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劭从东屋出来,立刻俯身就着一丛花木催吐,直到将胃中残余之物全部呕出,最后只剩酸水,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往西屋而去。
只是朱氏从大巫那里取的药,药性确实极其凶媚,起先他虽只喝了三杯酒,又加以催吐,腹中已空,此刻全身依旧感到炙燥难当,皮肤下若有无数密密针尖在刺,下坚若铁杵,比刚才在郑姝房中时还要炙涨三分。
魏劭生平自负,性又高傲,不防备间竟这样被自己的母亲药中,心中郁懑,可想而知。唯恐遇到下人入人了眼目,不敢在路上多停,一面尽力调息,努力压下体内焚身邪火,一面飞快往西屋去,远远看到那间屋的窗里透出灯火,径直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房里只有小乔,正在银灯下书写。
刚才魏劭被朱氏叫走了,她便自己吃了饭,在春景渐浓的庭院里略微散步消食,这会儿回到了屋里,剪亮烛火抄一卷新帛。聚精会神之时,忽然听到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没有防备,手一抖,笔尖刚蘸过来还未落笔的饱墨便沿着笔梢滴落,溅在了一面快要抄完的帛面之上,墨迹迅速晕开,整张帛筏顿时毁了。
小乔直呼可惜,扭头,看见魏劭身影在屏风后晃了一下。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乔倒是有些意外,将笔搁下,起身便迎过去。才刚下榻,见他已经迎面而来,面庞通红,双目也染满了赤色,如同充涨鲜血,神情极其僵硬。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小乔略微吃惊,迟疑了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面露笑容,像平常那样的问安道:“夫君回来了……”话没说完,人就被魏劭一把推开,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了脚,抬起眼睛,见他已经冲入了浴房,接着,便是哗啦水声,似乎是他在里头当头冲水而下。
小乔又惊又疑,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站在浴房门外,迟疑着时,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叫人送碎冰过来,越多越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走调了,仿佛在极力压抑什么似的,与他平常极不相同。
小乔不解,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勾了小指将帘幕撩开一道缝,凑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竟然已经脱光了衣裳,精赤着全身,背对门口双腿分立地站在为预备他沐浴而注满了水的浴桶里。
浴桶桶壁有她半人高,他这样站立,却只及他腰下的臀线部位,烛火摇曳,照的他后背光淋淋一片,犹如抹了层油似的,越发显得筋骨利落,由肩背直到腰际以下的贲肌线条,犹如流水般起伏。
小乔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看什么?还不快去!”
浴桶里的那个男人仿佛觉察到了来自身后的窥看,猛地转头厉声叱道,一脸的怒色。
小乔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也不来及多想什么,急忙转身出去叫了人过来,吩咐立刻去往冰库,取多多的碎冰过来。

第32章 无题

魏家地下建有冰窖,专为藏冰以供夏日消暑。如今冬天刚过去没久,冰窖内满是藏冰。仆妇受命立刻去寻魏家内管事张媪要冰。张媪听得是西屋要冰,似乎急用,量还要多多益善,虽一时间不明所以,但立刻拿了钥匙开门下地库取冰,取了两大桶,叫人抬了亲自给送到了西屋,小乔指挥放到浴房门口。仆妇们退出,小乔跟出去关门时,便听到身后脚步声起,知道是魏劭取冰,想起他一丝,不挂,一时不敢再回头看。
片刻后,她听到浴房里传来两下“哗啦”硬物落水的声音,知道冰块应被倒进了水里。接着,里面安静了下来。
刚才等着冰块的时候,小乔就在臆想他要这东西的目的。
起初她以为他要洗冷水澡锻炼身体。转念觉得不像,而且太过没头没脑了,好端端东屋那边吃了顿饭回来,怎么就想起来要洗冷水澡锻炼身体。费解着的时候,忽然记起他刚才进来虽然脚步仓促,但自己依稀还是瞄到他下头仿佛支出来的异样,只是当时人被他推开了,有点手忙脚乱,也没多往别处去想。
