫我之兴?所谓无德让有德。汉帝乃自愧无德,当不起尊位方禅于我,我何以不得取?我有天下兵马五十万,猛将数十人,投鞭可断水,岂惧魏劭小儿?前月洛阳东郊又有天降祥瑞,预谶天下新主,正合我之名。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竺增道:“非我妄言。前月东郊所谓天降祥瑞,实是可疑。苏氏居心叵测,丞相千万勿受一妇人蛊惑,否则恐怕悔之晚矣!”
幸逊半生枭雄,对这些祥瑞托梦之说,自然不可能深信不疑。只是他一心称帝,之前苦于没有合适机会,犹豫摇摆之间,恰好苏娥皇托梦之说,投其所想,如给渴睡之人递过来枕,原本五分的半信半疑也就变成了七八分。
听竺增之言,大怒:“汝大胆!居心何在?若非看在你随我多年,略有功劳,我必严惩!我意已决,再有多言者,斩!”
此话一出,他座下僚臣无不变色,纷纷看向竺增,大有埋怨之色。
竺增乞罪退下,心灰意冷。
思忖幸逊,早已经不是从前刚入洛阳那般大用英才了。如今狂妄自大,身边只用谀佞之辈,所信之冯异、臧常、冯招、丁屈,无一不是小人。迫不及待逼迫幼帝退位,取而代之,与魏劭一战,迫在眉睫。审时度势,恐怕败局已定。
竺增回府,心内忧烦。天明之时,得到密报,说幸逊听了苏女之劝,着人要来捉拿他杀头,大惊失色。所幸他在洛阳并无多余家口,当即从南城门奔走逃亡。本想去投魏劭,又想到魏劭对付仇敌的狠辣手段,不寒而栗,踌躇一番,遂掉头奔去汉中,改投汉中侯乐正功不提。
……
小乔孕期如今已有四月,孕吐反应极大,最厉害时,几乎喝一口水都难受,早晚大多躺在床上。好在有春娘照料,半个月前,钟媪也从渔阳赶到了信都。
钟媪说,徐夫人获悉佳音,十分欢喜。特意派她过来,和春娘一道服侍,叮嘱她安心养好身子。
有她二人在旁悉心照料,魏劭更百般体贴,简直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口里怕化,最近虽军务渐渐又忙,却一有空就回来伴她身侧。是以身体虽感不适,但小乔心情却平和愉悦。往兖州去了封信,告诉父亲自己怀孕的消息。
白天兖州信使也到了,转了父亲的一封回书。
乔平欣喜异常,叮嘱她养好身子。说乔慈正忙于在外练兵,等他回来,自己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又说家里一切都好,不消她的记挂,叫她和女婿好好相处。
小乔将父亲的信,来回看了好几遍。
文字不便,父亲信上虽没明说,但从提到的阿弟忙于练兵一事,可见一直以来,父亲那边始终都没放下从前议过的图强之事。
她当初劝父亲图强的最直接的目的,固然是为了避免做那处堂燕雀,日后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如今有了魏劭那样一番保证,小乔心防虽未曾完全消解,但比起从前,已宽坦许多。
但即便这样,小乔还是觉得兖州应当图强。
这样的乱世里,唯兵强马壮,遭逢侵袭,不论来者为何,自己才有转圜的余地。
总胜过每次都要求助于人。
读到父亲这样一句许是无心的话语,让小乔感到很是心安。
白天睡了一下午,傍晚觉得人爽利,便起身给父亲回书。
写完回信,因近冬日,昼渐变短,才酉时中,天便黑了,春娘入房掌灯。
钟媪指挥两仆妇抬食案入内,摆在榻上,含笑叫小乔用晚饭。
小乔问魏劭。
之所以问,是因为最近他虽渐渐变得忙碌,但到了这辰点,一般都已回了。
她从有孕之后,一天吃上六七顿,晚饭太早便吃不下去,是以这些天,都是等他回来两人一起用饭的。
今日却还不见他的人影。
钟媪道:“方才男君派人传话,说回来要迟些,请女君先自行用饭,不用等他。”
魏劭既特意派人回来传话,想必是有事。
小乔便不再等,自己用了饭。怕又呕出来,在房里略站消食,便被春娘催着躺了下去。
魏劭迟迟未归。
小乔有孕后,除了孕吐,也很爱犯困。
日子基本过的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边睡边等魏劭,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耳畔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辰点了。
不用睁眼,觉到身畔多了一具火热躯体,便知魏劭在床上。
感到他似在触摸自己面颊,惺忪间娇娇柔柔地嗯了一声,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抬手攀住了他肩,软若无骨地趴道他胸膛上,依旧闭着眼,含糊问道:“夫君几时回的?”