此刻细想,又联想到他的反常举止,小乔忽然有所顿悟,整个人顿时就尴尬了……
但新的疑问又来了,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无须多高深的知识,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男人正常的样子。
想明白了这事,小乔本想出去避一避的,等他自己消火了再回来。
这不止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小乔猜测,他应该也不愿自己留在边上看他狼狈的样子。
只是他进去的时间也不短了,除了刚开始那几下倒冰块的声,一直没别的动静,她又有点不放心。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再听。什么声都没有。
小乔终究还是靠了过去,隔着帘问道:“你……怎样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小乔变得不安起来。迟疑了下,撩开帘子往里看去。
他整个人泡在了水里,只露出头颈。水面浮着的那层厚厚的冰块已经慢慢消融变小。他的头微微后仰着,眉头紧皱,闭着眼睛,表情依旧十分紧结痛苦的样子。
听到她的动静,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见他还活着,小乔便松了口气。不敢多看他的样子,垂下眼皮,只将视线盯着自己脚前他之前扯下来丢地上的一堆衣服上,用听起来尽量正常的声说道:“那么我还是先出去吧。我就在房门外。你若好了,或有别事,叫一声便可。”说完匆匆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听到他的声音在后传了过来:“我口渴……帮我倒水……”
他的声音听起来,破碎而喑哑。
小乔一怔,跟着哦了声,急忙去倒了水回来。
“水来了。”她把水递过去,望着他轻声道。
魏劭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如同两片薄薄的蝶翅,竟然让小乔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折磨中的虚弱美感。
他慢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稍稍坐直身体,从水里抬起一只湿淋淋的胳膊,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
她的手不小心被他碰触了下。
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碰擦,但小乔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皮肤的滚烫温度。加了冰的水,似乎也没能够帮他降下多少的体温。
魏劭仰头喝水,小乔听到他咽水发出的清晰的咕咚咕咚声,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地上下滚动,几块浮着的冰块碰到了他的胸膛,又被碰开,在水面上慢慢地打起了没有方向的旋转。
他几口就喝完了水。小乔接回茶盏,迟疑了下:“你要是实在不舒服……要不,我去北屋说一声,告诉祖母……”
“不要让祖母知道!”
他立刻打断了她。
小乔一怔,跟着点了点头:“晓得了。还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吗?若没有,我便出去了。”
魏劭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停驻了片刻,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再倒杯水,多些……”
最后他喃喃地道,声音沙哑如同耳语。说完闭上了眼睛,头往后靠在桶壁上。
小乔“哦”了一声,“你稍等”,她有些责怪自己刚才糊涂,没把整个茶壶端进来给他喝,急忙转身迈步,快到浴房门口,抬手要掀开帐幔,忽然听到身后发出“哗啦”一下水被泼洒到了地面的声音,其间又混合着冰块落地砸出的轻微跳跃声。
是魏劭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从水里出来,赤脚踩在地上,大步地朝她追了上去。肩膀和后背上,沾附着的水随他行走动作迅速地凝合成了条条细细的水柱,沿他微微起伏的肌肉纹理滚落下来,在身后的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小乔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一热,人就已经被身后那个朝她贴过来的坚硬的高大男人身体给包围住了。
魏劭从后抱住了她,臂膀穿过她的腋下,将她箍在怀里,迫她紧紧地贴靠着自己的皮肤。
她身上裹以轻薄的丝绸春衫,一将她贴在胸前,魏劭就感觉到了一种与冰水截然不同的玉凉之感,又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只要他再稍稍多加些力,就能让她的玉凉和柔软一寸寸地完全贴融进自己的皮肤里一样。
他备受折磨的身体终于感到舒适了些。本已麻木到自己始终无法纾解之处,也忽然像是活了回来,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一声呻吟从他喉里发出,他忍不住低头下去,张嘴又一口含住了她清凉的一侧耳垂,火热的舌卷住来回咬噬。
小乔突然遭到魏劭这样毫无防备的侵犯,耳垂肉都要被他给吞咬下来似的,一疼,大惊失色,就“啊”的叫了声,茶盏也失手脱落掉到地上,“砰”的砸成了两半。急忙挣扎想脱出他的臂膀。
魏劭却再也无法忍耐了,一手便轻而易举地横抄起了小乔,不顾她的挣扎捶打,径直给送到了床上,自己扑了上去。
魏劭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给他喝下的到底是什么媚药,凶歹无比。最初的那阵汹涌药性被他强行压制下后,竟然无法彻底退去。虽不再像起初那样暴起,却变成了麻木的持久钝感,极其难受的折磨,自己也无法释放出来。
刚才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了一遍。此刻却又转活了过来,只想全都在她身上彻底纾解。不顾她的挣扎和抵抗,三两下扯下她衣裳,将她剥的和自己一样,入目滑若凝脂的寸寸肌肤,更加烙红了他的眼睛,他咬牙要占有她时,肩膀忽然一阵剧痛,小乔张嘴狠狠咬住了他,尖尖的细齿,像鱼钩咬住鱼嘴那样地咬住他不放,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咬出了血。
接着,她便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两边眼角滚落下来,哭声含含糊糊,哭的很伤心,也带了痛楚。
魏劭蓦然停住,大口地喘息着,在她身上伏了片刻,忽然翻身滚了下来,仰面躺在床的外侧,一动不动。
他左肩的三角肌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有殷红的血丝,慢慢地从皮肤里渗出来,形状像是月牙,带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
他其实才刚起了个头而已,小乔却已疼的不行,无法想象若遭他强行深入会是如何,疼加上恐慌,又被他压住不能动弹,狠狠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上。此刻终于得以解脱了,如逢大赦,一把抓起自己的衣裳,连滚带爬地从他大腿上爬了过去,下地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
“你去哪里?”
身后魏劭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点颓丧的味道。
小乔没理,一口气跑到门边的那扇屏风旁,手忙脚乱地将衣裳裹了回去。
魏劭扯了一旁的被,随意压住下腹,慢慢地坐了起来。
小乔戒备地盯着他。
“方才在我母亲那里,我误食了媚药。”
他望着小乔,慢慢说道。神情沮丧,甚至是萎靡。
小乔愣住了。
“起先你也看到的,我以为自己能解决。但是……”
他停了下来,眼睛落到小乔身上。
小乔回过了神,慌忙抓紧胸前衣襟,后退了一步,嘴里胡乱道:“你是要叫谁过来?我马上替你叫!一个不够叫两个!”
她说完,见他双目依旧盯着自己,目光闪动,更加慌了神。
“或者你等着!你再忍忍!我穿好衣裳就去告诉祖母给你请医……”
她转身就要走。魏劭下床大步赶了上来,伸手抱她又回到了床上,一把扯落帐子。
床上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变得朦朦胧胧。
他那里……刚才虽然没敢细看,但小乔还是瞥到了。刚才还没进去,她就疼的要命。他又服过那种药。这样的情况下,要真就这么被他……以后绝对会是终身阴影。
小乔再次挣扎,被他一把摁到了枕上。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手,眼泪立刻又冒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我很难受。你帮我吧。”