“有些时候了。”
听他说道。
小乔方睁开双眸,撑一边臂探头看了眼房中的钟漏,惊觉已是下半夜的未时了。
便转向魏劭:“这么晚,夫君还不睡?”
魏劭未答。只注视着她的面庞。
睡了一觉,面颊便烧了起来。浑然不自知却温香艳玉、桃夭柳媚的一种神态,勾人极了。
极力忍住想倚玉偎香的念头,将她抱了平放在枕上,手掌轻轻贴在她还平坦的一片小腹上,微笑问道:“小东西今日折磨的你可厉害?”
小乔仰在枕上,摇了摇头:“今日我都在睡觉,好了许多。”
她和魏劭四眸相对:“可是出了什么事?夫君回来这么晚?”
而且,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和平常有些不同。
“蛮蛮,接下来一些时日,我没法再陪着你和咱们的小东西了。”魏劭凝视着她,道。
小乔一怔。下意识地要问怎么了,话到嘴边便改了。
“又要打仗了吗?”她轻声道。
“幸逊篡位称帝。集结兵马,号称五十万,预备北上过黄河,伐我。”
魏劭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
但小乔却在他幽深的眸底目光里,觉察到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小乔呆住。
她知道魏劭和幸逊之间,会有一场决战。
这将会是一场风云变色、喑呜叱吒、决定了天下大势走向的大战。
赢了的一方,毫无疑问,通往问鼎天下方向的征途将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如她梦到的前世那般。
她自然也知道战果。
但和她梦中前世不同的是,幸逊称帝和他称帝洛阳后发起的这场与魏劭争夺天下之钥的大战,竟来的这么早。
在她没想到的这个当下,提前了数年,突如其来地就降临了。
……
信都成为了魏劭狙击迎战的临时战前军事指挥部。
这座城池上空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
几天之后,民众终于也留意到了仿佛源源不绝的从四方赶赴到了这里的披甲执锐、神色肃穆的将军们。
他们开始忐忑议论,一场新的战争,是否又要到来了。
民众们猜想的并没有错。
李典、李崇、张俭,魏梁……
魏劭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于数日之内,获悉消息,在做好后防留守准备后,从幽州、并州等地应召,陆续火速奔赴到了信都。
大军开始陆续南下,陈兵黄河北岸。
信都的四方城门,从早到晚,即便深更半夜,也不时有流星快马如同闪电似的驰骋出入,递送各种讯报和消息。
信宫前堂的议事大堂里,灯火往往深夜不灭,乃至通宵达旦。
魏劭和他的谋士、将军、辎重、粮草官们,在那里议定对策,商讨方略。
对于这场大战,他们早已经有过准备。
是以虽然气氛紧张,但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只是魏劭一下就变得忙碌异常。
白天小乔不可能再看到他。
晚上他也总是回的很晚。
有时凌晨,睡下去没片刻,也会被突然传来的一个关于黄河前线的新的消息给叫走。
半个月后,十一月底的这一天,魏劭最后定下了应战之策。
以黄河北的黎阳渡为大战本营,建寨扎栅,高唐、范津两地,建犄角之势,西南两百里外的黄池为粮草库,构防线严阵以待,狙击幸逊大军于黄河北岸,决一大战。
三天后,他将离开信都,率大军发往黎阳。
也是在同一天,小乔收到了来自徐夫人的一封信。
徐夫人的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她说:代祖母为劭儿送战。

第133章

魏劭今兵马四十万。
北方由西向东,漫长数千公里的边境防线之上,军镇林立,布了他将近十万的兵马。
汉室军阀割据,战乱不断,但隔着桑干河与汉人南北对望的异族匈奴人,却进入了这百年以来最为强盛的一个黄金时代。
大单于伊邪莫如今虽然老了,几个儿子相互竞逐,暗流涌动,甚至,魏家铁骑的马蹄也曾一度践踏过王庭的草原,但是魏劭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个和自己祖父同时代而崛起的北方异族大单于,是他生平所遇过的屈指可数的杰出军事统帅之一。
在这个大单于统治的几十年间,匈奴人口大量增长,骑兵也从魏劭祖父时代的不足十万,扩展到了如今的号称三十万。
要知道战马珍贵。