他躺了下来,转过脸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小乔一呆。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自己不会吗?”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抽泣道。
“麻了,出不来。你若帮我,我就不对你做别的。我说到做到。”
他慢慢地道。
小乔停住了哭泣,看向他。
两人的额几乎靠在了一起。
他的额头滚烫,仿佛发了烧似的,脸庞像喝了酒,神情滞重而懊恼。
他看着小乔还含泪的一双美眸,将她那只手慢慢地带了过来,最后放到被下,压了上去。
小乔脸庞立刻通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眼睫毛不停地颤抖着。
魏劭也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舒适的长长一声叹息。
……
魏劭他妈,简直作死,害自己儿子就算了,还害她遭了池鱼之殃。要不是她是婆婆,小乔真恨不能冲过去照她脑袋扣一个大屎盆。也不知道她给儿子喂的是什么玩意儿,药性竟然那么的强,一次根本不行,后来陆陆续续,又折腾了几回,直到天快亮,彻底发泄出来变得筋疲力尽的魏劭才终于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
小乔一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过来时,床上就她一个人。
她那只可怜的手,不但失了清白,而且胳膊酸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第33章 惩治

魏侯早上走时,比平常稍晚一些。走之前,嘱了一声春娘,只说,不必叫女君起觉。
他说话时的神色和平日一样的冷淡。当时春娘抬眼,一晃间,觉得魏侯眼窝比平常略要凹陷些,似乎昨夜没睡好。但精神却看不出半点萎靡,反而目光愈发清炯。
之前除了那日他出门太早之外,小乔都随他一道起身,送他到西屋外的。今天也不早了,春娘起先不见小乔,本忐忑着,怕她又因疏忽惹恼了魏侯。听他临走忽然这么说了一声,才放下心。等他走了,入内室撩开帐幔,见小乔还面朝里地趴在枕上沉沉而眠,云鬓凌乱,衣衫褪至肩头,袒露了一片雪背。床前地上丢了好些疑似用过的不洁帕巾。帐内略暖闷,隐隐能闻出一种特殊的床帏气息。
春娘是过来人,明白了。昨夜房事过度。暗自猜疑,也不知道年轻正当力的魏侯昨夜究竟如何折腾的,不但把自己给弄的眼窝凹陷,女君也成了这样子。不忍吵醒小乔,悄悄收拾了地上东西便退了出来,一直守在门外,等到这会儿小乔睡饱了,才进去服侍她起床。
小乔平时并没起床沐浴的习惯。但昨夜虽免去了吃大苦头,代替的工作量却实是不轻,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这会儿醒来觉得浑身黏腻不大舒服,便叫备水沐浴。怕被春娘看到自己胸前那两团被掐的到了这会儿还没褪去红痕的可怜肉,不肯让她像平常那样在边上服侍着,自己脱衣入了浴桶。
只是两只胳膊实在酸疼,抬起来都有些吃力,正低头擦澡,帘子一晃,抬眼见春娘进了,急忙往下缩了一些。
“老夫人那边来了人,请女君过去。”
小乔立刻猜测,或许是和昨晚的事有关。
“晓得了。春娘你出去吧。我这就出来……”
但是春娘已经过来了,扶着小乔两个肩膀就把她从水里拎小鸡似的捞了起来,道:“听来人口气,仿佛有要紧事,婢服侍你穿衣,也快些……”
小乔急用浴巾掩胸,但还是落了春娘的眼。她一怔,把小乔的手拿开,仔细看了一眼,皱起了眉,低声埋怨:“男君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语气里带着心疼和不满。
小乔哪里还敢提昨夜的经过,闭着嘴巴不说话。
“女君稍等。”
春娘奔出去,回来手里拿了一盒药膏,挑了些替小乔轻轻擦抹了上去,十分清凉。最后擦了身体穿上衣裳,小乔匆匆梳洗完毕,立刻去了北屋。一进去,迎面就感觉到了一种与平常不大相同的气氛。
徐夫人坐在榻上,钟媪在侧,边上立着昨晚那个送冰的王媪,地上跪了个东屋那边的仆妇,似乎是朱夫人房外听用的,之前小乔去东屋时,打个几个照面儿。
房里气氛有些凝重。小乔不敢怠慢,跪在了徐夫人座榻前,向她问安,又为自己来迟告罪。
徐夫人微微一笑,道:“无妨。祖母叫你来,是想问你几句话。”
钟媪便叫王媪和东屋仆妇出去,自己也出去,掩上了门。
屋里只剩徐夫人和小乔。徐夫人朝小乔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道:“早上我方起身,仲麟便来看了下我,瞧着好好的。说了几句话才走。谁知过后,我便听说,昨夜东屋里出了点事。说他曾被你婆母叫去,本是吃饭,不知为何后却起了争执,连房门都被他踹断,姜媪也昏死过去,似乎还牵涉到了郑姝。我还听说,你房里昨夜要了许多的冰块。这时节,要如此多的冰块何用?”