从某种程度来说,一匹战马的价值,远远高于一个士兵。
在南下之势受到魏家遏制的这十年间,匈奴在这个大单于的统领下,往西占了东胡、濊貊、肃慎、楼兰等十余个政权,控大片西域之地,向北征服屈射、鬲昆、薪犁等同为引弓之民的国度。
即便强如今日的魏劭,也不得不承认,匈奴的这个行将老去的大单于,绝对不是自己所能够轻视的敌人。
他从旁人手里夺来的凉州可以丢,并州可以丢,冀州也可以丢。
但幽州,绝对不能有失。
他留下的这部分兵马,是保护北方边境的另一道长城,更是他幽州后方基业的保证。
前方无论发生什么,也绝不能调用。
明日卯正,祭旗过后,他将统领他能够调集的三十万兵马南下,与先锋兵力一道,狙幸逊五十万大军于黄河北岸,决一生死大战。
魏劭心里十分清楚,这将不是一场容易的战争。
幸逊刚愎自大,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又挟去岁击败袁赭的气势,此番北上,必定气势汹汹。
但他丝毫不觉畏惧。
相反,从得知幸逊称帝,欲发兵北上征讨自己的那一刻起,他身体血管里的血液便加速流动,乃至热血沸腾。
他感到了因战争而带来的一种可谓空前的兴奋。
和他过去多年以来所经历过的那些大小战事不同。
此次是他首次与中原最强大对手之一之间的首场对决。
惊变风云,开阖叱咤。尧舜功业,巍巍荡荡。九州大势,就此将开始新的一页篇章。
纲目已部署完毕,只等明早祭旗开拔。
公孙羊卫权等人,此刻还在议事堂里,最后紧张地核对着粮草监运、口令启节等看似琐碎,实则不容有失的诸多繁杂细节。
天将将黑,魏劭便回了。
出兵在即,他这些日被战事几乎占满的兴奋的脑袋里,浮出正为自己怀着孩子的那个小女人。心里慢慢地涌出一种浓重的怜惜和不舍。
他入了射阳居,抬眼看到窗里透出的那片昏黄灯火,脚步停了一下。
这半个月来,不管他回来的有多晚,这面窗里的灯火,总是一直替他亮着。
他迈步,加快脚步到了阶下,示意看到自己要迎上来的值守仆妇噤声,几步跨上了台阶,到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蹑手蹑足转过屏风,看到她并没躺在床上。
背对着他,坐于妆台之前。台面搁着一只开启了的信筒。
她正低头,似在读信。
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她便放下了信,折起来,顺手压在梳妆匣下。
魏劭到她身后,跪坐,从后抱住她的腰腹,手掌贴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问道:“谁发来的信?”
小乔回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微笑道:“灵璧我阿姐写来。方才贾将军送来的。”
魏劭目光微微一动。
只哦了一声。
并没问什么。
数日前杨信来函,称布伏的探子报来消息,刘琰再次去往灵壁,应是拜访比彘。
结果如何,暂不知晓,只远远看到比彘亲将刘琰送出灵壁。
能够三次登门拜访,足见诚心。
能不被打动,想必也是难的。
“蛮蛮今天累吗?”
他的脸凑了过去,深深地闻了一口她发间的幽香,鼻梁蹭逗着她柔软的玉白耳垂,柔声地问。
小乔看了他一眼。
刘琰忽然横空出世般地加入了徐州乱局。
杨信既然投靠了魏劭,小乔不信魏劭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但他在自己的面前,却若无其事,只字不提。
小乔靠在了他的胸膛里。
“夫君可还记得琅琊公子刘琰?”她忽然问。
魏劭耳鬓厮磨着她,手掌也往上穿入她的衣襟,指挑小衣。
闻言微微一顿,并不停下,继续挑开她裹内里的那块薄薄布料,微糙硬的手掌心,贴覆住她因怀孕而变得日益饱满的嫩美双桃。
“提他做甚?”
魏劭轻轻揉着,感受着它们在自己掌心里的柔软弹绵。
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小乔将他那只手从自己衣襟里强行拿了出去,从他怀里出来,转身跪坐,和他相对。
“夫君不问我阿姐信里说了什么,我却想告诉夫君。”
魏劭的两道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阿姐说,蒙琅琊王三次访比彘请他投效,但比彘始终没有应允。阿姐还说,比彘知杨信退兵,乃是出于燕侯之意,误会既已消除,他便不欲再另生是非。”
“我知比彘为人,重诺守义。他这般,夫君可放心了?”
小乔也不遮遮掩掩,径直道。
魏劭注视着她的双眸。
“我不喜刘琰。”
片刻后,他忽然道。
和小乔方才所说,风马牛不相及。
“蛮蛮,他是你从前的未婚夫,我也知你曾和他情投意合。他如今这般的做派,自也是想一争天下。日后若犯到了我手里,我绝不会姑息留情。”
“你莫怪我!”
一字一字,语气很重。
小乔怔了。
她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刘琰这个人了。
但是此刻,梦中关于前世里最后那一幕的记忆,连同两年前自己嫁魏劭,新婚次日被送去渔阳,路上被他劫走后发生的一幕一幕,忽然又涌现了出来。
当时婉拒他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那种古怪的目光,令她至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她沉默了。
“你阿姐的信里,可有说起和刘琰有关的别事?”
魏劭忽然又问,语气听似漫不经心。
小乔略一迟疑,正要摇头,魏劭倾身向前,抬手朝被她压在梳妆匣下的那封信帛伸了过去。
小乔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取信。
心微微一跳。
见他手已碰到了那张信帛,下意识地抬手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魏劭迅速抬眼,盯了她一眼。
小乔忽惊觉不妥。
大乔信末转的刘琰的那段话,小乔直觉不好让魏劭看到。
自然了,大战在即,她的本意,是不想让魏劭再起什么无谓的猜疑。
但自己这样阻拦,恐怕适得其反。
她便松开了手,道:“你真要看,看便是了。”
魏劭和她对望片刻,慢慢地松开了已在指间的那张信帛,重新坐直了身体。
“我要你自己和我说。”
充满命令的一道口吻。
小乔暗叹了口气。
“还带了一段话。他说已放下了前事,遥祝我好。”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魏劭神色冷凝,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很好。”
说完朝她张开双臂。
小乔便入了他的怀抱。
魏劭低头,亲吻她香润玉温的两片唇瓣,忽想起黄河南岸传来的关于幸逊放言要活捉自己,夺小乔入莲花台的传言。
虽知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战前放出的攻心幌子,意欲搅扰自己的心神。
但心底里,依然还是隐隐地生出了怒意。
缠着她的唇瓣,力道愈发大了。

第134章

虽才初冬,信都气候也没渔阳那么寒冷。
但为照顾小乔,信宫射阳居的地下已燃了地龙。屋里暖和若春。
魏劭的体温在飞速地蹿升。
小乔诊出有孕直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魏劭一直和她同眠。
春娘怕男君不懂事,暗地叮嘱小乔,一定不能行房。
后来钟媪来了,也担心少年夫妻夜夜同床,一时情难自禁,在魏劭面前,亦寻了个机会,委婉地表达过这层意思。
其实便是没有钟媪的提醒,魏劭自己也非常的小心。
小乔自从有孕后,因为整天恹恹的,在他眼里已成了个一碰就怕碎的琉璃人儿,别说再肖想她和自己亲热,连晚上睡觉,都变得老老实实,就怕自己一腿打过来压到了她肚子。
只是憋了这么久了,看不到也就罢了,整天对着倾国倾城色的美人儿,还是属于自己的,却只能看,不能动,实在是种折磨。
想到明早就要走了,忽然便忍不住了。
将小乔一把腾空抱起,送到了床上。
他趴在她胸前,狠狠地亲她。手也未闲,分了她的衣襟。
小乔罗衣半褪,一对香肩宛若粉妆玉琢,两只白生生的鼓胀玲珑乳桃儿一下从护着它们的衣下弹出,美不胜收,莹耀几至刺目。
魏劭盯着活色生香的珍馐美馔,慢慢揉它们,渐渐加力,复埋首,把整张脸都压了下去。
才片刻,他的后背便出了一层滚滚的热汗。
猝然地离了她,仰面倒在枕上,喘息粗重,仿佛快要透不过气似的,喃喃地道:“这屋里实在太热了……我气闷……快不行了……我先去冲个澡……”
一把扯过被,将小乔一团娇躯盖的严严实实,翻身下床便冲进了浴房。
浴房里传出一阵哗哗水声。
魏劭在里头待了良久,强行慢慢降下那阵钻心的火气,方长长吁了口气,胡乱套了件衣衫出来。
看到小乔还是那样缩在被里,被头外只露出一张小脸,面颊粉里透红,闭着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憋了口气重新上床,将她再次抱在怀里,愣住了。