徐夫人顿了一下。
“昨夜到底出了何事,你可知晓?”
小乔迟疑了。
果然,徐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昨晚的动静。只是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朱氏给魏劭下了媚药的事。
她立刻想起昨晚自己曾两次在魏劭面前提到告诉徐夫人去向她求助,都被他拒了。
固然这种事过于阴私,做孙子的自然不愿意让祖母知道。但小乔总觉得,从他昨夜神情语气,以及今早他在徐夫人跟前毫无异状的表现来看,出了这样的事,魏劭似乎也依旧带了点不愿让他祖母知道朱氏对他做下这种事的意思。
他似乎还是想在祖母面前为朱夫人遮掩留体面。
他是不愿意说,徐夫人这么快却来问自己。
说了,被他知道出自自己的口,就是开罪了他的孝子心。
不说……以徐夫人对这个家的掌控看,她迟早是会知道的。到时候就是自己在徐夫人面前的不是了。
小乔抬起眼睛,见徐夫人那只独目望着自己,略思忖,应道:“回祖母,昨晚东屋那边出了何事,孙媳确实不清楚,夫君回来在我面前也半字没提。至于取冰块,我是知晓的。当时他推门而入,径直便进了浴房,随后叫我取冰。我稍一迟疑,他便急催,急用之状。我也不敢怠慢,叫人取了冰来,才知……他是要将冰块浸入水中泡澡……”
徐夫人眉头微蹙。
小乔低下了头。
“怎不说了?后来呢?”
小乔小声地道:“后来我担心他受冻,进去看他,他整个人都泡在冰水里,说口渴的很,我便端水给他。再后来……”
她低下了头,神情露出羞窘,不再说话了。
徐夫人望着小乔,眉头皱的更紧。
小乔虽只简单这么说了几句,徐夫人岂又猜不出来,昨夜孙子和新妇接下来不但颠鸾倒凤,而且很是异常。
从新妇的描述来看,孙子分明是中了媚药后的反应。
徐夫人心底立刻涌出一丝怒气。
魏家男丁不盛,丈夫和儿子都是一脉单传,如今她膝下也就只剩魏劭这么一个孙子了。莫说视若心肝之肉,便叫徐夫人拿自己的寿元,乃至舍弃魏家全部家业,去换魏劭的一世平安,她也心甘乐意。
万万也没想到,竟然有人黑着心肝对他下了如此的恶药!
她立刻问:“仲麟后来身体可有损伤?你如实告诉祖母,无需顾忌,更无需羞臊!”
在徐夫人跟前提昨晚那种事,小乔其实真的是感到羞窘。所以刚才也就那么含糊带了过去,此刻却听出了她话音里的焦急和一种隐隐的怒气,一凛,顾不得自己的羞窘了,道:“应该是无碍的。起头他很是难受,后来……终于睡了过去。”
徐夫人沉吟片刻,慢慢吁出一口气,看向小乔。见她垂眸,两颊微红。想起早上孙儿来看自己时,提到了一句她,说还睡着就没叫醒同来。想必昨夜是被自己孙儿给折腾到了,心里便怜惜,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柔声道:“祖母知晓了。我这里无事了,你回去再歇着吧。”
小乔朝徐夫人叩拜道谢,退了出去。等她走了,徐夫人便将钟媪唤了进来,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钟媪大惊,见徐夫人面沉若水,迟疑了下,道:“老夫人息怒。婢去将夫人叫来,问个究竟……”
“我也许久没去那边了。这回不用她来,我自己去看看她吧!”
徐夫人从榻上直身起立,冷冷地道。
钟媪扶徐夫人下榻,伺候换了衣裳,往东屋去。
……
昨夜朱夫人一夜无眠,早上起来两眼浮肿。一早,魏劭来了,她想起昨晚儿子怒状前所未有,心里依旧忐忑,勉强稳住神,起先朝儿子露出笑容。见他也不坐,也不说话,站在面前只是盯着自己,颤声道:“仲麟我儿,昨晚之事,确实是我不是。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一时糊涂,竟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昨夜你去后,我还道你往后不再认我这个母亲了!我的心里……”
她眼眶泛红,泪便流了下来。又哽咽:“你祖母那里,想必也是知道了吧……她原本就瞧不起我,往后更甚。也罢,只怪我自己糊涂,我今日便去她那里请罪,她要怎么责罚,我认了便是……”
魏劭两道眉头紧紧皱着,半晌,仿佛才压制下了情绪,缓缓地道:“昨夜之事,我并未告诉祖母,也不打算让祖母知晓,免得她凭空又添无谓烦扰。”
朱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只是你这里,须得照我两件事。”魏劭又冷冷道。
“儿子只管讲!”朱夫人忙点头。
“第一,把郑姝送走,往后不许她登我魏家的门。第二,母亲往后也再不许与巫祝交通往来……”
他的眼里掠过一道阴影。
“若是叫我知道,下回你再合同巫祝做这种类于下药的阴私丑事,我立马让人铲平巫庙!”
朱夫人吓了一跳。
昨夜事情没成,她还埋怨了一会儿大巫给的药不好。只是没想到,儿子怎么就知道药是自己从巫祝那里求来的。见儿子提这个,毕竟不光彩,涨红了脸道:“不和巫祝往来,我是记住了。这回也是十分的后悔。儿子放心便是。只是第一条……”
她迟疑了下,抬眼看了眼魏劭。见他神色阴沉地盯着自己,一凛,心知这当口,无论如何是留不下外甥女了。
“知晓了。只是你也知道,楚玉家中已无依靠,这突然送她出去,她又能去哪里?儿子你容我几日安排。我知你不喜楚玉,经这一回,我也得了个教训,往后再不会要你纳她了。她这些年一直陪伴我,如今我要送她走,好歹要送的体面,给她备些东西,也算是成全她这么些年代替你在我跟前尽的孝……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了。”
朱夫人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流了下来。
魏劭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片刻后,终于道:“三天。三天后她若还在,母亲休怪我不孝了。”
朱夫人无奈,只得应下。哽咽道:“仲麟,我这回事错了,对不住你……”眼泪干了又擦,擦了又干。
魏劭望着朱夫人,仿佛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最后只道:“只求母亲记住此次教训,往后行事莫再如此糊涂,便是做儿子的福分了。”
……
魏劭走后,朱夫人自己独自发呆了许久,到了中午,问下人,听到郑姝还在房里,早上起便水米未进,亲自找了过去,将早上答应的事说了一遍。
郑楚玉已经哭得两眼红肿,道:“姨母,我只后悔自己不该糊涂,自甘下贱做出了这样的事。便是表哥没说,这个家里,我也是不能待的了。我见表哥对姨母也有所怨恨了,这更非我的本意。我方才就想好了,我走。”
朱夫人见她这么为自己考虑,更是不舍,百般安慰,道:“你放心。这回的事,北屋那里不知道,仲麟也答应不说的。我送你出去,不过是暂时,等过些时候,姨母看情况再将你接回来。”
郑楚玉慢慢收了眼泪:“姨母,我走后,姨母千万莫和表哥用强。表哥是个孝子,心里对姨母是好的。姨母遇事须像之前那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料表哥必定心软下来。只要表哥护着姨母,老夫人那边也需照应表哥的颜面,如此姨母往后日子才不至于太难……”
“楚玉,只有你为姨母着想……那个乔女,若是有你半丁点儿的贴心,我也不至于在儿子面前落的如此没脸!”