锦被裹着的一副滑溜溜娇躯已不着寸缕,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蛮蛮……”
魏劭心跳再次加快,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呼的上来了。
看着她闭眼微微颤动的两排睫毛,有点呼吸困难。
忽然感到被下,一只软绵绵的小手伸了过来,打着旋,轻轻抚摸他平滑而结实的腹肌。
“蛮蛮……”
魏劭想动,又不敢再乱动,声音发着颤。
小乔的小手继续爱抚着他,渐渐往下……
两瓣柔软香唇也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香舌舔吻,慢慢游移,含住他一粒硬若石子的乳,头,贝齿轻轻一咬。
魏劭全身毛孔,呲的舒张,汗毛竖立,忍不住嗯嗯地呻,吟。
“不许发声啊,别让她们听到了……还要闭上眼睛,不能偷看……要是偷看,我就不管你了……”
小乔含着娇羞的声音又在他耳畔传来。
魏劭立刻闭上了眼睛,神色紧结无比。又强行忍着不敢再呻,吟。喉下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心满意足含含糊糊的一下咕噜声。
像只冬日里晒着日头又被女主人抱上膝盖爱抚的猫。
……
五更,信宫内外,灯火通明。
李典魏梁等人,带着铠甲鲜明的亲卫,正在纵马来到信宫的路上,准备迎他出城。
小乔为魏劭扣上战甲腰间的最后一个龙鳞锁扣,笑道:“祖母来信,叫我代她送你出战。我和咱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凯旋。”
魏劭点了点头:“安心等我回来!”
“昨日军师提醒我,”他仿佛想了起来,又道,“须得提防幸逊趁机袭扰兖州。我考虑了下,让杨信待命。若被军师料中,叫他出兵助力。”
小乔道:“夫君考虑周到,蛮蛮感激。我知夫君此战关键,杨信若本有另用,夫君尽管先行调遣。我今日就去信兖州,提醒父亲及早防备。若真无力自保,到时再向夫君求助。”
魏劭注视着她,片刻后,微微颔首。
“君侯,雷将军传话,将军们俱已抵信宫外,恭请君侯祭旗阅兵!”
钟媪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夫君可去了。”
小乔笑道。
魏劭转身朝外走去。
忽然又停了脚步,回到她身边,伸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千钧臂力,仿佛贯穿了坚硬的铠甲,寸寸地透她骨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松开她,开门大步而去。
……
东方拂晓。
小乔在钟媪和春娘陪伴下,站在了檀台之顶,遥望城南城墙之外,山川原野,星旗电戟,魏劭大军,往南缓慢开拔而去。
……
泰安二年岁末冬,幸逊大军发洛阳,过虎牢关,驻于虎牢关外的黄河南岸。
双方隔河,相互观望半月。幸逊按捺不住,择日派其子幸维和丁屈从虎牢渡口强行搭舟桥渡河,意欲直取魏劭扎于黎阳的本营。
魏劭派檀扶雷炎,只领一万人马,于对岸漫山遍野虚设旌旗,一波波乱箭齐发,作全力阻止渡河之状。等幸逊主力渡河过半,停弓,边战边退,引入预先埋伏的包围圈内,一声火鼓,震动天地,李典张俭李崇魏梁领四路伏兵杀出,丁屈幸维猝不及防,号令失当,抵不住凌厉攻势,退回舟桥意欲退兵,不料搭出的数十条舟桥已被魏劭预先埋于虎牢渡北岸的马弓手以裹了桐油的火箭射烧,浓烟火光中,舟桥毁,无路可退,后追兵又至,一场恶战,幸逊军士或被杀,或被俘,或落水,不计其数。幸维遭乱箭射死,丁屈逞勇,杀出重围,带残兵沿西逃出百里,最后遇到一艘渡船,强行驾船过河,铩羽而归。
虎牢渡首战,幸逊折损万余士兵,首战即败,又丧一子,得知消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誓要报仇,一雪前耻。
半个月后,幸逊再次搭设浮桥。此次吸取教训,留人守桥。亲自领大军再次渡河。
魏劭此次也亲统领,狙战幸逊于黄河北之野。双方各投正面军力,累计共计数十万人。
恶战断断续续,双方各有损伤。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黄河南的荥阳,升起了一把冲天大火。
幸逊设于此的粮草库,遭到杨信郭荃联军奇袭,守兵不防,被一把大火烧去了粮库十之六七。
消息传开,幸逊军心大乱,魏劭趁机重兵压上,幸逊不敌,乱军中险些被围,得丁屈力保,互易兜鍪,引开追兵,才终于退回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